“我倒是从未想过,能再遇见什么故人。”
坐在凤凰木下的石凳上,云天青笑着自己斟了一杯酒,转着酒杯淡淡微笑。
“在下也从未想过会在此处遇见云前辈,”慕容紫英微微点头,道:“不过是观星之时见此地显出亡者将归之相,故前来探寻。”
“紫英你也喜欢看星星,”云天青不知想到什么,轻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又没了下文,转口道:“是那个小姑娘等的人罢,亡者将归,想必她不用等太久了。”
“若是屠苏当真能重聚魂魄便好了,他唤我师尊,当年的事,我却无能为力。”慕容紫英眉头微蹙,轻声叹了口气。
云天青道:“那些事情我并不清楚,只不过,紫英,人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尽力做了自己该做的,不违背自己的原则,就够了,无需自责。”
“是……”慕容紫英颔首,“只是这些事又让我想起当年,无论是琼华飞升,或是后来菱纱的寒毒,我都一样无法做什么。”
“若你将一切都置于自己肩上,未免太过沉重,总有一日会自己把自己压垮。”云天青微微挑了眉,道,“当年韩丫头的事,那傻小子不是一样做不了什么。其实韩丫头也未必想要你们为她做些什么,人一辈子本就不太长,若能每天都开开心心地过,比别人少上二三十年又如何,怕的是看不开,郁郁寡欢,空消磨光阴,不过韩丫头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大家在一起就够了。”
“……”
“紫英,若这世上已没有一个能让你待下去的理由,那么,再久的长生也是虚妄。天河用百年的时间来等你成仙,等璃儿回来完成当年的约定,在一切结束后选择放弃神龙之息,陪着刑期服满的韩丫头入轮回,只因能放下尘世的牵挂,也就不必长生。”云天青顿了顿,饮了杯中冰凉的酒,道:“扯得远了些,只是想你明白,因果抉择,皆由己生,无需因别人的选择而责备自己,只需自己问心无愧。”
“……是。”慕容紫英轻蹙了眉头,只觉那人又一次说中了心中症结,混沌之中慢慢有一片豁然,只是还应当细细思量。
云天青也不多说,只是静静喝酒,却见那人似是蓦然一怔,而后站起身来抱拳一礼,“……玄霄师叔。”
抬眼看去,果然看见玄霄立在湮瞑花树下,表情似有些恍然,却不知是为何。
过了一阵,玄霄道:“不必行礼了,我早已算不得你的师叔。”
“哦?”云天青忽地笑了笑,道:“那我是不是,也不应该再称呼‘师兄’了?”
几百年来世事更迭,还有什么是能留住的,又有什么是不变的?
人心不如水,平地起波澜,原就是最易变的,情随时间变淡,爱恨随光阴成灰,一切都已改变,虚妄的称呼有何意义。
“你若不愿意,也无妨。”
只是于你不同,却仍不可强求。
若这世上已没有一个能让你待下去的理由,那么,再久的长生也是虚妄。
所以,我们都未归去的理由是什么。
最后,只问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