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坐下来看电视。频道换来换去,除了奥运会,就是无聊的电视剧,都没什么兴致。
他锁定一个妇女购物频道看了二十分钟,觉得自己无聊到了极点,不如到公司去看文件,但看了看窗外湿漉漉的一片天地,很快打消了念头,又开始换台。
门轻轻地响起来,三下,停很久,又三下,像鬼鬼祟祟的暗号,也像小猫的爪子在门上挠一般,除了谢娜,没有别人。
“有钥匙自己开。”张杰对着门外说,懒得动。
门果然开了,谢娜先把上半身侧进来,探头探脑。
“你的猫禁止入内。”
“没,它睡了。其实它也不喜欢你这里,早晨你伤它自尊啦。”
谢娜趿拉着拖鞋踱进来,腋下夹着写生本子,抱着一个大瓶子,大摇大摆里把自己丢进张杰那软得像摇篮一样的皮质单人沙发里:“工厂都在限电停产,我一个人开空调觉得很罪恶,所以到你这儿来蹭冷气。”她身材小小,几乎把自己埋进去,“哥哥,你这个又昂贵又有品味的家,只有这几只沙发最有人情味。改天若把这房子送人,记得把这几只沙发留给我吧。”
“我为什么要把这房子送人?”
“万一你想打发你的哪位难缠的女朋友……”
正捏着遥控器的张杰把电视音量一下子调到老大,瞬间盖住了谢娜的声音。
被突如其来的大声音吵到的谢娜立即捂住了耳朵,同时也闭了嘴。她记性真糟,又忘记每到这种天气时,张杰总是不可理喻。瞧,刚才还帮她收拾厨房,现在却连玩笑都开不起。更年期!
“要不要喝柚子茶?我自己做的。”娜娜露出讨好的笑容。
张杰瞥了她一眼,没作声,但把电视音量又调小了。
谢娜讪讪地抱着瓶子自己吞了几大口,将拖鞋踢出老远,把双腿蜷到沙发上,摊开素描本子开始工作。
她刚画了几笔,手顿在空中,想了想,把本子轻轻放到一边,光着脚去捡回刚才踢出一两米远的两只鞋,很整齐地摆到沙发下面,又坐回刚才的姿势,重新拿起素描本和笔。
她用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张杰。张杰很专心地盯着电视屏幕,根本没看她。
谢娜在张杰的沙发上弓着身子曲着腿,用铅笔画一组形态各异的小猫。
张杰的这组沙发真是舒服,非常符合人体力学,像大摇篮一样正好可以容纳她。她一边琢磨着等张杰不在家时,是到这边来享受这个沙发好呢,还是偷着搬一只到自己家去比较好,一边斜瞄坐在旁边另一只沙发上的张杰。
张杰的姿态也不再像平时那样一本正经,懒懒地半躺着,枕着自己一只胳膊,一只脚蹬在沙发前的矮桌上,眼睛半阖着,似睡非睡,很颓废的样子。
她灵机一动,悄悄地把身子转了三十度,翻开新的一页,迅速地把张杰的那副颓废又有型的姿态勾勒下来,又在旁边照着那动作画了一只正在看电视的猫。她非常满意这个新造型。
她的任务是画一组十二只有气质的猫,刚才正灵感枯竭,倒是忘记眼前有一个现成的气质标本可以给她作参考。娜娜琢磨着,怎样能骗张杰再换个动作给她临摹另一只小猫,却发现张杰似乎朝她的本子瞥过来,她迅速合上速描簿,抬头堆起一脸假笑。
张杰讨厌猫,看到她公然跑到他的地盘上来画猫已经会很恼了,如果再发现她竟以他为模特画猫,铁定要找她的麻烦。所以,绝不能让他看见。
关于张杰怕猫,这是个不多人知道的秘密,大家顶多猜他不喜欢猫,或者对猫过敏,所以见猫即避三米之外。
毕竟,张杰一直是“勇敢”的代名词。比如说,他上高中时曾在众目睽睽下,从四楼失火教室的窗户爬到二楼后轻轻巧巧地从四米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去年一堆人探险爬山遇上两指粗的蛇,他面不改色地在女子们的尖叫声里一把捏住蛇的七寸把它扔下山崖。
所以,谁能相信,他竟然怕猫,而且连不足两个月的小猫咪都怕呢?真要笑死人。
张杰早就察觉谢娜在鬼头鬼脑研究他,又遮了画不让他看,一脸心虚状,不用猜都知她没干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