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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杰娜╭★╯聆听幸福初音」111103《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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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张杰便醒了,出了一身的汗,头也晕晕的。天色已经全黑,看看表,竟然已经夜深了。
  他起身给自己弄了点吃的,其实没胃口,但他努力地咽下一些东西。
  他这些天尽可能地不去想杨蔚琪这个名字,没想到竟然梦见她。
  上回他话还没讲完,杨蔚琪就匆匆走掉。她虽然有时傻傻的,但大多时候心思敏锐,或许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然后她便出差,一直没回来。她不给他来电话,他也并没打过去,就这样僵着。
  张杰一直对杨蔚琪心下歉疚。
  每个人都没有误解,他的确是存了真心想娶她。或许算不上爱,但他很喜欢她,觉得她是作妻子的合适人选。他从来不曾渴望过惊天动地的爱情。
  他的人生自五岁以后,便一向是在波澜不惊、无甚惊喜的循规蹈矩中度过的,婚姻也不除外。
  他没有想过事情竟会变成这样,令他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去完成他的人生计划。
  这些天张杰偶尔会回忆,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究竟是怎样想的呢?是因娜娜这些年的委屈而心痛,还是因自己做了错事却不知情而羞惭?
  其实当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多想,他那时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告诉他,他这一次终究要失信于人,他应该尽快结束与杨蔚琪的关系。
  他不可能挂着杨蔚琪男朋友的身份,而去与娜娜谈未来,那样的话他会同时污辱了三个人。
  他是应该娶娜娜的。除了这样,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让自己安心。
  究竟是要对娜娜补偿,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并没有仔细地想过,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
  就像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从来不曾想像过娜娜要成为他的妻子。但在他决定的那一刻,他并不排斥这样的念头,只除了他不得不辜负杨蔚琪这一点令他不安。
  为什么呢?娜娜之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从没有弄清楚过。
  不过或许已经无所谓,没有必要再去弄清楚了。弄得越清楚,对他自己越无益。
  就像有些话,从来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如今都不必说了。
  先前他送娜娜回医院的路上问:“在那边住得还适应吗?”因为娜娜与自己母亲生前一样不习惯A城的内陆气候,在那儿住上几天便嘴唇干裂,还常常流鼻血。
  “还算适应,比以前住得习惯。”
  “你假期什么时候结束?”
  娜娜沉默了一下,斟酌着字句低声说:“我假期结束时,岑世也会结束这边的工作。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
  张杰躲过一辆车时将方向打得大了些,车子歪了歪。
  “他对我很好。而且,那个城市,我在那里住过四年,我很喜欢那里。
  “我很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过他。
  “如果一个男人,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本能地保护你,那么他是值得信任的。这是你跟我讲过的话。这些天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
  “我真的不需要你的补偿。请你不要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也让我不安的事情,那样我的快乐会打折扣。
  “哥哥,请你祝福我。”
  张杰一直沉默着。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娜娜便一直在说着话。
  他不记得自己后来是否祝福了娜娜。或许他什么都没说,一直沉默到了最后。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张杰昏昏沉沉颠三倒四地想着,不知不觉又睡去。他的睡眠向来很规律,平时不会这样。
  第二天仍是周末。天亮的时候,他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昨天去公墓时,怕铃声惊扰到逝者的灵魂,他将手机铃音关掉,一直忘了调回来。
  电话是助理打来的:“车子我给你停在公司了。你知不知道,昨儿现场正好有个社会八卦版的愣头记者给你拍了照,你差点就上报了,我软的硬的一起使,差点连你爹也搬出来,好歹才摆平。大哥,下次装酷换个场合成不?”
  “昨天遇上点事。”
  “我知道,娜娜嘛,小磕小碰了一下,至于乱成那样吗?”
  张杰不说话。
  助理又说:“娜娜他们大清早就走了,她男朋友今天中午还有事情要处理,两人看起来都没事。她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估计你没睡醒,所以托我跟你说一声。难得你也会睡懒觉,你继续睡吧。”
  张杰查了一下电话记录,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娜娜的,很早,他的确没听见。还有一条娜娜的短信,告知他们要离开。
  他把手机调回铃音状态,扔到一边,重新躺了下来。
  再次醒来还是被电话闹醒的。这次竟是许久不见的杨蔚琪,她说:“我回来了。我们时何见面?”
  张杰一时有些恍惚。他说:“明天晚上吧。”
  “你声音怎么了?病了?”
  “没什么事,昨天淋了点雨,很快就好了。”
  杨蔚琪“哦”了一声:“你吃饭了吗?去医院没?”
  张杰应了一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有敲门声,他披了外套去开门,门外居然是杨蔚琪。以前他给过她这个房子的钥匙,但她很少自己开门,通常都会提前通知他,然后敲门等他开门,正经得一板一眼。她坚持说,这是一种礼貌与尊重。



119楼2011-11-13 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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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在玄关处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很多天没见,或许还心存了一点芥蒂,似乎有些生疏了。
      杨蔚琪先笑了笑:“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没见你生病过。我特意来参观一下,免得以后没机会。”
      张杰也笑了笑,让她进屋。
      原来张杰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了。因他平时很少生病,所以自己也没留心。
      杨蔚琪给他找了几片药吃,去厨房煮了一锅粥。她煮的并不好,虽然她一直很用心地守在厨房。但她在厨房里的那个清瘦的背影,令张杰想到了娜娜昨天煮粥的样子。
      张杰喝完一碗粥后,杨蔚琪说:“我走之前你说,有话要对我讲。”她看着张杰,等待张杰把话头接过去。
      张杰没应声,低下头吃又一碗粥,喝了一小半后才说:“你这次出差这么久,工作不顺利吗?”
      杨蔚琪看起来也有点疲倦:“这一回我真的开始自我否定。我弄不清楚我究竟在维持正义,还是在助纣为虐。”
      “你的性子确实不太适合做这行。换份工作吧,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其实不用改行,到企业做法律顾问也比较好。”
      杨蔚琪想了想,很认真地开口:“上次你也劝我换份工作。至于你说要养我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开玩笑的吧?你想跟我说的话是不是就是这个?”
      张杰看着她,紧闭着唇。
      杨蔚琪浅浅一笑:“其实我本来也没有当真的,所以你不用介怀。”她也低头喝粥,喝了两口发现实在是不好喝,将碗推到了一边:“真是很难喝,你不要喝了,我再去煮一份新的吧。”
      杨蔚琪起身的时候,听到张杰对她讲了一句话。当时椅子响了一下,而张杰的嗓子沙哑得厉害,所以她疑心自己听错了。
      张杰低声地说:“你最近有时间吗?我爸想见见你。”张杰周末时带了杨蔚琪回家。
      他自己开车。几小时的行程,张杰很少说话,神情专注。
      其实张杰向来一心二用。他越是看似专心致志,就越有可能神游太虚。像他平时开会,三分之二的注意力用来休息,只余了三分之一用来监控现场。一旦有情况出现,他那三分之二的注意力会瞬间归位。
      此刻也是这样。他看似用心地看着路况,但减速或超车都完全出于本能反应,他的三分之二注意力一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他在想那天他突然开口要求杨蔚琪陪他回家时的情形。明明心乱作一团,没有着落,也没有定论,却在发着烧的时候将那么重要的一句话那样脱口而出。说出口的那一瞬,他自己都顿了一下,但随即而来的却是一种认命感,仿佛一切尘埃落定,终于了却一桩事。
      不如就这样吧。既然娜娜愿意与岑世在一起,那么他再也不去骚扰她的生活,只远远地看着就好,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保护及照顾。
      而杨蔚琪,既然他已然承诺了她,尽管看似一个玩笑,但他俩都知道那并不是随口说说的话。那么出于诚信,出于责任,他会去履行。而且,她确实是他很欣赏的那类女子,她身上的优点是他所喜欢的,而她的那些小缺点,他则感到亲切与熟悉。
      他从来都不习惯局面掌控在别人手中。与其等待,不如选择,让一切各归其位。
      他还想着昨晚在电话中对父亲说他要带杨蔚琪回家见他时的情形。与他交流甚少的父亲听起来似乎很高兴,甚至很仔细地向他确认他们到达的时间。
      后来父亲说:“明天晚上我约了娜娜与她的妈妈一起吃饭,还有娜娜的小男朋友。你跟小杨也一起来。”
      张杰沉默了一下,听父亲又讲:“娜娜这个小丫头把男友藏得很紧,我说了三回她才肯让我见。”
      张杰迟疑说:“这样会很尴尬。”
      父亲的心情不错,语气轻松地斥责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就是一场家宴而已。娜娜和她妈妈你都熟,而且娜娜也认识小杨。如果你在场,娜娜应该会更自在一些。”
      张杰想到今晚会出现的那种场景时,叹了一口气,又觉得车内安静得太过,便伸手开了电台。
    


    120楼2011-11-13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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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杰与父亲对视,他一直望进父亲的眼睛里。张父笑了:“今天本是个应该高兴的日子,说这种话有点扫兴是不?”
        “爸,我了解婚姻的意义与责任。”
        张父站起来,把手放在张杰的肩头:“那就好。我相信你。”
        下午姑父来与张杰父亲商谈事情,可巧见到了杨蔚琪。
        张杰自小便与姑父关系很好,虽然很少见面,但与他的交流比父亲更多,像忘年交的朋友。两家住得近,姑父是步行过来的。他离开时,张杰送他,陪他走出很远的路。
        姑父笑着说:“不错嘛,很有行动力。前阵子你姑要你去相亲,你还反驳得振振有辞,这么快就决定跳入婚姻坟墓了?那姑娘魅力有这么大?”
        “我该到结婚的时候了,而她很合适。”
        “这是什么话?若让人家听到,该要难过了。你这孩子,从小就只有理性没感性。我问问你,你真的从来没有过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吗?”
        “没有。如果得不到,我就不再去想。”
        姑父叹气:“你个性太像你爸了,半点也不像你妈。你姑姑也是,你们一家人的遗传基因真是像。小杰,我还记得以前有一回,那时候你才几岁啊,好像还没上高中,咱俩讨论一本小说,你跟我观点完全不同。你说爱情之于男人可有可无,有了反而多余;女人之于男人则有不同的用处,有用来保护的,有用来欣赏的,有用来一起共事的,还有用来一起打发无聊的。还记得不?当时我被你彻底吓到,差点给你找心理医生。怎么,你现在还是这种想法?这个小杨之于你又是哪种用处?”
        张杰觉得这个话题让他累。他将姑父的问题用笑敷衍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您与我姑姑最近怎么样?”
        姑父果然不再调笑以及追问他,声音也低了:“还不就是那样,随她去吧。我们的孩子都结婚了,还能怎样。”
        “姑父,我有个失礼的问题一直想问您。您明知姑姑与您个性、爱好都相差甚远,却还是用尽力气地追求她,娶到她。为什么呢?赌一口气?那时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
        “小杰,你是想问我,我爱你姑而她不爱我,为什么我还要娶她吧?我当时就是想娶她,现在也没后悔。至于为什么,我没想过。如果这世上的每一件都要弄得像帐本一样清楚,就太没有乐趣了。”
        “折腾了这么多年,您的爱情还没死掉?”
        “我说的是亲情。夫妻是人类除了血缘之外最牢固的一种亲情,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
        “可是人们大多是因为爱情结婚,而不是因为亲情结婚,对吗?”
        “小杰,你是不是有点婚姻恐惧症了?你今天很奇怪,不像你。”。那日的晚餐无惊无喜。
        地点选在云至轩,旧式四合院内,寻常客人要提前半月才订得到座位。
        母亲在世时,很喜欢这里。越是逢年过节父亲越不能离开,所以每逢传统节日,一家人都是在这A城里团聚。团圆饭也多半在这儿吃,很多时候还加上娜娜母女俩。
        自母亲过世后,这里他也很少来了。
        父亲与娜娜的妈妈照例从天气开始寒喧,彬彬有礼,客气周到。等他们动筷,小辈们才开动。
        有两位严肃长辈及两名新人在场,场面不亲切也不太热络,虽然大家都努力想显得亲切又热络。
        张父说:“上次小杰与娜娜回来,我们也一起吃过饭,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转眼间,这支队伍就庞大了。”
        娜娜妈说:“连世界局势都几乎一天一变,何况人。小杰,你今天吃的不多,是不是不舒服?”
        张杰说:“没有,林阿姨。哦,对,最近胃不太好。”
        张父说:“他从小就这样,挑食,吃饭像吃药,一直以为他会长成小个子,没想到也能长这么高。”他的话是对着杨蔚琪说的,语气带一点慈爱,又像在谴责。
        张杰低头不语,杨蔚琪微笑。
        娜娜妈说:“身高主要是遗传,其次是锻炼。娜娜胃口一向好,从来不挑食,一样是小个子。因为我们家没高个子基因,她又不好动。”
      


      122楼2011-11-13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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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听到有人提她,从食物里抬起头来。她从开宴吃到现在,就没有停过,连头都没怎么抬。
          张杰与娜娜在这样的场合上通常都安静,岑世与杨蔚琪也无从插话。于是只要长者不发言,小辈们就沉默。这是非常安静而有序的一顿晚餐。
          张父给杨蔚琪与岑世布菜,对杨蔚琪说:“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住在你大伯家,那时我还抱过你。你肯定记不得了。”又对岑世说:“从娜娜出世那天起,我一直看着她长到这么大,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从小就乖,你绝对不能欺负她。”
          后来便聊到娜娜与岑世竟然是大学校友。
          “原来这么有缘。是大学时就开始谈朋友了吗?林教授你也不知道这事?小杰你应该知道吧?”
          张杰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岑世认真而技巧地说:“我们错过了很多年。幸运的是又重新遇见了。”
          娜娜几乎将头埋进盘中,而张杰心不在焉地将自己盘中的肉丸用筷子戳成肉酱。
          娜娜妈问:“小杰与小杨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张杰抬头,怔了怔,与杨蔚琪对视了一下,而后开口:“我们正在考虑。”
          张父说:“明年春天不错。”又看娜娜与岑世,“你们俩呢?”
          娜娜用眼角看了岑世一眼,在他打算开口前抢着说:“当然要等哥哥嫂子的喜事办完后再说。”
          张父笑:“你小时候不是经常披着床单当婚纱?怎么现在不急了?”
          娜娜嘻嘻地笑,不作声。娜娜妈笑着替她解围:“娜娜现在还像小孩子一样,不像小杨那样稳重。我看她结婚之前还需要好好培训一番呢。是吧,娜娜?”
          娜娜继续低头作娇羞状,在座之人也都陪着笑了几下。
          饭局散场时,时间尚早。张杰的父亲乘车离开,娜娜妈妈也自己驾车走了。
          夜色非常好,明月当空,只剩张杰他们四人。
          张杰问岑世:“你的伤好了吗?”
          “没事了,多谢关心。”
          张杰转向杨蔚琪:“你想去哪儿逛一下?”
          杨蔚琪说:“随便。”想了想,朝娜娜微笑了一下,“你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北方城市都很像,建筑,小吃,还有路边植物。不如去夜市,这边的夜市很长很热闹,可以逛上一整个晚上。”
          “听起来不错。我们几个一起吧。”
          娜娜灿然一笑:“以后我可以单独陪你逛,但今晚我跟岑世有点事情。”
          她在张杰与杨蔚琪的注视下,拖着岑世的袖子把他一路拖到车边。
          岑世不紧不慢地开着车,被后面一辆辆车超过,超车的一瞬间,灯光划过他与娜娜的脸。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宁可整天跟着张杰混,也不过来陪你妈。天天像参加面试一样,滋味是不好受。”
          “你快些开,那家店要关门了。”
          岑世挑眉:“你还敢让我快开?上次的事你都没留下心理阴影?”
          “吃饭还会噎死呢,哪来那么多心理阴影。你再这么龟爬,我要打车走了。”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谢娜,你两项全占了。”
          娜娜别过头不看他。岑世把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弹出去,娜娜险些撞到车玻璃上。
          岑世有些无聊地在车上等着娜娜。她赶在闭店前十分钟小跑进了那家精品店,但不许他跟着。三分钟都不到她就出来了,手中已经提了两个袋子。
          岑世咋舌:“你这速度可真不是盖的。”
          娜娜跑出来后明显开心了许多,主动给岑世展示她买的东西,是同样款式两双鞋,一双绿色,一双米色。
          “不错。谢小姐,你买东西的样子越来越有名媛的风范了。”
          娜娜装作没听出他的挖苦,认真跟他解释:“前些天我犹豫不定买哪种颜色,打算等想清楚时再买。今天突然想,万一都被别人买走了呢,还是早早买下来的好。”
          岑世一本正经:“当然当然,掌握主动权最重要。买鞋子又不是选老公,只能挑一双。只要你喜欢而且钱足够,买十种颜色的也没关系。”
        


        123楼2011-11-13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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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小猫真大牌,竟能劳你大驾。”她一边笑一边去摸猫小宝的头,“你好,我叫杨蔚琪。”猫小宝很不赏脸地挥出一爪,险些抓到她的手。
            “看来它不喜欢我。”
            “不会的。它只是淘气而且认生,这是娜娜的猫。”张杰一边安慰她,一边坦承猫小宝的身份。猫小宝很大牌地伸了个懒腰,爱理不搭地闭上眼睛。
            “它跟她主人的脾气一点也不像。”杨蔚琪无奈地说。
            回家之前张杰想到应该给猫小宝买一些食物和用品。他在宠物用品超市里与杨蔚琪研究每一样猫食品,塞了满满一购物筐。猫小宝本来老实呆在购物筐里,后来经过狗玩具货架时,突然从筐里跳出来,把一大包骨头形状的磨牙棒叼起来。
            张杰在杨蔚琪的笑声里,弯腰把那包磨刀棒塞进筐里。
            小宝得意地继续蹦蹦跳跳,看见感兴趣的就去叼,张杰照收不误。
            杨蔚琪忍俊不禁:“你以后如果作了父亲,一定会把孩子宠得不成样子。”她说完这话想到另一层意思,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张杰仿佛没察觉:“可能吧,我很久没跟小孩子相处过了。你看这些应该够了吧。”
            “你不是说只照看它一周吗?你买的东西足够一个月了。”
            张杰生日那天,杨蔚琪早早地到了张杰家里。
            她按门铃,听到张杰说了一句:“就来。”过了片刻却没动静,又听他在里面说,“你自己能开吗?”
            她按门铃的频率很特别,所以张杰总能从门铃声中知道是她。
            她自己找钥匙开了门,一进门就见到可笑的场面。猫小宝咬着张杰的一只拖鞋逃到角落里,张杰正光着一只脚与它对峙。
            “小宝比我上回见它胖多了。”
            张杰见她手中提着东西,便撇下猫,边替她把东西接过来边说:“这个家伙麻烦得要命,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我这周付了钟点工三倍的工资。”
            为了证明张杰说的都是真话,他话音刚落,猫小宝立即应了一声“喵”。
            杨蔚琪在厨房里边整理东西边说:“真的在家里吃就行吗?”
            “不出去。外面太冷。”
            “你是不是又没吃药?你感冒怎么还没好?”
            “我帮你做什么?”张杰转换话题。
            “不用,你帮忙我会紧张。去陪小宝小朋友玩吧。”
            当杨蔚琪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出来喊张杰吃饭时,见到刚才还抱怨着“麻烦家伙”的张杰,坐在地上跟猫小宝玩球。他将一堆五颜六色的塑胶球一个个从地上滚过去,猫小宝再一个个用前爪推回来。
            有时候张杰丢得比较高,试着让它扑住。但猫小宝训练无素,一个也没扑到,反而被球打到头,姿态不雅地摔到地上,爬起来后就朝着张杰呲牙咧嘴地叫,然后张杰就乐得不行。
            “可以吃饭了。看来这几天你跟它相处愉快。”
            “你刚才说它胖了,所以我帮它减肥。”
            张杰把手里的几个球都扔给猫小宝。它眼见着自己接不着,又怕被砸到,立即躲到沙发下面。
            张杰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洗手准备吃饭。
          因为张杰家从小就没什么过生日的传统,连生日礼物都几乎不收,最近又感冒,吃得很素淡,所以杨蔚琪也按他的吩咐准备得非常简单,只是煮猪脚面用了很长时间。
            张杰一边吃饭一边说:“你这面煮的不错。”
            “像你以前吃过的味道?”
            “嗯。你从哪儿学来的?娜娜总说这是她的独家秘方。”
            杨蔚琪顿了一会儿:“这就是娜娜抄给我的制作方法。”
            张杰“唔”了一下,不再讲话,埋头把那碗面的汤汤水水都吃得点滴不剩,菜却没吃一口。
            杨蔚琪给他再盛一碗,张杰道谢,一时没想出别的话来,似随口无心地问了句:“你跟她经常联络?”
            “我前天见过她,还请她帮了一些忙。”
            张杰垂着眼帘问:“她回来了?”
            “是我去A市出差,正好遇见她。”
            “你没跟我讲过出差的事。”
          


          129楼2011-11-13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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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栽赃。我只是觉得对你不公平。还可以吗?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一款。”
              杨蔚琪仔细端详一下手上的戒指:“当然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半纳闷半调笑,“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不是?为什么却一直是我在收礼物呢?”
              “是吗?还有谁抢我风头?”张杰随口问。
              当他见到杨蔚琪从领口将链坠拖出来时,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敛去。
              镶着宝石珠子的算盘形链坠,杨蔚琪一共有两枚,蓝宝石与红宝石的。她经常换链坠,只是这两枚她戴得次数最多。
              而她这一回戴的,却是绿色的。倘若不是她找到了替代品,那么这个链坠本应该属于另一个人,他替娜娜收藏了好几年,前阵子终于把它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她。
              张杰脑子乱了一下,听得自己词不达意地说:“恭喜你,终于收集齐了。”
              “很巧吧。我已经放弃了寻找另一位买家的打算,没想到居然是娜娜。若不是我见到她的那天,我恰巧戴了那个坠子,可能又会错过了。”
              张杰伸手拿水喝。
              “娜娜居然肯割爱。我要付钱给她,她坚持说这个就算提前送我的结婚礼物。那天她根本没吐露口风,结果今天一早我却收到了这个。她应该很喜欢这个坠子的。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她有心送你,你就收着吧。她似乎对这些东西不太在意。”
              “这东西不便宜,应该是长辈送她的礼物。我打算回她一份礼,你周末有空陪我一起选吗?”
              “我让韦秘书陪你去,她可能更清楚一点。”张杰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
              晚上杨蔚琪在张杰家里留宿。她隔日清晨有事,所以早早地睡下。而张杰开着电脑,一边浏览着网页,同时玩着系统自带的纸牌游戏,一边等一个邮件。
              他喝了很多水,觉得鼻子和嗓子难受得很。杨蔚琪睡前哄着他吃了药,又给他冲了一大杯香油蜂蜜与醋的调和水,都不管用,反而令他的胃隐隐作痛。
              这整个晚上都不太对劲,猫小宝,杨蔚琪,还有他自己。
              杨蔚琪很晚的时候发现猫小宝不在自己的窝里。他俩找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一个跟垃圾放在一起的准备扔掉的空盒子里找到呼呼大睡的它。
              张杰出了一身冷汗。倘若明天它一直不醒,而钟点工丢垃圾时不多看一眼,那它可能就莫名失踪了。
              然后是杨蔚琪送他的奇怪的生日礼物。他拆了一层又一层,拆到最后只有一张涂鸦卡片,画了生日蛋糕,写了祝福语,中间空白一片,最后签着她的名字。
              杨蔚琪说:“我想了又想,你什么都不缺,又什么都不爱,送你任何东西都显得我俗气。所以我送你一个愿望吧,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会努力帮你达成。有效期一年。”
              “你看《神雕侠侣》走火入魔了吧?学杨过?”
              “是啊,你不许笑。其实我刚刚读完这部书,熬了三个晚上,昨夜才看完,所以现在困得很。我昨夜为郭襄哭了一场,很丢脸吧。”
              张杰又将那张卡片看了一遍。起初他觉得杨蔚琪这个举动很小孩子气,但是半小时后的现在,他觉得杨蔚琪的这个举止十分诡异,跟她平时的作风一点也不像,倒像被娜娜附体了似的,令他想起娜娜小时候跟他呕气时的恶作剧。
              娜娜以前被他训,敢怒不敢言,便在硬卡纸上画了形象猥琐狰狞的卡通动物,狼啊狮子啊狐狸之类的,在下面写上“大混蛋大坏蛋大蠢蛋”等等骂人的词汇,偷偷地塞到他的书房里。
              想到娜娜,张杰的胃痛得更厉害,连头都开始痛。
              他捏着手机迟疑了很久,不知道如果拨过去该跟她讲什么。问她为什么把他送她的东西转赠?或者感谢她成全他的未婚妻的心愿?责怪她不先与自己统一口径?理由好像都很怪异。
              朋友的来电将他解救出困境。朋友说:“收到了吗?我发半小时了。”
              “没。”
              “你QQ号多少?我传给你。大概文件太大了。”
            


            131楼2011-11-13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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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张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看得到这封邮件,或许他连看都不看就删掉了,但是毕竟她的心意已经送出去,她自己可以稍稍安心了。
                每年初一的下午,娜娜都去给张杰的爸爸拜年,因为他只有下午才有可能在家。她提前向张伯伯的秘书探听了老人家的行踪,踩着准确的时间过去了。
                按她的经验,张杰过年的时候很讨厌在家里待着,因为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以前每到这时候,一般都是他带着她在街上转,看电影,或者去游乐场。今年,想必他会带着杨蔚琪在街上逛。
                她果然没见到张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掩不住的失落。
                向来目光如炬的张爸爸并没发现她神色有一点异常。老人大概为公事所累,神情很疲倦,但是见到她很高兴。他与张杰一样,无论她工作多少年,都只当她是小孩子,照例送她红包,而且不得推拒。
                告别时,老人家亲自送她到门口,轻轻拍了拍娜娜的头:“娜娜,你若是我的亲女儿就好了。”他从不曾这样失态过,娜娜惊诧莫名,张父似也发觉这话有歧义,更正了一下,“我跟你倩柔阿姨都喜欢像你这么乖的女孩。”
                他坚持要司机把她送回家。
                司机老王话很多,娜娜以前坐他的车,他通常要说上一路,但是今天却异常的沉默,连娜娜都有一点不适应:“王叔叔,您有心事?”
                老王长叹一声:“娜娜,在这些人里,小杰那个家伙大概也只会听你一句劝。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给他爹赔个不是吧,别这么僵着,老爷子都要被他气出病来了。”
                “他们怎么了?”
                “唉。”老王又使劲地叹气,“这个孩子,从小就教人省心,是老爷子的骄傲,哪里知道偏偏在这么大的事儿上闹妖蛾子啊。”
                娜娜的心跳快了一拍:“他……张杰哥哥现在在哪儿?”
                “没回来呢,跟老爷子闹了一场,连春节都不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爷子没讲,只是气得骂人。我隐隐约约地听着,似乎是那桩婚事吹了?娜娜,真的连你也不知道啊。”
                娜娜的心慢慢地下沉,肩膀上仿佛压了重物,她说不出话来。
                这一直是她最害怕的一个结果。
                兴许是老王听错了,张杰是因为别的事跟张伯伯闹翻的。她这样猜想。
                但她的自欺欺人没维持多久,刚回家,妈妈就对她讲:“我今天听老孙说,张杰的婚事取消了。你知道这回事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呀。应该是……是误传吧,他俩都不是那种轻率的人,不会拿婚姻开玩笑的。”
                “也许吧。”娜娜妈轻描淡写,但娜娜觉得妈妈的眼神就像探照灯,烤得她有烧灼感。
                娜娜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存在很有意义。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张杰的小影子。而当她逃离张杰以后,她就变成了蒲公英。
                但是过了初一以后,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找她。甚至在她去福利院陪伴那些孤寡老人和弃儿时,他们也能找到那儿去。
                来找她的有张杰的姑妈、堂姐、表姐、张杰爸爸的秘书,甚至还有张杰那个一心做学问总记不清娜娜年龄的姑父。
                他们以关照即将要远行的娜娜为名,送她礼物,送她祝福,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但最终的目的都基本一样:向她打探张杰的婚事告吹真相;希望她能劝说张杰回心转意;更多的是希望她说服张杰与老爷子重归于好。
                总之她听了很多关于这一桩婚事告吹的利害关系分析,关于张老爷子被气到之后的身体状况的描述,以及张杰这个打从娘胎出来就一路优秀到现在的孩子的人生终于有了这么个污点的感慨。这些话听得她心乱如麻。
                “可是关我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做!”她等到四下没人的时候,对着墙壁大声说,但心头偏偏又沉甸甸的,惴惴不安。
                如果退回两三周前,或许她还可以勉为其难地硬着头皮完成被交付的重任,但是现在,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张杰愿不愿听到她的声音都很难说。何况,按照她对张杰的了解,如果张杰不想听一个人说话,以他强大的心理屏蔽能力,即使那个人天天围在他的身边,他也可以完全视那人为透明,那人无论说什么话,他都可以完全听不见。
              


              147楼2011-11-17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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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觉得,张杰现在已经打算把她当透明人对待了。
                  她颠三倒四地想来想去,最后又潜入张杰的账户留邮件,她除夕夜那天给他的邮件他果然没打开过。
                  娜娜在邮件里小心谨慎地说,杨蔚琪是个好女子,请他一定要珍惜。又说,张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而且很想念他。她边写边觉得自己实在是虚伪得不得了,但是心一横还是发过去了。
                  正因为他不会看,所以她才发到这个邮箱里。其一不会让他更烦,其二总算她也对那些人有所交代了不是?总之她已经很努力地说服他了。
                  过了几分钟,她的手机短信响了,她心惊肉跳地去看,却是杨蔚琪的,短信中向她拜年,并解释说前几天她去了国外,原来的号码不能用,所以今天才看到她的贺年短信,并谢谢她。
                  娜娜把那条短信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想从中找出隐藏的含义,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距娜娜要离开的日子只剩三天了。
                  她本来就害怕环境的改变,以前连开学换教室换同学这样的事之于她而言都是可怕的大事,所以在等待离开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心烦意乱。
                  再加上被张杰的这档事一闹,这几天来,她常常犯心慌,半夜被梦扰醒,疑神疑鬼地预感要有大事发生,所以吃不好,睡不香,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岑世过来的那天,提前打了电话要娜娜去机场接他。他因为有一些交接没做完,所以假期都没过完就回来了。娜娜大致明白,他回来只是为了陪她一起走。说一点也不感激那是假的,有时候她甚至对自己说:如果岑世真的喜欢我,我就再信他一回吧。
                  只是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心口都仿佛坠了块大石头。一旦放弃这个想法,呼吸重新又顺畅。
                  岑世一见她就讶然:“这才几天没见,怎么憔悴成这样了?不会是想我想的吧?”
                  娜娜顶着黑眼圈说:“这叫节日综合症好不好?”
                  岑世没什么行李,又直说饿,两人直接在机场里找了家餐厅。看着岑世一脸的疲惫,娜娜很主动地去给他点餐。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熟人。当她与岑世要离开时,有人从她身边匆匆经过,又迅速回身:“娜娜?”
                  娜娜吃惊地抬头看去,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时霖!
                  时霖还是几个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这次回国一周,去了几处地方,马上又就要离开了,正准备赶飞机。
                  时霖有一点惋惜:“我前天从Y市过来,因为在那边时间紧,正遗憾没在那边见到你。如果早知道你在这里就好了。”
                  娜娜告诉他,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几个月,而且自己再过两天就要去C市了。
                  “那位就是你的男朋友?”
                  “嗯,是……一位朋友。”面对这位一直对她友善又和气的大哥哥,娜娜没勇气承认,又不敢戳穿谎言。
                  时霖又向着岑世的方向看了一眼,抬手看看表:“我得走了,娜娜。你最近没见着阿杰吧?”
                  “他……他还好吧。”娜娜首先想到的是他因为失婚而憔悴的样子。
                  时霖叹了一下气:“哪里好得了?前天我看见他时,正躺在医院里,又吐血,又药物反应。他这个年过得可真悲惨。”
                  他看见娜娜突然发白的脸色,方知她不了解实情,急忙安慰说:“只是做了个手术而已。怎么,连你也不知道吗?这小子还真把所有人都瞒住了,我也是去看望一位前辈时走错了房间赶巧儿碰见他。”
                  娜娜的脑子里仿佛正被人重重地敲着,不知如何与时霖告的别。待她回神时,已经坐在岑世的车上。岑世事先曾嘱咐娜娜帮她把车开到机场来。
                  路上车水马龙,娜娜却觉得一片空茫,仿佛四周就是宇宙洪荒,路边那些商铺的大门是未知的黑洞,而来来往往的车流与人流便是划过的流星,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
                  她似乎听到岑世问:“娜娜,你打算先去哪儿?”
                  她机械地重复:“我去哪儿?”
                


                148楼2011-11-17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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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走开之前,又回到他床边,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轻轻放入被子里。他的手冰冷。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低头离开,听到身后有一点响动,王阿姨已经急急地又跑回床边:“没事没事,别紧张,是娜娜小姐过来看看你。”又轻轻叫,“娜娜小姐,你过来一下好吗?”
                    娜娜紧张地一步步走过去,王阿姨开了灯,让她暴露在灯光中。
                    张杰已经醒了,眼神有点空洞,慢慢地转向她。
                    她俯低身子,轻轻地叫:“哥哥,哥哥。”
                    张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钟,似在看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然后他又闭上眼睛。
                    在娜娜将要离开时,突然张杰咳了一下,徐护理立即上前用纸巾帮接住。娜娜回头只一瞥,分明见到纸巾上一团血迹,触目惊心。
                    她强忍住眼泪,以及扑回去的冲动。
                    娜娜晚上住在她以前的房间里。她的房间没怎么变样子,连新换的窗帘与床单,依稀也是与记忆中差不多的款式。
                    她睡不稳,一会儿梦见在沙漠里被烈日暴晒,干渴至极,一会儿又梦见在结冰的河上玩耍时掉进冰洞里,彻骨的冷。
                    醒来时,昏昏沉沉,口干舌燥,睁开眼睛看着似曾相识的天花板,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说:“醒了醒了。你们果真是兄妹,连生病都扎堆。好了,你可以放心了,也该回房间去了。”
                    娜娜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家伙正回头说话。她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在她的床脚的一米外,张杰坐在那里,穿一身很厚的棉睡衣,戴着口罩。
                    她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叫道:“哥哥!”然后头晕眼花,眼前发黑,被那医生又按了回去:“躺下,别添乱子。”回头不知对谁讲,“给这姑娘弄点吃的来吧。”有人应了一声。
                    娜娜又挣扎着起来想看看张杰,但是他已经站起来走了。他的背有一点点弯,不像往常站得那么笔直,走得也慢。
                    娜娜又叫:“哥哥。”他果然还在生她的气,连看她都不愿意。
                    那医生说:“别理他。这孩子几天没吃饭,又天天打点滴,心情差透了,闹情绪。”
                    那医生看起来也就三十多,长了一张娃娃脸,居然叫张杰“孩子”。
                    这个大人向娜娜自我介绍:“我是××医院的李兵,你哥的主治医生,也是他的小学同学,这两天还帮你看过病。本人今年三十二,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至今未婚。”
                    “我要去看看他。”娜娜没心情理会他的幽默。
                    “这两天你得离他远着点。你这重感冒会传染,如果把他给传染上,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娜娜这一觉睡下去,整整睡了二十个小时。最初大家只当她累了,后来推也推不醒,一摸额头,滚烫滚烫,这才慌了神。大概因她又冷又累,伤心又紧张,几种元素一起作用,重感冒便来势汹汹。
                    好在这幢房子完全不缺医生。张杰不愿去医院,所以医生早晚一趟准时前来,顺便给娜娜验血挂水,她的烧很快就退了。
                    当娜娜被允许靠近张杰以后,她天天守在他的床边。
                    那几天,张杰总是不太清醒,醒了睡,睡了醒,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又闭上,不说话。他手上因为天天挂着药水,两只手全是针孔,清晰触目。醒来时总是又咳又吐,纸里摊着血丝。
                    娜娜看着,心仿佛被油煎着,呼吸都会痛。又不敢当着他的面流泪,强作欢笑。
                    给家里拨电话时,她正努力编着理由,妈妈突然问:“是不是张杰病了?”
                    娜娜惊讶于妈妈的敏锐,支支吾吾词不达意地说着不严重只是小病症之类的话。既然张杰有心要瞒着家里,那她自然也有义务配合。
                    娜娜妈说:“你留在那儿照看他也好。”
                    娜娜觉得没头没脑,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表面上,张杰恢复得也很快,过了几天可以开始吃一点东西,有时坐起来,甚至下床走一走,大多时间还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或者睁眼望着天花板,什么也不做,仿佛老僧入定。
                  


                  151楼2011-11-17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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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生病了也不告诉我?”张杰状况好转的第一天,娜娜问。
                      张杰倚着床头,嘴抿成一条线,看她的样子就像她是陌生人一样。
                      “我不是真心要说那些话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娜娜眼圈泛红。
                      张杰还是没做声,在本子上用笔刷刷地写:“你什么时候走?”
                      这是他目前与人的交流方式。他的字歪歪斜斜软弱无力,不见往日的清秀俊雅。
                      “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张杰写完这两个字,把本子扔一边,就自己躺下,拉上被子,自顾自地又闭眼睡觉。
                      隔天,岑世给娜娜打电话表示关心,娜娜躲在墙角应付了几句,转身时看见张杰已经醒了,正在看着她。待她转身时,他又合上眼。
                      “岑世不是我的男朋友。你不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坚持要跟他在一起?他只是陪我演戏给大家看,你不要生气了。”娜娜低声下气地说。
                      张杰睁开眼睛,锐利的眼神在她脸上巡视了一下,那眼神让娜娜的心缩了一下。
                      那种眼神所表达的语言就是“说谎精”。张杰最不喜欢别人说谎,以前也曾因为这个对她不理不睬好几天。那时候,他也这样看她,只消一眼,她就无地自容。
                      娜娜心虚地呜咽起来:“我只是想让你安心地结婚。”
                      张杰没有表情,仿佛睡着。心里没底的娜娜扯着他的被角,絮絮叨叨地忏悔。她不想为自己开脱,她只希望张杰不要太生气。
                      “你说过,你不会跟我一般见识,我做什么你都能原谅。以前你说过的。那你现在干吗不理我?”她趴在他的被子上呜呜地哭。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娜娜破涕为笑地抬头,张杰的本子正塞在她的眼前,上面写着:“肃静。”
                      精神稍稍好些,张杰开始在家办公,晚上也不需要人陪护了。韦之弦每天来一两趟,带来需要他签字的文件,有时候他也倚着床用笔记本电脑看材料或者上网。
                      李医生仍然每天来两次,出门时经常碎碎念:“别扭男人,没有合作精神。”
                      娜娜送他出去时问,张杰是否能够复原。李医生板着脸说:“复原?我看他大限将至。”
                      娜娜因为这句话,在冷风里呆呆地站了几分钟,直到王阿姨发现她没穿外套把她扯回来。回屋时又打喷嚏,吓坏了王阿姨,立即姜汤、感冒药伺候,而尽职的护士则在她症状消除前禁止她进张杰房间。
                      娜娜心里难过,认为张杰自己心中一定更难过,独立承受着那么多压力,所以也就更加能够体谅并且容忍张杰把她当透明。
                      此时张杰一只手上插着针头,另一只手敲键盘。娜娜则抱着一本小说,拖一把椅子靠着暖气看得直犯困。
                      忽然听见水声,竟是张杰自己下床倒水,她急急丢下书跑去帮忙,张杰一躲闪,水全洒到他的睡裤上。她红着脸去替他找来新的睡裤,站在那儿帮忙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张杰指指门外,又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将她赶出去。
                      后来娜娜就有了经验,待张杰再下床时,立即站起来,隔着一尺距离问:“你需要什么?我来我来。”
                      张杰这回连笔都没用,弯腰顺手在电脑打开网页的搜索框里用一只手敲:“洗手间。”娜娜又窘半天。
                      这一处市中心的桃源出奇的安静。近一周来,除了医生、护士、钟点工外,居然无人探病。他属下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所以当终于有一位客人到来时,娜娜很惊异。
                      那天张杰气色很好,又继续当她是透明,她觉得很无趣,主动要求与钟点工李姨一起出去买菜。
                      回家时见到门口有似曾相识的陌生车辆。进屋后,王阿姨指指楼上:“小杰少爷那儿有客人,韦秘书带来的。”她看起来很高兴,“肯见人了,说明他心情好多了。”
                      “谁呀?”娜娜直觉这客人自己认识。
                      “杨小姐。”
                      “哪个杨……”娜娜话说了一半,楼上张杰的房门突然打开。
                      “就是小杰少爷以前那……咦?”王阿姨发现娜娜不见了。
                    


                    152楼2011-11-17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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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杰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娜娜抱着一只小猫坐在内楼梯的台阶上,头抵在栏杆上,一人一猫睡得正香,连他开锁的声音都没听到。
                          现在连九点钟都不到,真难为她睡得这么沉。
                          张杰从她身边走过时,把外套盖到她身上。娜娜嘟囔了一句,张杰停在原地,以为她醒了,结果半晌没声音。
                          他走上最后一级,然后又转回来,用脚尖轻轻踢踢她,居然还没醒。
                          张杰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触感灼热。他心下一惊,又摸自己的,发现温度更热,原来是自己的手太冷了。
                          但他那冰凉的手倒是成功地把娜娜给弄醒了,她迷糊了半天费劲半睁开眼:“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你还没恢复好呀。”
                          张杰抛下一句“回屋睡”继续上楼,娜娜在原地慢慢晃着脑袋,勉强清醒了,立即抱着猫追上去,在张杰打算关门之前把脚伸进门缝里:“我有话跟你讲。”
                          张杰怕挤伤她的脚,只好停下关门的动作,撇了门走了。
                          “你跟杨蔚琪分手,与我有关吗?”娜娜抱着猫闯入。
                          “别让猫进我房间。”
                          “是因为我吗?”
                          张杰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做声。
                          “如果是她误会了什么,我可以去解释。”
                          “如果她没误会呢?你又想怎么做?”张杰冷冷地说。
                          “……”
                          这时也从梦中醒来的猫小宝认出了张杰,欢快地从娜娜怀里跳下来,朝他扑过去。张杰技巧地闪进更衣室,把小猫与娜娜一起关在更衣室外。
                          娜娜把猫小宝驱逐出境,在他屋子里默默站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她噔噔走过去,一把拉开更衣室的门,大声叫道:“那你为什么跟她分手后不来找我?”
                          张杰正在里面换衣服,光裸着上身,居家裤也刚提上裤腰。虽然这些日子他卧床不见阳光吃得也少,显得清瘦苍白了一些,但仍是骨骼肌肉匀称,身形健美。他穿着衣服看起来很瘦,脱光了居然比想象中健壮很多。娜娜用她学美术的观察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张杰从头看到脚,这身材真是很不错呀,难得见他露这么多肉。
                          “站在那儿做什么?出去。”
                          “啊,对不起。”
                          几秒钟后,张杰披了睡衣走出来,口气无奈:“谢娜,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真的想过要娶我吗?”
                          “你出去。”
                          “你说过要为我负责的。”
                          “你不是不需要吗?”
                          “我又改主意了。”
                          “娜娜,你当我们在玩过家家吗?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改变主意?”
                          “……”
                          “我要洗澡。你别闹了,出去吧。”
                          娜娜紧紧抓住他的睡衣袖子:“你本来就不是真心的吧,你本来就只是为了补偿才那样讲的!我成全你,让你不要有负担,安心地去结婚,我做错了吗?”
                          “你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动手丢你出去?”
                          “你都已经准备要结婚了,你明明是真的要娶她,为什么又会把婚事搞砸?”
                          张杰扯回自己的衣服,连理都懒得理她了,转身走开。
                          屋子只有那么大,他走到哪儿娜娜都跟在他后面。娜娜大声嚷:“你要么好好结你的婚,要么在你获得自由以后来找我。现在你说你分手是因为我,却又不理我,你究竟想怎么样?又想要我怎么样?你恼恨我说的那些话,恼恨我干涉你的事,所以故意要让我觉得愧疚,你认为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吗?”
                          “你该干吗干吗去。”
                      “你喜欢我吗?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娜娜又一次转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张杰转身,她又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回来:“你真的喜欢我吗?”
                          “娜娜。”张杰揉着太阳穴,语气有一点疲倦,娜娜也安静下来。
                      


                      155楼2011-11-17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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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之前准备继续念书对吗?我送你出国去读书好不好?”
                            “你这是要赶我走?”娜娜的眼睛泛起一层水光。
                            “你远离一段时间会比较好。在外面你可以见识到很多新的东西。”
                            “你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呢?你不喜欢见到我,我离开这里好了。我又不是没地方去。今晚我就带小宝回我家。”
                           娜娜赌气扭头就走。张杰捉住她的胳膊:“你回去也好。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
                            娜娜使劲地甩开他的手,快步跑出去,这回她没客气,把门狠狠地甩上。她才不管张杰会不会真的生气,因为她自己已经快气炸了。
                            按着娜娜的想法,她恨不得立即就带着小宝跑回自己的小家去。她回房去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可带的,除了小宝。她在屋子里翻腾了一会,弄出很大声响,连大一点的箱包都找不出一个,最后披上外套,拿了车钥匙,抱起小宝,决定就这么回家。
                            等下了楼,却发现张杰坐在客厅里等她。他脸带倦容,口气温和:“谢娜,别耍小孩子脾气。我让你回家有我的理由。”
                            娜娜把小宝搂进怀里,望着他,双唇抿成一条线,一脸的固执。
                            但张杰不肯再多解释一句,甚至不看她,只把目光投向她怀里探头探脑的猫小宝。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晚饭吃过了吗?我没吃饱。去煮点面条吧。”
                            她一边烧水放面一边懊恼着,怎么又这样了呢?自己真是天生的奴性十足。
                            面条在水中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娜娜的心情也乱七八糟。一件件回想起最近几个月的这些事情,她藏了七年的秘密居然说漏了嘴,然后一切都开始乱七八糟,她不断地用新谎去圆旧谎,结果把事情越搞越砸。她觉得愧对许多人,杨蔚琪、岑世,还有妈妈和张伯伯。
                            当然她最对不起张杰。她坏掉他的人生计划,他本可以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结果被她失察的一句话给毁掉了;她还毁弃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虽然他一直对她要求甚多,可是以前在他眼中,自己至少是乖巧可爱的,而现在,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指控自己忘恩负义、任性妄为而且说谎成精。恰恰他一向最反感说谎话。
                            可是她做的每一件事,分明全出于一片好意。她觉得又委屈又气愤。
                            娜娜朝外看一眼,张杰已经不在客厅了。她盛了一碗面,想起他现在的嗓子完全不能吃热的东西,又找了更大的碗,用冷水镇着,想让面散热快一些。她心不在焉地做着整套工作,一不留神把锅里的大勺子碰落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那勺子滚烫,蹭过她的手,娜娜惊叫了一声。
                            她这声惊叫成功地把张杰引了下来。他匆匆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只穿了浴衣,头发还湿着,原来他去洗澡了。
                            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什么事也没有,又没有任何表情地转身走了,那样子就好像她是故意的。
                            刚刚平静了一点点的谢娜,被他那副无视的态度又弄得情绪起伏起来。
                            “我不生气,不生气。”她一边念念自语,一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面。大概是她的手在抖,几滴滚热的汤水滴到手中,她又轻呼一声,把碗重重落到整理台上。
                            张杰还没走远,但是这一回他连头都没回。
                            娜娜不知哪儿来的冲动和勇气,她咬咬牙,一闭眼,将那只盛了滚烫面条的碗一下子拨到地上,正扣在自己的脚上,那只碗掉落到地上,居然没有动静。
                            灼烧的感觉瞬间袭来时,她反而痛得喊不出声来。张杰没发现这边有异状,继续上楼。
                            苦肉计也没得逞,娜娜又羞又愤,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她越哭越伤心,哭到几乎忘了痛,连张杰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都不知道。只知他一把抱起她来,三两步冲到洗手间,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给她除掉,便将她的脚塞进洗手盆里,将冷水开到最大的水流,一言不发地替她冲洗
                        


                        156楼2011-11-17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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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面一点也不雅观,洗手盆里被水冲下一堆面条。待张杰帮她把袜子除掉时,她的脚又红又肿像猪蹄。
                              如果当事人不是她自己,那场面会让谢娜窃笑起来。但此时她呜呜地哭着,最开始是因为委屈,后来是因为疼,被烫伤的地方先是火辣辣,又被冷水浇,如针扎一般。
                              后来张杰抱她上楼,一边翻着药箱,一边给医生打电话请教。他一直面无表情,很冷淡,娜娜被他的表情吓到不敢哭出声,只偷偷抹泪,心里七上八下,疑心自己又弄巧成拙了。
                              张杰的袖子全湿了。娜娜小心地吞一口口水:“那个,你是不是去换件衣服?”虽然他看起来状况还不错,但到底是术后初愈,抵抗力比不得以前。娜娜怕他再感冒。
                              张杰转身走开。几秒钟后他回来,丢给娜娜一条大的毛巾被:“包起来。”又用两条毛巾把娜娜湿了的裤腿塞住,捏起娜娜的伤脚给她抹药,任自己的袖子和衣襟继续湿着。
                              张杰使的力气不小,娜娜疼得哇哇乱叫,连声求饶:“你轻点。哎哟,轻一点。”
                              “你现在知道疼了?下次再往自己脚上倒面条时记得先凉一下。”张杰冷淡着口气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娜娜在看到张杰冷冷的目光后心虚地收了口。
                              看到张杰站起身来要走,娜娜扯住他的衣服下摆。张杰挣了一下没挣开,微微叹气:“娜娜,你究竟要怎样?”
                              娜娜只是揪着他的衣襟,低着头不说话。
                              张杰把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拨开,拯救出自己快被拉得走光的浴衣。
                              “你又想怎样?我当初瞒着你是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有改变,我拉着岑世骗你是为了不影响你跟杨蔚琪的关系。我只是想你没顾虑而已,我有错吗?”
                              “谢娜,你瞒天过海、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谎话连篇,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你还觉得你有理?”张杰一字字清晰地说。
                              “事情明明是你自己搞砸的!就算我有错,我也不至于罪大恶极到你不理我!”娜娜又哭起来。
                              张杰起身把药膏纱布剪刀全丢回药箱,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又绕回来:“我居然会栽在你这个丫头片子的手里!”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有一点咬牙切齿,不等娜娜有反驳的机会,连着毛巾被将她没头没脑地卷着抱起来进了她的房间,隔了一米远就扬手将她扔到床上。
                              娜娜在张杰脱手时就惊慌地大叫“啊哟”,等落下时才发现,他扔得很有技巧,根本就没碰到她的脚。等她狼狈地爬起来,张杰已经出去了。
                              她恨恨地咬了半天牙,张杰又回来,把一碗面条放到她的床头桌上,又从柜里找出一套厚睡衣丢到她身边:“换上,别着凉。”他找到她的手机,放到她身边,“别锁门。半夜如果疼,或者发烧,就打电话叫我。”
                              娜娜涨红了脸:“疼死也不用你管!”
                              张杰冷着脸说:“真可惜,这点伤好像还疼不死人。”
                              娜娜气恼异常,从桌上抓起一只布猫朝他后背丢过去,那只猫又小又轻,就算打中他也不会怎样,但是张杰似乎后背长了眼睛,一侧身便伸手抓住了那只猫。他看了一眼,捏着那只布猫出了她的房间,看起来不打算还她了。
                              娜娜把另一只布猫紧紧地捏在手里,抑住想再次扔出去的冲动,仰面将自己摔倒在床上,待听到关门声响起后,她用力捶着枕头以泄愤。
                              捶了半天枕头,手都酸了,而那只伤脚火辣辣地疼得她直抽气。娜娜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想分散注意力,差点滚到床下去。她蒙着脸掉了一会儿泪,开始后悔今天太冲动,适得其反,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努力地想着相关词汇,心想这下子张杰会认为她又狡猾又胡闹,更加不待见她了。
                              其实娜娜早发现了,自从张杰知道她又抽烟又喝酒,并且装作若无其事地瞒着他一个大秘密,他看她的眼神就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她把它读作失望。
                          


                          157楼2011-11-17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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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脑混乱,心率不齐,脚疼,没睡意,坐起来深呼吸了一会儿,把电视打开,将频道换来换去,终于找到一个角色看起来比较养眼的片子,锁定。
                                结果这是一部恐怖片,惊悚悬疑又血腥,悬念迭起,环环相扣,她捺不住好奇看下去,被吓出一阵又一阵冷汗,咬着被角用枕头半挡着脸,总算熬到结局,娜娜舒一口气躺下,但是一合眼,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可怖幻象喷涌而出扑面而来,耳中也开始幻听,似有海妖在歌唱。连床头闹钟的滴答声,都似乎在无限蔓延,充满了整个房间,成为一种可怕的频率。
                                娜娜哆哆嗦嗦开了台灯,眼前一亮,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她用衣服把闹钟包起来,单脚跳着将闹钟塞到这房间离她的床最远的角落。
                                房间里有一面梳妆镜,她转身时仿佛镜中有人影一闪,脚一软险些坐到地上,然后发现那明明是自己的影像。
                                她拍拍胸口,又跳回床上,关灯,但依稀还是能听到那种滴答声,同时涌上的还有刚才的电影画面,心里又开始害怕。突然想到明明可以将电池取出来,于是她又跳回去把闹钟重新拿回来。
                                屋子不大,但这样来回折腾两趟,她已经出汗了,自己叹一口气,反思自己今夜太无聊又太冲动,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娜娜单脚跳到屋边,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张杰的卧室就在墙的那一边,他作息时间一向规律,这时肯定睡了,娜娜希望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这样她就不会那么神经质了。
                                可是这屋子的隔音这样好,除了自己的心跳,她什么也听不见。
                                娜娜固执地将耳朵贴到墙上,人坐在地上,仿佛这样就安心了许多。她迷迷糊糊地几乎要睡着,感官异常混沌,心想是否该把被子拖过来,就在这里这样睡一晚。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极细微的呼吸声,不是墙的那一边,而就在她的屋子里。她屋子里好像有人!
                                娜娜一惊之下几乎又要叫出来。刚才只开了台灯,屋子大半还处于黑暗中,那些物件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分明。而她的手机则还留在床头柜上,此时指示灯的幽绿灯光正一闪一灭,渲染着紧张气氛。
                                早知道今天可能是她的末日,她就不跟张杰吵架了。娜娜胡思乱想着,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出嗓子,而她的腿软绵绵,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那细小的呼吸声却愈发地清晰了。
                                一定要逃出去。她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坐在地上挨着墙向门的方向慢慢地挪动,顾不上脚痛。
                                好在屋子不大,她此时离门也只有数尺之遥。成功地碰到门把的时候,她使劲一拧,大力拉开,却不知碰倒了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惊响,随后有软软的东西跳到她的脚上,娜娜与猫小宝同时尖叫。她喊完之后顿悟,原来刚才那细小的呼吸声,竟来自躲在角落里睡觉的猫小宝,而她不知它何时进了自己房间的。她烫到脚后就顾不上它了。
                                警报解除,娜娜捂住嘴,心跳得更厉害,脚痛这时漫天漫地袭来,她抓着门把试着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头顶灯光大亮,张杰头发凌乱又衣冠不整在站在门口,脸色由紧张迅速变为不善:“谢娜,你又在闹什么鬼?”
                                娜娜不知从哪儿来的能量,从地上蹦了起来,一下子跳进张杰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如果不是因为忌惮他发怒,她本打算连腿都缠到他的身上:“我害怕。”她的声音颤抖着,又重复一遍,“我害怕。”
                                可怜的张杰在用尽各种办法都甩不掉这块膏药后,只好把她弄进自己的房间,听她断断续续地讲如何半夜看恐怖片看伤了神以至于疑神疑鬼的糗事。
                                张杰看了看时间,下半夜都过了很久。他一直浅眠,醒来就不易再睡着,这整晚上娜娜的妖蛾子闹了一场又一场,他心情甚差,把她丢到他卧室床边的一张躺椅上,去她屋里给她拿来被子和枕头,检查了一下她的伤脚,就又躺回自己床上。在那张躺椅上虽然他没办法睡觉,但对谢娜而言已经相当宽敞了。
                            


                            158楼2011-11-17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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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也快吃完了,把腹稿在心里默念了最后一遍,看看王阿姨已经到院子里去了,于是准备开口。
                                  “那个……”
                                  这时张杰的手机响了几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娜娜也抬头看。令娜娜惊奇的是,他似乎笑了一笑,开始编短信。他的短信内容应该很短,因为只用了四五秒钟他就完成了。
                                  娜娜顿住了她要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短信铃音又叮叮咚地响起来。张杰看了一眼,把电话拨回去了。
                                  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语助词和单音节词:“哦……嗯,好。”
                                  他的最后一句话最长:“知道,下午见。”
                                  但是电话那头分明是个女子,而且声音娇嗲。
                                  他看一眼正窥视着他的谢娜:“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事。”娜娜没心情道歉了。
                                  于是张杰又继续低头看报,直到娜娜吃完饭,他才放下报纸,与娜娜一起上楼。
                                  娜娜的脚底也有一点烫伤,落地时痛,所以她基本上是抓着楼梯扶手,像兔子一样一蹦一蹦地跳上去的,样子很狼狈。但是张杰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吃过午饭张杰就出去了,直到傍晚才回来。
                                  他回来时,娜娜正坐在窗台上看夕阳,金红色的大圆球晃得她的眼睛看东西都是一团蒙眬的影子,锁着一层金边。
                                  一辆车逆着夕阳开到门口,当张杰下车时,瘦长的身材形成一个镀着金边的优雅剪影,而他的脚下延伸出更长的一道影子,在墙边折了一下,又映到墙上去,令娜娜想起一个著名的童话人物长腿叔叔。
                                  她揉了揉被阳光晃得发花的眼睛,想看得再清楚些,再睁眼时却见车里又下来另一个纤细柔美的影子,踮脚脚搂住张杰的脖子,在他颊上一吻,随即上车,绝尘而去。原来那车不是张杰的那辆,他居然肯坐别人的车。
                                  张杰似乎抬头看向她的方向。尽管他背着光,娜娜又正眼花,但她就是知道他那眼神里带着不赞同,因为她的举止既不雅观又不礼貌。她立即跳下窗台,却忘记脚受了伤,落地时一紧张,不止是碰到了伤处,甚至还扭了一下,害她惨叫连连,眼泪都几乎要掉下来。
                                  后来娜娜就借口自己脚痛不肯下楼吃晚饭,而是躲在房间里随便吃了一点点。
                                  她才不承认是出于嫉妒才耍小脾气,而且她坐在窗台上也绝不是在等张杰回来。
                                  不过这个男人,昨夜跟她求婚,今天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身体刚好了没两天,今天才第二回出门,立即就拈惹了新的花草。即使是站在完全客观的立场上,她也有足够的理由鄙视他。
                                  张杰进娜娜房间里,娜娜正坐在床上抱着电脑看电影。他刚走近,她立即把屏幕合上了,一脸戒备。
                                  张杰问:“脚又疼?再请医生过来一趟吧。”
                                  “我全身都疼。”娜娜赌气说。
                                  “全身疼就躺着,别玩电脑了。”张杰把电脑从她手里抽走,娜娜抿紧了嘴。
                                  张杰拖一把椅子到她床边坐下。他换了一身居家服,但娜娜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身上有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过鼻端。娜娜自己是从来不用香水的。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讲?”张杰问。
                                  “又不想讲了。”与其说“没有”又背一个说谎罪名,不如说实话。
                                  “关于昨天那件事?”张杰循循善诱。
                                  “你为什么要娶我呢?你喜欢我什么呢?你连这个理由都说不出来,难道不觉得这种决定很莽撞吗?至少你很明确你为什么要娶杨蔚琪对吧。但除了我说的那个理由,你还有别的要娶我的理由吗?”
                                  张杰又开始揉太阳穴,这已经成为他最新的习惯动作。
                                  “娜娜,我希望在以后的生活里,每一天都有你。这个理由够不够?”他说这话时,表情很忍耐。
                                  “你的表情好奇怪。”娜娜平心静气地指出,“昨天晚上你还没回答我,如果那件事没发生,或者你一直不知道的话……”
                              


                              163楼2011-11-19 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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