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息红泪一声厉喝,腕子上猛然一抖一折使了三分巧力,擒了穆鸠平的银枪,硬是震得那威风凛凛的汉子虎口一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诶哟地叫出了声。
顾惜朝此刻缓缓睁开了眼,却见得白驹宝马载伊人,息红泪一袭血色罗裙戴着银丝软甲坐于马上,论起个头儿她比穆鸠平矮了不止一个头,可顾惜朝只觉得她就像是高屋建瓴,俯瞰睥睨白云苍狗,芸芸众生似的。就算是五岳,在她面前也瞬间渺小成了土丘,又何况穆鸠平一介凡夫俗子。
“息红泪你好本事!”穆鸠平恼羞成怒,使了蛮力欲要夺枪,息红泪却是岿然不动,嘴角一挑牵出个笑来,在他那一个猛力使来之时,她便撤了力,仿佛那枪头儿不过是她指间掉落的一朵桃花。穆鸠平怎料得她竟松了手,一个收手未及,差点摔下马来。不得不以双脚夹了马腹才堪堪没有一头栽倒地下。
外面响起一片女子的哄笑之声,许是毁诺城的仙子们。
“不知道戚少商此刻远在汴京,若知他连云寨最后一个兄弟竟已沦落到这般地步可会气得面如铁青?”息红泪讥道,“为金人蒙蔽,不分是非好坏,为虎作伥,截得大宋兵粮辎重,穆大寨主你好生威风!”
顾惜朝暗忖,戚少商要是知道了,何止脸上气得跟锅底儿似的?那心得跟看着当年的小公羊,化作莲花花碎成八瓣瓣!
“息红泪你莫要胡说!那边关守将意欲投奔金人,我便率寨众截了他们的粮草辎重,哼!让他降金!”穆鸠平不齿道。
穆鸠平你颅骨完好然大脑安在?顾惜朝躺在地上恨不得翻着白眼儿,真想知道是哪个浑子教给这竖子如此阴损之招。怪不得半月来接连边关告急,原来连云寨真是沦落到了当土匪的地步。
“降金?陈守将三世为官,护我大宋江山边关安宁,你竟轻信了细听,便截了粮草。你焉知边关告急,这潼关都要受不住了,你可知潼关一破,这大宋便要归了金人手里。”息红泪红颜一怒,直教天露愁颜。
“证据!我们当然有!息大娘,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你夫君伙同陈老贼向金人摇尾乞怜的信函!“穆鸠平从褡裢里掏出封信函来,含了三分内力,掷给息红泪,息红泪扬手接了,只看了一眼便轻笑出声。
“歙州制造的澄心堂纸,,除非御赐,否则难得。”息红泪勾笑,“可是穆大寨主难道不知吗?前月望日歙州发了大水,澄心堂纸已断供月余了。”
“那又如何?很可能是你夫君早就与金人暗度陈仓。”穆鸠平道。
“那你不妨看看这信上落款处写了什么吧?”息红泪道,“落款之日是本月朔日,距离澄心堂纸断货已然半月了。”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也许是你夫君早有存货,赫连将军年俸二千石有余,有澄心堂纸有何足为奇?”穆鸠平道。
“更何况,你看这信上笔迹,虽与我夫君相似,但有一点这仿写之人忘了。我夫君惯用左手,而从这笔锋走向来看,此人明显是惯用右手的。”息红泪道,“这根本是有人存心设计的圈套,等着你穆大寨主往里跳,当这冤大头的倒霉棋子,就算你截粮饷辎重不成,被宋军所俘虏,不过是官兵剿匪,天经地义,捎带手为金人铲除了一支势力不小的义军。”
顾惜朝在地上躺着都不禁嘴角挂笑,如此明显之利弊关系,除了穆鸠平这个“别人救人死的是自己,他救人死的是自己人”的猪心甘情愿背个黑锅,戚少商自己深谋远虑,怎么兄弟一个赛一个的完蛋?
“笔迹并不能说明你夫君就是无辜的,这上面有赫连将军府的帅印!”穆鸠平怒喝道。
“赫连将军?!哈哈哈哈!穆鸠平你果然是一介草莽!那贼人也是个傻的!这哪里是赫连?!这印刻得分明是郝连!穆大寨主真是荒废笔墨多时!”息红泪发出一阵清泠似的笑音。
对对,就这脑子还考状元?!他要是能过的了乡试我都把这探花让与他做了!顾惜朝暗里讽道,阮红袍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子怎的教出这么个傻头傻脑的笨蛋兄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