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起镜前梳妆,懒带环佩叮当。
眼眉携雨色,烟青粉黛鹅黄。
慌张,慌张。
不似原来模样。
——《如梦令·梳妆》
四月初九。这一天也许只应该存在于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的一个早春。
但是外面繁花还是灿烂的不成样子。
当妆儿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窗栏已被刺眼的阳光笼罩了满满一层,店里也早已是人声噪杂。或许是那『火神灯会』快到来的缘故吧,最近街上总是热闹非凡。而连这小小的茶馆都已经开始烟雾缭绕。更不说对面那声势浩大的花满楼呢。
透过窗户的缝隙一下看见了对面花枝招展的门面。她这才记起来。今天还应该是自己‘嫁’到花满楼的日子。
自己是前几天被花满楼贝老板亲自过来点定要买的女子。银两是付了,再有一纸契约。妆儿就已经要从面对这一些人换成了面对着另一些人。这对任何一个只以卖艺为生的女子都还不知是福是祸。
或许还只是唱曲。或许还只是自己抱着琵琶。更或许……
脚下迈的步子似乎比一个年代还要长。
妆儿已经走到了大堂中间,那里有一张小梨木椅子,是她已经坐惯了的地方。妆儿也就从容的坐在那里。从开始抹弦调音的空档,眼神不经意间往座下扫了一眼。下面除了还是那些常坐的客人外,在靠近窗户的东南角那张桌子上竟多出来两个陌生面孔。
好似从来没有看见过。但这两天毕竟是特殊日子,所以妆儿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立刻拨开琴弦。
“我歌长安晚,长安夜夜光……”
这首歌是描写长安的。妆儿选来这个曲子作为自己在这个地方的谢幕曲。因为这像是在一个朝代唱起了另一个朝代的歌。
从某一个角落里射来了炽热的目光,忽然的罩住了自己身上的某一个地方。妆儿很自然的向那儿望过去,却正好对上了那一个人的视线。
正是那个角落里的两个陌生人之一。妆儿只向那里望了一眼,心里就感觉像是轻轻的慌张了一下。然后就不由的暗暗赞叹。
“好漂亮的眼睛!”她看见了一副看了让女子看见了都要怦然心动的面庞。特别那双眼睛简直就是绝色!
她还待再看时,可是那双眼睛却已经飘向了别处。只是倒像是因为害羞,因为脸上的一抹红晕还没来得及褪去,但更加令人感觉可爱至极。不过再不多时,两个人却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往门外走去。
自己只是一个歌女。现在还没有权利和理由去留下任何的一位要走的客人。妆儿懊悔不已,她甚至要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下楼来这样说不定可以更长的看着他。
而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静静的走过自己身旁。
而就在这时,妆儿突然感觉另外的那一个人冲自己望了一眼。可是那目光如鹰似豹。锐利而霸气。像一直看进了自己心里。而抓住了里面的某一个最隐秘的无人破晓的地方。
妆儿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指尖仓促间划错了某一根弦。从而使琴音稍稍变了调。
而她正在唱尽最后一个尾音。
“一度长安锦,都指返魂香。”
今天就是传说中火神娘娘下凡的日子。
火是最温暖的东西。也是上天赐予人类得以延续生命的最重要东西之一。所以在一大清早就已经有很多的老百姓出来祭拜了。点香供饭。磕头参拜。火神娘娘端坐在每家每户里灵台上。在香气环绕中挑动细长的眉毛。威严又神圣。
还有在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举行一年一次的『火神灯会』。这时候,每家都会早早的把自己糊好的灯笼挂在门口,然后祈福这一年的炉火都会兴兴旺旺。梨州府也会把各式各样的花灯全部的登挂起来。邀全城人民都出来观赏玩耍。而且还会在子时燃放烟火。在那一刹那整个梨州城都会明如白昼。
那一夜总会热闹非凡。
在天刚刚微微掺杂了点夜色的时候。闻人衍和陆祭就已经走在梨州街上了。他们穿的也不再是平常服饰,而是正当官差巡街的官服。紫金拢袖,青绿正袍。穿戴起来倒也可以大摇大摆。因为这天梨州董知府交给他们的任务是“保障整个梨州百姓的安全”。
“穿着这身衣服出来就是说‘我们其实是逃出来玩的’估计都没人敢相信——哎,你在干嘛?”走在前面的闻人衍正说着话突然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小路祭没了踪影。正诧异间,才发现他已经落在后面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