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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季大人，不要只是喝白水啊。这水是用来配药服用的啊”
对于递过来的药包，旺季只要苦笑着一起安静地接受过来了。
※※※
从那个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来看，旺季已经预感到了第六妾妃的死了。
本来是想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凶手的出现，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从她那里送来了一封秘密的信函。
虽然没有写的很明白，但是她还是记得自己的，这还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现在就连侍女都已经开始与她保持距离，来孤立她，甚至已经有消息说她精神出现异常的第六妾妃。但是从字里行间来看，不要说异常了，甚至是可以胜过其他的妾妃的端正完美的书信，其他不说，其中的礼貌就十分郑重。然后在最后，说是有话想要详谈，静静地结束了。
是她自己的事情呢，还是小公子的事情呢。不管如何，她所拥有的东西，这个世上就只有两个。
极度的动荡的十分激烈的性情。不像清苑这般聪明地会演戏，但是头脑绝对不坏。
作为监察之首的旺季要是和第六妾妃接触的话，要知道被抓起来的猎物是很难把尾巴再收进去的，即便这样也还是要去见面的话，……就只是因为单纯对于要谈的内容很在意吧。虽然当时也经常会被晏树和皇毅教训，但是旺季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向前而去，然后就这么失败了，总是改不掉这种掉以轻心的毛病。那个时候也是，完全没有想过以后的结果吧？皇毅就这样大声的咆哮着，却被无视了。
（……已经决定要离开后宫了吗……）
说不定这样也好。趁着谁都还没发现，从这个正在慢慢走上下坡路的朝廷中，可以尽早离开的话。功劳什么的，就当是饯别礼送一次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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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一种无所谓随波逐流的态度，旺季向着亮着的方向，一边吐着白气一边向后宫而去。
对于见面，还是有点期待的。那盛气凌人的，傲慢的，充满自信的人。那种不管形象的直接，恐怕是本来的单纯的性格，那拼命硬撑的样子，看在大了一轮的旺季眼中，就和没有混熟的小狗一般。那夸张的美貌和那辛辣的话语，都只是若有似无的保护自己的盔甲。
那种激烈，只会倾注在爱的男人身上进而会导致不幸的，晏树曾经这么说过。
……正当他这里那里的到处乱想的时候就已经踏进了第六妾妃的宫殿，突然，视线的角落里似乎看到了有一个黑色的异样影子似的物体，飘飘悠悠地向着回廊的的对面消失而去。
（是什么？）
刚想着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贯穿了昏暗的光亮处，像要撕裂鼓膜一般的女子的悲鸣响了起来。
方向是，刚才的黑影消失了的第六妾妃的内宫。
马上就从回廊向着庭院那里飞奔而去，以最短路径直奔第六妾妃的私室而去。
就要到池塘的时候，一个特别大的，异样的水花四溅的声音响起。然后——悲鸣就突然停止了。
赶来的旺季最初看到的是，在池塘旁木然蹲着的小小的孩子。
“——刘辉公子？”
抽动，这小公子的瘦弱的身体，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跳了下。并没有像是一般兄弟公子那样，被过度保护的母亲或者女官盯着，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颤抖着的小小的身体，与那时相比几乎没有长大过的样子。他看着旺季，还是一副呆滞迷茫的样子，像是终于想起来似的颤抖着。
“……啊……呜，啊……”
旺季看向池塘。因为水藻繁殖的原因，说是池塘还不如说是沼泽一般发黑。水面上还泛着几道波纹，咕噜咕噜地冒着不详的气泡。旺季感到了有些不对，就紧盯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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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就只有紫藤色的带子而已，本来在前端连着的小菊花花纹的红色的守护袋却哪里都没有。
在旺季眼中，刘辉公子颤抖个不停还不停地摇着头。就像是在拼命找借口推脱一般。
“不，不是的……我……是因……因为……因为母亲大人，在之前就将我重要的……兄长给我的玉手环……一怒自下，就往那个池子……给扔掉了……”
以司法田为中心，一直积累着官场历练的旺季，他有一种感觉。尽量注意着自己的脸色有没有什么变化。
“这样啊。那真是，很难过的啊”
“是，吗。我……之前的日子我也是浑身都感到好痛。清苑兄长不在了……其他的兄长们就来了……暴打了我一顿。到了今天早上，还是依然感觉的到痛。甚至比昨天还厉害呢？”
旺季将戬华丢了不要很厚的上装（很随意）给他披了上去，这样颤抖着的公子就被暖洋洋的包裹起来了。从这上面，恐怕是为了不要去触碰到那些淤青，悄悄地止住了手腕。就好像是这股温暖将他心中的冰融解掉了一般，慢慢地公子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了。
“所以，很痛，就去了母亲大人那里。在角落里安静地待着，母亲大人，并没有太生气。而且啊，一大早，因为有客人来，所以可以在那里玩会也行。”
客人。旺季只是稍稍地扬了一下眉。——恐怕是她自己的事情吧。果然，所谓有话要说，应该就是关于她自己，或是这个公子的事情了吧。
“母亲大人……说要去化妆，就去了隔壁……我……看到桌子上有母亲大人很重要的守护……就想了那么一下……。然后，就听到了十分大声的悲鸣……”
——悲鸣？只是碰了一下守护就大声悲鸣的话，也实在是太过神经质了。
“母亲大人……带着很严肃的表情走了进来……嗯，那个，不是母亲大人……那，那样的表情……不是。不是母亲大人……。大叫着，狂乱着，越走越近了，我，非常的，害，害，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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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被深深的海藻缠绕着，听到了一阵扑哧啦扑哧啦的声音，戬华王很奇怪地在那里一点点的扯着。
越过戬华王的肩头，旺季也可以看见死亡的人。煞白泛蓝的手脚就渐渐被拉上岸来，一个个地发出了落到地面的声音。
当被完全拉上来了的时候，戬华将第六妾妃脸上缠得到处都是的黑发用十分仔细的动作一一拨开了。恐怕这是这个女子日思夜想到着急上火，而且这一生也不曾有过一次的，温柔的爱抚。
戬华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能很随意地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戬华，唯独没有“偶尔的温柔”这种东西。但是相对的，要是只有一次的话随便要什么都可以无条件的给，就是这么想的。多数的人都已经死了，但是公子等几人还曾经有过一次救戬华于难关。……然后这个可怜的第六妾妃，生前一直希望可以让所有的温柔爱抚都加注在自己的身上，却在死后被赠予了。
比谁都凉薄的男人。旺季一边将公子抱在怀里，一边等着戬华。
“……我就是对于你这一点很讨厌。总是以自己的标准去选别什么”
戬华任水从发梢滴滴答答地滴落，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真是如冰一般的美貌。
“是吗？我觉得你比我还要更加的残忍冷酷呢。拾起了所有伸来的手走着”
没有一点声音就站了起来，向旺季靠近。如果说孙陵王是像百兽之王一般靠过来的话，戬华就是变成人的形状的黑暗了。要是被抓住的话，就会坠跌到黑暗里。旺季把下巴一下子翘了起来，一步也没退。
戬华在呵呵呵的从喉咙里笑出声来。好像觉得没有逃走的旺季很有趣。
“你总是看着别的什么东西，对于伸来的手，就一把抓住。第六妾妃也好，这个打糕也好。对谁都是公平平等。我并不讨厌啊，但是每次那个家伙都逃走了。没有回报啊”
伸出手指，解开了旺季披着的厚厚羽织的绳结。接下来，从旺季那里用力地将羽织给剥了下来，随随便便的好像是自己的衣服一般，披到身上，然后开始擦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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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抢走了羽织身子有些发抖，但是也不会去向他说要回来。因为旺季自己说过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去调达的。只有摆出一副不爽的表情，恹恹的忍耐着。直接抱着暖炉也很暖和啊。不对，旺季回过神来。弄错了。要是父亲的话比起旺季的羽织还是应该会选孩子的暖炉。
“话说旺季，你看妾妃的脸，有个很有趣的谜团解开了”
“……脸？”
为了不让小公子看到就用戬华的上衣重新包紧，看到那张脸的旺季瞪大了眼睛。
一半的脸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皮肤都开始剥落了，可以看到红色的肉了。而另外一半却还是美丽漂亮的样子，这样反而是更加丑陋了。几乎都看不到她一直自傲的绚烂美貌了。
——这不是母亲。那样的脸，不对。但是公子一次也没说过那是生气的脸。
正要去化妆的第六妾妃。发出了悲鸣。只有一半的脸，开始溃烂。
（有谁在第六妾妃的化妆品里放进了剧毒——）
她的手指里还缠着紫藤色的编织绳的碎片，那前端就连着被弄脏的守护袋。扯开的地方露出的细丝，就和公子握着的是一样的紫藤色。她一直特别珍重的守护袋。
刚才戬华说了什么？
“——这样，就以为不会再走过来了，所以就扯断了守护袋往池子里扔了过去是吗”
旺季的全身冒出了冷汗。低头看着他抱着的这个小东西。
‘人还是赢不了本性’
戬华笑着，将遮蔽着儿子的衣物拉掉。这些衣物下，全身泛青害怕着颤抖的刘辉公子就显现了出来。戬华就像是抓小猫一样从旺季那里给提溜了起来，再随意的一放。基本上，他就这么站着将第六妾妃给遮住了，不知是有考虑过，还是恰好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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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怒吼，最早出现的是嗖的一下子就来的，某个有一条刀疤从脸庞一直延伸到到脖子的男子。貘，旺季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从第一次征战开始就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随从。貘在看发生了什么之后，马上就将看守的御史们叫了过来。旺季将幼小的公子抱起来的同时，对于尸体的检验分析还有第六妾妃的房间的调查下达指示。
“——旺季”
戬华王他就这么搭着旺季的羽织，旺季刚刚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就被一声给叫住了。
“你还真的是，都没有改变。对于毫无改善可能的后宫和朝廷也无法割舍，磨磨蹭蹭地留着。为了回应第六妾妃的信而放过了猎物。……这样的话有可能会被反戈一击哦”
旺季慢慢地转回头。那双眸中似乎有霜雪曾经下过。原本还算端整，但是欠缺一点华丽感觉的面庞，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鲜烈地夺走所有人目光的美貌。王很喜欢刚才那一刹那的表情。很对立的表情。明明很冰冷，但是碰到的话很可能就会被烧伤。这个时候的旺季的身上有着不是那么明显，却又感觉火烧的很旺的眼睛。
“……那么戬华，你已经变了吗”
戬华王将头歪了一下。虽然是很无意识的动作，但对于旺季想要说的东西应该全部都是明白的。
权谋手段开始席卷的朝廷。在戬华之前，那个充满了腐臭的那个时代的味道又出来了。
但是戬华却对后宫还有公子间的争夺放置不管。回过神来发现旺季也在不知何处自我放逐着。
“现在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像是以前一样，对于眼前的琐碎小事全部都一脚踩烂，把那些小虫子一扫而光，让堆得如山一般的白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然后向着某处走去不就好了。现在的你虽然在那里，却什么都不做。在后宫游荡者……”
浑身包裹着黑暗的火焰，歼灭了旺季他们整个部族的妖公子。在最后的贵阳完全包围战的时候也是，旺季啊，陵王等，出击作战的兵将们都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但是从先王开始，在朝廷里只是在那里颤抖着，只知道祈求饶命的贵族和官吏们，一个不留的都斩杀了，继承了王位。不喜欢的臣下的脑袋，很简单就会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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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骷髅上走出了一条道路来，支配了所有的一切。到底在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确实是在向着某处走去。现在才来说是为了王位什么的，这样平庸的男人是很难被原谅的。要是现在真的变成这样的话。
“——觉得很烦躁很不爽啊。到了现在怎么会这样了。假装很正经，说着普通的正确论点，理所当然的忠告什么的。轮得到你来说吗。不管我怎么错都好，都不是你要知道的”
旺季将一切都吐露了出来。听到这些的御史们都十分惊恐的样子，说话的方式就像是路边杀人狂一样。
“这真是多余的关心啊。要是和你变成一样的话，我宁愿所有的一切都向相反而去”
戬华很认真地看着旺季。像是在检视这个世上唯一的珍宝一般。总觉得有点奇怪。然后，就只是笑了。愤怒和气恼都没有了。对于旺季的这点总是让人十分的生气。
“是因为还有想看的东西吗”
“想看东西?”
旺季第一次表现出了在意，而戬华也没有打算再多说什么。
“旺季，你不愿去接近小孩子是很聪明的做法。很难得啊。特别是这个人，对于人心里的填充是拿手好戏。这个是他在后宫里生存的技能。要好好磨练一下啊。要是有妨碍到了的话就来杀吧”
对着自己的儿子，戬华说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要随便地敷衍安慰别人。从你这里一点不留地全夺走也好，都会满脸微笑着乞求着什么，你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要填上自己的坑。只有对你是什么都不给。反正你不做其他人也会去做。要是你肯全部都做掉的话，那就另说了，不过你是不可能的”
“……这是”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连旺季也不是很明白。
“这是要说，为了这个孩子的原因吗。还是为了我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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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戬华王沉默了。被问倒了，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戬华王转身离开。一只乌鸦停在了树上。戬华王一直看着黑色的乌鸦，笑了。
“……是啊。到了能回答的时候，就去告诉你”
旺季的怀抱中，那个小小的物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从这之后将后宫的一角单独开辟出来，御史台严禁任何人进入。
第六妾妃的不寻常的死亡的传言很快就在朝廷中扩散开来，旺季决定将其公开为病死，尽早终止掉。虽然从化妆瓶中发现了剧毒，但是第六妾妃能入手的传递者，入手路径都不明。虽然浮现了几个名字和面容，但是能举出的证据都没有。而且
……真正杀了她的，可能并不是张开大网的那个谁。
在旁边的桌子上，和其他的遗物一起，还有第六妾妃手指里攥着的守护袋。
似乎是用孩子的外衣做成的，红色的小菊花花纹散落着，看着很可爱的花样，现在已经被池塘里的污泥弄黑了。第六妾妃很珍重的守护袋的话，本来应该留给孩子的。但是。
旺季想到了阻止了自己的公子的胆怯地眼神。公子握着紫藤色的带子，在将他放到床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找不到了，是在过来的途中掉在哪里了吧。旺季觉的这是故意的。似乎在害怕着那条带子的存在，在哪里故意放开了手，丢掉了一样。
……旺季最终下令，将弄脏的守护袋，放进了第六妾妃的灵柩里一起埋葬了。
大部分都处理好了之后，去到小公子的卧室看他的情况。那之后公子发了高烧，梦呓不止，偶尔清醒过来意识也是浑浊的，感情也是非常的不安的。梦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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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不好了，所以将所有的女官都排除出去，让自己手下的人去查看情况。
进了房间，眼前不禁一亮。长长的卷毛，在脸的上半部带着狐狸面具，其中透出的那双茶色的双眸。
“……晏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獏和皇毅负责啊”
“我给他们分配了一些工作将他们打发走了。嘿。我是小狐狸。我哄人可是很有一套的”
“……是把我的工作分配了给他们吧。……他正害怕到不行正在呜呜地哭着呢”
好像是要被狐妖给吃掉了似得，怕得不住的颤抖的手脚在那里边哭边抽动着。
“……不对，好奇怪啊……我的姿色，已经随着年岁衰落了吗……难道是”
“你在说什么呢。做的太过精致的这个面具我都觉得不舒服。脱下来。要是在夜路上出现的话肯定会认为是狐妖来的”
从以前晏树就很喜欢带着这面具，从黑暗中突然一下子冒出来会相当的恐怖。好不容易从面具里脱出来，出现了一张甜美的青年的面庞。相遇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而已，现在已经看起来是二十郎当岁的样子，这个时候就感觉到了年岁的增长。因为身高超过自己而偷偷地失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不情愿自己也已经三十几岁了。
“我知道。然后看着我这样跳出来，就给了我一个饭团，‘把这个吃了，肚子饱饱的就不要作恶乖乖回去吧，小狐狸’这么说的，就是旺季大人啊”
“……是这样，吗。……嗯。还在那里呜呜地哭着呢。要是小丫头或者悠舜在附近的话就可以去叫了”
“……先不说飞燕，为什么，悠舜会在这里出现呢”
“你们三个里面，最像会照顾孩子的就是他了吧。皇毅永远都是那么坚硬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说成屏风的画在动也不一定。就算孩子哭了，可能也会一直顽固地等到他不哭了为止”
“啊，一直大眼瞪小眼。会变成‘哭了的话，就一直等到不哭，我忍忍忍’这个样子”
“你的话‘哭了的话，就杀了你哦，给我笑’这样吧。完全排不上用场。这时候，悠舜就会微笑着’‘哭了的话，就试着去止住，我能行的’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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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要是旺季大人的希望的话，会用尽一切手段去停止哭泣的吧”
一边微笑着，一边用一些奇怪的药也不一定，可能小公子就此一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诶？怎么哭声停止了呢，旺季大人”
“哦？真的呢”
袖子被什么给拉住了。一看，水汪汪的的眼睛里贮满了泪水，小公子扯住旺季的袖子。晏树像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样子，吐了下舌头，然后就像是赶苍蝇一样拂开了公子幼小的手。虽然是很无情的行为，但是旺季因为可以向前逃开也就没有责备了。
小公子开始哗哗地流泪。一直只是盯着旺季看。晏树抱着手，带着狐狸面具别扭着。
“……额，旺季大人，虽然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但是我违背了你的吩咐当时也在那里”
“你果然是这样啊。一点也不听上司的命令……不过算了”
这种时候，晏树总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有点小小的生气。深褐色的眼。有时旺季会觉得，晏树每每违背他的吩咐，是为了要从自己这里引出什么来似得。
“话说。戬华王说的事情，一个个的都实现了，我也有想过。真是让人很生气。大概旺季大人也就懂了一半左右，今后也会很让人奇怪的吧！”
“我对于你现在到底在生什么气可是完全不了解”
“啊……总之，我赞成不要接近这个公子。……我，基本上对于这中手段，不了解。毫无自觉这样子，比我的性质还要恶劣吧。就像对清苑做的那样，假扮着好孩子，希望他可以代替母亲来爱自己，这样也就算了。为了要被爱，自己在那里忍耐导致周围不会被害。……可是，有表象就会有隐情的”
隐情的世界。旺季也有。从初上阵那时开始，自己就是一半对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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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重要的人，在危急关头他还是会选择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已。为了被爱护可以一直微笑下去。这也算是很厉害的防卫本能了。所以会希望有一个即便是暴露了本性也可以不必忍耐的对象，愿望十分的强烈。旺季大人要是给了什么的话，就算完了。还是不要有瓜葛的比较好”
和戬华说了一样的话。旺季也已经心中有数了。袖子，又被什么给拉住了。
回过头来，公子用那似乎因为热而肿起的红眼睛仰望着。
“——旺季大人。你应该不是就这么简单就被这双水汪汪的眼睛给绑死了吧，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吧”
“……我也不想要去太过接近的，这是工作。没办法”
“旺季大人！”
“你，你好烦。这是工作我也没办法啊。总之现在你先出去”
空气冻结了。晏树不是对着旺季，而是对着在寝台上动来动去的五岁儿童死命地盯着。
“……懂了。我会去的。最近这段时间老是一副懒懒的没动力的脸庞在那里打呵欠，但是一遇到戬华王就马上来精神了。反正——”
晏树马上就停住了话，带上了狐狸面具。就好像他是在那个时候将自己的表情给隐藏了起来。
然后，突然就向着背后走了出去。像是猫一样，没有声音。
公子还是抓着旺季的袖子不放，有时会发着呆就留下了眼泪。旺季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小孩子是这么哭的。
旺季默默地抽走了袖子，然后又盖上了布。用一只手盖上了两个小眼睛。
从摸到的手底下传来了孩子的高热度，还有湿润的泪水。公子又握住了旺季的袖子。
“……是我，把母亲大人，给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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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是在渴望着什么答案一样。
旺季还不能回答得了公子什么。说不清是对是错。既没有接受，也没有去否定。就是表现出想要听一下旺季的答案的样子，伸出了好几次手。
“……”
化妆瓶。扯下来的守护袋。没有从池塘里捞起长条东西的戬华。第六妾妃到底是为了追守护而掉进了池塘里。……还是，其实，是自己故意跳进去的。是谁。
是谁杀死了第六妾妃呢。已经没有人会知道了。
手掌之下，像是犯人在等待裁决一般，公子因为发热而一直在喘息，静静地在那里颤抖着。
大概。
他想要知道的是，挽留住旺季的自己的手的事情吧。
戬华说是为了要自我保护。日益加剧的打骂。要是母亲从池子里活着爬出来的话，会怎么样。对于自己会比现在敌意更加深。——恐怖。所以，就，这个样吧。
(这是戬华的解答……)
……但是旺季有不同看法。并不是就这样希望母亲消失掉，而是想要不去注意自己所做的事情。要是不好的事情被发现了，又会被训斥的，就想要能多拖一会就拖一会。结果就是拉住了旺季的袖子，脑中也只是留下了一个母亲已经死了的事实。
现在的公子的头已经是乱的一塌糊涂了，内里已经崩塌的完全不知所以了。
想要个答案。希望有个什么东西可以重新收拾散碎的心。可以让他依靠。
旺季闭着眼。全部是自己的假设。真实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说谎，安慰都是简单的事。将看起来最靠谱的话都参杂进去。清苑公子的话应该会这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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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在……哪里……。不对……我朝着池塘里噗通了所以……就沉下去了”
但是他不是清苑，也不是戬华。
“嗯，刘辉公子。您的母亲，已经都不在了。再也不能见到了”
公子喘息着。连续短促地吸了好几口气。
“我把……母亲给……杀死了……”
不论是肯定或是否定，旺季都没有说。没有要杀人的想法。觉得就是这样子的吧。
只是，比起亲爱的母亲，最后还是选择了要保护自己罢了。周围的保护和喜爱都很淡薄，要守护自己受伤的心灵，就只有靠自己。晏树说得对。在无意识中优先考虑自己，有些阴暗的防卫本能。
……不该被责备。公子他不管是被打还是被骂，总还是会悄悄地跑来母亲这里，只是被同意在角落待着也觉得好，虽然害怕她会暴发却没有搬去清苑的寝宫，一直留在她身边。害怕也好，讨厌也好，寻求喜爱也好，敬爱也好，这些哪个都是真实的。都已经是小小的公子在尽力而为。
不论是肯定或是否定，旺季都没有说。杀死了母亲？结果可能是这样。但是。
“……这就是，你尽全力的爱的方式了吧，刘辉公子。用你的全部”
手掌之下，睫毛在颤抖。就像是里面关着一直蝴蝶一般。啪嗒，啪嗒。
人还是赢不了本性的，戬华王曾经这么嘲笑过。
黑暗火焰。妨碍自己的人就算是双亲也照杀然后踏着他们的骨头走过去的霸王。微笑时勾起新月般弧度的冰冷嘴唇。
回忆起了最后死前的姐姐。为了戬华而生，而死，背叛者的姐姐。爱着戬华的女子，所有人都很不幸。大概以后也会如此。负面，虚数和黑暗的王。除了让谁去死之外不会做任何事的男人。
虽然在朝着某处走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对什么都不关心了。那样的王。
“……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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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这么想，但却有如鲠在喉一般的感觉。晏树就说过有表面就有背面。
背面。那个黑色的深渊，可能是因为只有自己瞄到了才会觉得坐立难安。
“‘一个人在给池子里的鲤鱼投食’吗……这对我来说才是奇怪的情况。不可能”
“难道是那个池子吗。好无趣的说法啊。完全不可能啊。就算是我也没有和旺季大人一起给鲤鱼投食。因为没有鲤鱼，下次去给麻雀撒些谷子吧”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有对抗心呢……”
给池子里的鲤鱼喂食。而且还是一个人。想要回想出一些什么来，也不是回想不出来。
——谁杀了第六妾妃呢。
其实谁也不是。
那个时候，我问了为了什么而活着，戬华的回答是，因为有想看见的东西。
（为了什么……吗。现在要是有人来问我，该怎么回答呢……）
什么都不为。对于如火一般将要消失的自己，旺季在很短的一瞬，感觉到了和愤怒很相似的味道。
※※※
“……这就是，你用尽全力地去爱的方法吗，刘辉公子”
王被这句话，拉了回来。像是从记忆的深处浮起的泡沫一般的声音。
（现在……是）
——刘辉公子。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刘辉公子。
旺季的声音。是什么时候？比悠舜的时间还要更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