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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剧情走向…………

＃０２６
午饭吃完了，李寒空也没再回来，空留一双筷子一碗剩饭待人收拾。不同于玄霄的满脸嫌恶，云天青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甚至欣慰地说出“现在好多了，刚上初中那会儿经常馆子下到一半大叫一声就跑，害我到处给他道歉补钱”这样让人心忧的话来。
“为什么要跑，他和你闹脾气么？”玄霄问。
“是不是呢？嗯～我们小打小闹的太多，早就忘了。说起来，阿空打架特别厉害，逼急了还咬人，我一点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大都顺着他的。”云天青无辜地眨着眼。
“这种话就算了吧。”玄霄冷笑一声，“同学们管你叫天哥，总不会是因为叫起来好听吧？”
“难道不是么？”云天青仍是毫无破绽的微笑，“不过，那段时间多亏大家体谅阿空是个血里有诗人的性格，要不然这会儿早就横尸街头，几条命都不够他闹的。”
“哼，还是那句话，你会惯着李寒空，是因为他肯听你的。”
玄霄对李寒空有没有命活到今天这件事不感兴趣，只是对他借口臆病赖掉饭钱和刷碗活的行为颇有微词，却见云天青仍是一副有容乃大的圣父模样，不由继续揭穿他。
“谁会不惯自己喜欢的人呢？”云天青笑着反问道，“但我是真的觉得，阿空比我厉害许多。他现在对我服服帖帖，有很大程度也是因为看得起我～”
“看得起你？行了，随你怎么嘴硬吧。”玄霄眼皮都懒得再抬，“下午什么课？”
“放假。初中部还是哪来着要借考场。怎么了？”
“我晚点去超市买东西，你――”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正洗碗的云天青听到这话，顿时扔掉圣父外壳，撇下一切活计，手也不擦就飞奔到玄霄面前，手舞足蹈、连比带划，如同半个李寒空附体，“你肯定缺个替你记清单找东西拎袋子算零钱的杂役相信我我做这一套可熟练了谁都不是我的对手！”
生怕玄霄不同意，他又举起手庄严宣誓道：“不会玩太久！我就跟着你，绝对不乱跑！看在我刚考完试，明天又是周末的份上！玄霄～～玄老师～～”
玄霄好气又好笑，一句想要什么给你捎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说出口时却变了个样子。
“这样吧，你洗完碗休息下，写套卷子再跟我出门。我过会儿再来找你。”
于是，因为师兄一时的色迷心窍（？以及对师弟对刷题的严格要求，导致原定的采购工作向后拖延到了接近下一个饭点。进到超市以后云天青果然展现出了杂役上谁都不是他对手的高超水平，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飞来飞去跑得贼快，甚至恨不得把玄霄一并塞进车里好让他不跟丢。不仅如此，他还熟练地列出了诸如萝卜按一根买还是按半根买便宜，国产肉馅A和进口肉馅B哪个好吃，谁家速冻虾仁从不去掉虾线这类差点被一群中老年妇女逮住不放好交流心得的生活体验。
大获全胜地从超市出来，尽管两人一个是没有周末的高三生，一个是有周末等于没周末的加班族，他们仍然不约而同地决定在外面吃点什么庆祝一下接下来的两天并逃避在家做饭极有可能产生的刷碗洗锅。然后，在云天青似乎是早有预谋的强烈建议下，玄霄被带进了学校旁边那家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被安利的，据说蜜酒是一绝但怎么看怎么像苍蝇馆子的小饭店。
“大叔好啊！哇！我有大半年没来这里了！”
一进门云天青就发出了像是历经春运终于到家的欢声，连墙上的菜单都不看就熟稔地报了一串菜名，最后用非常亢奋语气对老闆说道：
“来一罐蜜酒！不是一杯，是一罐！记得啊大叔！”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他们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云天青一边搓手一边亲切地环视着店里油腻的桌椅和都是灰尘的电扇，仿佛是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还好今天跟你出来了，哈哈，玄霄，果然跟着你就会发生好事情！”
体谅他前一阵考试辛苦，玄霄并没有对他借口出来喝酒的小心思多说什么，只是还对刚才在超市拼杀自在的那个云天青心有余悸。“不是出来放松的吗，你那么抓紧做什么？”
“哈哈哈抱歉，我一去买东西就控制不住……啊！对了，阿空就住这附近，不如叫他出来？” 云天青掏出手机，在看到玄霄迅速黑下来的脸后噗嗤一声，“――吓唬你的。”
“……你总是这样，认真起来像开玩笑，胡闹的时候又一本正经。与你做朋友，总比别人多分劳累。”玄霄冷哼着分好餐具，然后在心里哀叹自己竟然也有说这话的一天。
“谢谢。”云天青接过筷子横在碗上，“你不喜欢阿空？”
“他很烦。”回想起那声拖长了的莱昂纳多，玄霄嘴角一撇，“而且，太随便。”
“很可爱不是吗。”云天青无视玄霄的白眼，哈哈笑起来，“从我们认识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是那个样子，你可该瞧瞧他对着楼哥是如何说话的，哈！我算是没什么拘束的人，但要论起放得开，阿空真是我的祖师。”
玄霄想了想一介刁黳民在一代魔尊面前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由得又开始冷笑，似乎全然忘了自己对重楼也不见得比对着别人和缓多少，许多年以前甚至曾在一干小辈面前胡诌过众生平等。嘛，确实他在阅尽千帆之后也开始把谦虚谨慎四个字踩在脚下拥抱真我，但和李寒空那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广阔心胸不同的是，他的随意得要在众人的跪迎叩送中才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等到菜和酒都上齐了，早就坐不住的云天青欢天喜地地给蜜酒解封，激动不已地给两人倒了满杯。
“我们要不要碰个杯？”他期待地看着玄霄。
玄霄摇了摇头。他没有马上去喝，端着杯子等了一会儿，静静注视着云天青浅啜之后尽数饮下，之后便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少年瞬间绽放的甜美表情。年轻人似乎连基本的稳重与矜持都忘了保留，眉梢眼底就只有久别重逢的狂喜。
玄霄甚至觉得，云天青整张脸都在发光。
暗自叹息着，他也尝了一口蜜酒。
……唔，并不是什么与千万年前的旧时光重逢之类的熟悉口感。只是很普通的一口而已。
他脑海里对蜜酒这东西还是有点印象的。除开从某人床底下扫出来的无数酒坛，就是某人用一副充满了对人类的爱与善意的脸把自己半哄半骗地拉进阳春客栈。
【我知道，师兄你看着不好接近，内里却最是宽厚慈和。喏，我只需如这般求你一两声，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必定都会允了我的～】百年前的云天青笑嘻嘻地托腮。
“玄霄，你总说我太惯着阿空，你自己又，嘿嘿，你又公允到哪里去呢？”
而此刻，百年后的少年波光潋滟地看他。
“你说什么？”
“你虽然说起话来不近人情～但我知道，唔，我只要像现在这样对你笑一笑，就没有不能妥协的事情。”
在那样若有似无的目光中，玄霄一时没了言语，只默然看着云天青嘻笑着又斟满一杯。
他从来无所谓云天青这样撒娇，很多时候他甚至还带着几分冷酷地在想，这种人决计不能成事。可直到他发现云天青还会对着一个叫李寒空的人施展同样的招数，而那个李寒空则比自己百倍千倍迅速地在这样的笑容下溃不成军后，他忽然觉得很烦。
如果不是接下来云天青脸色变化太过激烈，他几乎要怀疑老板有偷偷掺水。
“你…你不会喝酒？”玄霄瞠目结舌地看着云天青从脸若桃花到脸若婚庆气球。
脸若婚庆气球的云天青一脸茫然：“没有啊？”
“你的脸……”
“没事，我没吃东西喝酒就这样，等下就好了，”云天青夹了一筷子凉菜，“你别那个表情，我喝几杯还是可以的。”
话虽如此，这模样依旧和过去那个喝到酒精中毒都面不改色的师弟相差太大，玄霄简直没眼看下去。
软星。他脑中掠过这两个字，心头顿时凉了下来。
在魔界的时候，他多少听说过那是个能保存前世记忆的东西，只要让人触碰，便能回想起转生前的一切经历。要把这个像云天青又不像云天青的云天青变回去，方法也很简单，再找一枚完整的软星给他，就能把现在乱七八糟的记忆复原。不过由于软星的性质明显有悖鬼界的服务体黳系，因而在关系部门的干涉下变成了跳出六界外的邪物，就是通神如重楼，对此也无能为力，倒不知李寒空一介凡人，究竟如何有本事得来。

玄霄无言地咽下蜜酒，实在不忍心告诉云天青他觉得这就是糖水，“不会喝便不要喝了，你这又是何必。”
“就，总是有那么一种人呗，难喝也想喝，不会喝也想喝，明知道再这样下去就要就地呕吐了，还是想着再喝一口。”
“你神经病。”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评价。
云天青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转而用指甲轻轻叩着杯，“偷偷告诉你，这家的蜜酒是隐藏菜单，要不是我运气好，根本发现不了～可惜我每次都喝不完，喝到剩下三分之一就会吐，我觉得在店里吐了不好，一直都只能点一杯，喝了又跟没喝似的，一点也不过瘾，但是，哎呀，还好玄霄你来了……”
他就着鸡丝把第四杯吞下去，果然露出一丝玉山将崩的样子，遣词用句溃成小学生作文。
“而且你看，我们坐下来这么久，我都喝了三杯了，你一杯还没喝完，要知道这酒好喝归好喝――贵也是真的贵啊！”他忽然一拔音量，惹得煮面的老闆转过来翻了两个白眼，“你不肯喝，当然只好由我努力喝完啰。喝得快了，当然就脸红。”
玄霄没有阻止他。一来是很久没看云天青开始自己的表演，二来他也觉得这罐酒确实有点贵。
事实证明，玄霄没多喝是对的。等他们终于把蜜酒喝完，云天青脸倒不再是婚庆气球了，整副精神却和第一杯下去时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掉线一般不言不语，两眼无神，每一步都像走在神界上。
尽管玄霄醉后不至于堕落至此，但也不比师弟有品到哪里去。想起后来被云天青劝酒劝到火烧客栈的经历，他不由得一个哆嗦。
好在现下这个云天青傻归傻，人还是听话的，在玄霄的指挥下扔了筷子酒杯，拎起塑料袋，机械地跟老闆说谢谢大叔大叔再见。
踏出店门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有一点点雨丝飘起来。拎着塑料袋的云天青仰脖看着路灯下倏忽闪过的水线，直黳挺黳挺地没有动。
“天青，走了。”
这副仰望星空的姿态让玄霄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赶紧出声把人弄走。
云天青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脖子还没转回来，脚下已经先歪歪地走了两步，结果就在歪到第三步的时候撞到了路灯杆。
“行了，东西我拿吧，你自己好好走，看路。”比起师弟更在意鸡蛋被砸坏的师兄夺过了塑料袋。
还好，只是变成植物人而已，没有唱歌跳舞砸货店。一路上担心于云天青真的会喝得性格突变成李寒空的玄霄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没想明白，是什么样的生活压力才会让这小子不惜喝到吐也要放手醉个痛快，因此把人领回家门口他还是不大放心，打算等云天青睡着了再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喝多了容易人格分裂？”帮忙打开门后，玄霄这样问他。
云天青满脸困意，一边撑着额角，一边要打开电扇吹风，“你说什么？我没喝醉啊～”
“别吹，容易落病。”玄霄无情地阻止了他，“你都撞到路灯了。”
“可我没有――”好像是想到说“我还能喝”太没说服力，云天青瘪瘪嘴，又坚持道，“我很清醒的。”
玄霄挑眉，顿了一会儿，趁着对方眼神又开始不聚焦，突然问道：“重楼是谁？”
“你…”云天青嘤嘤呜呜地打了个哈欠，“你问这个干什么？”
“告诉我就对了。”
“网友，路痴，脸很臭的数学老师……”云天青揉了揉眼睛。
“李寒空是谁？”
“……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云天青向着卧室挪去。
“柳世封是谁？”
“我不知道，我很久没看到他了……”云天青的声音低了下去，“别问了，我很困……”
“最后，最后一个问题，”什么都没套出来，玄霄有些不甘心，摒着呼吸想把最后一个名字问出口，偏偏就在此刻，这座摇摇欲坠的玉山终于哗啦一声倾倒在床上，头发乱七八糟地抹了一脸，身体还随着床垫晃了两晃。
没奈何，他只得住口，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连睡衣都懒得换了的云天青塞进被子里。
“玄霄……”
刚把四肢塞好，云天青忽然念叨起他的名字，“玄霄，玄霄……”
“我就在这里，不用叫那么多次。”玄霄停下动作坐到床边，“怎么？”
“其实我……”他没有睁眼，在喉咙里咕噜两声，终于孱弱地说道，“这次模拟考……语文砸得厉害……”
“趁着喝多才好意思跟我说么。”玄霄平静地替他拉过被角。
“现在不太清醒，我才……”云天青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反正到明天……我也不会想起来……”
我会提醒你的。玄霄不动声色地，“好好改正，下次努力。你还有时间。”
“……没有了……天杀的作文……琼大的保送初审，马上就……我……”云天青微弱地挣了两下，眉头罕见地皱成一个辛苦的形状，“……作文……都没有……”
初次面对这样难过的师弟，玄霄几乎要笑出声来，“别想了，好好地睡一会儿吧。”想了想又补充道：“梦里什么都有。”
云天青渐渐安分下来，湿漉漉的眼睫不再颤抖，嘀嘀咕咕的话语被溺水似的呼吸声盖了过去。
玄霄像是看着什么珍禽似的打量着此刻云天青。少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无害地躺在那里，刚刚甚至毫不避讳地露出脆弱的表情，同一个天外飞仙分享年轻貌美好学生背后掬不完的辛酸泪。可惜这个倾听对象在安抚人心方面的杀伤力堪比毒药，好不容易有机会听到对方内心深处的秘密，也只会把人催去睡觉，明天好起来继续过日子。
他确实和李寒空不分伯仲地烦。玄霄想。可是为什么自己只对他网开一面呢。他几乎要投降似地承认自己的原则只要遇到云天青就会退后三尺（云天河的场合，可能是六尺），正要起身离开，却在这时听见少年稀里糊涂地低吟。
“夙玉……”
玄霄的心脏似乎在那一刻停了下来。
这个名字是他们唯一的交集点。是两人都曾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里噙在口中咬牙切齿的难言心事。最终蒹葭飘入谁家暂且不论，倒是他经常很恼怒地暗想，这家伙心里到底盘踞着多少其他人。
而等玄霄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欺身压到云天青身上，一双手掐住了少年纤长的脖颈。
他绝望地意识到，不论如何回避，如何隐藏，真实的自己始终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除了摇头晃脑、拼命地撕咬，便没有其他途径宣泄满腔情绪。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失去理性。
那样他就能现在，在这里，马上，杀掉这个大黳麻烦。
－待续－

就......突然更一更这个坑。都乱写的，没在说什么，随便看看就好_(:3

？原因不明地被吞，发图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