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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名著】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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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知道,阁下,”基督山答道,“但当我去访问一个国家的时候我就开始用各种可能的方法来研究那些我可能有求于他或害怕他的人,直到我把这些人了解清清楚楚,象他们了解自己一样或许比他们自己了解得还清楚。基于这种想法不管检察官是谁,假如他要对付我的话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处境并不比我妙。” 

“那就是说,”维尔福吞吞吐吐地答道“人类的本性中就是有缺点的,按您的标准来看,每个人都是犯了过失的。” 

“过失或是罪过。”基督山以一种随便的神气回答道。 

“您刚才说,您在人类中没有你的兄弟那么,在全人类中,”维尔福多少有点儿犹豫地说,“只有您是十全十美的了。” 

“不,并非是十全十美”伯爵回答说“只是无法看穿罢了。假如这种格调使您不愉快的话我们还是停止这一场舌战吧,先生,您的法律并没有打扰到我,正如我的第二视觉并没有打扰您一样。” 

“没有,没有,决没有,”维尔福说道,他象怕放弃他的优势似的“您这一番光辉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崇高的谈话已把我抬举到了普通的水准以上。我们已不再是聊天了,我们是在进行讨论。但您知道,那些坐在大学交椅里的神学家,和那些坐在辩论席上的哲学家,偶尔也会说出残酷的真理。我们暂且算是在讨论社会神学和宗教哲学吧,下面这几句话听来虽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要对您说:‘兄弟,你太自负了,你也许比别人高明,但在你之上还有上帝呢。’” 

“在我们大家之上,阁下。”基督山这样回答道,其语气是这样沉重,使维尔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对人是自负的,正如赤练蛇每当看见有人经过它的旁边时总昂起头来攻击他的,即使那人并没踩着它。但在上帝的面前,我放弃了那种自负,因为是上帝把我从一无所有提升到了现在这样的地位。” 

“那么,伯爵阁下,我钦佩您,”维尔福说道,在这篇奇异的谈话里,到目前为止,他还是第一次对这位神秘人物冠以贵族的称呼,刚才他只是称“阁下”,“是的,而且我要对您说,假如您真的高强,真的优越,真的神圣,或者是真的无法看穿,您把无法看穿和神圣等同起来,这一点的说得很对。那末您尽管骄矜好了,阁下,因为那是超人的特征。但毫无疑问您也是有野心的吧。” 

“我有一个野心,阁下。” 

“是什么?” 

“我,就象每个人在其一生中都可能会遇到的那样,曾被撒旦带到了世界最高的山顶上,在那儿,他把世界上所有的王国都指给我看,并且象他以前对人说过的那样对我说道,‘大地的孩子啊,你怎样才能崇拜我呢?’我想了很久,因为我早就怀有一种刻骨的野心,于是我回答说:‘听着:我常常听人说起救世主,可我从来没看见过他,也没看见过和他相象的东西,也不曾遇到过任何事物能够使我相信他的存在。我希望我自己能变成救世主,因为我觉得世界上最美丽,最高贵,最伟大的事业,莫过于报善和惩恶。’撒旦低头呻吟了一会儿。‘你错了,’他说道‘救世主是存在的,只是你看不到他罢了,因为上帝的孩子象他的父母一样,肉眼是看不到的。你没有看见过他是个什么样子,因为他赏罚无形,来去无踪。我所能办得到的,只是使你成为救世主的一个使者而已。’于是那场交易就结束了。我也许已丧失了自己的灵魂,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基督山又说道,“要是这种事情再发生,我还是会这样干的。” 

维尔福非常吃惊地望着基督山。“伯爵阁下,”他问道,“您有什么亲戚吗?” 

“没有,先生,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245楼2007-08-07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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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会了,阁下,”法官站起身来说道,“我虽然离开了您,可我会永远记得您的,而且是满怀尊重的心情的。我希望,当您和我相知较深的时候,您不会讨厌我这番情谊的,因为您将来就会了解,我不是一个爱打扰朋友的人。而且,您和维尔福夫人已结成永远的朋友了。” 

    伯爵欠了欠身,亲自送维尔福到他的房门口,那位检察官作了一个手势,两个听差就毕恭恭毕敬地护送他们的主人到他的马车里去了。他走了之后,基督山从他那郁闷的胸膛里大大地吐出了一口气,说道,“这贴毒药真够受的,现在让我来找一服解毒剂吧。”于是他敲响了铜锣,并对进来的阿里说道,“我要到夫人的房间里去了,一点钟的时候,把马车备好。”


    247楼2007-08-07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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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老爷,因为在早晨,我等着你的到来,在晚上,我可以回想你和我在一起时的情形,此外,当我孤独的时候,我又有美丽的往事可以回忆。我好象又看到了广大的平原和遥远的地平线,以及地平线上的宾特斯山和奥林匹斯山,那时,我的心里就会有三种情感,悲伤,感激和爱,决不会再感到什么无聊的。” 

      “你真不愧是伊皮鲁斯的子孙,海黛,你这种富于诗意的可爱的念头充分证明你是神族〔指希腊神话里的神。——译注〕的后代,你放心吧,我一定注意照料你,不让你的青春受到摧残,不让它在阴森孤独中虚度过去,因为假如你爱我如父,我也一定爱你如女。” 

      “老爷不要误会,我对你的爱和对我父亲的感情是大不相同的。他死了以后,我还能继续活下去但要是你遇到了什么灾祸,那我听到噩耗的那一刻,也就是我死的时候到了。” 

      伯爵带着难以形容的柔情把他的手伸给了那兴奋的少女,后者虔敬而亲热地把手捧到她的嘴边。基督山的大脑经过这一番抚慰之后,已适宜于去拜访莫雷尔家人了,他一边走,一边轻轻地背诵出品达〔品达(公元前五二一—四四一),希腊的抒情诗人。——译注〕的几句诗句:“青春是一朵花,它为结出爱情的果实。你看着它渐渐地成熟,将它采下,你这采摘者啊,是多么的幸福。”此时马车已遵命准备好了,伯爵轻轻地跨进车厢里,车子便立刻疾驰而去。


      250楼2007-08-07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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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实在是非常幸福的,阁下,”尤莉答道,“但我们也遭遇过不幸,世界上很少有人比我们受过更大的痛苦。” 

        伯爵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好奇的表情。 

        “噢,正如那天夏多·勒诺所告诉您的,这一切只是一部家庭历史,”马西米兰说道,“象您这样名利双收,饱经沧桑的人,对于这种琐碎的事情是不会有多大兴趣的,但我们的确有过极悲惨的遭遇。” 

        “象上帝对待所有那些受苦的人们一样,他曾把香油注入了你们的伤口吗?”基督山问道。 

        “是的,伯爵阁下,”尤莉答道,“我们实在可以说是这样的,因为他对待我们就象对待他的选民一样,他派了一位天使来关照我们。” 

        伯爵的两颊变成了深红色,他咳嗽了一声,并用手帕掩住了嘴。 

        “那些天生有钱,事事都能如愿的人,”艾曼纽说道,“是不知道人生真正的幸福是什么的,正如只有那些曾抱住几块脆弱的木板,在狂风暴雨的海洋里颠簸过来的人,才能体会到一个晴朗的天空是多么的可贵一样。” 

        基督山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来踱去,因为他怕自己那颤抖的声音会泄露他的情绪。 

        “我们的夸大使您见笑啦,伯爵阁下。”马西米兰说道,他的目光始终在跟随着伯爵。 

        “不,不,”基督山回答说,他的脸色很苍白,一只手按在他狂跳不已的心口上,另一只手则指着一只玻璃罩,玻璃罩下面有一只丝质的钱袋躺在一块黑天鹅绒的垫子上。“我正在想,这只钱袋是做什么用的,它的一端象是绑着一张小纸片,而另一端却有一颗大钻石。” 

        “伯爵阁下,”马西米兰带着一种庄严的神气说道,“这是我们最宝贵的传家之宝。” 

        “这颗钻石倒非常漂亮。”伯爵答道。 

        “噢,曾有人估价它值十万法郎,我哥哥并不是指它的价值,他的意思是说这只钱袋所包含的东西都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位天使的纪念品。” 

        “这我可就不懂了,但我并不一定要求解释,夫人,”基督山鞠躬答道。“原谅我,我并不是存心要做出失礼的举动的。” 

        “失礼!噢,我们很高兴您能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来详述这件事情。要是我们想隐讳这只钱袋所代表的那件义举,我们就不会把它这样谈出来啦。噢,我们很愿意到处逢人就讲!这样或许可以感动我们那位无名的恩人,使他早日日露面出来见见我们。”


        253楼2007-08-07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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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真的!”基督山用一种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阁下,”马西米兰揭开玻璃罩,恭恭敬敬地吻了吻那只丝质钱袋,说道。“这只钱袋曾经过一个人的手,而那个人曾救过我父亲,使他不致于自杀,使我们不致于破产,使我们的名誉不致于蒙羞受辱。正是靠着他无比的仁慈,我们这些命中注定该受苦难的孩子,才能有目前这种使人嫉妒的好运。这封信,”(马西米兰一边说着,一面从钱袋里抽出一封信来交给了伯爵)“这封信就是他在我父亲决心自杀的那天写来的。这颗钻石是那位慷慨的无名恩人送给我妹妹作陪嫁的。”基督山打开那封信,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高兴的心情把它读了一遍。这封信是写给(我们的读者知道)尤莉的,署名是“水手辛巴德。” 

          “您说是一个无名恩人,难道你们并不认识那个帮你们忙的人吗?” 

          “是呀,我们从没有和他握一下手的运气,”马西米兰又说道。“我们曾恳求上帝赐给我们这个机会,直到如今还是枉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很神秘,我们始终无法弄明白,象是冥冥之中有一只魔术师般有力的手在操纵着似的。” 

          “噢,”尤莉大声说道,“我倒是还没有完全绝望,也许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吻到那只手的,就象我现在吻这只他所触过的钱袋一样。四年以前,庇尼龙在的里雅斯特,庇尼龙,伯爵阁下,就是你刚才在花园里见到的那个老水手,他在当园丁以前,本来是一个舵手的。当庇尼龙还在的里雅斯特的时候,他在码头上看到一个英国人正要上一艘游船,而他认出他就在一八二九年六月五日来拜访过我父亲,九月五日又写这封信给我的那个人,他相信自己没认错,但他当时不敢上去跟他讲话。” 

          “一个英国人!”基督山说道。他看到尤莉很注意地望着他,就愈来愈感到不安了。“您说是一个英国人吗?” 

          “是的,”马西米兰答道,“是一个英国人,他自称是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的首席代表。所以那天您在马尔塞夫先生家里说您和汤姆生·弗伦奇银行有业务往来,我就吃了一惊。我已经告诉过您,那是一八二九年的事。看在上帝的面上,请告诉我,您认识这个英国人吗?” 

          “可您不是也告诉过我,说汤姆生·弗伦奇银行老是否认曾帮过你们这个忙吗?” 

          “是的。” 

          “那么,说不定这个英国人曾受过令尊的恩惠,他没有忘记,所以采取这种方法来报恩,这不是很可能的吗?” 

          “象这类事情,一切都可能的,甚至是一个奇迹也说不定。” 

          “他叫什么名字?”基督山问道。 

          “他并没说出第二个名字,”尤莉热切地望着伯爵答道,“就只是这封信尾上的——‘水手辛巴德’。” 

          “这显然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个假名。” 

           

          然后,他注意到尤莉对他的口音已显得出惊愕的表情,便又说道:“请告诉我,他的身材是不是和我差不多,或许略微高和瘦一点,脖子上绑一个大领结,密扣紧带,手里老是拿着一支铅笔?”


          254楼2007-08-07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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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那么说您认识他的了?”尤莉大声说道,她的眼睛里顿时放射出喜悦的光采。 

            “不,”基督山答道,“我只是这样猜测。因为我认识一位威玛勋爵,他是常常干这种慷慨的事情的。” 

            “那他自己不露面吗?” 

            “他是一个怪人,不相信世上有‘感恩’这种东西的存在。” 

            “噢,天哪!”尤莉紧握着双手大声说道。“那么他相信什么呢?” 

            “我认识他的那个时候他还不相信,”基督山说道,他听了尤莉的语气,心里很受感动。“但也许他后来得到了证据,知道‘感恩’的确是存在的了。” 

            “你认识这位先生吗,阁下?”艾曼纽问道。 

            “噢,要是您真的认识他,”尤莉大声说道,“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到哪儿去找到他?马西米兰,艾曼纽!假如我们真的能找到他,他一定会相信人心是知道感恩的!” 

            基督山觉得泪水已涌到了他的眼睛里,于是他又急急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看在老天爷的份上!”马西米兰说道,“假如您知道他的什么事情,请告诉我们吧。” 

            “唉!”基督山极力克制住他的情感说道,“假如你们的那位无名恩人就是威玛勋爵,恐怕你们将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两年前我和他在巴勒莫分的手,当时他正要出发到极遥远的地方去,所以怕他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了。” 

            “噢,阁下,您真忍心。”尤莉很感动地说道,她的眼睛里已充满了泪水。 

            “夫人,”基督山以真挚的目光凝视着那从尤莉脸上滚下来的两颗流动的珍珠,庄重地说道,“要是威玛勋爵看到了我现在所看到的这番情景,他一定会舍不得抛弃这个世界的,因为您所流的眼泪可以使他和人类言归于好的。”于是他伸手给尤莉,尤莉也伸出了她的手,她已被伯爵的神情和声音吸引得不能自制了。 

            “但这位威玛勋爵,”她紧紧地抱住最后一线希望说道,“总有个故乡,有个家和亲戚什么的吧?总之,总有一个人了解他的吧?那么,难道我们不能” 

            “噢,别再问了,夫人,”伯爵说道,“别在我的话上建筑渺茫的希望了吧。不,威玛勋爵大概不是您要找的那个人。他是我的朋友,他对我没有什么秘密可隐瞒的,如果有这件事他也不会瞒过我的。” 

            “而他竟没有告诉过您什么吗?” 

            “没有。” 

            “从来没提起过一个字可以使您想到--” 

            “从来没有。” 

            “可是您却一提就提出他来。” 

            “啊,象这类事情,人们或许会猜测--” 

            “妹妹,妹妹,”马西米兰帮着伯爵说道,“伯爵阁下是很对的。想一想我们的父亲常常对我们说的那句话吧:‘这次来救我们的不是个英国人。’” 

            基督山吃了一惊。“令尊对您说什么,莫雷尔先生?”他急切地问道。 

            “我父亲认为这件事简直是一件奇迹,他相信那位恩人是从坟墓里爬起来救我们的。噢,这个迷信说来很令人伤心,尽管我自己并不相信,但我也决不愿意破坏父亲的信心。他常常翻来复去地沉思默想这件事,嘴里总念着一位好朋友的名字。那是一位和他永别了的朋友!在他弥留之际,当那永恒之境一步步接近他的时候,他的头脑似乎受到了灵光的启发,而这个念头,本来还只不过是一种怀疑,这时却变成了一种信念,他最后说的话是:‘马西米兰,那个人是爱德蒙·唐太斯!” 

            听到这句话,伯爵的脸,本来就已愈来愈苍白,这时就苍白得更惊人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象是忘了时间似的看了一下他的表,匆匆地和赫伯特夫人说了几句话,又跟艾曼纽和马西米兰握了握手。“夫人,”他说道,“我相信您会允许我经常来拜访你们的,我很珍重你们的友谊,并感激你们的接待,因为很多年以来,我这样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这还是第一次。” 

            说完他便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这位基督山伯爵真是一个奇人。”艾曼纽说道。 

            “是的,”马西米兰答道,“但我觉得他一定有一颗非常仁慈的心,而且他很欢喜我们。” 

            “他的声音直钻进我的心坎里,”尤莉说道,“有两三次,我好象觉得以前曾听到过这种口音似的。”  


            255楼2007-08-07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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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巴雷穆斯和狄丝琵① 

              圣·奥诺路是有钱人的住宅区,各区各样的巨厦府邸都以其设计高雅和建筑华丽而相互争辉,靠近这条路的中段,在一座最富丽堂皇的大厦的后面,有一座很大的花园,园子里到处是栗子树,树冠昂然俯视着那象城堡似的又高又结实的围墙。每年春天,粉红的和雪白的栗花纷纷飘落,于是,在那路易十四时代筑成的铁门两旁方顶上的大石花盆里,就堆满了这些娇柔的花瓣。这个高贵的入口虽然外观很华丽,那种植在两只石花盆里的牛花也很多姿绰约:那杂色斑驳的叶片随风摇,深红色的花朵赏心悦目,但是,自从这座大厦的主人搬进来以后(那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却一直是废弃不用。大厦的正门面向圣·奥诺路,前面有一个种满花草的庭园,后面就是关闭在这扇铁门里的花园。这扇门以前原和一个肥沃的果园相通,果园的面积约一亩左右,但投机鬼却在这个果园的尽头划了一条线,也就是说,修筑了一条街道。而这条街道甚至在还没有完工之前就已经取好了名,果园的主人原想使这条街道和那条被称为圣·奥诺路的巴黎大动脉连接起来的,这样就可以把果园当作可以建筑房屋的沿街地皮卖出去了。 

              可是,在投机买卖上,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条被定了新名字的街道始终没有修完,果园的购买者本钱付了不少,可是除非他甘心蚀一大笔钱,否则无法找到一个愿意来接手这笔买卖的人。但他相信将来总有一天会卖得一大笔钱的,到那时不但可以偿清他过去所支出的费用,而且还可以捞回那笔困死在这项投资上的资金的利息,所以他只得以年租金五百法朗的价钱,把这块地方暂时租给了一个水果贩子。因此,正如刚才已经说过的,这扇通果园的铁门已封闭了起来,任其生锈腐蚀,而的确要不了多久铁锈就会把门的铰链烂断,同时,为了防止果园里的掘土工人擅自窥视灯厦,玷污贵族的庭园,铁门上又钉了六尺高的木板。不错,木板钉得并不十分密,从板缝里仍然可以偷看到园内的景色,但那座房子里的家风极其严肃,是不怕轻狂之徒作好奇的窥视的。 

              在这个果园里,以前曾一度种植过最精美的水果和蔬菜,现在却只疏疏松松地种植着一些苜蓿花,由于无人照料,将来,恐怕免不了要成一块贫瘠的空地的。它和那条规划中的街道有一扇矮矮的小门相通着,开门进来,便是这块篱笆围住的荒地,尽管是荒地,一星期之前,业主却从它身上得回了千分之五的老本,而以前它是一个子都不赚的。在大厦那边,我们前面已经提到过,栗子树高高地耸立着,长得比围墙还高,其他的花木也欣欣向荣地生长着,并不受栗子树的影响,它们热切地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布满了园中的空地,象在坚持它们也有权享受阳光和空气似的。花园里有一角枝叶极其茂密,几乎把阳光都关在了外面,这儿有一条大石凳和各种各样农家风味的坐椅,表明这个隐秘的去处是一个聚会的地点,或是这大厦里某位主人翁所心爱的静居处,大厦离这儿虽只有一百步左右,但从茂密的绿叶丛中望出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极模糊的影子。总之,选择这个神秘的地点作为静居处是极有道理的,因为这儿可以躲避所有窥视的目光,有凉快爽神的树荫,茂密的枝叶象是一重天幕。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季,遇到那火烧一般的日子,灼人的阳光一丝也进不来,鸟儿的婉转歌唱,街上和大厦里的喧嚣声都传不到这儿来。 

              春之女神最近赐了一些极暖和的日子给巴黎的居民。这天傍晚,可以看见石凳上很随便地放着一本书,一把阳伞和一只绣花篮子,篮子里拖出一块未完工的绣花麻纱手帕。离这几样东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青年女子站在铁门旁边,竭力从板缝中向外面张望,她的态度极其热切,眼睛一眨不眨,这可以证明她非常关心这件事。正在这时,果园通街道的那扇门无声地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高大强壮的青年人,身上穿着一套普通的灰色工装,戴着一顶丝绒的鸭舌帽,他的头发,胡子和胡须却梳理得极其整齐,漆黑光亮,同他身上的这种平民式的打扮极不相称。他把门打开之后,迅速地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发觉并没有人看到他,就走了进来,然后小心地把门关上了,步子匆忙地向铁门走过来。 

              青年女郎虽然见到了她所期待着的人,但看到服装不对,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要抽身退回。但那个眼睛里燃烧着爱情之火的青年却已经从门的缺门里看到了白衣服的动作,又看到了他那位美丽的邻居细腰上的那条蓝色腰带在飘动。他急忙跑过来,把他的嘴贴在一个缺口上,喊道:“别怕,瓦朗蒂娜,是我!” 

              青年女郎走近前来。“噢,阁下,”她说道,“你今天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现在差不多已是吃饭前时候啦,我的后母老是监视着我,我的侍女也老是在窥探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她都得去报告,我得费好大的劲儿才能摆脱她们。还有,我的弟弟也老是讨厌地要我和他作伴,要摆脱他也不容易,我今天是借口要静静地完成一件急于完工的刺绣才得以到这儿来的。你先好好解释一下你这么晚才来的原因吧,然后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穿这样古怪的一套衣服,我差一点认不出你了。” 

              “亲爱的瓦朗蒂娜,”那青年说道,“我爱你到了极点,以致我不敢对你说我爱你,可是我每次看到你,总是想对你说:‘我崇拜你。’这样,当我离开你的时候,即使我回想自己的话,心里也是甜蜜的。现在我谢谢你的责备,你责备我的话实在非常可爱,因为,由此可以知道,虽不敢说你就在等候我,但却知道你在想念我。你想知道我迟到的原因和化装的理由,我一定解释给你听,也希望你能宽恕我。我已经选定一项生意。”


              256楼2007-08-07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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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项生意!噢,马西米兰,我们现在担心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呢?” 

                “上帝别让我跟那比我自己的生命还宝贵的人开玩笑吧!可是听我说,瓦朗蒂娜,听我来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你。我对于量地皮和爬墙头实在有点厌倦了,而且你让对我说,要是你父亲看到我在这儿逗留,很可能会把我当成一名小偷关到牢里去的,所以我很担心,因为那样会把法国全体陆军的名誉都玷污了的,同时,要是别人看到一位驻阿尔及利亚的骑兵上尉老是在这既无城堡要围攻又无要塞要守卫的地方溜达,会非常惊奇的,所以我才把自己装扮成个菜贩子,并穿上了这行职业的服装。” 

                “你讲的话真无聊,马西米兰!” 

                “正巧相反,我相信这是我平生最聪明的一个举动,因为我们因此可以绝对平安无事的。” 

                “求求你了,马西米兰,把实话告诉我吧。” 

                “很简单,因为打听到我所站的这块地皮要出租,我就去要求承租,业主马上就接受了,而我现在就是这一大片苜蓿花的主人了。想想看,瓦朗蒂娜!现在谁都来不能阻止我在自己的领地上盖起一间小房子,从此以后住在离你不到二十码的地方啦。你想我多快乐呵!我简直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啦。你想,瓦郎蒂娜,这种事能用金钱买得到吗?不可能的,是不是?嘿,象这样幸福,这样愉快,这样高兴的事,我原是想用十年的生命来作交换的,但现在却只花了我——你猜是多少——五百法郎一年,还是按季度付款的!我现在是在我自己的土地上了,而且无疑有权可以拿一个梯子来靠在墙头上,想什么时候往这边看就什么时候爬上来看,我可以向你尽情地倾诉我对你的爱而不必怕被人带到警察局去——当然罗,除非,你觉得一个穿工装和戴鸭舌帽的穷工人向你倾诉爱情有损于你的面子。” 

                瓦朗蒂娜的嘴里轻轻地发出了一声惊喜交集的喊声,但象有一片嫉妒的阴云遮住了她心中的快乐似的,她几乎立刻就以一种抑郁的口吻说道,“唉,不,马西米兰!那样我们可就太放任了,我怕我们的幸福会使我们忘乎所以,以致于去滥用那种安全,这样反而会害了我们。” 

                “你怎么会有这样不值一想的念头呢,亲爱的瓦朗蒂娜?从我们最初相识的那值得庆幸的一刻起,难道我的全部言行还不足以来向你表明我的心吗?我相信你对于我的人格也是十分信任的,当你对我说,你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某种危险在威胁着你的时候,我就真诚地心甘情愿地听你驱使,不求任何报偿,只要能对你有用,我就感到很愉快了。有许多人愿意为你牺牲他们的生命,在那些人当中,你选中了我,而我是否曾在哪句话或哪次眼色上使你感到遗憾过?你告诉过我,亲爱的瓦朗蒂娜,说你已经和伊皮奈先生订了婚,而且你父亲已决心要成全这件婚事,而他的意志是不容改变的,因为维尔福先生一旦下了决心,是从来不会改变的。好,我自愿留在幕后,等待着,并不是等待我自己或你的决定,而是等待上帝的吩咐。而在这其间,你爱我,怜悯我,并坦白地告诉了我。我感谢你那句甜蜜的话,我只要求你能时时重复一下那句话,因为它可以使我忘掉其他的一切。” 

                “啊,马西米兰,正是那句话才使得你如此大胆,而使得我既感到快乐,又感到悲伤,以致我常常问自己,究竟哪一种感情对我更好一些。是后母的严厉,偏爱她自己的孩子使我感觉到痛苦呢,还是在我和你相会的时候,感到的充满了危险的幸福?”


                257楼2007-08-07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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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本来我似乎不应该和你谈金钱上的事情,但是,我的朋友,我认为她对我的憎恨正是从那一点上引起来的。她没有什么财产,而我却已经很有钱了,因为我是我母亲的继承人,而且我的财产将来还会增加一倍的,因为圣·梅朗先生和圣·梅朗夫人的财富将来总有一天也会传给我的。嗯,我想她是在嫉妒我。噢,我的上帝!假如我把那笔财产分一半给她,我就可以使我自己在维尔福先生家里的地位确确实实地象一个女儿在她父亲的家里一样了,而我当然会毫无疑义地那样做的!” 

                  “可怜的瓦朗蒂娜!” 

                  “我似乎觉得自己象被链子锁着般的生活,同时,我又很清楚自己很软弱,我甚至怕去挣断那捆绑住我的锁链,深恐我会因此而陷入极端无力和无助的境地。而且,我的父亲不会对那些违背了他的命令而不加以责罚的。他极不喜欢我,也会极不喜欢你的,甚至对国王也是如此。因为他过去的历史是无可指摘的,而他的地位又几乎是不可动摇的。噢,马西米兰,我向你保证,假如我不作挣扎,那全是因为在那场挣扎里,不但我,而且连你也要被压倒的。” 

                  “但是,瓦朗蒂娜,你为什么要绝望,而且把未来看得这样可怕呢?” 

                  “啊,我的朋友!因为这是我从过去的事情上判断出来的。” 

                  “可是你再想一想,严格地说,我虽够不上如你所称之为的门当户对,但我有许多理由觉得我和你的结合并不能完全说是高攀。法国现在已不再是注重门第观念的时代了,君主国的家庭已和帝国的家庭联姻,用长枪的贵族已和用炮筒的贵族阶层通婚。我是属于后者这个阶级的,我在陆军中的父亲是很有前途的,我的财产虽然不多,但却不受任何人的牵制,我的父亲在我们故乡里很受人尊敬,大家都认为他是位最可尊敬的商人。我说‘我们的’故乡,瓦朗蒂娜,因为你出生的地点离马赛也并不远。” 

                  “别再提马赛这个名字好吧,我求求你了,马西米兰,这个地名使我又想起了我的母亲,我那天使般的母亲啊,对我,对所有那些认识她的人来说,她真是死得太早啦。她在这个世界上照顾她孩子的时间虽短,但我至少希望,现在,当她那纯洁的灵魂在那幸福的地方飞翔的时候,她还能亲切怜悯地注视着她的孩子。啊,要是她还活着的话,我们就什么都不必怕啦,马西米兰,因为我可以把我们的爱情坦白地告诉她,而她一定会来帮助和保护我们的。” 

                  “我恐怕,瓦朗蒂娜,”她的爱人答道,“要是她还活着的话,我就决不会幸运地认识你了。那时你只会感到很幸福,而高高在上了。幸福的瓦朗蒂娜会根本瞧不起我的。” 

                  “马西米兰,现在你也变得残酷——哦,不公平啦,”瓦朗蒂娜大声说道,“但我很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青年问道,他觉察到瓦朗蒂娜有些犹豫,象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似的。“告诉我,马西米兰,从前,在马赛的时候,你父亲和我父亲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误会?” 

                  “据我所知没有,”青年答道,“除非,的确,由于他们是敌对党派的人,或许彼此有点不喜欢对方吧。你父亲,你也是知道的,是一个热心拥护波旁王朝的保皇党,而我父亲则是完全尽忠于皇帝的。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其他争执的了。但你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来呢,瓦朗蒂娜?” 

                  “我来告诉你吧,”青年女郎答道,“而且这事你本来也是应该知道的。但我必须从报上公开声明任命你为荣誉团军官的那一天讲起。那天我们都坐在我祖父诺瓦蒂埃先生的房间里,腾格拉尔先生也在那儿,你还记得腾格拉尔先生吗?不记得了吗,马西米兰?就是借马车给我的后母,差一顶点儿就把她和我的小弟弟一起摔死的那个银行家。别人都忙着在那儿讨论腾格拉尔小组的婚事,我在高声读报纸给我祖父听,但当我读到有关你的那一段的时候,尽管那天早晨我没有做过别的什么事情,只是把那一段消息翻来复去地读给我自己听(你知道,这个消息你已经在前一天傍晚就告诉过我了),我感到这样的快乐,但一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把你——我的爱人的名字念出来,我就又觉得很慌张,我真的很想把那一段跳过去,可是又怕我的沉默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我鼓起所有的勇气,尽可能的把它坚定沉着地念了出来。” 

                  “可爱的瓦朗蒂娜!” 

                  “嗯,我父亲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很快地转过头来。我相信——你瞧我多傻——每个人听到你的名字都会象被一个霹雳击中似的大吃一惊的,所以我好象看到我父亲吃了一惊,甚至连腾格拉尔先生也吃了一惊,但那当然只是一种幻觉而已。” 

                  “‘莫雷尔!莫雷尔!’我父亲大声说道,‘停一下,’然后,他紧锁眉头,又说道‘马赛有一家姓莫雷尔的,那都是些拿破仑党分子,他们在一八一五年的时候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难道这个人就是那家的后代吗?’”


                  259楼2007-08-16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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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腾格拉尔先生回答说,‘小姐所读的报纸上的那个人,就是以前那个船主的儿子。’” 

                    “真的!”马西米兰答道,“那么你父亲怎么说,瓦朗蒂娜?” 

                    “噢,太可怕了,我不敢讲。” 

                    “讲吧,没关系。”青年微笑着说道。 

                    “‘啊,’我父亲还是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所崇拜的那位皇帝对待这些疯子的态度的确很合适,他把他们称作“炮灰”,这两个字形容得再准确不过了。我很高兴看到现政府正极力实施这个有益的政策,即使驻军守卫阿尔及利亚只是为了那个目的,即使那个政策要花很多钱,我也要向政府道贺。’” 

                    “这的确是一种恶毒的政策,”马西米兰说道,“但你不必为维尔福先生的那句话感到惭愧,亲爱的,因为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父亲在谈到政治的时候,其态度之激烈,并不亚于你父亲。‘哼,’他说道,‘皇帝做过许多好事,但他为什么不把法官和律师编成一个联队,把他们永远派到前线去呢?’你瞧,瓦朗蒂娜,若论及思想的温和谈吐的优雅,两党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差别。但检察官这样大大地发扬了一番党的精神以后,腾格拉尔先生又怎么说?” 

                    “噢,他笑了,是他所特有的那种阴险的微笑,我觉得这种笑很残忍,过了一会儿,他们站起身来走了。那时我才注意到我祖父很气愤。我必须告诉你,马西米兰,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出那可怜的疯瘫老人的情绪。我怀疑当着他的面所谈的这一番话(因为谁都没有去注意他,可怜的人)已在他的脑子里激起了某种强烈的影响,因为,这是自然的罗,他是这样的挚爱皇帝,一向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劳,现在别人以这样轻蔑的态度谈论他,他听了当然要觉得痛苦。” 

                    “谈到诺瓦蒂埃先生,”马西米兰说道,“他是帝国时代鼎鼎有名的一位人物。是一位地位崇高的政治家,我不知道你晓不晓得,瓦朗蒂娜,在波旁王朝复辟的期间,每一次拿破仑党的叛变都是他领导的呢。” 

                    “噢,我常常听人悄悄地谈论这种事,我觉得这真是奇怪极了。父亲是一个拿破仑党,而儿子却是一个保皇党,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在党派和政治上发生这样古怪的差别呢?还是回过头来讲我的故事吧!我转过身去望着我的祖父,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读的那份报纸。‘什么事呀,亲爱的祖父?’我问道。‘你高兴吗?’他给了我一个肯定的表示。‘是高兴我父亲刚才所说的话吗?’他作了一个否定的回答。‘也许你喜欢腾格拉尔先生所说的话是吗?’又是一个否定的表示。‘噢,那么,你是因为听到莫雷尔先生(我不敢说马西米兰),被任命为荣誉团的军官,所以才感到高兴的吗?’他点头表示了同意。你想想看,那可怜的老人并不认识你,可是却高兴听到你被任命为荣誉团军官的消息!尽管这或许是他无意识的举动,因为他们说,他正在退回到一种第二次童年时代!但我却因为他那个同意的表示而更加爱他了。” 

                    “真是不可思议,”马西米兰低声说道,“你父亲显然一提到我的名字就怀有憎恨?而你的祖父却正巧相反。这些巴黎人的爱和恨真是奇怪的东西!” 

                    “嘘!”瓦朗蒂娜突然惊叫道,“快躲起来!快快!有人来啦!” 

                    马西米兰一下子跳进他的苜蓿花地里,开始用最无情的态度铲起野草来。 

                    “小姐!小姐!”树丛后面有一个声音喊道。“夫人到处在找您呢,客厅里来客人啦。” 

                    “客人!”瓦朗蒂娜很焦急地问道,“是谁呀?” 

                    “一位大人物,一位亲王,这是他们告诉我的。是基督山伯爵阁下。” 

                    “我马上就来。”瓦朗蒂娜高声说话。 

                    这个名字使铁门那边的那个人象触电似的吃了一惊,在他的耳朵里,瓦朗蒂娜的那一声“我就来了!”就象是一声离别的丧钟,象是预示着他们永远不能再见面了似的。 

                    “咦,”马西米兰若有所思地靠在他的铲子把上说道,“基督山伯爵是怎么认识维尔福先生的呢?” 

                    ①巴雷穆斯和狄丝琵是古代巴比伦的一对情人。一次狄丝琵先到林中约会地点,突然附近跳出一只狮子来扑一头牛,她急忙逃走,惊惶中遗落了外衣,外衣上染满了牛血。巴雷穆斯来的时候,只见血衣不见人,以为她被狮子咬死,就拔刀自杀了。后来狄丝琵再回来,看见巴雷穆斯已自杀,也就自杀殉情。


                    260楼2007-08-16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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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夫人,我不是在社交场合中遇到的小姐、您和这个可爱小家伙的了。况且我对巴黎社交界是完全不熟悉的,因为,我想我已经告诉过您,我到巴黎来才只有几天的功夫,不,或许您可以容我想一想——等一等!”伯爵用手扶住额头,象是聚精会神在思索似的。“不——是另外一个地方——不是这儿——是在——我不知道——但回想起来象是与某个宗教节日有关。记得那是个美好的天气,小姐手里拿着花,这个孩子正在一个花园里追逐一只美丽的孔雀,而您,夫人,则坐在一个什么藤子搭成的凉亭底下。请帮我想想看看,夫人,讲到这些时您的脑子里还没回想起某些往事吗?” 

                      “没有,真的,”维尔福夫人答道,“可是依我看,阁下,假如我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您,你的印象一定会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的。” 

                      “也许伯爵阁下是在意大利见过我们的吧。”瓦朗蒂娜胆怯地说道。 

                      “是的,在意大利——多半是在意大利,”基督山答道,“那么您到意大利去旅行过吗,小姐?” 

                      “是的,夫人和我在两年以前到那儿去过。医生怕我的肺不好,指定我们去呼吸那不勒斯的新鲜空气。我们曾路过博洛涅,比鲁沙和罗马。” 

                      “啊,对了,没错,小姐,”基督山大声说道,好象这些简单的提示已足以唤醒他的记忆了似的。是在比鲁沙,那天是天灵节,在波士蒂旅馆的花园里,我们碰巧相遇的——您,维尔福夫人,令郎,小姐和我,我现在记起来了我的确有幸见过你们的。” 

                      “关于比鲁沙,波士蒂旅馆,和您所指的那个节日我记得很清楚,阁下,”维尔福夫人说道,“但我可再也想不起什么别的来了,我很惭愧自己的记忆力太差,因为我真的记不得以前曾有幸见过您。” 

                      “这就怪了,我也记不起和您见过面的。”瓦朗蒂娜抬起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伯爵说道。 

                      “我可记得。”爱德华说道。 

                      “我来帮您回忆一下吧,夫人,”伯爵又说道,“那天的天气热得象火烧一样,您在那儿等马车,因为是节日,所以车子来晚了。小姐在花园的树荫底下散步,令郎去追赶那只鸟,后来就跑得不见了。” 

                      “我追到它啦,妈妈,你不记得了吗?”爱德华说道,“我在它的尾巴上还拔了三根毛呢。” 

                      “您,夫人,正如我所说的,是等在一个葡萄藤搭成的凉亭底下的,您不记得了吗?您坐在一张石凳上,当维尔福小姐和您的小儿子不在的时候,你曾和一个人谈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是吗?” 

                      “是的。真的,是的,”那年轻太太回答说,脸变得通红,“我的确记得曾和一个身穿羊毛大氅的人讲过话,我记得他好象是一个医生。” 

                      “一点不错,夫人,那人就是我。当时我已在那家旅馆住了两星期,在那期间,我医好了我贴身跟班的寒热症和旅馆老板的黄疸病,所以真的有人称我是一个妙手回春的医生。我们谈了很长时间,夫人,谈到了各种问题,如比鲁杰诺〔(一四四五—一五三二),意大利画家。——译注〕,拉斐尔〔(一四八三—一五二○),意大利画家。——译注〕,各地的风俗习惯,和那著名的‘扎弗娜毒水〔十七世纪时,意大利妇人托弗娜谋害邦地古斯国王的药水,相传无色、无味、无臭。——译注〕’,我好象记得你还说过,有人告诉您,说比鲁沙有人保存着那种毒水的秘方呢。” 

                      “是的,不错,”维尔福夫人急忙回答说,神色有点不安的样子。“我现在记起来了。” 

                      “那次我们讨论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是现在我记不全了,夫人,”伯爵十分平静地说道,“但后来您也象别人一样对我产生了点误解,和我商量到维尔福小姐的健康问题,这一点我却是记得很清楚的。” 

                      “是的,的确,阁下,您的确是一位医生,”维尔福夫人说道,“因为您治好了很多病人。” 

                      “这一点我可以借莫里和博马舍〔(一八一八—一八九三),法国剧作家。——译注〕的话来回答您,因为正如他们所说的:治好我的病人的,并不是我。至于我,我只能对您说,我对于药物学和各种自然科学曾作过很深的研究,但您知道,那只不过是一种业余的研究罢了。” 

                      这时时钟敲了六下。“现在已经六点钟了,”维尔福夫人显然很激动地说道。“凡兰蒂,你的爷爷是不是要吃饭了,你去看看好吗?” 

                      瓦朗蒂娜站起来向伯爵行了个礼,默默无言地离开了房间。 

                      “噢,夫人!”等瓦朗蒂娜离开房间以后,伯爵说道,“您是为了我才把维尔福小姐打发走的吗?” 

                      “决不是的,“那轻妇人急忙答道,”我们总是在这个时候给诺瓦蒂埃先生吃饭的,说来可怜,他吃饭也只是维持他那种悲愁的生活而已。阁下,您可能已经知道那老人可悲状况了吧?” 

                      “是的,夫人,维尔福先生对我谈起过。我好象记得那老人是个瘫子。” 

                      “唉,是呀!那可怜的老人全身都不能动弹,在这架人体机器里,只有脑子还可以活动一下,而那也只是象摇摇欲熄的一点灯火一样而已。请原谅我谈起了我们家庭里的不幸,先生,我打断了您的话啦,您刚才在告诉我,说您是一个高明的药物学家。”


                      262楼2007-08-1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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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你说得不错,”马尔塞夫说道,“但先告诉我,俄国大使的那个包厢让给谁啦?” 

                        “您是指哪个包厢?”伯爵夫人问道。 

                        “第一排两根柱子之间的那一个,它似乎已全部改装过了。” 

                        “的确改装过了,”夏多·勒诺说道。“第一幕的时候那儿有人吗?” 

                        “哪儿?” 

                        “那个包厢里。” 

                        “没有,”伯爵夫人答道,“第一幕的时候当然是空着的。” 

                        说完这句话,她又回到他们刚才的那个话题上,说道,“那么您真的相信夺标的就是那位基督山伯爵了?” 

                        “对这一点我敢肯定。” 

                        “而后来他又把那只奖杯送给了我?” 

                        “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可我并不认识他呀,”伯爵夫人说道,“我很想把它退回去。” 

                        “我求您别那么干,那样的话,他只会再送您一只用翡翠或极大的红宝石雕成的杯子。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您只能迁就他一下了。” 

                        这时,铃声宣布第二幕就要开始了。阿尔贝站起来准备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还能再见到你们吗?”伯爵夫人问道。 

                        “假如允许我在下一次休息的时候再来拜访您的话,我一定要请问一下在巴黎有没有我能为您效劳的地方?” 

                        “请注意,”伯爵夫人说道,“我目前的住处是在黎伏莱路二十二号,每星期六晚上我总是在家招待朋友们的。所以你们二位现在可不能再说不知道啦。” 

                        两个青年鞠了一躬,便离开了那个包厢。当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时候,他们才发觉正厅里的全部观众都已经站了起来,正目光一致地望着以前俄国大使包用的那个包厢。那儿刚进来了一个年约三十五至四十岁,身穿深黑衣服的男子,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位穿东方式服装的女人。那个女人很年轻,而且非常美,她那身华丽的打扮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哎呀!”阿尔贝说道,“那正是基督山和他的那个希腊女人呀!” 

                        这两位陌生人的确就是伯爵和海黛。后者的美丽和她那种眩目的装束所引起的轰动不久就传遍了戏院的每一个角落,太太小姐们都从她们的包厢里探出身来,观看那闪闪发光的繁星般的钻石。在第二幕演出期间,戏院里一直充满着嗡嗡的声音,在一个拥挤的集会场所里,这种声音就是表示已发生了一件惊人的大事,谁都想不到要人们安静下来。因为那个女人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美丽,这样的眩目,她就是眼前最动人的一幕。这时,腾格拉尔夫人作了一个不容误会的表示,示意她很希望第二幕的幕一落就在她的包厢里看到阿尔贝,且不要说马尔塞夫本来就很愿意,单是从礼貌上讲,也不允许他漠视一个表示得这样明显的邀请。所以在那一幕之后,他就走到了男爵夫人的包厢里。他先向太太和小姐鞠了一躬,然后便把手伸给了德布雷。男爵夫人极其殷勤地欢迎他,而瓦朗蒂娜则照常对他很冷淡。 

                        “亲爱的!”德布雷说道,“你来了太好了,正巧可以来救救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夫人没头没脑地向我提出了许多有关伯爵的问题,她坚持以为我能够把他的出身、教育、门第、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等种种事情都告诉她。由于没有撒谎的本领,我就推托说:去问马尔塞夫吧,基督山的全部身世都源源本本地在他肚子里呢。’所以男爵夫人就向你示意,叫你过来了。” 

                        “一个至少有五十万秘密钱财可以动用的人,”腾格拉尔夫人说道,“他的消息竟会这样不灵通,这不是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吗?” 

                        “我向您发誓,夫人,”吕西安说道,“假如我真的有您所说的那笔款子可以动用的话,我也会把它用到较有益的地方,而不会自找麻烦地打听基督山伯爵的种种细节的。在我的眼里,他唯一的长处就是他比一个印度王公还要富有一倍而已。但是,我已经把这事转交给马尔塞夫了,所以请您去和他解决吧,现在不再关我的事了。” 

                        “我敢绝对肯定没有哪一个印度王公会送我一对价值三万法郎的马,还给马头戴上四颗每颗价值五千法郎的钻石。” 

                        “他好象是有钻石癖,”马尔塞夫微笑着说道,“我确信他象俄国亲王波亭金一样,一定在口袋里装满了钻石,沿路抛撒,就象小孩子撒打火石似的。” 

                        “也许他发现了一个矿,”腾格拉尔夫人说道,”我想您大概已经知道了,他在男爵的银行里开具了无限期货款担保。” 

                        “我倒不知道这事,”阿尔贝回答说,“但我完全可以相信。” 

                        “他对腾格拉尔先生说,他只准备在巴黎住一年,在那段时间里,他准备花掉六百万,他一定是那位微服出游的波斯国王。” 

                        “您有没有注意到那个陪他来的年轻女人长得美极了,吕西安先生?”瓦朗蒂娜问道。 

                        “我的确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可以和您媲美的女人。”吕西安把观剧望远镜凑到了他的眼睛上。“真可爱!”他说道。 

                        “这个年轻的女人是谁,马尔塞夫先生?”瓦朗蒂娜问道,“有谁知道吗?”


                        271楼2007-08-16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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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您这就走了吗?” 

                          “请代表僵尸向G伯爵夫人说些好话。” 

                          “我对伯爵夫人怎么说好呢?” 

                          “就说,假如她允许的话,我准备今天晚上抽空去向她致敬。” 

                          第三幕已经开始了。在这一幕演出期间,马尔塞夫伯爵如约在腾格拉尔夫人的包厢里出现了。马尔塞夫伯爵本来就不是那种在公共如乐场所一露面就会引起大家的兴趣或好奇心的人,所以除了他所进的那个包厢里的看客以外,其他的人根本没注意到他来了。但基督山那敏锐的目光已注意到了他,他的唇边飘过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海黛完全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住了。象所有那些天性纯洁的人一样,她对于无论什么可看可听的东西很感兴趣的。 

                          第三幕又象通常那样演了过去。诺白丽、尤莉和罗丝三位小姐照例表演了一段足尖舞我伯特当然要向格里那达王子挑衅;伊贝拉公主的父王牵住了他女儿的手,跨着威严的舞步在舞台上疾驰了一周,充分表演出了他那天鹅绒的长袍和披风在疾驰时飘飘欲仙的姿态。演完这些以后,大幕又落了下来,观众们从座席里蜂拥到了前厅和休息室里。伯爵离开了他的包厢,立刻向腾格拉尔夫人这儿走来,后者简直是情感交集,按捺不住地叫道:“欢迎,伯爵阁下!”他一进来,她就大声说道。 

                          “我真想见到您,以便亲口再向您表达一番那用文字难于表达的谢意。” 

                          “这种小事实在是不值得您这样挂在心上。相信我,夫人,我已经把它都忘啦。” 

                          “但是,伯爵阁下,我的好友维尔福夫人第二天就被那两匹马弄得差一点送了命,而又是您救了她,那件事可不是这样容易就被忘记的呀。” 

                          “那次的事,您的恭维实在使我担当不起。那次有幸能在危难中为维尔福夫人效劳的,是我的黑奴阿里。” 

                          “把我的儿子从强盗手里救出来的,难道也是阿里吗?”马尔塞夫伯爵问道。 

                          “不,伯爵阁下,”基督山带着一种友好的温情握住将军伸给他的手答道,“对于那件事,我可以问心无愧地接受您的感谢。但您已经谢过了,而我也已经接受过了,您老是把它挂在嘴边,我实在有点难为情。男爵夫人,请赏脸把我介绍给您的令嫒吧。” 

                          “嗯,您可不是什么生人,至少您的大名并不陌生,”腾格拉尔夫人答道,“最近这两三天来我们所谈所说的都是您。瓦朗蒂娜,”男爵夫人转过去对她的女儿说道,“这位就是基督山伯爵阁下。” 

                          伯爵鞠了一躬,而腾格拉尔小姐则微微点头示意。“今天晚上您带来了一位可爱的年轻姑娘来,伯爵阁下,”瓦朗蒂娜说道,“她是令嫒吗?” 

                          “不,根本不是,”基督山说道,并对这句问话的镇定和直爽很是惊讶。“她是一个不幸的希腊人,我只是她的保护人而已。” 

                          “她叫什么名字?” 

                          “海黛。”基督山回答说。 

                          “一个希腊人?”马尔塞夫伯爵轻声地说道。


                          274楼2007-08-16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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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的确是希腊人,伯爵,”腾格拉尔夫人说道。“告诉我,您在阿里·铁贝林的手下荣幸服务过,您曾否在他的宫廷里见过一套比我们眼前更亮的服装?” 

                            “这么说您曾在亚尼纳〔希腊伊皮鲁斯的首府。——译注〕服务过,伯爵阁下,”基督山说道,“我没听错吧?” 

                            “我是总督的三军总司令。”马尔塞夫答道,“我没必要隐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我是借助于那位威名远震的阿尔巴尼亚首领的慷慨才发家致富的。” 

                            “看呀!快看呀!”腾格拉尔夫人突然惊叫道。 

                            “哪儿?”马尔塞夫结结巴巴地问道。 

                            “嘶,就在那儿!”基督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拥住了伯爵的肩头,和他一起靠在了包厢前面,这时,海黛正用她的眼睛在戏院里寻找伯爵,看见他那苍白的脸和马尔塞夫的脸紧靠在一起,而且他还拥着他。看到这种情形,女郎惊惶的程度就如同看到了墨杜萨〔墨杜萨是希腊神话中的妖怪,她的脸会使见到的人化为石头。——译注〕的脸一样。她从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来,象是要确定一下她所看到的究竟是否是真的似的,然后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便跌回到了她的座位上。这个希腊女郎那紧张的喊声很快地传到了那小心守护着的阿里的耳朵里,他立刻打开包厢门来查究原因。 

                            “啊哟!”瓦朗蒂娜惊叫道,“您的被保护人怎么啦,伯爵阁下?她象是突然得了病啦!” 

                            “很可能是的!”伯爵答道。“不用为她担心!海黛的神经系统很娇弱,她的嗅觉尤其敏感,连花香也受不了。把几种花拿到她面前,她就会晕倒的。不过,”基督山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小瓶子,继续说道,“我对于这种病有一种万试万灵的良药。”说完,他便向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鞠了一躬,跟德布雷和伯爵分别握了一下手,就离开了包厢。当他回到海黛那儿的时候,他发觉她的脸色极其苍白,神情很是激动。她一见到他,就抓住了他的手,基督山注意到那年轻姑娘的手又湿又冷。 

                            “老爷刚才在跟谁讲话呀?”她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问道。 

                            “跟马尔塞夫伯爵,”基督山答道。“他告诉我说,他曾在你那威名远震的爸爸手下服务过,还说他是靠了他才发家致富的呢。” 

                            “啊,那个混蛋!”海黛大声叫道,“把我爸爸出卖给土耳其人的就是他,而他自吹自擂的那笔财产就是他出卖他的报酬!你知道那回事吗,亲爱的老爷?” 

                            “这件事我在伊皮鲁斯多少听说过一些,”基督山说道,“但详细情况我并不知道。你以后讲给我听好了,我的孩子。那一定是很稀奇又很有趣的。” 

                            “是的,是的!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我求求你了!我觉得要是再呆在这个可怕的人的附近,我真的要死啦。”说着,海黛就站起身来,把她自己紧紧地裹在她那件白底缀珍珠和珊瑚的克什米尔呢子披风里,当第四幕开始的时候匆匆地走出了包厢。 

                            “您看到了没有?G伯爵夫人对阿尔贝说道(阿尔贝此时已回到了她的身边),“那个人每样事都和别人不同。他极热忱地倾听《恶棍罗勃脱》的第三幕,而当第四幕开始的时候却走了。”


                            275楼2007-08-16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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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小小发一章~


                              276楼2007-08-16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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