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运兵车上,令狐耀南伸着懒腰笑眯眯的问林峰:“小土豆,你还没真正打过仗吧?”林峰握紧了手中的枪回答:“没有。”
虽然林峰是战争孤儿,但他并没有真的上过战场打过仗,就算在部队的这些年,他也一直是留在炊事班,位于部队的最后方,每次听战斗部队的战友们回来讲起战场上的事儿时,林峰都感到很新奇,但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有朝一日也有机会上战场,直到连长告诉他师长推荐他去飞鹰并叫自己带他去飞鹰报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有机会上战场了,哪个战友没口中的血与死亡的炼狱,成就无数英雄和埋葬无数生命的地方。
令狐耀南探着身子凑近林峰一双晶亮的眼睛静静的盯着他说:“待会儿到了地方,把眼睛睁大点儿,跟紧我尽量别挂了。”令狐耀南脸上挂着笑,但是林峰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真实的严肃和认真,他告诉林峰这不仅仅只是一句玩笑,这是令狐耀南下的命令,他是绝对认真的。
林峰直视着令狐耀南的眼睛,不知怎的,原本心中翻腾的不安和莫名的兴奋在接触到那漆黑的双瞳时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林峰心理有一丝惊讶,但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地光芒回答:“是!”
天亮的时候车停了下来,远处可以听到隐隐的爆炸声和枪声,所有飞鹰都在几分钟内全部下车集合完毕,动作简单迅速,令狐哟啊南低头看了看表,然后说了一句出发,带领所有队员向雷场进发。
林峰握紧手中的八一杠紧跟在令狐耀南身后,两边是越来越响的枪炮声和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他握枪的手已经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离目的地地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抬起头,目所能及的地方已经能看到纵横的沟壑和升腾的浓烟和飞起的碎石泥土,林峰心里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近了,近了!他收回视线,前面那个精壮结实的身影脚步坚定地奔跑着,没有迟疑,让人不自觉的感到莫名的安心。
飞鹰们快速的在战壕里移动着,到达指定位置后,全体队员隐蔽在战壕的深处仿佛不存在般的等待这一波进攻的结束。
林峰趴在令狐耀南身边一动不动,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被我军的炮火击退,但是我军却迟迟没有组织正面进攻,只是派先锋小队试图在面前的一片雷场里摸索出一条道路,没想到却被炸的血肉横飞,指挥员只好撤下还活着的先锋队待命。战士被炸飞的瞬间林峰低下头闭上眼不忍再看,可他的脖子却被人一把掐住强迫他抬起头眼睁睁的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幕,他的头动弹不得,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见身旁的令狐耀南保持着趴卧的姿势,一手掐着他的脖子,眼睛平静直视着眼前的战场,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双漆黑的双眸深沉似海,面无表情的像假人一般,他慢慢的开口,在这炮火连天的战壕里林峰听的并不真切:
“小土豆,好好看着,这就是战场,我们随时会丧命的地方,他们踩着的要命的东西就是我们待会要对付的东西,看仔细了,要是拆不了那些铁疙瘩,我们都要在这玩儿完,所以你走的每一步都事关生死,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整个人生。”
令狐耀南说的很平静,但是每一句都深深地钉近林峰的心理,是啊这里是随时会丢命的战场,在这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每一个决定都将决定自己和战友的生死!
但是当他看到还有没死的战友在雷场上呻吟时,林枫还是恨不得立刻挺身上前营救却被令狐耀南一把按住了死死地按在战壕里,他轻声在林峰耳边低吼:
“别冲动!我们有自己的任务!”
林峰只能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一幕幕残酷的画面,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只能双手颤抖的紧紧握住手中的枪趴在战壕里无能为力的看着战友们粉身碎骨,而自己只能任凭两行泪水沾湿身下的泥土。
终于当太阳慢慢偏西的时候,新一波进攻停止了,两边都变的安静的出奇,令狐耀南抬起头,四处观察了一下然后伸出了两个手指对飞鹰们打着手势,他转过头对身边的林峰说:“小土豆,待会不想死就在我身后跟紧点!”
说完他带头爬出战壕,身后随即有十几个人跟着他一起爬出来,成一字型匍匐向前前进。林峰一直跟在令狐耀南身边,尽量不去看雷场上那些爆炸产生残肢和将泥土染红的鲜血,看他突然停下,一只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纯铁的探雷针,在雷场的土地上小心翼翼的来回戳着,然后集中在一个点附近来回戳了几下,慢慢扒开一层浮土,露出了埋在土里雷,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让后各自拆着手中的雷。
令狐耀南的手指修长灵活,他的神情专注动作十分的娴熟,一根探雷针被他灵巧的双手舞动着,一眨眼眼前的雷就被他拆除了,他在累的边上做好记号继续向前前进,林峰惊奇的跟在令狐耀南的身后看着他将一个个雷找出、拆解、做好标记、寻找下一个,整个过程都异常沉默安静,他们就像活动在雷场上的影子,动作迅速敏捷一气呵成,每拆完一颗雷令狐耀南都会把拆出来的雷管火药之类的东西丢给身边的林峰,就像在收集战利品,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恶人的拆雷技术确实很高,要超越他几乎是不可能的林枫心中郁闷的想。
当最后一颗雷被拆除时,令狐耀南停下了动作警惕的四下观察了一下,然后他伸出手指比划了几下后,所有人都迅速转身快速匍匐前进离开雷场,然后重新爬回最初的战壕内,雷场上一切都归于沉静,仿佛飞鹰们没有出现过一般。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军突然响起了冲锋号发起总攻,在大炮的掩护下组织起了新一轮的猛烈地攻击,一鼓作气的夺下了敌军的阵地,活捉了敌军的总指挥。而飞鹰在冲锋号吹响的同时默默地整队撤退离开了战壕回到后方修整,战争结束后团长陈大光正接见了他们。
“报告团长,飞鹰侦察一连圆满完成任务!”令狐耀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身形挺拔面容严肃。
陈大光也回了一礼,微笑着说:“这次飞鹰侦察一连表现得很好,回去给你们请功!令狐队长,带飞鹰兄弟们去休息吧!”
“是团长!”说完,令狐耀南带领全体飞鹰稍作休整后离开了战场,坐上来时的车返回飞鹰大队的宿舍。
一路上,林峰都只是抱着枪低着头一言不发,真实的战场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让他好有一种云里雾里般的恍惚感,仿佛刚才经历的血与肉的炼狱只是一场梦,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消化一下,令狐耀南一上车就恢复了懒懒的姿态,合在团长面前的刚毅形象的队长完全判若两人,他靠在运兵车的车棚上,抱着枪仰起头假寐,他不动声色的睁开一只眼观察者林峰,今天的任务在飞鹰们看来在稀松平常不过,但是,他知道今天对于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小土豆林峰来说是很残酷很现实的,可是战争本来就是生死一瞬间的事情,没有时间慢慢考虑接受不接受的问题,在这个战争年代,倘若林峰真的不能适应,那就让他离开飞鹰回他的炊事班做他的炊事员,一个杂物兵,他在等待,等待林峰痛过后的破茧而出,这是每个飞鹰必经的一关承受住了,才有可能成为一支合格的飞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