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诚

[一]
“小姐，方才夫人来过了，说是有要事让小姐随我去趟初雪阁。”一大早的，我一推开房门便看见臻儿立在门前，见我出门连忙弯下腰去行礼。看样子是站了一些时了。
我轻轻摆手：“我晓得了。”见她还未挪步，不免有些不满：“唤你下去，还不听怎的？”臻儿的身体弯得更下：“小姐..请..随我前去..”我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心里暗思虑，妈妈定是怕我来的晚。想想也罢，便不再作声，随着臻儿前去了。
臻儿带着我来到初雪阁后，微屈身带上门，便匆匆低头离去了。
妈妈见我，笑着拉我在镜前坐下。看她解下我的簪子，我便晓得她要做甚了。我无奈抬手欲移开妈妈在我头上兴风作浪的手。她竟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手腕，在我还未开口之前兴冲冲地道：“小散啊，今儿妈妈送你去如月楼，定要打扮得漂亮些才好。”“如月楼？”我心中疑怪，忍不住偏了一下头。“哎哟，你这样不安分可教我怎样才好！”妈妈有些愠怒。
我连忙坐定。“妈妈，去那作甚？”她重又拾起梳子一下下理着我的青丝：“你还不晓得呀？也是。这是昨天的事了。昨日你还卧病在床，神志不清呢。不过水漫没告诉你吗？”“到底什么事呐..说重点..”我无奈。
妈妈放下古木梳，伸手挽起我的一把黑发。“萧文侯的三子，你晓得的。”“貌似是叫..苏柊？”我凭着记忆念着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名字，“他怎的？”“从来不近女色，心中只有琴师与琴艺的他，今日在祯城如月楼招亲。”我一惊：“三公子要招亲？？”天哪，这比我家那只懒兔子会游泳还令我吃惊。
“是啊。”妈妈已经编好一只繁琐的辫子,将它横向绕在我的脑后，“而且奇怪的是——”她忽然放下手中的辫子，直视着镜中我的眼睛。“——他竟然接受了众大臣们女儿的画像。”“......”其实看不看画像有区别么..花的都是如花似玉美若天仙......“那其中..不会有我的吧？”我突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啊呀..不好意思..”妈妈忽然尴尬地笑了起来，“妈妈把你的画像殷勤的送去了。”..殷勤的送去了..“..也就是说我还是去相亲的？”我也懒得再去争辩些什么了。“这次的对象不一样！”妈妈真是死鸭子嘴硬，“而且三公子可是仔细看过了的，只选了十位佳丽。说起来，水漫好像没有选上..啊，昨天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没告诉你的吧！”漫漫没被选上？在我看来漫漫算是国色天香的美女了，怎么会..？
“她才不会不开心呢..”我小声应道。“嗯？”妈妈似乎没听清。“没什么。”我浅浅地笑笑。漫漫心中已经有了亓官旌，她是不会轻易容下其他的男子的。
“好了。”妈妈结好最后一个发髻，放开了我的头发，“今儿出门还是要戴上面纱，记得到了三公子面前才可取下面纱。”要求还真是多呢！我心中多少无奈也不可诉出。
[二]

同行的女伴告诉我，这次的相亲并不是见个面看印象或是问你几个问题就了事的。“三公子素爱琴，姑娘也晓得罢。”女伴道，“这次招亲，招的还有姑娘的琴技。”
呵..呵..真是如传闻说的一般，爱琴如爱另一半。我在心中干笑几声。敢情我是从小练琴的，大有可能被选中。一想到这点就觉得望天也无力了。
如月楼在祯城最热闹的伶安街。原本是萧国最大最气派的酒楼，今儿因三公子招亲在此，里边坐客寥寥几个，外边倒是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随我一起来的女伴叫玟黛，生得小巧，水灵灵的，倒也赏心悦目。她拉着我进了如月楼后，告诉我先去东厢领个挂牌。我将那一枚小小的挂牌捏在手心，看西厢有七八个姑娘立着，便准备上前去打个招呼。
靠窗站的一个姑娘正在对着镜子抹脂粉，我想了想，不想自讨无趣，便没有上前。倚墙而立的四位姑娘聊得甚是欣欢，一旁还有两位姑娘互相讨论着自己的新衣服，我本欲上前的步伐就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玟黛好像遇见了旧识，笑着向那四位姑娘走去。独我一人百般聊赖，眼神飘渺。站了一会儿后，发现不远处有位刚来的姑娘也是孤身一人，便心觉喜悦，快步上前。
“姑娘可是一人。”我出声道。那姑娘仍是背对着我，一身白衣发饰简便，似脱俗之清新佳丽。我甚是感兴趣。“姑娘可是愿与我一聊？”顿了一会儿，那女孩转了身。不出我所料，果真是一不可多得的美人。脸上竟没有上脂粉——这一点与我一般，而我原是对脂粉过敏，故不上罢。她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我，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咳..民女祯城广陵散，姑娘芳名？”我大方地开口。她沉默半晌：“连城，凌浅歌。”浅歌，浅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吟唱。我心中暗叹——好名字呐，与这美人相衬甚好。
“姑娘好名字。”我依旧是大方地赞美道。她淡淡地看我一眼，随即收回眼神，不语。
可我天生便是那种不喜躁闹的人。从见她第一眼起，我便对这女孩抱有说不出的好感。我静静地端详她良久，抿唇一笑。
——想必她也是不讨厌我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