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是个怪物。
——我明明⋯⋯明明用枪射中她的心脏了。
卡斯贝夫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像是要证明一样，锋利的刀刃穿透了纤细的身躯。
流木野咲复活了，就在世界上所有人的面前。
就在阿德莱伊眼前。
*

这章大概会是近期内两人互动比较多的地方了⋯⋯
因为想按照剧情走向写
之后估计两章左右他们都不太会有交集
那麼，祝阅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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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论究竟会不会死，
在前往牢房的途中，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播著那鲜血淋漓的一幕。
——被人杀害都不是一个太好的回忆。
常常被说太过心软，就是这麼一回事吧？明明对方是不会死的怪物，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些。
从门上的小窗看进去，牢房中的少女还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上。
——至始至终，他来找她的理由都应该只有一个。
——艾尔艾尔夫。
"流木野咲，"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牢房里了："当时你也在场的吧？我的眼睛被射伤的那个时候。"
——告诉我，真相。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涌上心头的那个感觉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愧疚这点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做些什麼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原来，没贯彻自己信念的人是我吗？"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少女望著他的神情里带著一点困惑和惊讶。
——如果推测无误的话，眼前的这个女孩也会是"革命"的"同伴"。
"会害怕吗？流木野咲。"
"什麼？"
面对已经重拾冷静的少女，其实阿德莱伊还是有一些敬佩的。
Valvrave的驾驶员们本来都只是普通的学生而已。就算变成了不死之身、就算上了战场，他们原本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面对同伴的牺牲、面对自己死亡的可能性究竟有多艰难，阿德莱伊再清楚不过了。
——真的很厉害。
"像这样杀人、被杀，你都不会害怕的吗？"
"不这样做，我们就活不了吧？"流木野咲的声音很轻很淡："纵然痛得要死，就算难过也得撑下去；这也是为了保护想要守护的东西不是吗？。"
她看著他，两双深浅不一的紫眸映出彼此的脸庞。
"果然，还是会痛的啊？"
"这不是当然的吗？"些许的愤怒在她的眼里渗透："对你们来说我们是怪物也说不定，但我们确确实实的是人类啊！"
"⋯⋯抱歉。"阿德莱伊到底也不是不懂得道歉的那种人，身为前王族的尊严不许他将自己的失言视为无物。
这下尴尬的人反而变成流木野咲了。
本来吧，身为俘虏态度还这麼嚣张，对方不对她恶言相向、拳打脚踢，甚至杀掉她就已经是仁慈至极；哪有胜者对战俘道歉的道理呢？
说起来，阿德莱伊还救过她几次——即使那只是因为她当时是"卡斯贝夫"而不是"流木野咲"。
"不，我才是，对不起。"移开视线，她看著身上乾净的衣服，彷佛还看得到那些从自己身体里喷溅出来的猩红色。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稍微地对自己产生厌恶和后悔。
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她想到远在宇宙不知何处的同伴们。
——给晴人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吧？这次的事情。
"流木野咲，帮我一个忙。"属於少年的低沉声线传入耳中："逃出去吧。"
"⋯⋯"她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麼；她也不觉得阿德莱伊是会开这种恶质玩笑的人。
"逃出去，跟艾尔艾尔夫⋯⋯跟其他驾驶员会合。"
"你知道你在说什麼吗？"虽然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会受到牵连的！
——她流木野咲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阿德莱伊没有理会她，径自说了下去："四号机就在下面。那麼大的机体也不好藏，很容易就找到了。我会帮你打开出口，你就趁机闯出去吧？"
"等一下！"抓住少年的衣摆，她觉得声音变得乾巴巴的："我出去了，那你呢？"
——这是对多尔西亚的背叛啊！
"我还有该做的事。"
看著对方坚决的侧脸，她怔怔地松开了手。
——不会有问题的。
*

神附之体曝光带来的影响比她所想得要大。
不仅是普通学生，连身为时缟晴人青梅竹马的指南翔子都⋯⋯
看著眼前的男孩做出"绝对会夺回模组"的宣言，要说流木野咲不担心那是骗人的。
——失去了支持的神附之体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况且，神附之体也不是不会死的。
回来后就接二连三的被告知许多资讯，包括符文的事；包括犬冢学长的死。
——这样子的话，学长总算是可以跟樱井同学重聚了呢。
想到几个月前过世的，可以算是她当时唯一一个朋友的樱井爱娜，她突然觉得一切都非常没有实感。
"呐，你还记得多少？"她看向一旁的时缟晴人："我都听贵生川老师说了，符文的事情。记忆正在不断地消失对吧？最后就会⋯⋯"
——死掉对吧？
一开始听到会失去记忆的时候，她确实是有些窃喜的。她自己的记忆倒是没有什麼，反正也没有什麼特别美好的回忆。只是，忘掉的指南翔子的时缟晴人说不定就会跟她在一起了，不再是为了负责任。就算不是情侣也没有关系，作为同伴、作为有值得信赖的羁绊的朋友，就那样两个人一起在悠久的时间洪流里活下去。
——但是，谁能保证"流木野咲"就不会从他的记忆里消失呢？
"没事的，我都还记得好好的喔！消失什麼的，没有那回事。"拥有一双清澈蓝眸的少年笑著回答。
"在我的面前就不需要逞强了！刚才说'一定会赢的'也只是要让大家安心不是吗？"
——我们是一样的不是吗？相信我啊！
"也有需要逞强的时候喔。"时缟晴人的语气很平静："这是为了大家，也是为了自己。"
"晴人⋯⋯"
"我们做个约定吧！"少年伸出小指："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她有些发怔："不放弃的话，思念就能传达到吗？"
流木野咲早就放弃了许多东西。父母、工作、时缟晴人的感情，这些都是她放弃的事。事到如今再尝试著去改变什麼，真的有必要吗？
脑海里突然跃出一个身影。那个目送她离开，说著自己还有必须做的事情的身影。
——不放弃⋯⋯吗？
"什麼？"
"不，什麼都没有。"她摇摇头："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放弃以后就什麼也改变不了了。"
"约好了。"
——那时候的时缟晴人，似乎下定决心放弃了什麼事物。
走在少年身后，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久以后，她的预感也的确实现了。
——这是流木野咲跟时缟晴人最后一次的面对面谈话。
*

大家期待的骑马剧情还没到，请耐心稍等
白毛你真的很抢戏！！（抓狂脸
此章槽点似乎有点多，请华丽丽地无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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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距离时缟晴人过世已经有五年了，流木野咲想起他的时候不再会感到痛苦，只是有些遗憾。
这是依著时缟晴人的理想创建起来的国家，他却没有机会看到现在的一切。
敲响办公室的门，低沉的男性嗓音从门后传来："进来。"
"找我有事吗？艾尔艾尔夫。"她进房，顺手把门给带上。
正在审核文件的白发青年抬起头，指指一旁的沙发："稍微等我一下。"
明明已经二十二岁，艾尔艾尔夫看起来却跟五年前相差无几。这点放在女性身上没什麼，对於男性来说却是有点奇怪了。
经过贵生川和灵屋的研究，他们推测大约是因为时缟晴人曾经多次使用艾尔艾尔夫的身体，甚至乘上了一号机的缘故。虽不如神附之体那样不老不死，但他的身体成长速度变得非常缓慢。相对於正常人类来说，艾尔艾尔夫也拥有很长的生命。
——他是介於人类和怪物之间的存在。
等没多久，他就处理完那份文件，坐到了流木野咲对面。
"Valvrave七号机做出来了。"白发青年喝了口茶，神情间有点疲惫："连坊小路聪见自愿乘坐，你觉得呢？"
时缟晴人改变了艾尔艾尔夫，这点一直在看著的流木野咲比谁都还要清楚。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有过什麼，但艾尔艾尔夫确实已经跟当初不一样了。
至少，他以前并不会向其他人徵询意见，只会发号施令让其他人去实施。
"高日学姊同意？"
"她说反正已经有孩子了，没什麼遗憾，等八号机做出来她就夫唱妇随。"
他们没有打算要重组三号机跟五号机。之所以选择开发新机，是因为对他们来说，三号机跟五号机就代表著山田雷藏以及犬冢久间，是无可取代的。
流木野咲苦笑了一下："有人自愿乘坐当然很好，但如今我们真的还需要那麼多台Valvrave吗？"
艾尔艾尔夫望向窗外，叹口气："⋯⋯有备无患。"
她点点头，垂眼盯著尚在冒烟的热茶："为什麼问我？指南同学呢？"
水蒸气模糊了视线，使得她产生一种眼前的人神情似乎有些复杂的错觉。
不过，嗯，那一定是错觉。
"我⋯⋯"吐出一个音节，白发青年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她看著他，试图想要找出是什麼阻挡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但是一无所获。
"算了，无所谓。"少女站起身："就让连坊小路学长试试吧。艾尔艾尔夫，还有什麼事？"
他想了一下，嘴角突然微微扬起："有。"
也是从那场战役以后，眼前这个人的表情才渐渐多了起来。
"什麼？"
"今天有国家外交使来，你去接待。"
"这不是我的负责范围吧？"她挑眉，通常艾尔艾尔夫不会派给他们职责以外的工作。
"你去比较适合。"
看著青年的笑容，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这就是为什麼，几个小时后她会和阿德莱伊在太空停驻站大眼瞪小眼。
"⋯⋯国家外交使？"
"⋯⋯接待员？"
流木野咲头痛地揉揉额角："出乎意料的重逢呢，阿德莱伊。"
"还真是。"阿德莱伊笑了笑，现在他已经比停留在16岁的流木野咲高了一个头，相貌也更为成熟，回头率颇高。
她也注意到了，当机立断地就拉著他往外走："这里不好说话，我带你去大使馆，行李大概已经有人帮你送去了。"随后，她像想到了什麼，回过头问道："这次留多久？"
阿德莱伊任她拉著，后又觉得不妥，跨了几步与少女并肩而行："四个月。"
"这样。"她一笑： "我们的约定，没忘吧？"
他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啊，没忘。"
"那就好。"
*

"马是很有灵性的动物，"阿德莱伊轻抚著马头，一面对少女说道："如果它感觉到你对它的排斥，它也会拒绝你。"
距离他来到第三银河帝国已经过了十几天，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排出空档来兑现三年前的约定。马场里面人不多，想当然尔，这对穿著正式骑马装的俊男美女一开始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大家看他俩一阵子都没什麼动作就便散了。
流木野咲一脸认真地听著，紫色的眼眸透出些许紧张。
阿德莱伊理解地笑了笑："先不用急著骑上去，放轻松。"退后两步，他牵著韁绳："伸手试试看。"
少女看他一眼，点点头，右手缓缓往前伸。马匹发出低低的嘶鸣声，向她的掌心靠过去碰了碰表示亲近。
"看来它挺喜欢你的。"他满意地将马匹再拉近一些："现在移动到它旁边，记住要确定它看得到你。有些马比较敏感，若是你从它看不到的地方上去会让它觉得你要攻击它。"
他看著对方搭上马鞍，少女的眼神比之前更多了点兴奋。
"那个，扶我一下。"流木野咲的神情有点尴尬。她本来是准备要上马的，但是又怕马匹会受到惊吓，不敢太用力把自己撑起来，所以现在整个人卡在要上不上之间。
"啊，抱歉。"阿德莱伊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裏，他走到她身旁半跪下来，双手平放扣在一起："踩著，我托你上去。"
"咦？"少女瞄了眼靴底："不好吧？很脏。"
"有带手套。"他倒是不怎麼在意："好了，快点。"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见他如此，流木野咲也不再推脱，在他的帮助下上了马。阿德莱伊打量了下少女的坐姿，提醒："腰挺直，肩膀放松。不对的姿势会导致骑乘者受伤，而且马匹也会感到不舒服。"他顿了顿，接续："注意一点就是。"
"了解。"似乎是觉得很新鲜，她四处张望然后低头注视著一旁的青年，笑道："没想到居然有比你还高的一天。"
他挑起眉，对此表示不予置评。
"呐，阿德莱伊，可以走走看吗？"
对著那双晶亮亮的眼睛，他还真说不出否定的话语。
——虽然本来也没有打算要否定。
他在前面牵著韁绳，带著马匹慢慢移动，不时回头确定少女还好好地坐在马鞍上。不是说笑，他真的看过有人骑马走了一步就摔下去的。幸好流木野咲的协调性看来没什麼问题，也没有太多害怕或是紧张的情绪，相反地好像还算开心。
走了一会，他停下来，转过身："流木野咲，想跑一跑吗？"
少女先是偏头看著他，随后便了解他的意思，表情顿时亮了起来："可以吗？"
"为什麼不可以？"阿德莱伊反问，走到她身边："往前挪一点，等一下记得把身体抬高，不要坐在马鞍上，否则之后有你受的。"
他拉著马鞍后面翘起来的部分，一使劲就上了马坐在少女身后，双手从对方身侧绕过抓住韁绳。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流木野咲完全是被护在阿德莱伊怀里的，不过当事人双方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准备好了？"
"嗯。"
"一开始不会骑太快的，不要紧张。"
"才没有呢！我还巴不得你骑快一点。"
他轻笑："那你就不要后悔啊？"
少女稍稍抬起头，神色里混合著期待、挑衅还有满满的笑意："阿德莱伊，你废话真多。"
青年的嘴角僵了下，两秒后他毅然地一抖韁绳，喊了一声"驾"。
马匹像流星般冲了出去。
*

请相信楼主一定会让这文HE的！
雨过天晴后必见彩虹嘛～首先得下点雨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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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莱伊，我们来比赛！"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流木野咲已经能好好地驾驭马匹了。虽然熟练度还远远比不上他，但只是短程赛马的话谁会赢还不一定。
看著少女骄傲的神情，他这几天抑郁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要太自满了。"阿德莱伊驱马向前与她并列："我可不会轻易输给一个新手。"
她瞪他一眼："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你也不要太有自信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几秒后却同时笑了出来。
"终点是那边的山丘。"流木野咲用马鞭指著不远处的坡地："输的人要跟对方说一个自己的秘密。"
"你就这麼相信你会赢我？"
"我的信念是永不放弃！"
阿德莱伊顿了一下，握著韁绳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这样啊⋯⋯永不放弃⋯⋯吗？"
"什麼？"少女疑惑地望向他，没有听清楚他的低声呢喃。
他摇头："没什麼，开始吧。"
虽然不解，但流木野咲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驾！""在他们的喊声中，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冲了出去。
风拍打在脸上，四周的景物飞快地倒退。阿德莱伊眯起眼睛，心里的烦闷又逐渐涌现。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很快就又要回去了。
并不是说他想一直待在这里，毕竟多尔希亚才是他心心念念的祖国。
——作为一个军人，他不能违抗国家的命令，不论他有多不情愿。
"你赢了，流木野咲。"他嘴角牵起一抹弧度，本来快要追上对方的马匹蓦地减缓了速度。
少女首先到达终点。
她沉默地下马，伸手轻轻拍拂阿德莱伊的坐骑，并没有看向他："发生什麼事了？阿德莱伊。"
空气中有几秒的寂静，只听得到马匹嘶鸣和风流动的声音。
他转过头，不远处的湖泊映著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疼："⋯⋯我要订婚了。"
"什麼？"她抬头，神情难掩惊愕："你刚刚说什麼？"
"陛下已经下达命令。"阿德莱伊仍然没有把视线移向她："联姻对多尔希亚的发展很有帮助，况且王室的人本来就少——"
"那不是重点！"少女清澈的嗓音颤抖著："你愿意吗？"
他心里一震，缓缓、缓缓地低下头，试图露出与平常无异的笑容："你说过，新娘捧花会带来幸福对吧？"
流木野咲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用力摇头："阿德莱伊——"
"那，我为什麼会不愿意呢？"
*

本章铺叙，下章可能超展开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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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附之体获得幸福的机率微乎其微，她是这麼想的。
不论是看著所爱之人逐渐衰老，然后死去；又或者是让老去的爱人与年轻如昔的自己朝夕相对，两者都是让双方痛苦的折磨。
"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吗？咲。"连坊小路高日皱眉，放下茶杯："觉得自己无法获得幸福？"
"那学姊又是怎麼想的呢？"流木野咲轻抿了一口红茶："成为神附之体以后，学姊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孩子长大成人，而自己却对他即将到来的死亡无能为力。"
拥有一头铂金色长卷发的女子沉默一瞬："⋯⋯那麼，我将不会错过他成长的任何一个阶段。至少我还能看著我和聪见的血脉不断延续下去，不是吗？"
"那我跟晶呢？"她望向窗外："学姊你们⋯⋯毕竟是少数情况。"
有那麼短暂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不再开口。
"说到底，你为什麼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
"谁知道呢。"她起身，嘴角微微扬起："或许是因为我被学姊抛出的捧花给骗了吧？"
连坊小路高日只是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握上门把才又低声问了一句："咲，你连尝试一下也不愿意吗？"
少女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吗？"她旋开门把，似是叹息又似是自嘲："在这一点上，学姊可是比我洒脱多了。"
——与其在有了美好的回忆后被无情抛下，她情愿不曾有过那些回忆。
虽然与时缟晴人约定不到最后决不放弃，但流木野咲也懂得什麼叫做量力而为。既然木已成舟，那她不管做什麼都只是枉然。
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位自己对阿德莱伊的感情，毕竟她很清楚那跟她以前曾对时缟晴人所产生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时缟晴人是她的憧憬、她的向往，后来又加上了同伴之间的信任、关心、认同感，还有一点⋯⋯对於夺走了自己第一次的人那种特殊感情。
——那是喜欢吗？
阿德莱伊至今为止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次，是她就算在战场上也能放心将背后交给对方的人。跟他相处起来很轻松，她知道自己正莫名地变得依赖阿德莱伊。但，这又是喜欢吗？
流木野咲怔了怔，然后感到好笑地摇摇头。
——无论她喜欢的究竟是谁，那都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恋情。
她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闲逛，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嗓音。
"⋯⋯你答应了？"
那是艾尔艾尔夫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带著一点不可思议："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吗？"
"比起王子，我更喜欢自己身为军人的身份。"另一个人这麼回答，她甚至可以想像那个人皱著眉苦笑的模样。
"王会应允吗？"
"就算他不准许，那也改变不了什麼了。"一阵寂静后，他接续道："我只是想为自己保留一点选择权。"
流木野咲眯起眼睛。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麼，但能让阿德莱伊说出这种话⋯⋯
"这就是你所谓的选择？"艾尔艾尔夫哼了一声："明显是私心。能报效多尔希亚的方式明明还有那麼多，你却偏选了这一条。"
"有什麼不好？"阿德莱伊轻笑："时机来得正是时候。而且，你也在等吧？他一定得把驾驶员都找齐了才能进行你要求的那个实验。"
"⋯⋯我不急。"
"是吗？"
她听著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心里忽然浮现出不太好的预感。
*

阿德莱伊整个悲情掉了（艸
没关系我一定会给个好结局的（自我催眠中
这张有点短，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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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空间里矗立著一根巨大的试管，一片寂静中只有机器运转偶尔发出的轰鸣声。
阿德莱伊一直都很不喜欢这间实验室，更不喜欢他即将要面对的那个人，只是这件事也只有那个人能办到。
那个创造了Valvarve和其驾驶员的人，时缟聪一。
他想，那个人这一生最爱的大概就是实验了，甚至连亲生儿子也可以拿来当实验体。得知对方死讯的时候，他也只是哀叹自己的心血结晶就这麼毁了。
或许他是一名成功的科学家；但以"人"来说，时缟聪一绝对不合格。
这样的人是留不得的。哪里有好的实验环境他就会往哪里去，毫无忠诚信用可言；可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国家确实需要这个人的技术。
令人厌恶的存在。
不过也因为如此，阿德莱伊才不担心自己的毛遂自荐会被拒绝。
"啊，阿德莱伊大人，你来了啊？"正盯著电子萤幕的时缟聪一没有分神看他一眼，只是伸手指向一边的仪器："到那里站著，我要根据你的生理机能再对机体作调整。"
阿德莱伊默默地走过去，看著对方修改程序，最后满意地一点头："好了！上机吧！希望你不要像前几个人一样。这样我什麼数据都拿不到，还要清理尸体，很麻烦的。"
他没有理会时缟聪一，只是抬头望向眼前高大的兵器。
——不论是祸是福，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驾驶舱里比他想像中的要小了许多，看起来也没什麼特别的地方。
一丝刺痛从颈侧传来，他苦笑地看著眼前的面板。
——说不定这就是他最后能看到的景象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
一股奇异的感觉渐渐从心脏传遍全身，眼前被红色和黑色遮蔽，什麼也看不见。身体也麻木了，他尝试著移动自己的手指，却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果然是，赌输了吗？
身不由己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但他想，反正很快就什麼都感觉不到了。回忆起自己的人生，说平淡也不平淡，可总是缺少了什麼。他一直都在为他深爱的祖国奉献，好不容易想为自己一次，现在看来也失败了。
这就是不知足的后果。
逐渐模糊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抹纤细的身影。那个倔强的少女；那个在他面前哭得天昏地暗的少女；那个说要来沾沾运气得到幸福的少女；那个对他笑得开心的少女。
——流木野咲，如果我死了，你会有怎样的心情呢？会哭吗？会难过吗？如果会，又会难过多久呢？在你的心中，我在哪个位置呢？
——你现在，还喜欢著时缟晴人吗？
在失去意识以前，他睁著的眼里泛出一丝苦涩。
然后，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说关於阿德莱伊的消息了。
没有婚讯、没有重新带兵⋯⋯什麼也没有，就像这个人直接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一样。她也曾尝试著主动联系对方，但全都是毫无回应。
八个月。流木野咲上次见到阿德莱伊，是八个月以前。
这当然不算是一段太长的时间，毕竟他们二人之前见面的时间间隔可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不过再怎麼说，他们都是公众人物。就算没有互相联络，也一定会从其它的地方得知彼此的消息和近况。
杳无音讯八个月则是⋯⋯史无前例。
"⋯⋯小姐！流木野小姐！"突如其来的叫唤打断她的思绪，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还在开会。
"抱歉。"唇畔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稍带歉意的弧度。她起身开始例行报告，同时瞥见坐在主位的白发青年微蹙的眉头和不赞同的眼神。
她知道艾尔艾尔夫一定知道什麼，但也一定什麼都不会跟她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断地恍神，今天会议的进程特别快。在宣布解散后，她扶著额头，发现自己完全没听进任何东西。
——这太糟糕了。
"流木野咲，"整叠会议记录被递到她面前。一抬头就见到自家顶头上司环著手站在她前方，面无表情："明天早上以前整理好交上来给我。"
"⋯⋯是。"接过那些资料，她望著他，欲言又止。
艾尔艾尔夫没有理会，转身打开会议室大门示意她出去。
就在她即将经过时，他开口："⋯⋯他可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流木野咲顿住脚步，然后低低地笑了一下："或许吧。"
——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什麼约定留下。
青年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令她产生了久违的恶趣味："晴人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可是，我们还是被他丢下了。"
对方的身体几不可见的僵了下，语气里满是冰冷："一如既往的恶劣啊，流木野咲。"
"不敢。"少女轻轻抿起唇，一双紫眸弯成漂亮的下弦月。她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步出会议室："无论如何，谢了。"
"⋯⋯那是工作。"
她耸肩，没将艾尔艾尔夫那近乎警告的话语放在心上。
等到流木野咲离开办公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在练马场了。她坚信上次是胜之不武，阿德莱伊回去后只要有空她就会到马场练习，发誓一定要在对方下次来以前把马术练好一决高下。
虽然她不知道阿德莱伊下次来是什麼时候，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多出另一名女性来瓜分掉原本只属於他们两个的时间。
——只属於⋯⋯他们两个的时间？
掌心贴上逐渐冰凉的玻璃窗，破碎的笑声从捂住嘴的手指缝中流泻出来。她慢慢靠著墙蹲了下来，清澈的眼眸因为笑得太过而蒙上一层水雾。
"真是⋯⋯无药可救。"
*

这次更新稍微晚了点，主要是因为有些地方怎麼看怎麼不满意
改了好几次
不管怎麼说，本产品无毒无污染
还请安心食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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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假装你还认识她。"甫一见面，艾尔艾尔夫就丢出一句警告："就算再怎麼调查，你也不可能知道你们所有一起做过的事或是说过的话。"
阿德莱伊先是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流木野小姐？"
他不是没有曾经试著回想过，但是他的记忆有好几处的空白。或者说，他"知道"当时发生了什麼事，却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麼事。
——感觉⋯⋯非常的怪异。
"⋯⋯啊。"似是没料到会被这样反问，白发青年的回应硬是慢了几拍："流木野咲可不是笨蛋，演戏被拆穿只是早晚的事。"
说是感到奇怪也是有的。毕竟在阿德莱伊的记忆里，"流木野咲"的存在被完全挖掉了；可是对於其他人的记忆，他可是一点也没落下。
"知道了。"他点点头，他本来就没打算要隐瞒。虽然很失礼也很抱歉，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也没必要假装自己还记得对方。
"关於失忆的事，时缟聪一没跟你解释吗？"示意阿德莱伊跟著，艾尔艾尔夫转身在前方领路，同时这样问道。
他苦笑："我还没来得及见他第二次就被派来这里了。"也不知道国王陛下是在打什麼主意，居然就这样让他来第三银河帝国。
走在前方的那个人微微颔首表示了解。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来到大使馆门前，白发青年回过头，表情是阿德莱伊所习惯的平淡无波："相信我也不用和你一一介绍和参带你观我国，毕竟——"他抿了抿唇，话语间产生了一段奇妙的停顿："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阿德莱伊直觉这个人原本并不是要说这句话，但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说："嗯，接下来的几个月又要麻烦贵国了。"
"艾尔艾尔夫。"一道属於女性的声线从他背后传来，阿德莱伊跟著白发青年转向后方。那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深蓝色的及腰长发、一双灵动的紫色眼眸、纤细的身躯。
那是一名非常有魅力的少女；那是流木野咲。
虽然已经有见到对方的心理准备，也想好要如何解释自己的状况并且向她道歉，但阿德莱伊还是开始紧张起来。
——真不像我。
少女始终低著头看手中的资料，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他。直到来到两人面前，她才抬眼，将资料夹递给艾尔艾尔夫："我们部门的经费申请我核对过了，你——"注意到一旁的他时，流木野咲的话语倏然而止，眼裏渗进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喜悦。
然后他看见了少女的笑容："好久不见，阿德莱伊。"
有那麼一瞬间，他的心里产生犹豫。
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好，流木野小姐。"
他可以感觉到艾尔艾尔夫投射过来的视线，不过他并没有回头。他看著少女的笑容凝固，然后什麼都慢慢地平静下来。
"是吗？你忘了我啊⋯⋯"他听到那段如同叙事般的低喃。最后，流木野咲对艾尔艾尔夫进行她未完的话语："晚点你审核一下。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她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阿德莱伊发现自己本来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可是他依然试图挽留对方："等⋯⋯"
前进的步伐有了短暂的停顿，少女回过头，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您不需要介意的，就算您不再记得我。"
那道嗓音又轻又柔，彷佛春日的微风。
"既然会被遗忘，那就代表它一点也不重要。"
*

总觉得咲さん这边越写越短，错觉吗？
希望不要是这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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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木野咲的一生是由抛弃所组成的。
父母、经济公司、学校同学、樱井爱娜、时缟晴人，还有阿德莱伊。每个人都将她留在原地，毫无眷恋地往前走。
只有她被抛下。
——会被遗忘的事物，那肯定是不重要的。
自那天以后，她没再见过阿德莱伊。明明就在这麼近的地方，明明只要多走几步路就能碰见对方，她却在躲著他。
现在的流木野咲并不存在於阿德莱伊的世界，而她不想再次认知到这一点。虽然很多人暗示她应该去尝试著唤醒他的记忆，但是，已经消失了的符文哪是能取回的？
——胆小鬼。
她自嘲地牵起嘴角。确实，就算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只要再创造新的就可以。没有什麼是不能重来的，除了生命。啊，不过无论是他或她，都不是那麼容易死去的人了。到底什麼在让她裹足不前？说真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是在害怕吧？害怕阿德莱伊以陌生的眼神看著她；害怕到最后，还是只有她守著那些只有自己记得的回忆。
——明明跟晴人约定好了永不放弃的，看来她还需要更加努力。
通讯器在此时响了起来，她没有细看来电显示就按下通话键："你好，请问哪里找？"
"是⋯⋯流木野小姐吧？"
心脏在忽然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伴随著一阵阵的刺痛。彷佛表面上被针戳了个小洞的气球，心脏越是跳动，她越觉得有什麼正在渐渐流逝。
"阿德莱伊外交使，"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调整呼吸："请问您找我有什麼事？"
话筒的另一边是沉默。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直到她快喘不过气。
"没有事的话，请容我先——"
"流木野小姐，"以近乎强硬的语气打断她的话，阿德莱伊这麼说道："我希望我们能谈一谈。"
——想见他，好想见他。
"是为了公事吗？这样的话，我可以请我们部门的人去跟您接洽。"
——可是，见了又能如何？他还是不会记得自己。
流木野咲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可笑。明明在他们共同的回忆里有那麼多称不上是愉快的片段，她还是不希望他忘记；明明就知道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她还是忍不住抱有期待；明明知道变成神附之体会遭受多大的非议、有多痛苦，在听到阿德莱伊坐上Rarious时，她还是产生了那麼一点高兴的情绪。
"⋯⋯是私事。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能跟你私下见个面。"
视界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少女的紫眸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应该已经习惯了被抛下，可她依然不想被丢弃。就算只是那麼微弱的光芒，她还是会像飞蛾一般义无反顾地扑上前去。
就算是自己最后的挣扎也好，她想要试试看。
至少阿德莱伊还没有放弃她的样子。
*

哎，看完这章别来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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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他约人出来的，他其实也不明白要说什麼才好。他只是觉得，不应该再继续逃避下去了，不管是她还是他。
咖啡厅里流淌著音乐，送上来没多久的红茶在他面前静静地散发出香气。
"久等了。"少女的嗓音将他的神智换回。他看著她落座，笑了笑："不会，流木野小姐很准时。"
流木野咲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地又像是没事般回以一笑："多谢称赞，您今天找我是要说什麼？"
他们望著彼此，两双眼睛里是对方的倒影。
——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是这样的，"无来由地感觉到紧张，阿德莱伊却没有移开视线："我想请流木野小姐跟我说说那些我不⋯⋯我是说，我们以前相处的经历。"
或许是他的错觉，空气似乎在一瞬间沉寂了下来。然而少女还是微笑著，语调平稳："难道您没有事先调查过吗？"
"⋯⋯没有。"
少女吃惊地睁大眼。
"我认为应该先听听看流木野小姐的说法，毕竟那些也能算是一种隐私。而且，"他端起还冒著热气的红茶，水蒸气模糊了世界的轮廓："究竟发生了什麼还是当事人最清楚吧？"
接续在沉默之后的，是属於少女那轻轻的笑声："果然阿德莱伊就是阿德莱伊。"
他不置可否地挑起眉，没有对流木野咲突然改变的语气作出反应："这是同意的意思吗？"
"那个啊，"一下子变得轻快的声线还沾染著一些调侃："首先得改掉称呼方式吧？你以前可不是这麼叫我的。"
他想也是。
少女的嗓音令他不由自主地勾起浅浅的微笑，连心情也跟著轻松起来。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张相片，他问道："那麼，咲？"
"什⋯⋯什麼？"她瞠目结舌，脸上一片通红。
看来也不是这样叫的。
见到她的表情，阿德莱伊有点发窘："不⋯⋯不是啊？抱歉。"
"⋯⋯不，就这麼叫吧，没关系的。"流木野咲咳了一声，努力挤出一句。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这里，一定会被两人之间的气氛给影响而跟著害羞起来。
"⋯⋯噗。"他们僵持几秒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人就那样笑了出来。笑声重叠在一起，听起来是那麼自在和愉快。
笑了一阵子，他擦去眼角隐隐渗出的泪光："好吧。嗯，咲，你要开始说了吗？"
"啊，好。"回应才刚出口，流木野咲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她拿起通讯器，看到他点头后便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接通。
"你好，我是流木野咲⋯⋯"
阿德莱伊转回看著对方背影的目光，觉得不再那麼压抑。
——如果能想起来就好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著惊叫传入他耳中。他皱眉，看向发出骚动的门口。
"去死吧，怪物！"
刀刃穿透少女的胸口，鲜血从那个纤细的身体里如喷泉般涌出，很快地就将地板给染红了一大块。
流木野咲缓缓地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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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之前那些小篇幅，我努力拉长了这一章
更多细节之后会说明，现在还是先让他们说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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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
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流木野咲对自己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
——走马灯什麼果然都是骗人的。
至少她死过的这两次从没看过。
感觉到有谁把她扶起来，血腥味窜入她的鼻尖。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阿德莱伊绷紧的侧脸，她转动视线想要得知周围的情况，却有一只手掌盖住她的双眸。熟悉的男音在耳边低低地说道："别看，我送你回去。"
她闭起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覆在她脸上的温度离去，转而移到膝后。青年将她抱起的动作是那样轻松而自然，她把头靠在对方的肩窝处，嗅著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的乾净气息。
"阿德莱伊，"她轻唤："没关系的。"
青年沉默了半晌才回应："这里是第三银河帝国。"
看似没头没脑的回答，但她听懂了这句话里隐藏的意思。
——这是由神附之体一手创立的国家。
虽然阿德莱伊刚刚不让她看四周的人们，她却知道那些人的眼神。畏怕、轻蔑、恶心⋯⋯很多很多的负面情绪，没有人会对她伸出援手，纵使清楚他们居住的国家就是由她和其他神附之体保护、维持的。
"人类对於异于常态的存在总是比他们自己所想像的来的苛刻许多。"她伸手环住青年的脖颈："你应该了解这一点。"
抱著她的双手紧了紧，他什麼也没说。
"说到这个，"她掀起眼帘："谁让你也坐上去的？谁让你也变成'怪物'的？你不要命了吗？失败了怎麼办？"
"⋯⋯咲。"
"求饶也没用，快点回答我。"
阿德莱伊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怎麼发现的？"
"直觉。"她哼了声，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他叹口气："先回去吧，好不好？满身都是血你也不难过。"
她想了想，点头："好吧，这里离大使馆好像近一点，去你那里。"重新闭上眼，她微勾起唇："欢迎回来，阿德莱伊。"
他轻咳两声："⋯⋯你不会要我这样抱著你回去吧？虽然不重但很多人看著啊。"重点是他们身上都是血迹，会吓死人的。
"拦车啊，你不会失忆就接著傻了吧？"
其实阿德莱伊大可把流木野咲放下来让她自己走的，反正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也不知道是没想到还是怎麼著，总之谁也没提起这个办法，下了车后还是阿德莱伊把她抱进大使馆的。
"那麼，决定性的原因是什麼？"在两人把身上的血污清乾净并换了套衣服后，她坐在沙发上，看向对面的青年。
"⋯⋯我不想跟那位公主结婚。"
她挑眉；"如果一开始就这样决定，你还跟我说你⋯⋯"要订婚了。
"跟你说的那天晚上，我才接到消息说时缟博士开发了Rarious并在寻找驾驶员。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想著要是成功了，陛下便不会指派这桩亲事给我。毕竟⋯⋯谁都知道神附之体是'怪物'。"阿德莱伊靠著椅背，微微一笑："你之后都躲著我，我也找不到机会和你说。"
——骗人，通讯器难道是假的吗？
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继续问了下去："那失忆又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恢复记忆的？"
"我不知道。"脸上浮现出困扰的神色，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看到你被⋯⋯那个瞬间就突然想起来了。"
"时缟聪一⋯⋯"看来还是要找那个人问清楚。她下意识地揉揉额角，轻叹："无论如何，你没事了。"
"嗯。"青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有些严肃："咲，会被遗忘的事物不代表著它一点也不重要，那是不可抗力。"
"哎，"她伸出手，两人的指尖隔著一张纸的距离，足以让他们感受到从彼此身上传来的体温："独独只有我被忘记，你也想一下我的心情嘛。"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牢牢地抓住。她没有抬头看阿德莱伊的表情，任他拉著："那八个月里，你一点音讯也没有。就算是结婚了也好，就算你像个正常人一样会生老病死也好，至少我都还能见到你，听到你的消息，还能以朋友的身份一直陪著你。怎样都好，一声不响地消失八个月，回来了却把我忘得一乾二净，你还可以再无情一点，阿德莱伊。"
"⋯⋯抱歉。"他蹲下身，跟她额头抵著额头，紫眸里有著愧疚："我回来了，咲。"
少女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抱住眼前的青年，哭得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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