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挽歌将为西弗勒斯而唱，让我们对他的逝去再一次表示哀痛吧。”莉莉看见福克斯展开翅膀飞向空中，她听见它唱起了缥缈，空灵的曲子。好像这只是一个凄美的故事，人们为了追思英雄而表现出自己的不舍，爱他的同伴为了他的离开而伤心欲绝。但是，故事结束以后英雄还会回来，可是这里，教授却永远离开了人们。莉莉揉了几下眼睛，模糊的看见海格抱着一具被黑色天鹅绒包裹的躯体缓慢的走向桌子。他之前停留的地方站着几个马人，他们手里拿着竖琴，伴着凤凰的歌声弹奏起最后的送别。巨人乱蓬蓬的大脑袋现在被梳理得一丝不苟。他也穿着黑色的礼服。眼睛红红的。凤凰围着海格低低地飞过，看着他把‘黑色天鹅绒’放在桌子上，动作轻到像是怕吵醒斯内普一样。然后巨人退了下去。桌子的另一头，莉莉看见她爸爸站在那。现在他又戴上了眼镜。可是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了下去。哈利伸出始终在颤抖的双手，将天鹅绒打开。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脸出现在他的绿眼睛里。莉莉走上前，发现教授现在的表情格外安详。一点都没有他平时那种令人讨厌的样子。好像他终于可以休息了，终于可以抛开一切的不快乐，在完成了任务之后安安静静的离开。他或许希望自己能够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惜，那些在战斗后幸存的人们却不愿他如此孤独的走向另一个世界。莉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伸手去碰碰他那张讨厌的脸，他看起来还是那样苍白，但是——却好像又在微笑。然而，当指尖穿过教授的长发时，小女孩再也忍不住捂嘴哭了出来。眼泪就好像决堤的水淌淌而下。莉莉没再注意教授以外的其他事。她没再注意凤凰是否继续着它的挽歌，人们是否继续着他们的追思和沉痛。她只注意到了胸口的疼，和忘不掉的那副平静表情。还有——她碰不到教授的事实。见鬼！莉莉在心底大声骂到。她怎么哭了，真讨厌，谁会为这家伙难过？她只是不好意思不流眼泪而已。既然她爸爸那么为他伤心，她怎么好意思不表示一下？

哈利这个时候从麦格教授手里接过了那根一直放在软垫上的魔杖。他把它放进了斯内普的手里，然后把他的两只手交叉着搁在胸前。接着哈利又从金斯莱那里接过勋章，把它摆在斯内普的胸口，离心脏不远的地方，也就是人们佩戴它的地方。莉莉看着她爸爸慢慢的移开握住教授手腕的手，然后哈利从黑袍里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纸。小女孩知道那是她爸爸写的悼文。她记得卢娜在书的第一部分就提到过。当时她只是看了而已，但她不知道现在如果听到她爸爸念出来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人们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止，莉莉看到海格用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擤着鼻子。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很多都抽泣的脸红彤彤的。其他学院的学生也都用手帕擦眼泪，或者有的和她一样捂着嘴呜咽的看向桌子。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安静，人们都等着哈利念出他的追思。凤凰仍在继续唱着挽歌，可是伴随下面那具被黑色天鹅绒包裹的遗体，即使他们说的再多，都显得如此不够。

“他是斯莱特林的王子，”哈利说道，莉莉发现他的嘴唇在抖动。“——却拥有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勇敢．．．．．．他是混血，却同——罗伊纳．拉文克劳一样机敏而睿智。他——掌握着令人畏惧的黑魔法，心却饱含赫尔加．赫奇帕奇的——忠诚与——坚忍。”

“——是的，”哈利放下羊皮纸，看着眼前哭泣的人们。“对此我毫不怀疑。”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表达的感情。“我很后悔自己在他离开以后才了解了真正的他。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是，他绝对是忠诚的，我．．．．．．．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这点。”最后的几个字他说的越来越小。然后哈利又拿起羊皮纸继续念道，“或许我们并不了解真正的他，因为帽子仅将．．．．．他的四分之一展现给我们。但是，黑袍之下的他却又如此复杂。即使是再恐怖的黑暗也掩盖不住他散发的光芒。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沉睡，但是，我们却记住了他的灵魂。他的故事．．．．．．．结束在这里，我们却怀念他曾经的英勇事迹。”


“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付出。”他隔着羊皮纸再一次看向在座的人。

“——他冷漠又阴沉，对任何事都不屑一顾，但那并非他的全部。”

“——他孤独又骄傲，对谁都轻蔑藐视，可这只是一切的表象。”

“——他独断又专横，讨厌所有‘美好’的事物，却无人知晓他心中的希望。”

哈利每念一句就停下来一次，好像他希望人们能记住这段词里的一切。记住那个真正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肩负着最沉重，最巨大的使命，他宁愿为它牺牲一切。”

“——是的，因为即使是他的生命，他都会在所不惜。”

“——他无视人们的憎恶，认为那无关紧要。”

“——他确实认为那无关紧要，因为和他要做的比起来，那是如此的不值得他去注意。”哈利现在拿着稿子的手在抖着。

“——他把．．．．．他的那份爱深埋在心底，他希望．．．．．．它可以伴随自己永远长眠。”

“——他痛恨懦弱的行为，在面对挑战时仍勇往直前。”

“——他无视别人的言语，只．．．．．冷静的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哈利的另一只手又深深掐进了自己的大腿。

“——他从来都只在敌人面前才掩饰最真实的感情，却不吝惜让同伴知晓自己的冷酷。”

“——我想．．．．．关于这一点，我们所有的人都必须．．．．称赞他做的有多么成功，以至于我们当中没有谁不为他最后的牺牲感到．．．．．．．讶异。”

“——他并非完美，但让每一个人都对他敬佩之至。他不是伟人，却有着无法磨灭的丰功。”

“——对此我毫不怀疑。”

“——他的死或许早已注定，残酷到让我们来不及追悔。他的逝去或许是上天的安排，留下遗憾的我们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哈利又放下羊皮纸，绿色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我．．．．．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离去了，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他记住了我们的胜利，我们也记住了他的所有。对我们而言．．．．．．这是新的开始，对他而言这是．．．．．．另一段旅途的．．．．．起点。”

“——或许有一天，当他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仍旧是那一如既往地嘲讽和鄙夷，但我们却可以微笑面对，并坦然聆听。”哈利念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短促的一笑，他说，“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点，因为我们终于知道了他的为人，他那——不会使别人微笑的关心。”泪水顺着他的眼角又流了下来。

“——凤凰的挽歌为他响起，他终将在此长眠，但掩埋的只是那灵魂的承载之体。金色的画框为他悬挂，他终将与我们再见，让我们能够继续认识他的灵魂——那人类最美丽的一面。”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他——虽死．．．．．犹生。”

哈利最后放下手里的稿子。静静的注视着沉睡的斯内普。似乎在等着他醒来。莉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模糊的看见哈利又停了片刻，最后终于不忍迈开脚步退了回去。小女孩依旧站在黑色的桌子边。她发现覆盖在教授身上的天鹅绒镶着金色和银色的星星。配上黑色的衬底，还有教授的黑袍，黑发，简直漂亮极了。甚至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不那么暴躁，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这时候凤凰突然低飞过桌子，它长长的尾羽带起了一簇火焰。然后桌子的四周开始燃烧。莉莉离教授更近了，她看着脚下的地面龟裂出一道口子，她看着闪着红光的黑色火焰越来越高，她看着教授躺在桌子上缓慢的往下沉去。然后她按着胸口，发觉泪水又不停的流出来。遮挡了全部的视线。真可恶！莉莉咒骂着使劲擦着眼泪。直到火焰又重新退下去，她看见眼前出现了那座已经看过无数次的黑色大理石坟墓。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她只感觉这下那个讨厌的教授是真的永远离开她了。好像即使以后再看见他的画像也无法抹平此刻心中的伤痛。对，就是伤痛。然后莉莉忍不住要想——他是因为爱而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也是因为爱而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公平吗？在他最后清醒地时刻，他是否害怕死亡，害怕自己再也无法看到霍格沃茨的一切？当他不得不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是否愿意走向另一段完全不同的路？他是否仍旧痛苦？仍旧怀念着曾经的爱？仍旧．．．．．．．．．莉莉狠狠甩了甩头，她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她宁可那个讨厌的教授，王子——是希望自己可以这么离去的。带着那份深埋在心底的爱，永远长眠于此。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看见她爸爸站在墓碑前，伸手抚着它的边缘。

“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她看到她爸爸张着嘴。嗓音沙哑而哽咽，“对于头脑清醒的人来讲，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你——是吗？”

“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个头脑清醒地人。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认为这也是一场冒险，一场值得你离开我们的冒险。”

“那段记忆，我猜．．．．你最后只想告诉我．．．我也是魂器的事吧？对于其他的，如果当时还有时间，你肯定不会把它们取出来给我看．．．．．．．．对吗？”

莉莉没有听完她爸爸的话，因为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等她擦干眼泪的时候发现自己又站在了纳威的办公室里。周围的一切都没变，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而唯一不同的，是她此刻悲伤难当的心情。

—————————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质问邓布利多

“我要见邓布利多。麦格教授。”莉莉站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口对着正准备离开的麦格说道。

“你要见邓布利多？”麦格吃惊的打量着她。

“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上课吧？”她怀疑的扬起了头。

“嗯，是纳．．．．是隆巴顿教授允许我来的。”莉莉快速的说。她低着头，紧紧抱着书包。

“我不认为这个时候你该在这里，莉莉。”麦格教授绷着脸，表情十分严肃的看着她，“你去上课，如果纳威认为你不用上他的草药课，那我建议你回格兰芬多塔楼。”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邓布利多，校长。”莉莉抬起头来恳求道。“真的，而且隆巴顿教授也同意了。他说我可以不用上他这节草药课。”

麦格抿起嘴唇，拧着眉毛，很不高兴的瞪着莉莉。她好像在认真考虑着事情的重要性。然后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最后麦格终于退了一步对莉莉说道，“好吧，你可以进去找邓布利多，但是我要你保证，一问完问题就马上回去上课。”

“我保证，教授。”莉莉点点头。

麦格的办公室没有什么变化，还和上次一样，圆形的穹顶，暗色的地毯。各式各样带锁的大柜子和上千本厚厚的书。莉莉站在那儿，看着麦格匆匆关上了身后那道闪闪发亮的栎木门。然后她突然意识到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抬头环视了一圈墙壁上的肖像，菲尼亚斯冲她做了个鬼脸，埃弗拉打着盹，戴丽丝在看书，而斯内普教授的，则是空空的只剩一把椅子。因为此时他正在给五年级的学生上课。尽管四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但是莉莉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她是来问问题的，不是来找邓布利多吵架的。

“米勒娃告诉我你有问题要问，莉莉？”邓布利多先开口说道，他待在自己那副镶着金框的画像里，语气温和，甚至还笑眯眯的看着她。莉莉仰起头。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失控状态，她只知道自从纳威给她看完有关葬礼的那段回忆之后，对某些问题的质疑就好像蟒蛇一样快速滑腻的缠住了她。她反复读着卢娜书里的第八章，想着当斯内普教授知道她奶奶死时的表情。想着当他站在这间办公室里大吼着‘我的灵魂怎么办？’时的愤怒，想着他念出死咒，不得不杀死邓布利多时脸上的厌恶和仇恨。想着他后来为此付出的一切，想着他的葬礼还有他的痛苦。莉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有胃像被几万只蚂蚁啃噬了一般折磨的她无法安宁。

“我，我只是想问．．．．”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老校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他？”她疑惑的提出问题，并且没做任何多余的解释，因为她知道邓布利多肯定明白她的意思。

一阵沉默。邓布利多没说话，其他老校长也没说话。大家都意外的回看着莉莉。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别人？”她慢慢的说。然后停了一下，随即又看着面前的肖像。

“噢！对了！”她点点头。

“那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对吗？除了他，别人的灵魂都还没堕落到那个份儿上，都还不值得被糟蹋。”没给邓不利多回答得机会，莉莉马上又摆出一个了解的表情，“所以一定得是他，得由他杀了你，然后，再回到伏地魔身边去继续为你效忠，对不对？继续被你控制，继续执行你的命令。”

屋子里还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邓布利多收起了之前的表情，转而用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打量着小女孩。其他老校长都不安又生气的互相交换眼色，显然他们谁也没想到波特家的小女孩竟然会如此没有礼貌没有分寸。

“你在为他难过是吗？”蓝眼睛的老校长隔着镜片审视着她，轻轻地说。

“回答——我的问题。”莉莉一字一句的提醒他。她瞪大了眼睛，逐渐红了眼眶。

“设计一个人．．．．．．很有意思是吗？邓布利多？”她声音低哑的说。小女孩现在又抱紧了怀里的书包。身体开始颤抖。

“设计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有‘爱’的人．．．．．能让你得到前所未有的自豪感是吗？”她吸了吸鼻子。

“逼他答应不愿意答应的事，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很棒？”

“他的死是你一手促成的。”莉莉拧着眉毛。

“他忍受所有人的唾骂和憎恨，为了你。”

“你满意吗？”她询问的看着他。 

“我以为，你是讨厌他的。”邓布利多平静的说。

“回答——我的问题！”莉莉咬着牙根。

“在《预言家日报》对你进行采访的时候，”小女孩又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在心里得意的大笑？你有没有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很聪明？嗯？”莉莉愤恨的发泄道，“瞧！邓布利多，当人们赢得胜利的时候你可以很自豪的对他说‘感恩吧！西弗勒斯，你的那些荣誉都是我赐予的。是我让你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英雄。’多棒的一盘棋？是不是，邓布利多！你的水平比罗恩舅舅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含着眼泪尖声讽笑道。 

“真没礼貌！”阿芒多．迪佩特气愤的说，现在所有画框里的人都表情严肃的看着小女孩。但是莉莉没注意到这些，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当你设下所有布局，当你安排好自己死了以后的所有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难道你不了解吗？难道你不了解他的痛苦和悔恨吗？还是你觉得那根本无关紧要？不值得你去考虑？”莉莉看着一语不发的邓布利多，她的身体在不停的发着抖。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流下来。

“你现在．．．．．变得会为西弗勒斯着想了是吗？”他依旧很平静的看着她。

“回答——我的问题！”莉莉突然尖叫着哭喊到。

“为什么是他？”她语气绝望的问，“你知不知道最后在他死的时候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对我爸爸说！他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就死了！你知道吗？”她狠狠的抹掉脸上的泪水。

“他只对我爸爸说了三个字．．．．．‘看．．．着我’．．．．．你一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你肯定知道，对不对！他看着我爸爸的眼睛．．．．．他到最后．．．．．都一直看着它．．．．．．”

“．．．．他是被蛇．．．．咬死的，被一条肮脏的毒蛇．．．．咬死的。就因为你手里的那根．．．．破木棍！他把命给丢了．．．．．．”莉莉抽泣着，泪顺着她的脸颊又淌淌而下。

“你是唯一．．．．．．唯一一个知道真正原因的人。你应该明白他的．．．．．”她哽咽得甚至说不完想说的话。 

“我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那是他自找的．．．．那是他．．．．活该，但是．．．．．他从来就没放过自己。他一直过得很不好。我知道的。他那么爱她．．．．．他说过他宁愿死的是．．．自己，他就是那个意思．．．．”莉莉又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想起这个她就觉得心痛，尽管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现在却想用手里的书包狠狠砸向邓布利多，砸掉他的眼睛，砸掉他的鼻子，砸掉他那副总是什么都了解的讨厌表情。

“但是．．．．．但是你却要挟他，在他．．．．．别无选择的．．．时候。你要挟他为你效力。尽管．．．．那是保护我爸爸。但是．．．你却还是卑鄙的——利用了他的爱！”最后一句她声嘶力竭的大喝出声。然后狠狠地将怀里的书包砸在了地上。‘嘭’的一声震的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还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老校长们都识相的明白现在不是插嘴的好时机。莉莉站在那里，哭着抽泣道，“你有没有想过在他被迫成为一名杀人犯以后所背负的那些东西？你．．．．有想过吗？”

“你的死．．．．．．．人们可以找他负责！那．．．．．他的死呢？他的死又该找谁负责！？你吗？！” 她颤抖着嘴唇。使劲吸着鼻子。然后用袖子蹭了两下脸。

“——我想．．．．．是的。”在停了一会儿后，邓布利多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

“哦？是吗？”莉莉像是逮到他的把柄，仍旧不依不饶，“你也承认自己卑鄙了吧！邓布利多！你也承认自己设计了他对吧！”

“是的，我从来没否认过这点。莉莉。”邓布利多平静的说。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的平静。

“为什么？”莉莉难以接受的喊道，“为什么一定是他？难道就因为他是最合适的那个？”

“不是最合适，莉莉。而是——唯一。”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在透明的镜片后面闪动，“西弗勒斯是当时唯一一个．．．．．合适的人选。”

“所以他必须得——死吗？”莉莉又抹了下流下来的眼泪。她愤恨的咬着牙，想着自己应该冲过去撕烂邓布利多的画像。

“关于这个，”老校长的声音疲惫而无力，“我得说，是我计划的缺失。”

“哦？”莉莉不以为然的讥讽道，“没想到伟大的校长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你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计划有失误呢？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没有马上回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抬起眼睛，“我知道你为了西弗勒斯的死而感到愤怒，是的，我知道你现在恐怕已经开始憎恨我了。对于我曾经的所作所为。”他低沉干涩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没错，就是这样。”莉莉瞪着老校长，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请求你，”邓布利多哀伤的看着抽泣的小女孩，“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允许我——忏悔。”

“忏悔？”莉莉尖刻的说，“你也需要忏悔？”

“是的。”邓布利多点点头。像是在等待着莉莉的特赦。“我要为西弗勒斯的死负责。”老校长闭起了眼睛。

“当——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邓布利多徐徐的说，“我并没有想到西弗勒斯会为此付出生命。”他蓝色的眼睛是死寂的沉静。“我料到了伏地魔会抢夺魔杖，料到了哈利在找寻魂器的那条路上走的有多么的艰辛，也料到了西弗勒斯会冒着什么样的危险，但是——”邓布利多靠在了他身后那把大椅子上，“但是我却没有料到马尔福先生会先西弗勒斯一步解除了我得魔杖。”

“——然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必须将计划进行下去。关于这一点，毫无疑问的，我是自私的。”邓布利多慢慢的说，“我仍然请求西弗勒斯将我杀掉，而这也造成了他后来的死亡。”

“没错。”莉莉狠狠地说。

“对于我来讲，西弗勒斯那高超的大脑封闭术，和他精明的头脑，内敛的性格，曾经的身份。无疑是做卧底的最好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而你也这样做了！”

“是的，我这样做了。”邓不利多回答。“但是我绝对没有因为这样就轻忽过他所面临的危险。请你相信我，莉莉。虽然在最后，他因此而死去，但是——请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西弗勒斯的那些痛苦和——无助。”

“那有什么用．．．．．”莉莉吸着鼻子，哽咽得说，“他都已经死了。”

“是啊。”邓不利多倦怠的叹了口气。“他确实已经死了，但是——尽管如此，我仍要为他的离去负责。这也是，我最后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但你曾经也对他充满了厌恶！”莉莉指控道。

“是的，”邓不利多又平静的回答，“这也点我也不否认。可是，莉莉，那是‘曾经’。”

现在室内除了小女孩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凤凰偶尔拍动翅膀的声音。邓布利多旁边的那幅肖像仍旧空着，它的主人还没回来。

“我的确曾经因为西弗勒斯的食死徒身份而对他充满了厌恶，”白胡子的老校长讲到。“我要求他为我做卧底，我要求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因为——我曾经也认为那是他该得的。”邓布利多停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我恨他将那个预言告诉了伏地魔，恨他是非不分，盲目的追求那些邪恶的东西。甚至在他懊悔痛苦的时候我仍然对他充满厌恶。”

莉莉把头垂的更低了，她哆嗦着伸手用袖子擦干眼泪。正如斯内普说的，在她去校长办公室之前并没有考虑到事情发生以后的可能性。她没料到自己会真的冲邓不利多吼叫质问，没料到自己会说那些过分讥讽的话。更没料到如果这一切被斯内普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但是．．．．．．．

“你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很武断的认为那些东拼西凑的东西就是所谓的真相，告诉我，波特！你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嗯？才能不像大多数愚蠢的人一样去单方面的思考？”

莉莉吸着鼻子。她感到脑子嗡嗡直响，好像缺氧似的。连斯内普不带感情地声音听起来都十分模糊。

“回答我的问题！波特！”他突然低吼道。

“我．．．．．我很抱歉，先生。”

“那段历史有那么值得你去探讨它吗？像令人厌烦的苍蝇一样围着它直打转儿，甚至连理智和冷静都扔得远远的？”

“因为．．．．．因为．．．．．．”莉莉不停的抽泣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因为有人死了，他．．．他们死了。先生。”

几分钟的寂静。

“然后？”斯内普不耐烦地说，好像他已经等了很久似的。

“．．．．．没有然后。”莉莉还在哭，她不明白为什么斯内普表现得那么冷漠，无所谓。

“他们都死了，我很难过，而且，不公平。”

“不公平？”他不以为然的看着莉莉，似乎认为小女孩太多愁善感了。“这么说，你认为你应该去给他们讨个公道，是不是？你认为他们不应该就这么死去，是不是？”

莉莉瞪着自己的脚尖，任凭眼泪往下淌。

“波特小姐，”斯内普把上半身往前移了移。他从她的头顶往下看去，表情怜悯。“你忘了你只有十一岁对吗？”他柔声说，“你忘了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比你大的多的成年人对吗？你忘了他们都是脑筋清醒地人而不是蠢货，对吗？”

“你以为他们在干嘛？”斯内普眯起眼睛。

“你是不是以为他们在和．．．．黑魔头还有他的追随者玩游戏？或者你以为这不过是个简单的童话故事？”他说话的声音逐渐拉高了，“最后好人应该得到胜利，然后皆大欢喜？”

“回答我！波特！”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厉声喝道。

“不是的。”莉莉吓得拼命摇头。

“——先生。”

“不，不是的．．．．．先生。”

“那是什么？告诉我！他们究竟在干嘛？”

“在．．．．．在战斗。”

“没错！就是这样！”斯内普无情的说，“既然是战斗，那就必定有伤亡，有胜利，当然也有失败！你猜他们都在做什么？你认为，如果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会决定加入战斗吗？”斯内普停了一下，然后从椅子里站起身，开始在画框里走动。

“如果他们怕死！大可不必这样，不必面对任何敌人。没人逼他们这么做！你懂吗！如果他们都是脑筋糊涂的蠢蛋，他们可以选择自保，远离霍格沃茨！但他们没有，因为他们十分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该扮演怎样的角色！他们知道自己或许会死，但他们仍然选择继续战斗！为什么？”他冲着莉莉大吼道。

“你什么都不明白！波特！难道你忘了他们都是谁吗？在最初——”斯内普瞪着莉莉，“没有人知道是胜利还是失败，可是他们仍然选择这条路。你觉得他们是一时脑筋发热或者希望成为英雄才这么做的吗？”他的愤怒的吼声震的莉莉的耳朵一阵嗡鸣。

“你根本没有明白他们死亡的真正意义！像你这样——只因为他们死了就感到不公平，那完全是对他们的一种污辱！”

“但是．．．．．”莉莉哀伤的看着斯内普，她希望他能停下来听自己说。

“他们是冷静的人，知道自己选了一条多么危险的路。然而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地决定走下去，你想这是什么在支持他们？梅林勋章？还是魔法部部长的位置？他们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会因此而死去——也会对自己负责！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牺牲感到骄傲，而用不着你来为他们——讨公道！”

“但是．．．．．．”莉莉含着眼泪，她想继续说下去，可是斯内普完全不理会她的意思，继续昂首阔步的大声呵斥着。

“他们的行为由自己来决定，就算最后死了，那也怨不了任何人，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莉莉猛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斯内普。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评价‘他们’。

“没错！波特小姐，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才被杀死。”

“但是——但是王子也死了！难道这也是他运气不好吗？”莉莉终于受不了的朝斯内普尖叫道。

“他被设计了！被逼得不得不那样做！在他死的时候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好是坏！难道这公平吗？难道这也是他愿意的？”小女孩叫得嗓子都哑了，但是她仍然觉得不够，现在心里的那种空洞的感受似乎没有什么能填补的上。

“你——”有那么一会儿，斯内普像是被莉莉的话给吓到了而吃惊的张了张嘴巴，但是马上的他又停下脚步，笔直的站在画框里，眯起眼睛，把苍白的脸隐在阴影里。

“你仍然没有听明白我刚才的话，波特小姐。”他的声音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不是脑筋糊涂的蠢货。”

“你真的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斯内普一个字一个字的漫漫的说道。声音低的莉莉都快听不清了。

小女孩膛目结舌的看着斯内普。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阴沉，黑色的眼睛里闪着令人窒息的光，深邃的仿佛永远望不到底。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他的想法，波——特小姐。就如同——你无法理解死亡——对于某些人来讲意味着什么是——一样的。”

莉莉茫然的咽了下口水，斯内普的表情让她不安，就好像自己犯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一样。

“我想我们不适合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冷冷的说，“时间不早了，你回你的塔楼去。马上。”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先生？”听到斯内普要赶自己出去，莉莉不确定了。“告诉我死亡对于某些人来讲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对于王子来说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先生？”

斯内普很快地把脸拉了下来。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字型。　

“想想吧！波特，”他低低的说，“当你终究要面对一个问题的时候，你是选择逃避它，还是——面对？”

“可是——”莉莉慌乱的站在那儿，“可是这和．．．．．．”

“没有人愿意自己被误解，但是——如果他必须那么做，我只能说——你不了解他的想法。波——特！”

——————————未完待续

“你就都告诉我吧！我真的想不明白。”莉莉急不可耐的说，“关于你为什么把它给我，还有书里提的那些怎么可能是猜测，你讲的葬礼的事，而且为什么只有第八章才说了斯内普教授的事儿。你前面都没怎么提他。”

“好吧！”卢娜盯着小女孩看了几秒钟，然后痛快的答应到。“首先，我之所以会把书给你，只是因为觉得你才是那个最特别的。”她又朝莉莉眨眨眼。

“最特别的？”

“对，最特别的。”

“我不懂。”莉莉皱着眉毛摇头说。

“是这样，”卢娜把腿蜷了起来，然后看着湖面，“罗丝一定告诉过你这书我共出了七本吧？”

“对，但是有两本还没送出去。”

“那是我告诉罗丝的，但是，实际上——这书是一本不剩的都送出去了。”

“什．．．．什么！”莉莉跪坐在卢娜旁边，吃惊的倒抽了一口气。都送出去了，那不就表示．．．．．．．

“是的，一本不剩的都送出去了。”

“那，那我手里这本呢？”

“是第八本。”

“还有第八本？”莉莉尖叫道。

“没错。”卢娜微笑着说。“我们别坐在这儿了，到处走走好吗？”她建议道。

“嗯．．．．．．好．．．．．．好吧。”莉莉十分不解卢娜的用意，但她还是乖巧的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土，和卢娜一起并肩绕着湖岸开始慢走。

“．．．．．．．我从来都不认为有些人是真的离开我们了。”卢娜慢悠悠的说，“死亡——不过是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而已。当面对它的时候，有些人害怕了，”她看着莉莉，“所以他们选择回来，没有继续走下去，但是，我觉得对于那些勇士来讲，他们一定把它看成是个冒险，或者说是另一项挑战，所以他们决定走下去。”

“那么，没有走下去的人呢？”莉莉试探着问。但是卢娜恍惚的晃了晃乱蓬蓬的脑袋，并没有回答莉莉的问题，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想想看吧！莉莉，他们可能认为自己连死都不怕了干嘛还会怕一条路？即使它通向另一个世界。但是或许——他们不在乎。”

莉莉似懂非懂的瞪着自己的脚尖，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地随着卢娜缓慢向前挪动着身体。

“你一定知道伏地魔总共制造了七个魂器吧？”卢娜问。

“嗯，对，可是你后来不是说有八个吗？因为我爸爸他——”

“——哦，对，没错。”卢娜表情自豪的说，“我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到处走访那些了解过去的人，这包括你爸爸，你妈妈，罗恩，赫敏，霍格沃茨的那些朋友，甚至——我连阿兹卡班都去过了。”她摊开双手，“然后我得到了答案，最真实的那个。并且把它记录了下来。接着我问我自己，我应该把它告诉谁？”莉莉抬头看着卢娜，后者凸出的大眼睛里透着了然。“谁又是最该得到这本书的人呢？”

“嗯．．．．．．”莉莉撇着嘴，一脸沉思的说，“我爸爸，赫敏舅妈，麦格教授，还有．．．？”

“还有罗恩，你妈妈，纳威和我自己。”

“我妈妈和罗恩舅舅也有？”

“当然，他们当年可都是Ｄ．Ａ．的成员呐！”卢娜仰头说。

“那这样算下来，七本就全满了。所以我手里的就是？”

“第八本没错。”卢娜点点头。“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七是最具有魔力的数字，”卢娜挑起了淡色的眉毛，“但是我认为——八却是最幸运的。”

“八最幸运？”

“想想看，亲爱的，我们因为伏地魔不知道的那个‘八’而赢得了胜利，难道它不是最幸运的吗？”卢娜笑眯眯的说，“所以——”她骄傲的看着莉莉，“能得到第八本书的人，我觉得，也该是最幸运的那个。”

“那么．．．．．．”

“那么——”现在卢娜转过头去看着巨大的湖面，水里的章鱼伸出触角够着漂浮在湖面上的面包屑。“——第八本书，就该有第八部分内容才对。”她声音飘缈的说。

莉莉花了几分钟来消化这句话，紧接着她吃惊而意外地望着卢娜。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这本书里才有——”

“——才有第八部分，这也是为什么你的书会有双重‘不可告知誓言’的原因。”卢娜站在湖边晃荡着身体，很不经意的说。

莉莉看着卢娜手里的书，沉默的想了又想。

“但是．．．．．．．为什么呢？”她看着她。

“这个嘛，亲爱的。”卢娜笑着，“我是认为，第八部分里写的那些不适合让所有人都知道，毕竟，那属于个人隐私。”

“原来．．．．．．．我懂了。但是，你把它给我的用意呢？”

“关于用意，莉莉，”卢娜撅了撅嘴，她很有耐心的说，“首先，我写这本书，它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事实，我可以保证。但是，我之所以会声称有些是猜测，都是因为，我不希望看书的人直接把我的观点当成他们自己的。那太蠢了。人们应该有独立的思考方式和结论。明白吗？”

“其次，当年发生的那些事，都是十分复杂的真相，包含许多东西。人们的观点和立场如此不同。所以，你该有属于自己的看法。” 

“所以．．．．．．”莉莉无力的垮下肩膀。“所以我觉得．．．．．．他们的死．．．．．很难接受。”

“可这就是生活啊！”她朝小女孩吐了吐舌头。“不可能一直只有快乐和美好。就像人一样。大家都有好的和坏的一面。当然了，我不敢说伏地魔也有善良的时候。”她耸耸肩膀。

“我明白。”

“生活告诉我们，看人可不能只看他们的几分之几。”

莉莉沉默的点点头。

“不过，还有个问题。”她突然又说道。“关于第八章，有些东西．．．．．你是怎么看见的？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是亲眼看见的。”

“这个啊！”卢娜有些奇怪的咯咯笑了起来，她对于这个问题表现的有些尴尬。“你知道。嗯．．．．．有种东西，是个容器，大概是石头做得吧！它能把人的一些记忆保存起来。不过我不确定它叫什么。”她转过头去又看着湖面，好像瞬间对那巨大的镜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我懂了。”莉莉了然，简洁的点了点头。

“可是，卢娜。”莉莉期盼的看着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该是‘八’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吗？”小女孩指了指书。

“这个就是用意了。”卢娜鼓起了腮帮子，凸出的眼睛使她看起来像某种可爱的动物，“我，很早以前，碰巧知道了你未来的——志向。”

“那天晚上尽管我们都看见哈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没人投降。就算最后我们都会死，也没人犹豫。我们还在继续对抗伏地魔和食死徒。后来有段时间我常常想，就算当时我也死了，我奶奶肯定也会很骄傲的告诉所有人她为我自豪。”

“但是，难道她不会伤心吗？”

莉莉坐在纳威的办公室里，静静地听着他讲到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是午后的休息时间。因为前些天和卢娜聊了很久很久，结果导致现在小女孩心里的疑问更多了。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本来是想解决问题的，却没想到反而越来越糊涂。因此她不得不承认，大人们的思想确实很复杂很深奥。

“伤心是肯定的。”纳威胖胖的脸上因为闷热的天气渗出了些许汗珠。“可是奶奶会打从心底为我骄傲。这是荣誉。”

莉莉咬着嘴唇，困惑又不确定的看着他。卢娜对死亡的解释也让她十分茫然。

“过去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没办法改变。莉莉。”纳威动了动椅子，让自己往窗边靠的更近。“可是，毫无疑问的，谁都会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不过是根据自己的意愿让它提早来到而已。”他的口气有些无所谓。

“根据自己的意愿？”

“有些人是这样。”

“那．．．．．．．．‘当时’和‘现在’呢？”

“这个，”纳威有些抱歉的看着她，“我不能告诉你。不是不愿意，也不是因为这是什么秘密。而是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懂吗？”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愿望

五月份一晃就过去了。时间快的让人来不及留念。现在莉莉因为迫在眉睫的期末考试不得不暂时把一些还没弄明白的问题放下。然后，在金灿灿的六月，在经过差不多两个星期的折磨以后，所有的痛苦终于都结束了。她考完了。站在魔法史教室的门口。莉莉感到自己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能肯定她会得全年级第一，但至少也该是第二或者第三吧？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她可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复习当中去了。小女孩自信满满的想着。然而，就如同卢娜所说的一样，生活不总是只有快乐和美好的。是不是？当然了。就在考试成绩公布的那天上午，莉莉拉着脸，非常非常不高兴的在魔药学那间地下办公室的门口徘徊良久。

她这门课的成绩是‘及格’。很令人意外。那个讨厌的斯内普教授，非常非常不公平的给她得了这个分数。好吧！莉莉对自己说，她承认在考试的过程中她有几处小的失误，比如忘了顺时针搅拌或者先放了姜根。但是！及格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还想着能拿前几名呢！小女孩气愤地深吸了几口气。她得和斯内普教授谈谈，关于她成绩得问题，尽管她早就想这么做，可是一直没拿定主意。现在是时候了。莉莉对自己说，她必须采取措施了！因为那很重要，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她未来得志向。她甩了甩头发，因为有别人在里面，所以目前她还不想进去。但是！小女孩攥了攥拳头，但是她发誓！一旦办公室里就剩下她和斯内普教授两个人，她发誓她会把书包砸到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上！砸断他的大鼻子！——如果他敢拒绝和她谈得话。

“最近还好吗？先生？”哈利轻快的说。

他站在地下办公室的旧桌子前，看着不怎么高兴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绿色的眼睛里闪着光，两只手紧紧攥着黑色的巫师袍。他知道自己出现得很突然，没提前和斯内普教授打声招呼。不过，这完全是为了正事。他今天来霍格沃茨是有事要办——因为魔法部的面试会。最近这段日子，为了培养更多更优秀的傲罗及其他人员，魔法部决定以后每年六月都在霍格沃茨举办毕业生的面试会。这样那些即便成绩并不十分优秀的学生也可以通过面试获得进入魔法部的资格。实现愿望。他今天就是来对那些想成为傲罗的学生进行面试的。至于别的嘛，哈利想，因为其他年级正好也都在这个时候考完了期末考，所以他顺便来把自己家的那个三个捣蛋鬼接走。这应该也算正事吧？

昏黄的烛光下，斯内普拉长着脸，冷漠的从书上抬起头。他眯着眼睛，不耐的打量了哈利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道：“如果你和你的那三个孩子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更好一些。”

“嗯，”哈利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听说莉莉最近做了一些很‘出人意料’的事，但是，我相信她没恶意。”他看着办公室里一罐被泡成了紫色的死青蛙。“莉莉只是对过去的事太好奇了。”

“他们就和你一样。”斯内普讥讽的瞪了哈利一眼，“喜欢到处打听，到处逛，然后又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好好管管他们吧！波特。别让太丰富的——社交生活占用你过多的时间，不然早晚他们会变得和你一样令人讨厌。”

“是的，先生。”哈利简短的回答道。

门外，莉莉站在那儿已经快有半个小时了，她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她不想现在就出现在她爸爸面前。不想。但是，火车快开了。怎么办？最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莉莉终于决定敲门。反正她敢打赌她爸爸肯定早就知道了她干的一些蠢事，要教训她是迟早的。可是，她觉得她爸爸应该不会当着斯内普教授的面这么做。

“——莉莉？”

“难道你们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把手里这本书看完吗？”看见开门进来的莉莉．波特，斯内普卷起嘴唇低声吼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先生。”莉莉抢在哈利开口之前说到。

“莉莉——”

“是真的很重要，爸爸。”小女孩撇撇嘴，她就知道斯内普看见她的时候表情不会好到哪去。

“嗯，我看我们最好还是离开。”哈利看了看斯内普，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然后他有些无奈的说。

“不，爸爸。”莉莉拒绝，“你先出去，到站台等我，我说完就走。”

“可是．．．．．莉莉．．．．教授他——”哈利想说这会儿斯内普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但是莉莉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就动作迅速的把他推了出去。

“——波特小姐现在连她爸爸都开始无视了对不对？”斯内普看着关上的门，皱起眉毛。

“那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您说。先生。”莉莉用袖子擦了下头上的汗，然后也回看着斯内普，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强烈的跳着。

“我的期末考试成绩是．．．．．嗯，是及格。这门课，您给我得了及格。”她说，口气十分不满。

“然后？”斯内普不以为然地仰起头。

“然后．．．．．．．．．然后我觉得，有点低，先生。”

“你认为这很重要？”

“是的，先生。”

“可是我觉得，你的水平能得及格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我本来想给你一个差的。”斯内普轻蔑的说。

“但是．．．”莉莉咽了下口水。她很紧张，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尽管她几乎可以肯定在说出下面那些话以后斯内普多半会大吼。但是．．．．．．．．她还是想试试。

“但是，我认为我的成绩比及格要稍微好一点。先生。”

“波特小姐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自信是吗？”斯内普的声音空洞，不带感情。

“不是自信，先生。但我觉得至少要比及格强一点，对吗？”

“不。”

一阵沉默。莉莉越来越热，她发现现在就连地下室都闷得让人无法忍受。

“您不明白，先生。”她说，“这门课的成绩对我很重要。真的。”

“那很遗憾，我没看出来。”斯内普现在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手里的书上。他似乎已经没什么耐心和小女孩继续讨论及格这个话题了。

“我．．．．．．”莉莉咬着嘴唇，埋怨的瞪着他。好像在责怪他的不理解。“好吧！我承认我有时候不太努力，嗯，想耍小聪明，但是．．．．．．．．”

“你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这门课的样子，波特小姐。”斯内普不耐烦的说。“我觉得我没必要因为这个和你浪费时间。你可以离开了。我不会改你的成绩。它只能是——及格。”

“您不会改它？”

“对。”

“即使它对我很重要？”

“对。”

“即使．．．．．即使它可能毁了我的理想？”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波特小姐？”

“但是．．．．．．但是，我想做一名．．．．．．魔药课的老师啊。”莉莉虚弱无力的喃喃说道。“我．．．．．”她闭了闭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费了很大力气似的艰难的说，“我想做一名魔药课的老师。”小女孩越说声越小，她看起来似乎是终于决定要面对吸血鬼了一样。极其紧张不安。

有那么几秒钟，当斯内普缓慢的又抬起头来看着莉莉的时候他的眼神是讶异的，并且相当困惑。他好像完全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我．．．．我可不可以．．．．．．请求您．．．．．在以后的这几年里．．．．帮我．．．．提高．．．．．．魔药学成绩？”

斯内普没说话。

“我曾经，我是说很早以前，大概我九岁的时候就决定以后做什么了。我不想进魔法部，也不想开笑话商店。我想教魔药。因为我觉得它很有意思。尽管，尽管所有人，所有知道我这个想法的人都不认为它适合我。但是．．．．．．．”莉莉的脸发着烫。连耳朵都通红了。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盯着画框的边角说，“但是我．．．．．我还是想以后．．．．成为一名魔药课教师。”

几分钟的死寂。地下室的气压低的令人头昏。接着——

“很了不起，”斯内普冰冷的说，他侧头打量着莉莉。“但我认为他们是对的，波特小姐。”

“后来，当我来上学了以后，我发现魔药比我想像的要复杂。我变得不那么有自信了。”听了斯内普的话莉莉的心脏猛地沉到了胃里。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很意外，我发现了王子的书。看着他写的那些东西，我觉得他是天才。真的。”

莉莉猛地大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继续对斯内普说，“我很喜欢他，我觉得他非常了不起，知道很多东西。有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能认识他多好，我觉得，有了他的书没准我能实现这个．．．理想也说不定。他肯定会帮我的，因为，他是那么有意思的一个人。我，我知道您和他一样对魔药都很在行。我知道您．．．．．您会很多东西。您了解得一点都不比他少，尽管，尽管您从来没对我说过。但是，我能不能请您，请求您．．．．．．．．”说到这儿莉莉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脑子不正常了。她很不确定。想起这一年自己找的那些麻烦。自己做过的事。斯内普对她的态度。他不会愿意得。可是，马上得，小女孩又满不在乎的对自己说——没关系，如果他不答应也没关系。那就算了，大不了以后她自己努力。或者她可以利用火车还没开的这段时间把书包从箱子里翻出来，然后狠狠砸掉斯内普的画框。

“．．．．．．我还是那句话，波特小姐。我认为他们是对的。”莉莉觉得自己的内脏一瞬间全消失了。

“但是，但是我不这么想，先生。”她又擦了擦头上的汗。“那是他们的看法。我觉得我应该选一条，我愿意走的路。纳威告诉过我无论甚么时候，能坚持才是最重要的。或许家里人的看法是对的，我可能真的不合适整天待在坩锅前熬药水，但是，至少，我认为我该试一试。”

莉莉抬起头看着斯内普，“虽然我到现在都还不太能明白为什么王子会选一条那样的路，可是我知道了至少，这是他的选择。他决定了，然后准备去面对一切。”

“所以，”她又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所以我想试一试。也希望．．．．．．．．．您能．．．．．”莉莉实在没勇气把话说完或者继续听斯内普的挖苦。但是——

“如果．．．．．．．”在一阵静到足以让小女孩夺门而出的可怕沉寂之后，斯内普在她头顶上的画框里慢慢的，冷漠的说道：“如果在之后的几年里．．．．．．你的脑子有所长进的话，我想．．．．．．．大概吧．．．．．．．”

“嗯，爸爸。你真的从来都没认为斯内普教授是真正离开我们了是吗？”站台上，莉莉最后看了一眼被群山遮掩住的城堡，然后不无遗憾的转身拉住哈利的手。她将有两个月看不到那可爱的塔楼和令人讨厌的地下室。

“这个．．．．．．．”哈利抬起头来看着蔚蓝蔚蓝，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它就和他记忆中的某一天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那时候他站在湖边的草地上，面对着许多人念出他对某个人的追思。

“我一直觉得，其实对于我来说，斯内普教授生前和死后唯一的不同是——他不会再用课本打我的头了。”哈利无奈的撇撇嘴。

“什．．．．什么？”

“知道吗？亲爱的，过去斯内普教授最喜欢对我和罗恩做的事，就是用课本打我们的头，在他的课上。”哈利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接着说，“他尤其喜欢用那种——又厚又硬的课本打。”

“所以，虽然他现在说话的腔调和态度都没变，不过他不会再打我的头了。知道吗？亲爱的。”哈利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那真的很疼。”

“嗯，那，爸爸，你觉得斯内普教授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什么样的感情？”

“嗯，对。我觉得不可能是．．．．．”

“是了解。我想。”哈利毫不犹豫地说，“不是爱，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也不是恨，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但我想，最多的应该是了解。”

哈利拉着莉莉的手，在最后登上火车之前对小女孩说，“斯内普教授从来都最了解我。”

然后莉莉站在车厢里，看着逐渐远去的城堡，美丽的湖，漂亮的草场，神秘的禁林。突然的，她又觉得这没什么可遗憾的，反正她还会再回来，在两个月以后。反正，在霍格沃茨，她的故事，还没有真正的——结束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