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少羽站在岛上，四面环水。天晴，有风。
河流蜿蜒而过，不宽，却刚好是他跨不过的距离。
日光哗啦啦落下来，激得水面泛起蛛网般的纹路。
他心说，真冷啊，像是要冻死几个人。等他们过来一定要好好抱一抱，取暖。
头往领子里缩一缩，八面来风吹得他耳朵嗡嗡响。
时间慢放，对面人来来往往，无声无息。河流依旧湍急。天地间似乎再没有别的声音，流水滴答，轻声细语。
一站千年。
他忘记了一直再等的那个人是谁。
在记忆中丢掉一个清明如水的女孩。
窄窄的河流倏尔化成万里重洋，对岸的人在光影间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如玉的面庞此刻如玉破碎。声音清脆好听，干净透明。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不爱的时候，天涯与咫尺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色彩斑驳还是荒诞不羁都改变不了剧情的发展。
有些远远的距离，一步可以跨过。有些细细的裂痕，难于上青天。
他惊恐于找不到逃出生天的路
于是便让心一夜间如山坚强
忘记了难过忘记了悲伤
那时候，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说
“虞”
“我们离开，我会照顾好你”
“我喜欢你”
或是
“天明，你小子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啊”
“小子，以后和爷混吧，以后有事罩着你”
“算我欠你情，罚我一辈子做你大哥”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没有机会去说也没有能听我说这些话的人。
有很多曾以为重要的东西，如今却变得无关紧要。
有些曾以为无关紧要的东西，仍旧无关紧要。
当自以为是的悲伤决堤，防线破碎，洪水滔天，浩浩汤汤。
万里山川崩塌，大雪霜降，血肉死去。
天地依旧不动声色，绕着天阳撒欢似的运转。
再强大的无力也抵不住太阳破晓的刹那。
洪荒终结。
他在深埋的土壤中找到了自己。
项家，少羽。
part 2
当少羽成为项羽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日子。
他跟着梁叔，范师傅到墨家。一路迁徙，躲避秦军的追赶，又时刻不忘复国大业，推翻暴秦。
墨家的人奇奇怪怪，大多是他之前从未听说过的。遇到天明是一件幸事，他少时亡国，被家族长辈带离国土，亲眼看到父亲死在银光闪闪的枪下，他呆过八年的家在烈火中嘶哑呜咽，轰然倒塌。最初几年，午夜梦回，他常常惊醒，耳鸣不断，他听到母亲的声音，沙哑可怖，她拼命的喊:“快走！”
从那时候起，他便不再是个未经世事欢快清澈的孩子。他生来爱笑，亡国丧家后，仍旧未有半分颓唐迷惘的模样，后来学武时候还记得与士兵嬉闹打诨。范增看着他的样子，轻轻的叹气。逃出楚地后，他们暂时安顿下来，当夜，他来到范增房间，眼眶通红却一滴泪也没有流，他说：“范师傅。今天我唤您一声亚父，尊敬之次父，也望您能将所学授于羽儿，助项氏一族，复楚国社稷。羽儿不胜感激。”不待他回答，少羽便行稽首之礼，范增扶起他时，他已面色如常，再找不到开始时候的悲伤慌乱。连范增都忘记了，那个时候，这个被称为少主的小子，才刚刚八岁。
少羽笑起来很好看，嘴角总能在不经意间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眼睛微微的眯起来，满满的笑意。他总是笑，又不总是开心。少羽喜欢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慌乱，也喜欢用笑容表达喜悦。这件事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当很久以后，石兰明白的时候，他却已经很少这样笑了。
他到墨家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飞进陌生林子里的鸟，这片林子里鸟兽遍布，谁也不在乎这一只羽翼未盛的雏鸟，看似融洽的氛围与豪杰义气，也难以掩盖势力结交的客套。那时候他地区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他会想，流沙攻破墨家机关城时，如果自己不是项少羽，会不会就这么死在外面。
所幸，那时候，这个名字还是具有相当的力量的。
天明是个混小子，比他小一点，比他矮很多。他看着天明嘻嘻哈哈每个正经，会想，也许自己本该是这个样子的。转而有自豪于自己十二岁时要比他出息多了。
少羽是个护短的人，见到天明这样没防备的小子，就当了人家大哥。或许天明并不愿意，不过他现在还打不过他。岁月静好，他与天明大闹不断，看到他得到墨家老大的内力，又带着小孩子的嫉妒。他待天明真心实意，以至于后来有长辈夸赞他大器早成时，天明十分嗤之以鼻。是啊，这小子只知道他天生神力，又怎见过他与各势力往来周旋时的冷静谨慎，怎知他手起刀落杀人时的果断凛冽。
他觉得这样也好。
他和天明都是要击空盘旋的苍鹰，早晚会各走一方，生死不复相见。

part 3
少羽坐在案前，百无聊赖的翻看手中竹简，孙子兵法的内容简明扼要，字字珠玑。范师傅给他的时候，这上面已经有一部分字迹模糊不清，想来是手指反复摸索造成的，他拿着小刻刀一笔一划的重新描刻好，必要之处有用红朱砂做了标记。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他看着，突然感到莫名的焦躁。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纷纷扬扬的像是楚地早春盛放的白玉兰花，悠哉悠哉的开，悠哉悠哉的落。他生来惧冷，只觉得空气吸气来，冰凉冰凉，瞬间变成固态，刮的肺叶生疼。炉火旺盛，燃烧带着细微的嘶嘶啦啦的声响，像是踩碎枯叶。他将狐裘披好又紧了紧领口，倦倦坐下，抬手翻动竹简，却又不知道该看些什么。
天明来找他时，他正在喝酒，用爵盛着，他生来带着贵族特有的温和优雅，慢慢的品酒，眼睛清亮亮的，美的不可方物。他老远就听到廊上天明跑动的声音，脚踩在地上噗噗闷响。所幸便收起兵法，温了酒等着他。
天明进来的时候带来一身寒气，头发丝上的雪花倏的化掉，呆呆的黏在上面，他猛地一哆嗦，看见天明笑的露出一口好牙，突然就不冷了。
天明带来一个做工精致的食盒，黄花梨木色泽温润内敛，上面有镂空雕刻的提梁满雕福寿花纹。这样细致的雕工，不用想也知道来自哪里。天明打开食盒，里面不出所料的是整只烤鸡，只不过被切片摆好，刀工精湛。第二格里面是糕点，花样繁多精致，一眼便知道是当年有间客栈给桑海小圣贤庄送去的货色，他看天明笑得眼睛眯成缝，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庖丁是个老实人，想到这种方法来示好实在是情理之中，不过他还是诧异了一下，想起当年盖聂都没能尝到一块，噗的笑出声来。想不到他项少羽对墨家也这么有用了。
当然这些话他并不想和天明说。他还太干净。
天明看着少羽一口口的喝酒，自己倒了一爵，干下去，又全数吐出来，酒过喉咙火辣辣的疼，他看到对面人的脸上由白到红又变青，咬牙挤出一句：“小子”又好象想起什么，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下去，脸却更红了。
天明嘿嘿的笑两声，跟他打诨胡说。
他说：“项少羽你早晚要叫我大哥。”
他说：“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比我强了。”
他说：“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你高了一点点，一点点。”
他说：“月儿还不回来，你说我已经这么厉害了，怎么还是找不到他。”
他说：“你看看你多好，有我陪你，还有美人相拥。”
他说：“你和石兰见面的时候，那场面美好的，我和月儿都没试过，太过分了啊你。”
少羽闻声挑了挑眉，爵中的酒通透之中带着微黄，是石兰送他的玲珑玉，蜀山的酒得之不易，天明还糟蹋了一杯。他看着酒杯低低的笑了起来，眉目弯弯的，如朗月入怀。
他想起正式见到石兰的时候。
他带天明去城里，却被阴阳家追杀。慌乱之中被围困。石兰救了他一命，她 当时身着青黑色夜行服，蒙着面，小身板瘦瘦的，背影萧索坚毅，在房梁上穿梭时，活像一只飞舞的燕子。他一眼就认出她。在有间客栈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内息。
她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白玉兰花香。
少羽幼时曾从崖上跌落，侥幸保命后日夜梦魇不断。族中长辈说他中了蛊咒，父亲便请了云游巫师来解咒。此后他有了额前的宝石头饰。他记得那巫师是个女子，容貌不过三十，却白发遍布，那女子衣袖间也是这样，带着淡淡的玉兰花香。
这样的气味，淡的像水，极不易察觉，然而芳香浓郁直入肺腑，不张扬，是一种浅浅的冷香。

part 5
天明连喝带吐的折腾掉他一壶好酒，两个人都醉醺醺的，他面上不动声色，翻看着竹简，实际上一个字也认不出来，天明睡的和死猪一样，不时地吧唧吧唧嘴。
等到张良来找天明的时候，太阳已经悠哉哉准备睡了，火红的大边天像是一把沾血的剑，就悬在他项少羽头顶。他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人推门进来，月牙白的儒服，深蓝色的裳。
想起来，阳光是雾样的白色，那人也是这样一身，广袖翩翩儒雅异常，他跪坐台下，听他授业。那人的声音像流水一样好听，不急不缓的讲着，君子如玉。
少羽看到他走到案前，晃晃头消了大半酒劲，轻轻的唤了一声“三师公”
他听到张良低低的笑了：“少主，你这般称呼，子房可着实受不起。”
少羽低头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半天没有动静。
“如今小圣贤庄已经没了，到是我该敬你一声，少主。不是吗？”张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暖暖的像夏日和风。
少羽如今只觉得彻骨的冷。他学着张良的样子，语气不轻不重的问
“如今我不是小圣贤庄的子羽，你便不是我的三师公了？”
“少主既然明白，何必再问。”
“那先生你这一声少主，我如何受得起，先生又是如何叫得出？”
“少主如何想，子房便如何罢。”
“为我项家人，方唤我一声少主。”
“如此，甚好。”
少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八面玲珑风华绝代。
“子房，记得，汝为我项家人。”
少年身旁卷起黑色的风，笑容明朗而凛冽。是他家族未曾有过的，帝王之风。
张良觉得，他应该好好考虑下楚南公的话了。
天色不早，这段对话无疾而终，两个人心里各自明了，这不仅是张子房的结盟，也是他不轻不重的试探。
他觉得八面来风，从开始到如今，谁都不可信。
张良拍了拍倒在地上的巨子大人，天明已经烂醉如泥，张亮抱起他，退出房外，临走道了声“叨扰了。”
尽管声音不大，少羽还是听到天明唤了他一声“三师公”少羽看着张良，两个人相视，浅浅的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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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十，秦时大电影开播

一下内容会有年龄篡改，因为历史上的项虞年龄差距挺大的。所以lz擅自进行了改动，后文少羽会有谎报年龄的内容，不适者慎戳。

part 6
少羽起来的时候觉得腰酸背痛，转一转头脖子咔咔的响，他心说，坏了，落枕。
昨晚张良带着天明离开，他感觉酒气一下子窜上来，蜀山的酒后劲极大，迷迷糊糊的竟趴在案上睡了一夜。
他看着满地狼藉，还好梁叔没有看到，不然一定会对他进行一场上到国家大业下到生儿育女的思想教育。
想到这里，少羽哆嗦了一下。
匆匆的穿戴完毕，他出门寻了佣人来清理战场。问了下时辰便朝大门走去。时间还早，小龙今天从苏州回来，不知道正午能不能到。
雪整整下了一个晚上，地上白花花的一片晃的他眼睛疼，家丁用宽大的扫帚清雪，嘶嘶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穿着黑色的狐裘，风夹着雪落在上面清晰可见。隐隐之间带着煞气。家丁看到他过来，停下手中的活，喊了他一声，主子。
少羽朝着他们微微颔首。
他站着大门口，依着门框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等人。
天还是冷，搓搓手也暖和不起来。
龙且黑底银边的龙纹铠甲渐渐的出现在少羽的视线里，他除了头盔，火红色的发在一片雪白的荒芜之中耀武扬威。少羽觉得龙驹是一把火，要将这天地点燃。
龙且的马跑的极快，一阵黑旋风似的吹到少羽面前。他看到龙且翻身下马，还未等他开口便对着他的脸来了结实的一拳。
“项少羽，你混蛋。”
龙且身披铠甲，这一拳下去力气极大，少羽只觉得眼前一黑，嘴里就漫上腥甜的味道。
晃晃脑袋，昨天大醉，现在他还觉得昏昏沉沉的，再受了龙且这一拳，饶是他功底不错，也有点吃不消。
“我问你，你今年多大？”
他想了想，说“二十。”
龙且猛的抬手又是一拳。
他感觉嘴角湿湿的，抬手一抹果然见血了。
“你是不是糊涂了？年岁都忘了，我告诉你，十七，少主大人你今年十七。我离开三个月，弱冠之礼①你都受完了，那是你该想的事吗！”
龙且的瞳孔深红色，亮亮的。少羽觉得再这么让他打下去，他铁定挨不住。
他说：“小龙，你再打，大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就毁了。”
龙且抬手一拳打在他肩胛上。少羽猛的弯腰，半天没缓过来。
龙且别过头，不再看他笑嘻嘻的脸。
少羽干咳了半天，心说，小龙你真是往死里打。
他缓缓站直，抬起胳膊要揽上龙且的肩，却被不着痕迹的避开。浑身一僵，讪讪的收回手，走在龙且前面，挥了挥手说：“走，和大哥看嫂子去。”

弱冠：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但体犹未壮，还比较年少，故称“弱”。冠，指代成年。弱冠：古代男子20岁叫作“弱”，这时就要行“冠礼”，即戴上表示已成人地帽子。“弱冠”即年满20岁的男子，后世泛指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纪，不能用于女子。

part 7
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龙且跟在少羽身后一言不发。
会稽的冬天冷的连风都冻上，所有的水汽都噼里啪啦的凝固落地，手指暴露在外，龙且在空中虚晃的划一下，他想，这空气里什么都没有了。
他呼出的哈气在空中打着旋，断断续续，氤氲在空气中。铠甲上有常年的血腥积攒下来的气息，他试过各种方法来清理，不过这味道永远也洗不掉。范师傅说过：“小且，这味道大概是印在你心里了。从军之人难免多杀戮，莫要在意。”
雪地白花花的反射阳光，龙且暗红色的瞳孔微微的收缩，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少羽今年十七，肩膀还带着少年的宽度。他眉眼间带着这个年纪隐约的轻狂和不羁。
他远行苏州，一路留宿，喝杯热酒的功夫，也会有人谈及项家的少主如何，翩翩公子人如玉，或者霸气横秋凶神恶煞，他在一旁握着酒杯回温，听着食客的闲言碎语，偶然会插上两句，更多的时候只是暖软的笑。
龙且红色的发在二月苏州浅浅的雪下，安静的燃烧，暖暖的，像是火。
他
的少主带有欺诈性的长相，和同盟军的老头子们坐在一起，看上去像是窝在狼群的羊。龙且想起他调侃少羽的话“把你当作天真少年的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少羽杀人行云流水，甚至有些偏执的追求美感。一击毙命，刀快的能够让血喷洒的声音像风。
三个月后是少羽18岁生辰，可是他现在连弱冠都过了。龙且觉得喉咙一紧，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虞家府邸的格局从简，虞子期的生性淡泊，到处是清一色的黑白，与他武将的出身如出一辙，肃杀萧索。
白梅花开了落了，在黑色的围墙旁突兀的立着，花瓣像雪一样颤颤巍巍的绽开。
花开寒冬，冷暖自知。
龙且快走几步拉上少羽的手臂：“我刚回来，先去拜见范师傅，你自己去吧。”
少羽回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点乌青:“怎么，把大哥打成这样，怕嫂子吃了你？”他戏谑的笑容惹得龙且又是一阵火气翻涌。
龙且回身朝着他表情阴惨惨：“这事没完，晚上洗好了脖子恭候大爷我屠宰吧小子。”
少羽嘻嘻的笑，没个正形。
让少羽谎报年龄提前弱冠的原因，龙且大概能猜出来一些。群龙无首总要有人来主持大局，
项家少主的身份得天独厚，弱冠之后便可掌握兵权。
他的性情，龙且比所有人包括项少羽都了解。从来不会说不。多大的重任都要自己扛着都相信自己扛得动，伤的血肉模糊时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嘻嘻哈哈。
内伤随着日子积郁于心。龙且觉得项少羽从里到外都是苦的。

part 8
少羽不知道虞子期到底有多喜欢黑色，门板上的黑漆显然是刚涂过的，油亮亮还反光。
他推开木门的时候响起尖锐的吱噶声，他看到石兰正站在白梅花树下，黑色的发丝如缎。眉眼安静，乖乖的带有15岁该有的所有美好。
石兰的眼里有隐隐的紧张，双手背在身后，微微颔首不与他对视。
她穿着紫色的长裙，略长的裙摆蜿蜒在雪地上，身上带着冷冷的花香。
石兰笑或者不笑，少羽的城都坍塌，敌军侵入，丢盔弃甲。
石兰是项少羽命中的劫，纵然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他走过去亲吻她的眉睫，在她耳畔低低的笑：“虞，想我了吗？”
石兰不答话，笑弯了烟柳般的眉。
他
伸手环上她的腰，手指触到她手中的剑。石兰的脸唰的红了起来：“小筑和我说，你擅用剑，所以我想我总要了解的。”
她的声音剔透的像是流水，有些慌乱但一字一句咬的分外清晰。
少羽看着她道：“那你可要努力了，勤学苦练吧项夫人。”
石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盯着少年的精致的脸庞，石兰问他：“谁打的？”
“小龙回来了。”少羽状似不经意的回答：“苏州往返三个月，许久不见了，虞，可想他了？”
石兰轻轻的点了头，想了想对他说：“三日后是我及笄之日。”
少羽呲牙一笑说：“担心看不到我？子期专门请了我去的。我可是上宾。”
石兰冷淡淡的看着他，转过头去不在搭理少羽。
女孩子家的心事，少羽觉得他这辈子都猜不透，尤其是这个女孩叫石兰。

@嘿斯拉 更了

part 9
梅花簌簌的落在雪地上，倏的又消失不见。
石兰拿起短剑兀自舞起来，身姿婉转蹁跹惊鸿，有点像是条盘旋的蛇。
少羽想起，石兰是苗疆人。
他用手掸掸石凳上的雪，推着下巴看着石兰，两只眼睛笑的眯在一起。
石兰舞剑的样子很好看很好看。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哪怕此刻石兰突然摔个跟头，少羽也会觉得她漂亮的不似凡 物。
恩，这么好看的石兰，千万不能让她被别人带走，要在身边好好的养起来。
他穷其所能的回忆梁叔的话，当年他学剑的时候，梁叔是怎么说得来着？
“要让你的剑快过你的心”
“为将者，不施无用之招。乱军之中取一人首级足矣。”
还是“王者不是剑客，你要让敌人臣服，让自己永远是输赢的唯一主宰者。羽儿告诉叔父，如何在战前就毁掉一个人。”
梁叔的话，多年以来就像是他的骨血一般刻在身体里。
烛火摇曳，在少年的身后扯下一片漂浮的光影。他祠堂跪了一整夜。少羽神色里带着淡淡的疏冷，肩膀却抖的如筛糠。
“羽儿知错了，日后定不会贪图玩乐荒废学业，辜负项家上下所托众望。”
高位上的老者闻言微微颔首，满意一笑。起身挥袖便不再过问。
他在街上被父亲抓到，回来一顿海打跪了一晚。以致高烧三日不休，险些半只脚踏进鬼门。
他当时多大来着？六岁还是八岁。
生为项家人，命当如此。
这话是谁说的他想不起来了。
依稀里记得，年幼时他坐在父亲的膝上。
羽儿，你将成为楚国的天。
男人凛冽的瞳孔里，少羽看到深深的漩涡。
往事像是虫子，吱吱吱的扑过来，成群结队宛若洪水。
石兰用剑的手法十分生疏。少羽觉得自己是冻傻了。梁淑的话和石兰练剑有什么关系，石兰是个女子，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好，他是项少羽，如此，谁会伤到她呢。
他笑起来，像是明白了什么秘密的小孩子一样，眼睛晶亮亮的。
庭院中的阳光短暂停泊，乌灰色的雁三两点划天空。
古木咿呀，雪声喃呢。
他走到她身后，轻轻的说：“石兰，跳舞吧。”

@嘿斯拉 @晨曦下一缕阳光 @祭恋雪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