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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轮回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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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对宿蛟的话,并未回答。他又低下头来,望向怀抱中的墨鸦。
墨鸦也在看他。
交相辉映的瞳眸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不知为何,这个初初相见的白衣少年,竟隐约给墨鸦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究竟在何处见过,为何这般眼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少年一只手托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在薄薄的衣物下,指尖曲起,在他的躯体上游走,来回的轻轻敲打。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意自他指间迸发,被催送入他体中。他感觉到气血的涌动,胸口的伤似正在缓慢好转,而四肢百骸之中被灌入某种力量,冲击着被宿蛟制住的穴道,似乎亦正在缓缓的解开——很明显,对方正在使用某种内力,在助他冲开穴道疗伤。他凝视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眸光之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感激之色——然而近乎麻痹的身躯一旦开始有了知觉,便开始了火辣辣的疼痛。此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模样。衣不蔽体,身躯未着寸缕的蜷缩在他怀抱中。若非那一件被撕得破烂百结的衣裳遮盖住了他大半个身体,他们之间,简直是空无一物,而他的手指,还停留在他躯壳之上——
这个认知,忽的让他脸上一热,眼球微微一动,眸光转开,不再与那少年直视。少年凝视着他,唇边,忽的露出一抹微不可觉的笑容。他再度,用双手环抱住他,转过身去,昂首举步。此时,众人这才意识到,他这是要离开。灵鹫第一个反应过来,手中银蚕丝一抖,说道:“喂,少年,你要去哪里?你想带他走,有没有问过我?”
同一时间,宿蛟的脸色也不禁微微一变,说道:“你——要走?”
少年转身,面向灵鹫,冷冷道:“我去哪里,无需向任何人交代。我要带他走,更与你无关。你是谁?凭什么过问他的事?“
灵鹫哧的冷笑一声,同时亦有些傲然的道:”我是谁?我跟他,同是灵鸠堂的人。他是我的同伴,亦是我的属下。没有人可以在我眼皮底下将人带走,你也不能——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连问都不问,就带人离开?你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少年的唇边,本来也正挂着一丝冷笑。但在听完灵鹫的话之后,他似乎觉得甚有道理,于是便突然低下头来,望向怀中黑发零乱的苍白少年,认真的道:”那我现在问你,你是要跟着我,还是他——“
这是他对墨鸦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便是这般一个选择题。而他的眼光,竟然是如此的认真,甚至是不可置疑。——看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似乎连想都没想过,会被人拒绝。——墨鸦想笑,可是突然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的下颌被腾蛇的特殊手法所制卸,此时还处于根本无法说话的窘境中。而这一点,无论是灵鹫还是这少年,似乎都没有发觉。灵鹫在少年说出这句问话时,禁不住的翘首而望,而少年一双湛湛若明空的眼眸,亦在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
他们都在等他的答案,而正在他努力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之时,一阵突然袭来的剧痛骤然窜入他五脏六腑之中,本来正在好转的伤势再度迸裂,噗的一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甚至连七窍之中,亦隐隐的涌出鲜血。
少年不禁脸色大变,他抱着墨鸦,转向宿蛟:“你——你竟然对他使用倒脉截穴之法?”
宿蛟脸上露出一点抱歉之色,说道:“对不起,那时我只当他是敌人,所以——,刚才,我也没想到,你在助他解穴。不过,你也勿需太过担心,我——“
”我没有担心。“少年冲口截住他的话,随之,他将这句话重复了两遍。”我没有担心。“眼神微微一转,似在宿蛟的话语中,抓到了关键。”可有何法可解?“
所谓倒脉截穴之法,乃是一种特殊的制穴手法,极其阴毒。被制住之人,除非是施法者亲手解穴,否则,若是强行以内力冲开穴道,或是妄图以外力解穴,被点穴之人,必将血脉倒流,七窍流血而死。少年以内力助墨鸦解开钳制,本是好心,却没想到须臾之间,便置他于命悬一线的危险之中,一时之间,再冷静的人,亦不免束手无措——
而宿蛟的脸上,此时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紧张。他道:“自然有法可解。来人,取我的焦尾琴来。“


55楼2014-08-26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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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蛟的琴声响起来之时,玄武组之人,皆腾腾的向后退了几步,露出不忍卒听之色。
    本来,他们都觉得宿蛟一直将这张焦尾带在身边,珍而重之,一定是善鼓琴瑟,虽然从未见他弹过,但估摸着也是为了附庸风雅——当然,这个念头,谁也不敢真正说出来。
    只不过,待宿蛟真正弹起来之时,他们才觉得,低估了这位老大。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琴音,真可令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用魔音穿脑都不足以形容。若说这是附庸风雅,恐怕风雅二字,都要羞得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伤势不稳的灵鹫,听着这起承韵律错乱无章的琴音,立刻便气血翻滚,五脏移位,差一点便几乎要吐出血来。他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禁不住的跌坐在地上。便在这时,觉得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衫。他睁开眼来,却见青莺立在面前,手中捧着一支伤药。
    ——宿蛟原曾下令,要取最好的伤药,给他与墨鸦疗伤。此时,青莺手中拿的,应该便是这个。灵鹫犹豫了一下,方取了过来,说了声:“谢谢。”青莺一闪身退了开去。两人心境,均一阵复杂。
    在场之人,唯一不受琴音影响的,大约便只有那白衣少年。他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倚在他怀抱里的墨鸦,视线须臾亦未离开过他。而宿蛟也是神情郑重,双手挥舞着琴弦,动作越来越急。
    灵鹫将伤药一口吞下,运功调息。——为了尽快的回复伤势,凝聚再战之力,别说是伤药,便是毒药,他此时也会毫不犹豫的吞下。所以他盘膝坐下之时,很快的便收敛心神,进入忘我无物之境中。
    然而,仍然有一缕空灵的琴音袅袅钻入他耳中。与之前听到宿蛟所奏的鬼泣狂魔之音不同,这琴声循着听觉进入脑中,竟如细香轻引,缕烟化雾,迅速游遍全身,而他内腑所受之伤,因运功过度所引起的内息外岔,真气逆转,此刻受到琴声的推引,竟缓缓的有回归正途之象。此时他才觉出这琴声的美妙,竟是说不出的古奥玄雅,优美动听。
    而入体的伤药,在气血的加倍循环下,亦在飞速的发挥作用。令他全身骨碎神移的痛感,正在遂步消失。此时他方才真信宿蛟奏这琴,确实是在为墨鸦疗伤。而这琴声,配合着伤药与调息,对他恢复伤势,亦有辅助之效,甚至,他感觉到这琴声,似还对他的内息产生了某种增益作用。生生不息,流转不休。——灵鹫在这一瞬间,一顿而悟,不觉大喜而狂。
    只要循着琴声的韵律催动内息,任其游走全身,岔乱的内息便会渐渐回归正途,若能巧妙牵引,功力甚至能更上一层楼——虽然短时间内,所受之伤不能尽好,但这般催动伤药自疗,凝聚力量。拥有再战之力,却非难事。
    青莺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见他脸上忽的神采飞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却见玄武组之人,皆悄悄的退了开去。唯有墨鸦斜倚在那白衣少年肩上,脸色仍然一片苍白,只不过口鼻之中,不断涌流的鲜血,亦在渐渐停止。
    此时孤阳悬空,烈日灼溪,山谷间一片寂静。唯有宿蛟的琴声如厉风嘶刃,绝浪穿空,响彻苍穹。
    琴声渐渐停止下来之时,灵鹫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缕温暖的橙光照在他身上。但见晚霞如练,残阳似血,映照得溪面亦一片绯红——宿蛟这琴,竟奏了一日之久。
    这时墨鸦的呼吸已经平稳,脸上的血迹,亦已经被揩拭干净。灵鹫在暮色天光中,向他轻轻一瞥,却在瞬息间,有些惊奇的发现,墨鸦的脸色,竟是从没见过的一种平和安静。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墨鸦睡在花树下,便连睡颜,亦是冷清——他曾觉得他无心无欲,冷静得超乎寻常。即便绝路无生,亦从不曾见他稍动神容。仿佛死亡,于他来说,亦不过是一步之沟壑早就不被放在眼中。
    ——而被腾蛇捉住,在众人面前羞辱之时,大约是他第一回,瞧见他脸上除了冷静,居然还会有其他神色。那一刻间他眼睛里波动的神情,令他终生难忘——原来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并非看破生死,亦一样也会有害怕的东西——便如一个坚硬的壳果,在外力的重击下,终于被击碎外壳,露出内里的核。
    ——而他从来视他的刚强如同敌手。也只有那一瞬间,才发现,原来,他真的只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犹未到及冠之龄的少年。
    宿蛟站了起来,推开身边的琴。此时他不独手指在抖,连身躯也在不断的轻颤。他将手放在青莺肩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方才平缓了呼吸,脸色恢复如常。他转过身,对那重新将墨鸦抱起在怀中的白衣少年,缓缓说道:“小白,你要记得——你今天欠我一个人情。”


    62楼2014-08-27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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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沉默了半晌,方道:“多谢。”
      宿蛟笑了笑,说道:“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两字,着实不易——古人都说一字值千金,我得你这两字,也足可抵得这一日之功了。”
      原来,宿蛟所奏之曲,名唤魔音曲。本是一首杀人之曲。这首曲子,听在常人耳中,实与魔音无异。若是宿蛟催之对战向敌,便生扰乱对方心神之效。而听在受伤之人耳中,则是冰火两重天。
      当年,影龙负伤败于雪鹰之手,性情大变,被下属分而击之。当影龙陷于钩鳄血豹等人之围攻时,便是宿蛟奏起焦尾,以琴声扰乱影龙心智,逆转其受伤经脉,最终置他于死地。琴,实在是宿蛟的一种武器,只是他从不轻易施展。——这些往事,除却血豹之外,玄武之人,却知之甚少。只因影龙一死,玄武便大换血,宿蛟身边,皆是新晋高手。是以苍狼等人,并不知这一曲琴中的奥秘。而腾蛇,钩鳄等人的逝去,与他并肩齐辈在影龙麾下之人,亦是寥寥可数了。
      而今日宿蛟奏起焦尾,却将杀人之力,转化为救人之功。他的断脉截穴之法与魔音曲,皆是独门绝技,轻易从不施展。然而一日之间,竟连着用了两次,自是因为他心中对这两人,着实是重视之极。
      此刻,他听得这冷漠孤傲,惜语如金的少年向自己道谢,心中颇感欣慰,便道:“他胸口的伤,仍然凝重,我玄武有许多灵药,一定能治好他。”
      少年道:“不必,这个我自会想办法解决。”
      宿蛟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要走了?”
      少年只说了一个字,他道:“是。”
      宿蛟脸色忽的一变,说道:“若是我倾玄武之力阻你,你觉得后果会如何?”
      少年缓缓吐出几个字:“玉石俱焚,两向皆灭。”
      宿蛟道:“你知道,仍不更改决定?”
      少年道:“绝无更改。你要怎样,皆由得你。不过——”他唇边忽的露出一丝冷笑,眸色如刀:“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对吗?”
      宿蛟久久凝视着他。两人之间,忽的剑拔弩张。
      隔了良久,宿蛟才转身,面对夕阳,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说道:“你说得对,我不会这样做。”
      他想了又想,忽又道:“你一定要走,我不拦你。不过,你一定要记得,我今日为救你这位朋友,可谓耗尽心力。——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一连提醒了两次——明明捉拿墨鸦等人的,是他自己,用倒脉截穴之法伤墨鸦的,也是他自己,但是他向白衣少年讨要起人情来,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等理所当然的话来,亦是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脸皮之厚,实在也是常人难及。——不过,少年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他抱起墨鸦,口中应道:“勿需提醒,我会记得。”
      宿蛟听得此言,眼中突然迸发出一阵光彩,他道:“——真的?”少年却颇感不耐,说道:“你好麻烦,要不要与你击掌为约?”
      宿蛟长笑道:“不必,——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他眸子凝望远方,说道:“此时斜阳芳草,远溪侵古道,正合与人同行,宜缓缓归之。——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少年这一回,转身瞟了他一眼,却甚么也没说。便在他抱起墨鸦,欲待离开之时,灵鹫忽的一跃而起,飞奔而来,说道:“等一等!——”


      67楼2014-08-27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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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轻轻将昏睡的墨鸦放置在草地上,说道:”你不要这么大声,吵着他睡觉——“灵鹫随之望了一眼,便也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少年目光灼灼的傲然一笑,冷声道:“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两人交换了无声的一眼,不约而同的朝清溪背阴之处走去。少年走到半途,忽又回头,对宿蛟说道:“你帮我看着他——”
        宿蛟脸上似笑非笑,说道:“哦,你不怕我一不小心把他杀了?”
        少年道:“你杀他,我便杀你!”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和灵鹫转了个弯消失在溪阴处。宿蛟被他这么一堵,深感没趣,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开不起玩笑的小鬼——居然使唤起我来了。”
        这边,灵鹫和他走至一处,古木参天,野芳遍地。两人相对而立。少年道:“此处清静,甚合交谈。亦不会有人打扰——“他嘴边浮起一丝冷笑,说道:”你有甚么话,应该也可以说了吧?“
        灵鹫随之亦往四周望了一眼,说道:“果真是好地方,四下无人,崖深林密——杀人,亦很方便,对吗?”
        “哦?”少年唇角笑容加深,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暗嘲之意,他双手交臂,抱胸而立。“你想杀我?”
        ”难道,你不想杀我吗?小子。“灵鹫手中银蚕丝一晃,反唇相讥。他凝视着对面风吹衫舞羽曳带摇,神情傲岸卓然而立的白衣少年,眸中露出一点沉潜之色,一字字的说道:”我第一眼看见你,便知道你是甚么人!你骗不了我!“
        回答他的,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少年嘴边笑容更深,冷若秋水,湛似春神。他似是不屑反驳灵鹫这一问。
        灵鹫继续道:”你的姿态看来有如神鸟——但是你的眼神,泄露了你的秘密!那是掠食之兽捕猎之前的眼神,你和宿蛟他们,皆是同类!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联手导演的一场戏!宿蛟先出手,让我们落入陷阱之中,尔后,你在腾蛇欺负他,千钧一发之时,再来出手相救。——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感激你,信任你,然后——”
        “看来,你很喜欢推理。”少年截断他的话,语中嘲意,曳若流光。“但愿你的脑子还没有太乱,不然——“他道,”你这番语无伦次的话,会让我忍不住想提醒你——你是否忘了吃药?”
        “笑话!”灵鹫对少年的反讽,置若罔闻,他将银蚕丝抖得笔直,目光瞪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回答我,是——也——不——是?”
        “就算我回答是,你又能如何?”少年眸光一沉,神情中,实在有说不出的傲岸,他冷漠低嘲,轻轻转动着手指间随风而动的纤纤白羽。“你——能把我怎么样?”
        “呵,——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吗?”灵鹫咬牙一笑,面若寒潭,手中银蚕丝瞬息间如蛇点头,似龙甩尾,暴伸数丈,将二人身形,皆围在中心。他一字字的道:“那就拿出你的武器来,和我一战!”


        70楼2014-08-28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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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从宿蛟的琴声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功力恢复了七八成,甚至更加精进了。”少年身形一闪,瞬息间便自银蚕丝组成的蚕阵中消失。“不过,我的速度,从来都是第一,你追得上吗?”
          “那当然,我灵鹫向来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天性颖悟——”灵鹫毫不客气的反诘:“即使只恢复七八成的功力,杀你已经足够了,而且,有一件你一定想不到的事,那就是我的速度——也在今天得到了突破!”
          银蚕丝如有灵性般,划下一个美丽的弧尾,盘旋而上,而灵鹫居然轻立在一根银蚕丝上,身形飘飘欲飞。“虽然我的轻功天赋,尚不及墨鸦,但在今天我所悟到的,借力打力,御物而行的方法,足够我一生受用无穷!“
          “你还真是善于自吹自擂。”少年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看到你,便如看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曾经都是那样的狂妄与不知所谓,令人讨厌。”
          灵鹫轻笑了一声:”你终于承认,自己很讨厌了吗?“
          他借助银蚕丝的轻曳之力,飞速掠过少年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不要以为没人能看破你心里想什么。你和腾蛇一样,想要得到他,变态!”
          这一瞬间,少年浑身震了震,整个人都呆住了。随之,他的脸色,变得极其的精彩好看。先是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又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又变得满面通红——那简直是七情上面,六欲焚身,宛如打翻了五色的染盘。
          只因为他白凤凰这一生中,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有人在他耳边说,你是个变态!变态还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把他和腾蛇相提并论,相!提!并!论!!
          奇!耻!大!辱!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轰隆隆作响,耳边只有灵鹫的话无限回旋。然而,在这极度的窘迫与恼怒之中,仍然有另外一句话却牢牢抓住了他——你想要得到他,想要得到他……无限循环一万次——零乱如絮的思绪中,脑海里飞速的闪过墨鸦的脸,那黑发零乱,面容苍白的少年的脸。
          ——你难道,便真的不想吗?
          这个其实他还根本便没有细思过的问题,突然被人这般直截了断的甩在他面前,他在心里不断的咀嚼着,回想着,一时忘了对外界如何反应,竟似呆了!
          灵鹫满意的看着他:”怎么,被我说中了吧?说不出话来了?“他上下打量着他:”不管外表如何俊美,始终无法掩盖的是你的内心!虽然你看上去年龄小小,但我无法将你视之等闲!“他手中的银蚕丝蜿蜒探出,轻而无声。”你和腾蛇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你的野心更大一点,你想用诡计得到的,还有他的心——“
          他的眼前,闪过墨鸦被腾蛇抓住时,眼睛里一掠而过的表情,银蚕丝便在此时一挥而出。”但是有我灵鹫在,我不会让他害怕的事,再度发生——除非,跨过我的尸体!“
          ”差一点上了你的当!“少年在瞬息间,自银蚕丝中脱体而出。”你想激怒我露出破绽再行偷袭,可惜,你还是太慢——”
          灵鹫笑了一声:“兵不厌诈,看来,你的反应力还不错。”他腾身而起,银蚕丝再度飞曳而出。“有一件事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墨鸦,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是吗?”少年回身看他。
          ”青莺与墨鸦,一直就是一对情侣。“灵鹫告诉他。”这次灵鸠堂全员出动,最后只剩下这么几个人,是因为墨鸦一直在护着她。他们感情一直很好。如果你一定要带墨鸦走的话,为什么不把青莺一起带上?青莺留在宿蛟身边,也不安全。墨鸦就算离开了,也不会安心。少年,你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成全他们好不好?“
          ”你说完了?“少年道。
          “我说完了。”灵鹫仰眸望向他,神情显得甚为诚恳。”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有几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少年转身,望着他,眸子凛然生光。”一,你所说的事情,有些我从没想过,不过——“他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的提点,从今尔后,我会将它放在心上,让它慢慢变成现实……“
          灵鹫勃然色变,听得他继续道:“我不管他以前喜欢过谁,是青莺绿莺黄莺还是黑莺。他的过去,虽然我还来不及去参与。但是他现在已经遇上了我,那么,现在与未来,便将由我来决定!”
          灵鹫的脸色不禁变得极其难看,胸膛起伏着,喝道:”你敢!“
          少年道:”我有甚么不敢?这世间,还没有我不敢为之事,只有不敢想的人!我想做的事情,便是死亡,亦无法终止!”
          这一瞬间,他脸庞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坚毅之情,竟令灵鹫,亦为之侧目。他一时忘了反驳,听得他继续道:“其二,今天,为什么我一定要带他离开。那是因为身处这群豺狼虎豹之中,我只看到他一人,至始至终尽力的保护着你们。而你,在那条溪侧,当剑猿向他出剑时,你本可出手。若你与他同战,以你的功力,他根本就不会落入钩鳄的手中,被袭重伤!——”
          灵鹫如被人掴了一掌般,欲言又止,听得少年继续道:“其三,我和你之间,迟早必将有生死一战。但是,并不是因为他。而是本就该有生死一战。今天,为什么当着众人之面,我没有向你下挑战书,那是因为你已经血战受伤,濒临垂死,我胜之不武!”
          他缓缓道:“我在众人面前开口,留你一命,不是想救你。而是希望你活着,回复到最佳状态中。也许到了那一天,你应该将他传给你的风花刃运用得更好一些!又或者,你该祈祷,你的运气,还会像今天这样好!”
          灵鹫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抓住重点,他哑声道:“你果真,一直都在!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何用心……?”
          少年却在这时,回转身来,瞟着他似笑非笑。“最后,我想说的是,为甚么你会觉得自己这般了解我?难道你真是世间的另一个我,镜中的倒影?那么,——“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影,隐隐约约的,带着揶揄。“如果你真的足够了解我的话,为什么却不了解你自己呢?”


          72楼2014-08-28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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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鹫怔了一怔,脸色不停变幻,这一瞬间他的神情,亦变得如白凤般,十分的精彩好看——他腾腾的向后退了两步,说道:“我究竟有什么不了解自己的?你说!“
            少年似乎怪有趣的瞧着他,说道:”当宿蛟令你交出人头之时,你之所以犹豫,是担心被人看到那上面的伤痕,明白你有争功夺利之志,知晓你的秘密。那么,玄武第一个要杀的人,便会变成你自己!那时你心中所想,仍然是自己居多。可是——后来,你又为了救他,舍生忘死,甚至不惜以血肉之躯作引,拼死战至宿蛟身边,只为猝杀欺辱他的腾蛇!此时,你又不独弃绝荣辱,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亦肯放弃!——你前后不一,自相矛盾的行径,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吗?”
            灵鹫的脸色早就变得惨白一片。他的身体像被无数条无形的鞭子抽打一样,在发着抖。好半天,他才自胸腔里挤出一句话,带着颤音:“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小人——对不对?”
            少年摇头,轻笑。”哦?原来,你也会介意他人的想法吗?——”这一刻间,他终于将灵鹫所赠之言,悉数奉还。心头不免快意霓生。“那么,我告诉你,我没有当你是一个小人,我当你是敌人,是对手,是一个我必须杀死之人!”
            灵鹫缓缓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神变得凛冽,那眼光,一如初见时,如寒冰利剪般决绝。他忍不住轻声笑出来,说道:“听起来,你很恨我啊?少年——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我跟你之间,有何恩怨?”
            少年冷笑,不答。半晌,方道:“你的风花刃修习时间太短,还无法完全自如的运用它。否则,今天这一战,花貂锦狸,在你一击之下,焉得有命在?但是以你的天分颖悟,假以时日,一定能完全掌握它。——”灵鹫听得一惊,说道:“你到底是谁?为甚么,为甚么,你对我的事情,如此清楚?”
            少年似没听见他的话。他仰头,望向夕阳,一层淡淡的金光洒在他轻飞的白色衣袂上,让他身躯看来甚是挺秀出尘。
            这时,灵鹫的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略带一点寂寥惆怅,甚至有些忧伤的声音。“我非常希望你能活到那一天,因为——你死之后,这世间,便再也无人能见,这天青色,如花亦如梦的刀光了!”
            灵鹫呆了一呆,瞧着他朝向夕阳缓缓踱去,竟将他抛之身后,理也不理。而这一瞬间,他白衣飘飘的身影,竟让人觉得孤独。孤独而又傲慢,甚至是不可一世——灵鹫的心头,忽的掠过一个人来。他脑海里一阵轰然乱响,似乎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在刹那间迎刃而解。他忽的跃起身来,追了上去,说道:“等一下!我和你的决斗,还没有结束!——”


            73楼2014-08-30 10:09
            回复

              青莺伸手,用蘸了溪水的丝巾,去擦拭墨鸦额上冒出的冷汗。昏睡中的墨鸦似陷入一个极其痛苦的梦中,在不断的抽搐。青莺担忧的望着他,颇有些手足无措。耳边却听得宿蛟道:“别动。”青莺怔了怔,手停在空中。
              宿蛟道:“他的伤太重,不宜移动。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青莺这时才意识到,墨鸦身上,原只披了一件衣裳——还被腾蛇撕得不成样子。底下却是未着寸缕。这般情状,自己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宜靠得过近。脸上一红,便将手收了回去。
              此时霞光即将散近,天边已微现眉月。玄武组众人,因躲避宿蛟的琴声,仍聚在远处,在暮色中喁喁细语。青莺瞧着灵鹫与那少年消失的方向,出了会神,方道:“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宿蛟摇首,不答。青莺想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说出口来。“你说——他们不会打起来了吧?“
              “哦,”宿蛟此时却来了兴趣,笑看着她道:“你说要是真打起来,是小白赢,还是灵鹫赢?”
              青莺想都不想,便道:“灵鹫。”
              宿蛟唇边勾起一丝弧度,笑道:“你连思考也不曾,为何便觉得灵鹫能胜过小白呢?”
              青莺下颌轻抬,鼻尖向上翘了翘,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珠一转,嘴角轻提,话却回答得干净利落。“不知道。”
              宿蛟瞧见她那副模样,禁不住一笑,说道:“你还真是对他有信心。”青莺不答,脑海中浮现出灵鹫为救墨鸦,那副浴血奋战的样子。那是她从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灵鹫——,便在这时,耳边听得宿蛟的声音道:“他们回来了。”
              青莺回首,果见暮色中,两个少年的身影,联袂而来。远远的瞧见灵鹫脸色平静,脚步轻灵。两人神情,浑不似经过一番生死恶斗,倒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及至走到跟前,却听得少年道:“你还没放弃吗?”灵鹫道:“不,我只有一句话同他说——”、
              此时被无数噩梦片段缠身的墨鸦,却在昏沉中,忆起他小时,与雪鹰一同外出。走到一座不知名的山上,他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孩子,身后,有一只猛虎无声追蹑。他惊惧得想要大声喊出来,却被捂住了嘴唇,发不出声音——
              这时,少年重新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昏睡中的墨鸦似乎感觉到什么,往他怀中靠了靠。但见他眉峰轻蹙,眼角却微微动了动,似欲从梦中醒来。灵鹫也在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目光之中,却似喜还忧,含义复杂。便在这时,墨鸦微微睁开了眼睛。即使在极度虚弱中,他眼眸仍如墨染,流转双瞳似夜之光华。少年凝视着他,唇边微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你终于醒了。”
              墨鸦似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他轻轻转动目光,却见青莺,灵鹫皆立在身侧。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却仍然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得似不再是自己的。看来,腾蛇的禁制,仍然未解开。他游目四顾,才发现宿蛟也正站在不远处,背身而立。而暮色四合,已经笼罩四野。——
              看来,自己睡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时,耳边却听得少年道:“你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便说吧。”灵鹫不语,隔了半晌,才凑在他耳边,轻声的问:“墨鸦——,你怪不怪我?”
              墨鸦转眸,正好与灵鹫目光相对。苍茫夜色中,隐约瞥见他眼中似有泪光。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灵鹫这一问,看似莫名其妙,墨鸦心里,却十分明白——他未尝不知素日里灵鹫有些想法,从不肯显山露水。然而,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当此生死关头,只得他一已出力之时,他便尽力而为,亦不过为四字——但得心之所安,问心无愧而已。
              灵鹫此时,却怔怔的落下泪来。他弯下腰,侧着头,俯在他耳畔,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故意的,要置你于危难中——,我以为你一闪身躲过去了,剑猿便会冲我来。——你将他引了开去时,我才愣了一愣。就这么一闪念间,你俩便都跃过去了,速度,又都很快——”
              墨鸦点了点头,努力的想让自己笑一笑,但浑身的颤痛,让他挣出了冷汗。他知道,灵鹫说的本也是实情,高手相争,本就在毫厘之间。一瞬间的犹豫,便是生死之别。他其实心中对灵鹫并无任何怨怼之意,却听得出他语气中无尽的愧悔——
              他心头忽的掠过一阵温暖——即便是从小相依的伙伴,杀手的信条,仍然是忌惮感情的,而此刻,青莺目光依依的望向自己,灵鹫,仍然在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诉说:“你是真的不怪我么?你说话啊,——你要是真的不恨我,我便也就放心了。”
              有些冰凉的水滴落在他脸上,他突然意识到,他们,是在向他告别,而灵鹫微笑的表情,眼神中却有一种如同永诀的凄恻。——而此时,少年却上下打量了青莺一眼,对一旁的宿蛟低声道:“有一事相请,可否允诺?”
              宿蛟道:“说。”
              少年道:“可否照看青莺?”
              青莺听得这个冷漠孤傲的少年突然提到自己,心中一惊,向他瞥了一眼。但随即又转过身去,望向灵鹫与墨鸦。宿蛟的脸色却抽动了一下,隔了半晌,方道:“要是我答应你,你是否又欠了我第二个人情?”
              少年道:“是。”
              宿蛟一笑,说道:“你记得,你可欠了我两遭人情了。”他忽的道:“那么,可否告知姓名?”
              少年道:“我的名字是——”他似乎沉吟了一下,方道:“白凤。”
              宿蛟轻轻将这名字念了几遍,脸上的笑容加深,说道:“有意思。有意思。你名白凤,我名宿蛟。一个是白羽凌空的凤,一个是寄宿浅岸的蛟……”他脸庞上忽的显露出一抹狂傲之色,亦是低声道:“放心,我在,她在——”
              少年道:“多谢。”
              宿蛟脸上微笑甚为狡黠,他道:“我已收到四千金了,他年若筑金屋,可有鸾鸟飞来?”
              少年却没听见他这话,他转过身去,走至墨鸦身边,俯身将他重新抱起。此时,他自觉将一切打点妥当好,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柔情,又坦白,又骄傲。甚至,墨鸦都能从那双望向自己的眸子,读出他的心声:你这回,终于可以放心的和我走了吧?——
              他再度忍不住要从心里笑出来,却仍然发不出声音——只是,这一回,他恐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76楼2014-08-31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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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狼等人站在远处,望着夕阳渐渐沉落,他道:“我总算明白人家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知肉味是何滋味了,听到这般的琴声,别说是三日,便是三十天,我也吃不下饭——我只怕自己忍不住要吐出来。”
                花貂与锦狸,对这等耳朵被凌迟的行径,亦深有同感。两人本是一对挛生兄弟,容貌十分相似,一笑起来,亦如星月相映成辉。花貂微笑着对锦狸道:“你还会对大人的琴声感到好奇么?从今日起,我是看到这张焦尾,有多远就闪多远——”
                锦狸亦道:“咱们不如想个法子,帮大人把这琴藏起来,最好,让他永远也想不起有这回事——”
                花貂截口道:“不,应该装作一不小心,把琴砸了。拼着大人怪罪,那也没什么——,总比耳朵受这等酷刑好多了。”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陆猴却遥遥的望着远处青莺风袂飘舞的身影,说道:“那个美丽的小姑娘,居然能够在大人的琴声摧残之下,一直留在他身边,真是佩服,佩服。”其时暮色已深,宿蛟的琴声,亦早已停止。只是众人被这魔音穿脑了一日,耳朵中一片轰鸣,早就产生了幻听。总感觉琴声还在脑中盘旋,袅袅未止——
                夜豺晶虎等人,却聚在一堆,不知在商议什么。血豹持刀而立,站在溪声潺潺的草岸边,此时忽的传下号令,安营扎寨,在此休息。——众人在他的一声令下,很快便搭起帐篷,将血肉狼籍的现场打扫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钩鳄与剑猿等人的尸体亦拾掇好,就地掩埋。唯有腾蛇死得可怜,连尸骨也无法全然收集——
                雪鹰的头亦被呈在一个铜盘中,托送至宿蛟面前。宿蛟就着铜盘瞧了一眼,便道:“生前威风八面,死后亦不过黄泉二两。——寻个好去处,把它埋了罢。作为灵鸠堂的一代创始人,他也应当得到安息。”
                众人听了,不觉都感到意外,不是要拿雪鹰之头,去向将军邀功吗?怎么老大的言行,前后不一起来?但既然是宿蛟之令,亦不好置疑,便依他所言,掘地三尺,将之掩埋,又在上面立了一块小小的木碑,上书“灵鸠堂英烈之墓”。众人只觉宿蛟的言行,如入云里雾里,高深莫测,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这边,籽鼠,卯兔,羿猫——便是那三个练参合剑阵的少年,却正坐在一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卯兔咬唇道:“今天将大人交给我们的剑阵,被灵鸠堂的那小子破了,你说,大人会不会怪罪你我?”
                籽鼠道:“都怪你。本来是二守一攻的,为何我俩守他破阵之时,你也跟着防卫起来。大人早就说了。这个剑阵,能提升我们三人剑法的威力,攻守之间,若能心意相通,配合得当。便是实力高于十倍的敌人,也能尽歼阵下。怎么你胆子这么小?”
                卯兔此时,却有些不服气起来,反唇相讥道:“你难道不害怕?——那小子看来年岁比我们还小,可和大人叫起板来,那个架势——,而且,他居然能够杀掉雪鹰,你忘记了当年,我们躲在供桌之下,偷看到那两人的那一战么?”
                三人想起往事,都是不觉心有余悸。原来,当年,影龙与雪鹰相约而斗,在一座佛堂之中。当时的籽鼠,卯兔三人,亦不过玄武组中,端茶送水的普通少年。因受罚,被遣至佛堂打扫。躲在供案之下,无意中观看到那一战——
                三人均对那极其惨烈的一战,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时至今日,雪鹰凌厉迅速,影龙凶猛矫捷的身影,似犹在眼前。——也因此,三人一听雪鹰乃为灵鹫所杀,心意立刻产生震动,只因积威难除,心中存有余悸。若是平常,以三人心智,断无如此容易,让人破阵而出——
                羿猫道:“别说啦。大人对我们有提拔之恩,若非大人,我们焉得有今日?今日我们将大人交给我们的剑阵破了,让他在众人面前,大大失了面子。等下我们找个机会,悄悄将灵鸠堂那小子杀了,便能将功折罪了。——反正,这小子受了重伤,又落在我们手中,还愁没有机会除去他?”
                三人计议得当,心中又有了默契,便迅速站起来,寻找时机,伺机而动。


                77楼2014-09-01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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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此时他才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有了些许动弹之力。他伸手,轻轻捉住了少年的衣袖。自伤口处传来的撕裂之痛,立刻让他苍白了脸色。
                  “怎么?你有话要和我讲?”少年立刻感觉到了他的动作,低下头,凝视着他。
                  墨鸦点了点头,又略微将脸颊偏了偏。一缕黑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感到睫毛一阵轻痒,随之,这缕发丝被少年撩上去,轻轻的拨至耳边。这时,他感觉到他动作中的温柔,心中不免微微一动——这样的抚触,自童年时便从未有过,进入将军府之前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
                  然而,他仍然坚决的抬起眸子,继续他的示意——放下我吧,我不能同你一起走,我,不能丢下我的同伴。
                  ——无论是青莺还是灵鹫,在今天这一战中,为了救他,其实都尽了全力。
                  ——他们不曾有负于他。他,亦不会有负他们。
                  ——和这神秘的少年一起离开,或许能保全自己。但是留下青莺与灵鹫在虎狼环伺之中,他,不能放心。
                  ——即使要死,亦应该一起并肩作战!
                  少年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眸中之意。他的眉微微皱起,眼神中,露出些许询问之色。“你,不愿意与我一起离开?”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如流水曳过河畔,在月光下怅然的回响。——真是好听,墨鸦默默的想,他再一次想笑,为这无声的默契,亦为这少年皱眉的模样。他的唇边,微微弯起一个看不见的弧度,尔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少年的身躯震动了一下,仿佛不可思议似的,睁大了眼睛。他冲口道:“你居然,不选我,选他——”
                  他的声音似乎被难过与委屈堵住了,眼神里流露出责备之色,仿佛他做这个决定,很是十恶不赦。呵!真是个完全不懂得掩饰自己心思的孩子——墨鸦很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这时他很想对他说几句话,告诉他,这不是选不选的问题,而是,他无法丢下仍然处于危险之中的同伴不管。他很想对他说:多谢你今天救了我,我以后都会放在心上,绝不会忘记此番相救之情。——然而,努力了半天,喉咙却仍然发不出声音。于是,最后,他便仍是只得轻轻的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此时的表情与动作,显得极是温柔委婉,委婉之中,却又流露出坚决。甚至连眉目间,都溢满了一种脉脉的温情。任何人瞧见了,恐怕都不能不为这般美妙的神态而赞叹——可是看在少年的眼中,却是另一种感觉。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他完全的读懂了他眉目间的意思,心头,却不由自主的被一阵剧烈伤痛所堵塞——
                  你这个傻瓜,我就知道——
                  他似乎哽咽住了,半晌都发不出声音。——而同一时间,灵鹫在夜色中抬起头来,黯淡的眼神中却不禁闪过一抹狂喜!他的脸庞上,焕发出一种无形的光彩。身体里,仿佛又充溢了无穷的力量。信心和勇气,再一度的回到他心中——
                  我就知道,墨鸦他不会抛下同伴!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我就知道,他一定会选择——回到我们身边!
                  这一瞬间,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躯。而横抱着墨鸦的白衣少年,却似乎被墨鸦点头的动作,打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似乎,连身躯都在无声的轻颤,本来俊美冷漠的脸庞,尽是波动之色。
                  ——他本来淡漠如冰,坚定如磐石,骄傲起来宛若剑锋,冷嘲之时姿态如刃。虽然神容稚嫩,却是极致俊美,尤其融合着那种天生的淡漠高贵——总是让人无法全然的猜透他的年龄。然而,此刻,却是任谁都看得出,这个身姿落拓如同凤凰,眼神中,偶尔亦会露出虎豹般凛然决绝之色的少年,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他脸上的稚气与眼睛里的波动揉合在一处,让他在此刻,显露出无比的真实——
                  墨鸦的动作亦不觉顿住了。他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心里居然升起一种无形的歉疚,这真是不可思议!他居然会对他的伤心产生歉意,甚至,隐隐约约的,亦有一种难过的感觉。歉疚之中,却又带着柔情——然而,亦只不过是一瞬间,白衣少年的神情,便又恢复了冷定。
                  他的脸庞又回复到一贯的平静,波动的神情渐渐消失。他的手臂,仍然稳稳的环抱着怀抱中的黑衣少年,却再无一丝颤动,坚固若磐石。甚至,连他仰起的下颌,亦有了一些宛如铁石的线条,让他的轮廊,显得更加的锋利与冷漠。他低下头,一动不动的凝视他。这一次,便连目光,也如山巅之雪那般淡漠遥远——
                  他道:“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说完,他便轻轻的将他重置回草地上,衣袂一抽,连头也未回,转身便欲离开。
                  墨鸦的头,却不自觉的偏向他的方向——不可思议,他居然能转动颈脖了。这时,在月光下,他首先看到的是他的脚,足上绣有云纹的靴子,辗过青草的草尖。往上,是他白衣的下摆,在风中轻漾如雪。再往上,是他的肩背,还不算十足宽广却仍显示出力量,纤秀而又挺拔的肩背。那肩头上,原有簇簇雪羽在风中蓬蓬飘摇,从肩上垂下的两根飘带,在他的身后摇曳——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姿态,仿佛撞碎了他记忆的深潭,迸出一些破碎的光影——他嘴唇动了动,若非无法开口,几乎便要忍不住脱声而出。而这时,急行了几步的白衣少年,却如同感应他的情绪般回头,月光下,黑发少年苍白如雪的容颜,宛如世界泯灭前的最后一眼——
                   他双眸渐渐发红,直直的盯视着他。尔后一步一步的,又重新挪回到他身边。时间,便如停止在这一刻——


                  78楼2014-09-02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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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玄武组众人,又皆聚集回宿蛟身边。众人,随着宿蛟的注视,亦都在一瞬不瞬的望向两人。但见那白衣少年,在月光下,又重新揽过墨鸦的腰,将他抱起来,置于膝上。无视他胸前伤口洇出的鲜血染上了他的白色衣衫。他小心而又谨慎的,轻轻扯过墨鸦那件黑色的外裳,盖住了他的大半个身体,然后,轻轻的将他伤口崩脱的绷带,一圈圈的缠好。再之后,便拾起地上被卷成一团,墨鸦的衣服鞋袜,一件件仔细的为他穿戴起来。
                    ——这些,本应是青莺为他做的。她将墨鸦被撕脱的衣服鞋袜一并捡了来,想要为他穿戴,可是,后来,却又为宿蛟所阻止。此刻,她凝视着这白衣少年,很是自然的做着这一切。动作有力却又温柔,姿态之中,毫无一点迟疑,便宛如天经地义般——
                    墨鸦的衣服,被腾蛇撕得不成样子,早就变成一条又一条,实在无法蔽体。白衣少年却很有耐心似的,用手指压着,仿佛要抚平上面的每一条皱褶,每一道裂口。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的郑重,眼神坚决中甚至带着珍惜,根本无视众人瞧着他异常的眼色,甚至,便连在他怀抱中,微微乱了呼吸的墨鸦,他亦一眼也未看——
                    最后,他的手,轻轻握住了墨鸦的足。灵鹫的表情动了动,欲举步向前,却又忍住了。他瞧着那少年手中拿着黑色的袜子,小心翼翼的套上那纤细的足踝。尔后,又拾起地上的靴子,轻轻的为他穿上——此际,黑衣流丽的少年,仿佛又恢复了一贯如飞鸟轻盈的完整,再不复衣不蔽体遍身溅血的狼狈怆然——
                    这时,少年方才立起身来,眼睛一个个的扫视过众人,用轻而铿锵的声音,一字字坚决的说道:“他的伤口,是我亲手为他裹上,他的衣服,亦是我亲手为他穿上——谁要是再敢伤他一下,脱下他的衣服。——无论他是谁,我和他之间,誓必将要以血来洗清!”
                    他说完这番宣誓所有的决绝之言,便将身一晃,这一次再无迟疑,亦不停留,白影一闪,便翩若惊鸿的消失。——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便一如他倏忽而来的出现一般,此时又在黑暗之中,倏忽而去的消失不见。
                    也不知为何,在白衣少年说出这番话时,墨鸦轰的一声,仿佛全身的血,都倒流到头顶。脑海中轰隆隆的一阵乱响,浑身都感到热辣辣,甚至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颊——落在在腾蛇手中,在众人之前,被卸去衣裳之时,他的确觉得自己的自尊,被撕成了粉碎。也因此,一开始白衣少年为他穿戴衣裳,当着这许多人之面,他亦觉得有些别扭与不自然——可是,此际,他听到少年的话,却不由胸膛起伏着,便连耳尖,也不由燃成了绯色。
                    他在月光下,努力的抬了一下头,想要追寻那少年的身影。然而,风声连着月色,遍染过溪岸草泽的阴影,四周冷清一片。他意识到,惊鸿已逝,人踪渺渺,这一回,他是真的走了——再也不见。


                    79楼2014-09-02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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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蛟抚额,发出不忍直视似的一声叹息——
                      该死的小鬼,说出这等充满独占欲的话来,脸上居然浑若无事,面不改色。而亦只有他,才 看出他一闪身离开之际,那份狼狈与仓惶,他看起来,是真的被伤了心——
                      这一回离开了,估计要很久才会回来吧?
                      又或者,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这样想着时,心头不禁掠过一阵凄凉之意,仰头,凝望着那轮冷清清的月亮,负着手,轻叹。
                      ——白凤,你可知你这一去,置我于何等境地?
                      ——你今日承诺我之二事,可知还是否有机会,有朝一日奉还?
                      而随着白凤的离开,玄武组众人的脸色,亦沉凝到了极至,静默到了极点。
                      隔了良久,还是苍狼,沉不住气先嚷了出来。”老大,小白他就这样走了——“
                      连你也发现了么?宿蛟回身瞥了他一眼,还未开言,便听得晶虎沉着脸道:”大人,您今日,就应当拦住他——“
                      晶虎此时说话的口气,相当不逊。宿蛟却不以为意,他拂了拂衣袖,坐下,手斜倚在案头,轻轻敲打:”无妨,他亲口承诺,欠我两个人情。迟早必会回来——“
                      他的目光,轻轻的扫过墨鸦的脸,掠过青莺,最后停留在灵鹫身上,微微一笑。”更何况,这三位灵鸠堂的贵客看来与他关系非浅。——我们,只需好好招待,自有鸾章引凤来,对吗?“
                      灵鹫的脸色却不禁微微一变。听宿蛟所言,竟似要扣他们三人为质,静候那白衣少年归来——可是,若他一气之下,永不复返呢?
                      他的目光悄悄往四周所立之人脸上一转。但见花貂锦狸斜睨冷笑,夜豺目光森森,晶虎脸色沉沉,陆猴瞧着青莺痴笑,苍狼瞪着墨鸦双拳握紧,目露凶光——而那三个摆参合阵攻自己的少年,脸带杀气,甚至是目光怨毒的灼灼盯向自己。
                      看来,对于今天这一战,这群猛兽自觉败在自己手中,那是一千一万个不服,若非宿蛟压着,早按捺不住,要上前将自己撕个粉碎了。
                      而这时,血豹又道:”大人,我们的粮食清水,贮存量皆不多了——“
                      此言一出,便连宿蛟,也不禁嘴角一阵抽搐。而众人的脸色,更是随之黑了几分。不管他们如何骁勇,被困在这神秘的山谷中欲出难出,却是不争的现实,无疑,血豹的话,是提醒了他们自身的处境,一时之间,各人的情绪,皆更焦躁起来。
                      躁动中,不知是谁,打破了无声的寂静。”今朝有酒今朝醉,叫那个灵鸠堂的小姑娘,给我们跳个舞!“
                      这句话一说出来,立刻引起了众多垂涎青莺美色之人的附和。一时之间,喝采之声不绝,此起彼伏。青莺在喧哗中,触到众多向自己射来的赤裸裸的兴奋目光,不禁一阵寒意四起,手一抖,躲在了宿蛟身后。
                      宿蛟脸色却丝毫未变,他悠悠一笑,手指轻拂过琴弦。”我今日早当着众人之面,接纳青莺姑娘入玄武组中。从此她与诸位,皆是同僚,应当守望相助,携手共济,互敬互爱。她年龄幼小,诸位更当细心呵护,视之如妹般疼爱,——岂能若舞姬侍婢而待之?“
                      ”大人!“晶虎忍不住脱口而出:”您当时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哦?“宿蛟装傻。”那你觉得,我当时是如何说的,不如,你把我的话,再复述一遍?”
                      晶虎欲言又止。但是细思宿蛟当时之言,确实似是而非,意有所指,却又无隙可寻。他心中一恼,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一躬身,拂袖退下。而随着他的沉默——众多瞧向青莺的兴奋眼神,立刻转换成失望之色——
                      看来,众人对宿蛟今日诸常反常言行,皆暗有不满之意。夜豺的嘴角边,不觉悄悄的泛出一丝冷笑——


                      85楼2014-09-03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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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暗蛛越众而出。
                        “大人,您将雪鹰之头掩埋,又立碑为念。出谷之后,如何向将军交代?”
                        “这不是你应关心之事。”宿蛟温言道:“将军面前,我自然有言相对,一力承之。诸位,勿以此事为念。”
                        暗蛛唇边微露冷笑。
                        “可是,我玄武为夺这第一之功。一路之上,诛杀灵狐,少麒双组之人,又将渺雪楼一网打尽。若无雪鹰之首级交差,将军必定责我们残杀同僚,诛除异已,将竞争势力屠戳渐尽。我玄武,如无雪鹰首级相呈,必将有倾天之祸!大人,关于这一点,您又如何说?“
                        相较暗蛛的咄咄逼人,宿蛟仍然云淡风轻,他缓缓道:”为夺这第一之功。灵狐,渺雪楼等人,非我杀他,便是他们杀我们。将军何许人也?他既传下号令,令各组之人,倾力而动,自然早料到了各人必都将有争功之心。我玄武笑到最后,何罪之有?“
                        他说到最后,唇角微勾起森然,语气却波澜不惊:”莫非,我宿蛟行事,还需你暗蛛提点不成?——”
                        暗蛛声音微微一抖,低头道:”属下不敢。“身躯却屹立于场中不动,并未退下。
                        宿蛟眉微微拧起,额角青色蛟龙,欲动非动,他柔声道:”你过来,向前三步——“
                        他语调越是平缓温柔,越是令人心惊肉跳,暗蛛这一次,连肩膀也不禁微微的一抖,他低声道:”不敢——“
                        宿蛟微笑道:”哦,你不敢吗?你恰才之言,何其铿锵有声,威风八面。竟令我宿蛟,亦不觉醍醐灌顶。看来,有些事,倒像是我做错了——“
                        暗蛛这回,将身躬了下去,额间微显冷汗。”属下不敢——”
                        宿蛟温言道:“你不必如此。我宿蛟向来欣赏有勇气,敢直言之人。何况你言之成理,对我亦是一种提醒。你有功,当赏,来人,赐酒——”
                        暗红色的酒液晃荡在酒杯中,呈于暗蛛之前。暗蛛捏了捏潮湿的手心,举步向前,接酒,一饮而尽——刚好,是三步的距离,他酒液入喉之时,顿觉不对,掌心里的摧心镖欲急掷而出——耳边,却传来宿蛟的声音:“赏即已领,便请受罚!“
                        呛然一声,青色幽光飞起,一闪而逝,消失在暗蛛怀中。待到他倒地之时,刺入他胸口的琴弦早已曳体而去。众人只见他脸色抽搐,一缕鲜血自胸前缓缓溅出,已然气绝。
                        宿蛟缓缓立身站起,目视众人,神态之中,迫人之气势汹涌而出。”暗蛛忤逆不从,不服领导,已受罚伏诛!诸位若还有何不平之言,便请放胆而言。我宿蛟向来赏罚分明,从善于流,必不会令诸君失望——“
                        他如此森森说来,众人视之,无不噤若寒蝉。宿蛟平日,喜怒难形于色,情绪甚少波动。对玄武组之大小事务,刑诛赏罚,皆交于腾蛇等人,事无巨细的打理。他极少动手,乐得清闲,却被传言功力深不可测。今日,腾蛇之死,无疑是让他折去左膀右臂。而他传闻中御敌无数的参合剑阵,被灵鹫一招破之,无疑又令人生出小觑之心。因此晶虎等人,不觉便有些蠢蠢欲动。——宿蛟此时却露出这一手,须臾间便置暗蛛于死地。各人甚至连他如何出招亦未看清。一瞬之间,敬畏之心,不由又凛然再生。
                        宿蛟环视四周一眼,微笑,又重新坐下。”今夜月色甚好,风声亦佳,值此良夜,本当听溪声,赏明月。诸位却心绪不佳,情怀躁动,无疑是自困于愁城之中。——“他袍袖一拂,语声朗朗,”但我宿蛟,又岂是听天由命之人?诸位既尊我为玄武之主,我宿蛟亦必不会辜负诸位,纵然山穷水尽,亦必将带领各位,走向柳暗花明!“
                        他这一番话,铿锵说来,众人无不震动。花貂锦狸,目中冷笑逝去,脸上浮起一丝敬佩之色。——大人真正不愧为玄武之主,有他这一番言在,纵然落生斜谷再诡异危险,前路亦不再觉得艰辛。
                        而躲在他身后的青莺,却清晰的发现,他掩于袍袖后的双手,在微微的发抖。——似乎刚才那一击,便耗尽了他身心,用光了所有力量。


                        86楼2014-09-03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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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场极其惊险的战役,即使是名列将军府第一高手的影龙,亦遇上了劲敌。他被三个绝顶好手困在大殿中央,一时援救不及,而在他身右不远处的姬无夜,则遇上了他此生最大的一次凶险!
                          那向他飞扑而来的黑衣蒙面人长鞭舞动如蛇,被他的八尺缠住。在他内力的震动下,长鞭寸寸龟裂。便在姬无夜自认稳操胜券,准备反手置对方于死地之时,自龟裂的长鞭中忽的射出数枚飞箭,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而在他侧身闪避飞箭之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腰间的一根蟒带,忽的动了起来。咻的一声,自那金镶玉扣的银色腰封里,忽的窜出一尾双头蛇,抬首昂目,嘶嘶声中,张口向他咬去!
                          这条蟒带,乃他数日前,所宠的一名侍妾所赠,据说此带是她亲手设计,制作得极其精巧。以软银为封,镶以玉扣金纹,隐约露出内里如青玉色隐隐如蟒鳞的带身,亦不知是为何物制成。握在手中,柔软如绸,可以随意翻折,却又轻巧柔软,冰凉滑腻,触手生温。
                          那蟒带的一端,扣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瑞兽之头。自瑞兽微闭的口中,垂下玉珠串成的璎珞,挽成同心结之状,上面犹带着一股异香。那日他得到这名女子,心里甚为得意,天明之时,缱绻而起,那女子亲手将这条蟒带围在他腰上,服侍他穿衣,情切切意绵绵的瞧着他上朝去。
                          ——这条精美至极的蟒带,不但博得满朝官员的注意,甚至连韩王,也注目赞赏。他心里得意之极,自那日起,便系着这条蟒带,须臾亦不离身。朝起暮卧,衣食住行,皆宿在那女子处,由她服侍。——却哪里想得到,这条蟒带中,居然布置着这样的机关!
                          却原来,那黑衣人飞扑向他,射出小箭,并不完全是是为了攻向他,而是意在打开那蟒带兽口之中的机关。机关一开,这条来自西域的异域王蛇便被药粉自昏眠中催醒。它自银封之中飞窜而出,却又因为尾部被蟒带尾端的银针扣住,无法全然摆脱钳制。剧烈的疼痛与被人骚扰的愤怒使它不顾一切的缠绕住把它挂在腰间之人,张口便噬!
                          姬无夜武功再好,也料不到有这样的陷阱。仓促之间,他也来不及解下这条蟒带。那条异域王蛇便伏在他身上,迅如闪电,纵然他有金刚不坏之身,瞧见那两颗青惨惨并立,倒三角的蛇头,以瞬眼不及的速度立于眼前,吐着尖叉分舌,獠牙间带出青雾色的腥气,扑向自己咽喉咬噬,亦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据说一条异域王蛇的剧毒,便能毒死一座城的人。更何况是极其稀有的双头王蛇,被它咬上一口,纵然武功再高,体格再强健,也绝无再生还的可能。而影龙,虽然目睹了这一切,亦只不过来得及在这一瞬间拼死将那三名高手格退,飞身来救——可是,想要让姬无夜脱却这蟒口之险,仓促之间却已是来不及!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白衣少年忽的闪了进来。
                          他速度奇快,一伸手,便扣住了那条蟒带的尾端,手一拉,蟒带自将军腰间松脱,被解了下来。感应到异动的王蛇顿时改变目标,咻的一声,将那白衣少年的手臂缠住,嘶嘶声中,双头立起,吐舌张牙,向他咬落!
                          双臂被缠绕住的白衣少年无法动弹,却在瞬息间,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张口,亦向着那条双头王蛇咬去!
                          电光火石间,他张嘴咬住了那两颗欲噬他的蛇头。下颌用力,牙齿使劲一合。怒张垂涎的蛇口,未及伸出獠牙,喷射毒液,便被他这一咬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咯嚓一声,被他的牙齿强行咬合。同一时间,影龙的刀飞掠而来,削过蛇颈。这条极其珍异的异域王蛇,便在瞬息间被人一刀挥断,身首两端。
                          然而,失去了身体只剩下双头的异域王蛇,仍然具有生命力。它不甘心的在少年的口中挣动,发出嘶嘶之声。虽然断颈处血如泉涌,却仍然顽强的自喉囊中喷射出毒液——虽然它的口部被白衣少年的牙齿咬紧,无法张开,却仍然有些许毒液顺着舌尖泄漏出来——那一瞬间,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顿时面若死灰!
                          而这姿容纤秀的白衣少年,似乎预料到了自己逃不脱被这双头蛇毒死的命运,苍白的脸上露出决然残忍之色。他居然在倒地的一瞬间咬住口中的两颗蛇头用力咀嚼起来。一时之间,整座大殿,只能听得见他牙齿咬合的声音,有青色的腥液与蛇血自他唇边溢出。这一幕,便连身经百战,经历无数流血争斗的影龙,也看得目瞪口呆。
                          异域王蛇终于死去,被少年咬嚼着,咽入喉中。几乎在同时,本来面呈死灰之色的少年满脸发青,紧接着转为血红之色。吞咽了蛇头,同时口中亦浸透了异域王蛇毒液的少年便没有立即死去。两颗蛇头中不同性质的剧毒暂时中和了致命的危险,却使他经受比世间最残酷的毒刑更剧烈千百倍的痛苦——白衣少年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开始了翻滚。他本来强自忍耐着,但终于自他的口里,发出一阵不受控制的叫喊——
                          那样凄厉的,语不成音的喊叫,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恐怕也要心软!
                          而与此同时,只呆了一瞬的影龙转过身去,挥刀毫不迟疑的杀向那几个黑衣蒙面人!
                          姬无夜则呆立着,刚自夺命的危险中脱身而出,他感到一阵恼怒,一阵心有余悸的虚惊,一瞬间的手心潮湿,惊魂未定。耳畔,传来白衣少年翻滚喊叫之声,满殿皆是溅血的场景——那几名杀手,已然在这数秒间内,在与影龙的游斗中倒地伏诛。他瞧了瞧刀尖滴血的影龙,又看了看此时才反应过来扑入大殿营救的侍卫,脸色沉沉。
                          ”将军——“影龙立在他身后,刀尖的血一滴滴的往下流。”今天,属下救驾来迟——“
                          ”嗯。“姬无夜应了一声,缓缓开口。”今天救本将军一命的人,不是你——“他的目光投向地上辗转反侧的少年,他的脸被剧烈的痛苦扭曲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有那纤秀的身躯清晰的显露出他的年龄——”居然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看起来,还未成年。而你,影龙,却是我麾下的第一高手,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影龙隔了好一会子,才艰难的开口:”他——他的轻功很高,而属下,被人隔断,援救不及——“
                          姬无夜道:”不是这个原因。今天如果是你,闪到我的身边,你能想得出这样的方法,解下蟒带,杀死异域王蛇吗?“
                          影龙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方沙哑着开口:”属下想不出来——属下并非怕死,而是反应不及。要以口咬住怒张獠牙的异域王蛇,需要快到巅峰的速度与准确的判断,属下没有这样的把握——这少年不独悍不畏死,手段决绝,而且极其彪勇,异于常人——”
                          姬无夜笑了笑,说道:”这么说,你是自认不如他了?“
                          “属下,确实,自愧不如。”
                          这一瞬间,这个高大威猛,气宇轩昂的年轻人,高昂的身躯似乎突然间伛偻下去,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愧色。但随即,他瞧着地上身中剧毒,仍然在辗转反侧的翻滚,声息却渐渐微弱的少年,忽的跪下,向姬无夜顿首。
                          ”属下请求,将军出动府中最好的大夫,寻最好的解毒灵药,为他解异域王蛇之毒,救他一命——“
                          姬无夜道:”你自认不如他,还希望他活着?“
                          ”是的。“影龙咬着牙,一字一字的斟酌着开口。”我希望他活着,因为——这样的少年,属下亦从未见过。我希望他能活下来,有朝一日,或能再互较一番长短——“
                          听到这番话的姬无夜嘴角边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目中异色闪动。
                          他森然的道:”你说得对。他应该活下来,成为我,最忠心的臣——“
                          得到姬无夜允诺的影龙上前,抱起在地上挣扎的白衣少年,他伸指,封住他的哑穴,中止他已经沙哑微弱的喊叫,尔后,挟着他,向着长廊深处的医卢飞奔——
                          姬无夜自那日起,以极其残酷的手法,处死了那名千娇百媚的女子。从此,身处雀阁中的女子,再无任何一个,可以长恃恩爱留在他身边。——美色如刃,陷入枕边人的柔情陷阱,深自沉溺的同时,便易露出致命的弱点——他虽溺于色,却不想沦于其中而亡。
                          而影龙,当他以极速奔行在长廊上,想着争分夺秒去救怀抱中的少年一命之时,亦一定想不到,这个奄奄一息于他臂弯中,如同垂死之鸟敛翅的少年,会在数年后,取代他,成为将军府的第一高手,杀手之王。
                          而将军,甚至为他专门建立了灵鸠堂,与他的玄武堂分庭抗礼。
                          自那场恶斗中活下来的少年,被将军亲自赐名为雪鹰。——取其衣白如雪,性自鹰扬之意。他年少淡漠,心若无情,却又衣履如雪,似风拂玉树,月射寒江。在得将军宠爱之同时,难免引来他人窃窃私语。而同时,一批具有轻功天赋的稚龄少年,自各地搜罗选拔,被送至他身边,灵鹫和墨鸦,便是其中的佼佼出众——


                          92楼2014-09-05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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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他身边的雪鹰,却忽的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失控的笑声。他回过头去,发现身边的少年,双眸因兴奋而血红。
                            他说:“有意思,有意思!——这孩子独自生活在深山野林间,与飞禽走兽为伍,居然能令猛兽慑服,与飞鸟争雄,竟遂天空!他居然深谱自然之法则,拥有驾御自然之力,这简直不可思议!——墨鸦,我们把他抓回去怎么样?将军,一定会很喜欢——”
                            墨鸦惊惧的望着他俊美的脸,因兴奋的扭动而变得一阵狰狞,他听到自己喉间里逸出来的声音。“不——”
                            “为什么不?”雪鹰仍在笑。“你没看到他在干什么吗?他是在修行,是在练功!他的手撑在地上,模仿虎的动作,跃过山涧,同时感应到枝叶的轻动,在其中捕捉猿猴纵跃的规律,学习它的迅捷轻灵。他模仿它们,同时不断尝试超越——,而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够隐藏住自己的气息,使得这山间群兽,皆以为他是同类——,墨鸦,你可知,他为何能与这山间兽类相安无事,甚至那只白虎,跳至他身边,亦不伤害于他?”
                            墨鸦摇了摇头。有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孩子白衣如雪的身影,虽然,隔得甚远,只遥遥的望见一个侧面,他仍然觉得,这孩子生得好看,胜过他之前见过的所有——
                            而雪鹰,似乎窥透了他的心思。他轻轻的,嘲讽的一笑。“你以为,猛兽的眼睛里,能识人之美丑?错!在丛林里生存的法则,没有温情,有的只是互相掠夺与利益依存的关系!你眼中所见如同仙境的美景,不过是幻象!”
                            他的手向仅余粼粼波光的水面一指。“那只白虎,跃至他身边,只因感应不到他是猎物,甚至不是同类,而是一种比同类更强大的存在!所以,它才会蹑足敛趾,不敢轻易的唐突打扰,轻轻的停留在他身边。若是你当时,惊惧的喊出来,那虎受惊之下,一时凶性大发,你猜会发生什么?”
                            他顿了顿,方道:“——只有彼此敬畏,才能相依而存!他在这山间修行,模仿它们,从中获得技巧与力量。同样的,猛兽们亦在模仿他,想自这窥不透的神秘少年身上,得到启发——这就是为何这孩子拈花而嗅,这虎亦探头凑鼻,依模依样的轻嗅蔷薇的原因——,这世间,取得和平的捷径,唯有道理与威力。而威力,更甚于前者!——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只存在掠夺与慑服,任何的温情脉脉,皆不过一场幻梦!”
                            他这样说着话时,不自禁的激动起来,竟一把抓住了墨鸦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你——明白我说的话吗?”墨鸦瞧见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动着,闪过一阵异光。也不知为何,他此刻的神情,竟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好半天,他才抑制住自己的呼吸,艰难开口。“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雪鹰长笑,忽的抛下他,朝着这静谧的山林,宛若自言自语。“我想干什么!哈哈,我想干什么!”他一连将这句话重复了三次,方才脸色平静下来,朝向墨鸦,森森然的一笑,低语轻声的道:“你说,我想干什么呢?”
                            “你,你……”墨鸦朝后退了几步,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攫住他的身体,使他动弹不得。果真,雪鹰笑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杀机一闪而逝,他道:“你——猜对了!我想要杀了他!这孩子年龄还很小,但他的天赋能力,犹在你我之上!——你以为,我真的会这么好心,把他抓去进献给将军吗?错!若是将军发现他的天赋能力还胜于你我,天下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你以为——我会这么傻!”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墨鸦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随之,他声音中的颤抖平复,转化为坚定,他挺起胸膛又重复了一遍,目光无畏的盯向他:“我不会让你这么做!我不准你杀了他!”
                            “哦?”雪鹰目光闪烁的扫视他,神容之中,似对墨鸦对他的反抗,感到颇为有趣。“你又是为什么要保护他?一个连容貌都没看清的小鬼,仅仅一面而已!你知道,反抗我的代价吗?”
                            其实,便连墨鸦自己,亦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他只是再一次的挺起胸膛,迎着雪鹰的目光,一字字的重复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做。——他在这山林间生活得好好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们又何必打扰他?”
                            这一次,雪鹰再度讥嘲的笑了,连眼睛里,皆是暗讽。
                            他背转身去,负着手,说道:“你真的以为——他生活在这山林间,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吗?”


                            99楼2014-09-07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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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渐转低沉:”你的目力始终不及我,所以你无法看清他的面容,我却瞧得一清二楚,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你所不知,我却能看到的一切!”
                              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目光掠过在峭壁上摇曳的金色蔷薇,唇边,掠过一抹无声的冷笑。“这孩子的太阳穴上,各插有三枚银针,额头上,亦有一个银针组成的银色符纹,组成凤鸟旋翼之形状。——银针入体,仅余一点毫芒,却相继封闭了他的视力,听力,甚至,还抑制了他的五感!使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这是一门极其艰险,九死一生的练功法门,据说,也是对犯下逆天改命之罪的人的一种可怕刑罚!”
                              墨鸦怔在当地,听得他继续道:“所以,这孩子不管是攀折蔷薇,还是凌空跃过山涧,他的双眸始终紧闭,未曾张开——只因天地,在他眼中仍是混沌未开的一片!阳光,微风,金色的花朵,随风荡起波纹的水面。——你我眼中所见之一切,其实他还根本就感受不到!他的心,还始终沉睡在黑暗中,未曾醒来!“
                              他瞧着听得目瞪口呆的墨鸦,轻笑。” 你以为,即便他攀下蔷薇,作势轻嗅,便能闻到它的香气吗?错!他甚么也闻不到!而为何猛虎停留在他身畔,他仍然夷然无惧,面不改色!那是被封闭耳力目力之人,五感六识被抑制,近乎无知无觉,才能坦然面对外界一切危险,无忧无惧——,呵呵,你所一眼瞧见,便深心向往的孩子,却原来不过是个聋子,瞎子,哑子,你,还能接受吗?“
                              墨鸦腾腾的向后退了几步,他确实惊骇无已,内心震撼,同时感到一阵无比剧烈的难过——为他刚才所见,拈花人与猛虎同嗅蔷薇的美景,为那孩子一瞬间掠上天空的姿态傲然,亦为雪鹰口中,一个比自己还年幼的孩子——弃绝人世,离尘索居,却又离奇诡异,悲惨残酷的命运!
                              他只觉连背脊骨上,都有一阵阵的寒意冒上来,好半天,才喃喃挤出几个字。“这,这太可怕!是谁?——究竟是甚么人,会这么对一个年龄小小的孩子?”
                              “我怎么知道?”雪鹰讥诮的看了他一眼,再度背转身去,面朝阳光。“也许,是他自己愿意的呢!修习这门功法之人,全凭身体手足与外界的接触,去感应天地间的风水流动,自然之四时变化,进而体悟一切。——古往今来,能练成这种自然法门的,便没有几个!但一旦练成了,必将获得改天逆地的惊人力量!”
                              他的唇边,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人,有时候为了目的,获得极致的力量,会不惜一切!所以,谁知道呢?谁知道是甚么原因,让他一个人呆在深山老林里,独自面对一切?——”他这般说着时,忽的转过头来,望向墨鸦,俊秀的面容,浮起一丝恶意的微笑。“你,又不让我抓他回去,又不肯我杀他,那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和他来玩场有趣的游戏怎么样?”
                              “你……你又想怎么样?”墨鸦向后退了一步。少年,发出一阵令他心头发毛的长笑,说道:“不如——我们帮他提前解开禁制好不好?这样,他的眼睛便能看了,耳朵也能听了,嘴巴也能说话了,多好!你说——对不对呢?”
                              墨鸦下意识的想要点头称是,但随即,他转悟过来:“不对,你才不会这么好心!”
                              少年对他的指责,视若无睹,继续自顾自的发出笑声:“啊哈!你猜对了,一旦提前解开禁制,不但他目前所修习的玄功,有可能会前功尽弃,而且——在他十七岁之时,本该功成那一日。——他的眼睛,便会如现在这般,真真正正的瞎掉,他的耳朵,将再也听不到一切,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如何,这样是不是很好玩?这可比直接弄死他有趣多了,是不是呀?小墨鸦?”
                              墨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喉咙般,无法呼吸,但随即,他尖叫起来:“你,你这个魔鬼!你要是胆敢这样做,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他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不顾一切的向雪鹰扑去,却在一瞬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制住,一把掷开。
                              ”你这个小东西,居然也敢向我亮出爪子!“雪鹰森森的笑着,冷冷的瞧他。”你忘了功夫是跟谁学的?凭你,也想来阻拦我?”
                              他道:“一个深山老林里的小野人,本应该蓬头乱发,茹毛饮血,粗鲁不堪,肮脏无比,为何,他居然还能保持一尘不染,衣衫似雪,甚至是眉目无瑕,未染细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而我,而我——”他低头看自己血迹斑斑,已经干涸的白衫,牙齿咬得格格响。“这简直是不可原谅,无法饶恕——”
                              随之,他展开绝妙轻功,向深处的山林,急掠而去,倒在地上的墨鸦,耳边遥遥传来他的声音。“游戏,才刚刚开始,不会结束——”


                              102楼2014-09-08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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