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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轮回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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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鹫听得这般,却道:“白凤,你不必担心我,快点松手去救墨鸦!我还撑得住!”
白凤道:“闭嘴!“
他转头,说道:“若是这铜盆之水——”
宿蛟道:“水中之影若失,他内心失去相持之念,从此心魔上身,必将神智错失颠倒,永不复醒!“
他道:”此刻的他,早已感应不到外界之物,任何一丝不当的惊扰,恐都将加重他的伤势,使之走火入魔!“
即便是白凤,听到这话,亦不觉升起一阵不寒之栗之感。他道:“宿蛟,我本来,已将你当成朋友,又,欠下你两个人情——“
此时, 阵眼中的墨鸦身体忽的一阵轻轻摇晃,但听得他语声模糊,喃喃说道:“白凤,为什么?——”
白凤听得一怔!令他沉沦其中的心魔,居然有自己!
宿蛟却停了停,方微笑道:”小白,我初次见你,其实只不过将你当成一个孤独的孩子。但你,亦骗了我多次,直到进了这山谷,我才明白!“他深吸了一口气,方道:”但是,在瑶山——“
白凤,却再不愿听他说下去!他掌心开始一阵阵的隐隐泛出晶芒,将内力,源源不断的催入灵鹫体中。他道:”宿蛟,我再问你一次,这玉,是否是你极重要之物?”
宿蛟道:“对我而言,是否重要,已非当下之急。关键还在于你,若再犹豫半分,恐怕他便会——“
白凤的唇边,微微掠过一丝冷笑。”那么,若我助你解开这九天玄奥结,让你得到这古玉,是否,从此以后,便不再欠你的情?!“
宿蛟一怔!
却听得他决然道:”那么——,便只好对不起了!!“
白凤在这一刻间,掌心翻起,已离开灵鹫,朝水镜边的墨鸦,腾身而去!
而出乎意料之外的,灵鹫居然撑住了玄武这数十人的倾力一击。他闷哼了一声,双掌再度向前推出!晶虎脸色变了一下,受他身后之人所阻,亦是挺直了身躯。二者僵持了一会,粘合无缝的双掌忽的冒出蒸腾之气,呼的分开,均是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天一倒!
宿蛟失声道:“你居然渡功于他——”
血影在此时如云飞卷,原是血豹,挥刀而起,身形急掠而出,向白凤扑去,欲阻他之身形!
白凤一足立起,人在半空微顿,漫天羽毛挥洒如雪落,遮住人之视线。血豹之刀,斩断一个淡淡的幻影,随之,这淡影又一分为六,重合而去,待到他回过神之时,白凤,已立于墨鸦身后!
但听得他道:”墨鸦,收敛心神,将手指自惑情丝上移开!——“
他在说出这句话之时,闭眼合目,在瞬息间封闭了自己的五感。眼前,顿时一片混沌之暗,似又复归于幼时,辨不清时日的模糊岁月中——
耳边,再也听不到一切。只有淡淡的光芒,自他的眉心逸出。这一瞬间,他白影渐趋于虚无,靠近墨鸦,竟不带一丝气息。
而他的声音,亦是如此。袅袅传入墨鸦的耳中,如烟雾空灵。便如自对方的心上发出,丝毫不带惊扰之气。
水中,立刻倒映出两条重叠身影。其上白衣少年的面容,顿时与水中黑衣少年的容颜重合。二者,似乎趋于一物。而白凤那句略带命令之话语,却不是对着身畔之人,而是垂首对这镜中墨鸦之影发出——
墨鸦手指的动作顿滞。便只这短短一瞬,他身后闭眸的白衣少年,已无声无息靠近了他,贴住了他后背。右掌,按在他肩上,有莹莹光华,再度透体而入。而他的另一手,手指在空中虚绕,隔空取代了墨鸦的动作——
缠缚于墨鸦指尖的惑情丝被引开!随着白衣少年的动作,本来悬于铜盆上空,只占方寸之地的惑情丝,忽的一阵光芒大涨。阵阵光华自中央的玉结中涌出,交织穿棱,将墨鸦与白凤所立之处,尽皆笼罩其中。
——这个传于远古的玄奥法阵,终于在此刻,展示出它的本来面目!
少年虚指在空中轻点,他并没有直接触到惑情丝,却是以内力牵引在指尖,隔空拆解这丝上生出之种种变化,而他抵于墨鸦肩上的右掌,仍然光华源源不断而出——
宿蛟道:“你居然,将你命数尽折所得之强大功力,传入他体内,为其护住心脉——”
便在这时,在中央无限急转的惑情丝,已回归到之前灵鹫所拆解之局。悬于其中的烟水玉,仍然在烟雾飘渺中幻化出淡淡光芒。一切,在此时如归终点,又至起点。向前一步,便是死局——
在这一瞬间,宿蛟终于看清了他要做什么!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不要——”
但听得他道:“即便此物,是你极为重要的东西,但你拿我最重要之人相迫,仍然是不可原谅!”
言罢,他便对着仍然团转瞬移,生出无穷变化的惑情丝,凌空一指,切出!
他竟要将这穿过玉眼的惑情丝一挥两断,从此毁去!
而一旦他真的这般做了,九天玄奥结被毁,古阵自是复归于寂,美玉亦化为飞灰,而阵眼中的两人,恐亦会锉骨扬灰!
而这玉,对他亦是意义非凡,珍贵至极,若一旦毁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跃则至,但亦只来得及一探手而已!
时间,便如在此刻静止!
惑情丝一挥而断,悬于古玉之上的九天玄奥结在瞬息间以肉眼难及的速度旋移变化,自动解开,化为一道淡淡的光华,消失不见!随之,古玉自空中掉落,裹着一抹水雾飘渺的烟华,眼看便要落入下方白衣少年的掌心!
他却对宿蛟口中所言,那块珍稀之极的古玉,毫不介意,指尖叩起,凌空一挥,这玉如受牵引一般,平平飞向宿蛟掌中——
但听得他道:”你一直在欺骗我们!所解之物,根本就不是甚么烟水玉,而是传闻中的惑乱玦!“


159楼2014-09-29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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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大多生于草莽之中,对惑乱玦之名,从未听闻,因而无甚震动。晶虎却吃了一惊,目光,不禁投到宿蛟身上,上下打量,他心道:他居然,有此物!究竟——
    宿蛟却一伸手,将那玉握于掌心。他脸上惊慌失措之色逝去,却换上了几分震异与不敢置信!但听得他喃喃自语道:“原来,无人可解的九天玄奥结,竟是这般解法——”
    白凤道:“不错!既然千头万绪不可解,万千惑乱难自拔。那么,唯一能破解它的法子,唯有斩断虚妄之根,将其一刀两断!”
    宿蛟心头一震,莫非,这便是玉石俱焚的真义么?
    他道:“一刀两断,一刀两断!白凤,你在此时,说出这番话来,莫非——”
    白凤不答,只是冷笑,他道:”当断不断,其心必乱!这句话的意思,我已经真正明白!”
    宿蛟握着掌中之玉,半晌,方笑了笑,道:”果真,能破这迷局之人,——“他低下头去,唇边隐约笑意,轻轻道:“我原来以为——,却没想到关键之时,你的狠决无情,还在于我之上——”
    白凤此时,却早将身躯摇晃的墨鸦揽入怀中,他凝视着他,轻声道:“你到底见到了甚么,竟生了心魔?”墨鸦恍惚间睁开眼来,瞧见是他,心中一阵恍如隔世。他嘴唇轻动,隐约道:“是,是你啊——”。语意模糊,意义难以辨及。
    白凤唇边微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快别说话了,你心口,是不是很疼?”墨鸦点头,的确到现在,他仍然能感受到,恰才于噩梦中,瞧见白凤——,那种心脏如同被人所撷之撕裂之痛。白凤顿时神情紧张,一伸手,将剩下的雪妍丹,尽数喂入他口中,说道:“这个丹药对你的伤恢复有好处,又能止痛的——”
    耳边却听得宿蛟似仍在思考他的话,口中说道:”千头万绪不可解?万千惑乱能自拔?唯有斩断虚妄之根,破其本源,一刀两断!方能一窥真容!”
    他喃喃道:”原来如此——“
    在这一瞬间,他内心已明白了昔日设下这七惑阵之圈套,那人心中之意!他想测试的,本便是入阵者的贪嗔痴念,爱欲人心!
    任何将这古玉之力,看得比自身还重要,或是沉沦于自己心间,无法舍弃性命安危,又放不下这玉,不肯将惑情丝挥断,与这古阵同归于尽之人,皆永远也解不开这个结,破不了这个谜!反而,会沉沦其间,不可自拔,被这这阵所生之迷幻之力吞噬!
    而挥断这惑情丝,使古玉脱缚的唯一时机,便在于入阵眼之后,这死局重生,万千变化周而复始之时。可是,能拆解惑情丝之变至阵眼之人,大多俱为聪明俊杰,志向高远之士,眼见这古玉仅差一步便可得,将之囊括掌中,又怎舍得就此放弃,行此险着,将惑情丝斩断,使得心念之物,与自身俱化为尘?
    而这一念不舍,便是瞬息魔生,将自己陷于无始无终,永世沉沦之局了——
    耳边却听得白凤道:“恰才你和我说,为得到这惑乱玦,不知消磨了多少聪明豪杰之士。又道,这阵结中生出之心魔,比惑情丝更厉害百倍,使人无法自拔!而入魔之人,会不由自主持续解结的动作,直到衰竭而死!我便奇怪了,既然入魔之人神智皆尽失,为何,却无一人错解了这惑情丝,使这古阵与自己一起消失?而是任凭这阵中之力,吞噬自己,埋骨其中?”
    他一字字道:“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心魔,本便来源于他们自己,来源于这阵中所悬之古玉。太过于渴盼它的力量,即便到死,仍然勘不破,依旧为其所驱使,直至粉身碎骨!”
    他眉尖微微扬起,顿了顿,方道:“而或许,破除这些人心中之魔念,方才是解开这缚结,破却这古阵之法!”
    宿蛟点头,半晌,方道:”你说得对,从前的我,便是将它看得太重要了,所以——“
    却听得白凤冷然道:”宿蛟,其实你刚才,根本就没有法子使他自阵中清醒是不是?你所说曾遭逢之险,却非是你亲身经历,而是你曾亲眼所见,有人被心魔驱使,死于这阵中?“
    宿蛟怔了一怔,方道:”白凤——“
    白凤却截道:“或者,你其实也早已知道,打破这迷幻之局,使得入阵之人清醒之法,唯一的方法便是毁掉这块玉!但是,将它看得如此重要的你,即便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又真的会这样做吗?“
    他说着,又是一声冷笑,说道:”又或者,你一开始想要以这种方法,将之困于阵中而亡之人,其实是我?“
    宿蛟一时语塞,竟似无词可答!却见他,将吞咽了雪妍丹的黑衣少年打横抱起,护在胸前。其实,恰才之局,便连白凤,亦无十足之把握,不过是行险一试罢了。可,若非心存这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之念,拼却性命一试,此刻,他早看不到怀中之人了——
    也因此,他转眸望向宿蛟的目光,此刻已变得前所未有,如冰似雪般寒冷。他冷冷道:”我今日,强行突破洗髓功法,早已不惧与你们放手一战!但,我却顾虑欠你之情,知你一向爱惜羽毛,回护你的这群属下,实不愿与你走到刀剑相向,流血五步之局!遂才许下这三招之约,望能和平解决此事。却没想到——“
    他声音亦是冷若寒冰,一字字的吐出:“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证明了,我之前所虑,不过是想多了!”
    宿蛟一怔!隔了半晌,方道:“原来,你竟是这般想的吗?我还以为——”他欲言又止,却听得白凤继续道:“现在,九天玄奥结已解,古玉已至你手中。这一局,我已胜,是不是你也该实现你的诺言,让我带着他们三个,一起离开?”
    宿蛟不答。他的手略微抬起,看着摊于掌心之玉。为了此物,有多少人穷尽心力,终于,它落在自己手中,失去千年法阵之保护,化为尘世之物——
    然而,即使在此刻,将这渴求已久的东西控于掌中,感受那淡渺如水的烟芒逸入他掌心消失。他心头,亦无得偿所愿之狂喜之意。恰才,这白衣少年以指力切断惑情丝那一刻,是何等让人心悸,万一,稍有不慎,判断失误,这古玉,阵法,还有这眼前之人,均会——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心间,仍然是一阵阵的寒冷。他似在久久咀嚼对方的话语,半晌,方道:“白凤!你将这惑情丝一挥两断,将这古玉解开。是否,从此之后,亦要与我,与玄武,一刀两断?!”
    白凤回头,说道:“不错,从此之后,我欠你之人情已归还!再无瓜葛!”
    宿蛟向前一步,说道:“你当真是如此想的?若是,若是,有一个人,因你而死了——”他的目光,隐约闪动,最终,落在墨鸦身上:“你也能做到与他这般狠决无情,一刀两断?”
    白凤亦随之感受到他目光,眸子凝视在墨鸦脸上,见他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脸色平静,方才稍稍放心。他微微一笑,内心感觉到几许温暖之意,毫不迟疑的道:“这绝无可能。我和他,永远都不会走到这一天!”


    160楼2014-09-29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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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只是一沉吟。
      ——现在之玄武,出现这等异事,两大巨头相继被人暗算,而敌人踪迹未显,人人俱有嫌疑!任何人,皆绝不会肯在此时轻易放人离去!而自己,恰才为自阵中救出墨鸦,又欲保住灵鹫,传功于二人,自身损耗极巨。短时间内万难恢复。而这两人虽均得到自己内力,却仍未融会贯通,化为已用。且两人又都身上带伤。更兼青莺,又是血流不止。眼下局势已变,再难恃强硬闯而出——
      便道:“也好!但天亮之前,若你仍未想出遏制这出血之症之法,我便带同他们一起离去!你,不得阻止!”
      宿蛟道:“一言为定!白凤——”他侧首,眼中朦朦胧胧,闪出一抹异光,轻轻说道:“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我——我其实对你无甚恶意。“他抬手,望了望自己的手掌,方道:”有些事,可能现下连你自己亦不知,但——“
      白凤唇边笑容极冷,低眸,又望了怀中的墨鸦一眼:”的确!有些事情,在今天之前,连我自己亦不知!但你却好似早就知道了!我亦觉得好奇!这究竟是为什么?“
      宿蛟微笑,略带一丝揶揄,说道:”那或许是因为——最深的思念,往往连自己也不知道!“
      他瞧了灵鹫一眼,又瞧了墨鸦一眼,嘴唇微动,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白凤,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认错了人——“
      白凤身躯一震,说道:”你说什么?!“
      宿蛟瞧见他脸容变化,眸中震荡之意,欲言又止,终于笑了笑,说道:“我甚么也没说,不过是随口一猜罢了。你不必紧张!”
      白凤眸子锁定怀中之人,他双眸微合,似在长久的困顿之后,又陷入了沉睡。良久良久,他方道:“这一次,我绝不会认错!你不必再说,徒乱人心意!”
      宿蛟道:“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他话锋一转,笑道:“若你内心当真确定无疑,又怎会被人一言憾动呢?”
      白凤道:“住口!”
      宿蛟果真不再往下说,却转过头来,目光扫视众人。此刻,夜豺受伤,血豹遭人暗算,晶虎一人独力难支,而羿猫等人,又为白凤所伤,手腕尽折。玄武高手,战斗力大损。在此诡异难明之情况下,众人又不知不觉,齐聚在宿蛟身边,睁眸,一齐望住他——
      宿蛟笑了笑,忽觉有异,便道:”噫 ,怎未见到锦狸?“
      花貂这才发觉,一直倚在他身畔闭目养神的锦狸,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恰才众人之注意力,皆在白凤等人身上,是故,竟无一人发觉,他是何时离去!他一惊跳起,说道:”他刚才还在!怎的忽然不见了!究竟去了哪里?——“
      苍狼却道:”或许是内急,找地方解决去了吧?稍等片刻,说不定他便会归来!“
      宿蛟眉轻轻一蹙,说道:”此山谷中处处迷径,不可妄行。但愿,他没走出太远!“
      便在这时,忽听得远处巡视之玄武弟子,蓦的发出一声惊呼!
      有人疾奔而来,月光下面色惊惧,几近变形,但听得他气喘吁吁道:”有,有怪兽!——”
      众人随之望去,但见月下苍莽森青,树木溪丛,尽化一片朦胧之色。忽的大地一阵摇动,如逢地裂山崩,人人脚底震动,都是不禁一阵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随之,一阵铿锵铿锵之色,有什么破土而出!
      夜月之下,漫天彻地的寒青之光,裂土而出,扑面而来,烁人耳目。映得众人俱是面目深碧,毛发皆青,寒光彻体!
      陆猴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的瞧着自溪畔泥土中钻出的,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的青色小兽,口中颤抖道:”这是什么?!”
      但见这青色小兽,约松鼠大小,双眸青红,其首如狼,尾曳如蝎!众人皆从未见过!月下,这诡异的青色小兽,何止千只万只,自泥土中摇首曳尾,穿隙而出。却又首尾连贯,动作整齐划一!便如一支训练有素之军队,足踏铿锵之声,自四面八方鱼贯而来,将众人,包围在中间——
      啊的一声惨叫!
      有人一剑挥出,斩在那青色小兽身上,却是如击金石,一片铿锵之声。这小兽身上的坚壳,竟似刀枪不入!而随着它一曳尾,那人手中之剑顿时被轻轻挥断。它的尾端坚刺,竟有削铁如泥之力!又是一声惊呼!又有人足踝被那兽咬中。尖齿,顿时将他腿骨咬断!一阵牙齿上下叩击之声,那人脚掌,已尽在怪兽口中,但听得他一声惨嚎,拖着断腿狼狈奔出!
      众人瞧见,无不为之色变!这不知名的青色小兽,牙齿居然这般锋利!而这些东西,自土中钻出,又是这般声势浩大,流水般漫来,将众人困于其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165楼2014-10-01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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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觉均往高处跃去!但这溪畔地势平坦,虽两岸遍生泽草,亦有花木,于众人躲闪这怪兽却无用处!宿蛟凝眸道:“观其形,莫非便是传说中的青冢——”
        白凤却道:“并非青冢!青冢乃死人尸骨中生出的怪物,终年潜于地底,极畏天光,尤惧草木,以尸腐之气为食,更不会攻击活人!”
        他凝眸细视,这青色怪兽,壳甲在月下反射出一种青鳞之光,耀得人几乎无法开目。他侧耳细听,隐约自铿锵声中,分辨出黑暗深处,似还有金属齿轮转动之声,不禁脸色一变,说道:“此非活物,而是有人以青冢之形,打造出的机关兽!是以利齿无情,刀枪不入!”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震惊!苍狼道:“妈的,转悠了半天,还以为此处,是个安全之地——”却见白凤,目光掠了宿蛟一眼,说道:“此处,我曾来往数次,从未见过这等怪物!一定是你,恰才启动惑乱玦之法阵,无意中触动了甚么,方才使得这些千年古物,自地底醒来!”
        宿蛟目光一凝,说道:”你说,这是沉睡千年之物——“
        花貂却在此时,叫了起来:”小狸,小狸他还没有回来!他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他心中一急,便说不下去。灵鹫怀抱青莺,与白凤相背而立,众人皆聚在一处,持刀握剑,凝神戒备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机关异兽——
        灵鹫听花貂语声忧急,眼中犹带泪,忍不住笑道:”他一个人跑不远的,说不定,早被这些机关怪兽给吃了——“
        花貂本就忧心如焚,闻言又怒又急,喝道:”灵鹫,你少幸灾乐祸!小狸,他才不会有事!”
        他戟指向灵鹫,白刃在腕间一闪,咬牙,一字一句的道:“他死了,我要你陪葬!”
        锦狸在众人皆注目血豹审问青莺之时,忽感一阵心神不宁,脸红耳热。他口中极渴,便一人向后方行去。那最尾处的数个帐篷,本就存放着水囊干粮及杂物——宿蛟这次进谷,本亦作了精心准备,一应之物,供众人在谷中生活月余亦无问题。然而,这谷中情势之险峻,仍然远远超出了意料——
        这夜月光甚亮。他一人独行至尾间,正欲寻个水囊,饱饮一顿之时,一低头,却发现地上有清水缓缓流过,将他鞋子濡湿。他心中一惊,这才发现帐中堆放的数十个水囊,均已被人割破!清水正自豁口不断溢出,流到地上,瞬化无痕。
        锦狸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可是关系到众人在绝谷中生存,寻找出路的救命之水!他腕间白刃一展,喝声:”是谁?“一转眸,却见帐幔之上,一条比烟还淡的影子一闪而过。他步法何其之快,一眨眼,便已立于帐外,朝那淡影消逝之方向,凌空挥出一刃!
        可是,这极其凌厉的一招,却无端的落了空!他跃出帐外时,已不见此人踪影,唯闻夜风渺渺,月光照着长草起伏一片。
        锦狸怔了一怔,向前营奔去。但,他才行得几步,便又止住,抬眸,望着面前,独自站在溪岸边,一袭玄衣飘拂之人,讷讷的道:”大人,您,您怎么也在——“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唇边微勾起一丝笑容,说道:”锦狸,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锦狸不知为何,脸上微微一红。他身体里正充盈着一种说不出的燠热之感,此刻望着面前之人,心情更是极为异样。他道:‘大人,我正要去向您禀告,有敌人,潜藏在我们中间——”
        那玄衣青年朝他挥了挥手,微笑道:“此事我早知,你亦不要声张,我自有安排——”
        锦狸闻言,心中一阵莫名。但他内心,一直极其信赖眼前之人。即便今日,被他诓去试那攒针之法,剧痛钻心,仍不改其诚,这时听得他这般说,不自禁便点了点头。那玄衣青年脸上笑容更深,柔声说道:‘锦狸,你过来——”
        锦狸走到他身边,任他将落于头上的一片草叶拂去。他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烫得似要燃起火来,两颊涨得通红。那股热焰,流窜在身体里,亦更是惊人了——尤其是站在这个人身边,竟令他双足一阵阵发软,他垂着头,却又勉力按捺自己,屏住呼吸,几乎不敢抬头望眼前之人。
        却忽见他以指触了触他的额头,说道:“哎呀,你的脸,烫得好厉害!”锦狸一惊,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大人,我我——”那人却不由分说,挽住了他的腰,在他耳畔低声道:“你是不是很难受?我来帮你——”
         锦狸浑身一颤,本能的想躲开,却忽的觉得浑身一麻!那人已经骈指,封住了他穴道。月光下,他只见到这个他一直深深仰望着的玄衣青年,脸上绽出一丝他从未睹见过的笑容,将他一把抱起,几个起落,向远处的丛林奔去!
         这一瞬,似过了很久很久,却又似极为短暂。短暂得便如一场浅梦。锦狸忽的自梦中惊醒。他瞧着眼前晃动的面容,忽道:“不对,你,你不是——”
         那人唇边,仍是一抹笑,看去熟悉,却又透着陌生诡异:“——终于,被你发觉了么?”
         锦狸颤声道:“你,你快放开我!你到底是谁?!”
         那人不答,只是将他敞开的衣襟掩好,方才慢条斯理的一笑,说道:“你一定会记得我吧,化身为你最仰慕之人,给你这南轲一梦——”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在他耳畔说道:“如何?当时有多甜蜜,现在是不是就有多失望?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他说到这里,忽的大声狂笑起来。一抬手,抹脸,顿时,在月下,现出另一种面目。但见他从眉到颊骨,有一道极长的伤痕,使他的脸孔,显得甚是狰狞。但听得他喃喃道:”宿蛟!我定要你,还有你的玄武组,在这绝谷之中,走投无路,生不如死!“
        锦狸失声道:“你,你是灵狐组的谢离!你竟然没死,一直潜藏在我们中间——”
        解离唇边,爆发出一阵冷笑,但听得他道:“不错!你们以为灵狐组之人皆死绝了!却没想到我一直在你们中间!在等待着向你们复仇!”


        168楼2014-10-02 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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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在他怀中,忽的一睁眼!
          漆黑眼瞳中,倒映着那少年星眸如霜天之晶。但见他凝视着自己,微微一笑,说道:”别害怕,有我在!“
          墨鸦忽的觉得身体一轻!他似乎在瞬息间,真的如一片羽毛飘曳于空中!而随着他身体旋落之势,他下方的白凤,身体侧翻倒转,手指,在即将堕入下方尖锐刺丛中之时,向下一旋,被一片被虚空卷来的白羽带起!
          他那轻盈四散的白衣,便如柳絮般翻卷,带着他的身躯似无一点重量,直冲而上。而上方急堕的墨鸦,又再度稳稳落入他怀中!
          墨鸦一直在望着他。恰才这一瞬间,这少年眉心隐隐有光芒一掠而过。而他脸上不知是为物所映,亦是一阵青红之光交替闪过,给他俊美的脸镀上一层肃杀冷厉之色,竟使他心头不禁一悸——
          而这时,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却隐约听得他在耳边低语:“对不起,让你与我一起冒险——只因为这种时刻,我不想——”
          ——在这危机悬于一线之间,不想抛下自己一人,独自求生么?
          墨鸦是这般理解的。心口隐约传来的悸动,被一阵温暖之意所取代。虽然,和这少年认识未多久,却似乎已经很熟悉了呢!——不对,明明自己确实是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只不过,他可能不知道而已。
          可刚才自己在睡梦中,胡思乱想的那些究竟是什么呢?竟然——
          墨鸦模糊的想着,耳边传来轻微的撕裂气流之声。少年腕间利刃出鞘!
          轻如羽,白如月的刃气,向下激射而出!然而,少年的眸中,竟闪过一抹异色!羽刃所击之处,竟是空的。下方赤青之瞳,遍体碧鳞之光的机关兽,竟似不存在!
          他合眼,一刃挥出——一壁却侧耳细听,刃风所致之处,空气中所传来的震荡起伏之响。半晌,方恍然——原来如此!


          172楼2014-10-02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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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蛟眉微微一皱:本来,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亦已经——
            但看他此时所使,分明不是洗髓经,而是身兼另一种功法——
            只是这一次,便连他,亦无从推断出他所修习的,究竟是何功法。只是他恰才闭眸之时,眉间有淡光一闪而过,而脸上青红交替之色,却似乎并非为下方机关兽之赤青之瞳所映,望去着实十分诡异——
            便在这时,他耳畔传来众人的惊呼!
            陆猴脱口道:”小白公子,他落下去了!"
            灵鹫却惊得脸上变色,冲白凤失声喊道:“快给我放下墨鸦!”
            白凤却置若罔闻。他怀抱墨鸦,一袭白衣翩翩,已落入下方密布的机关兽中。
            但见那层叠而起的机关兽群,尾刺自转变化,联成一体。少年的双足,正一寸寸的落于那削铁如泥的蝎刺之上。他的身体,亦在不断的下陷,却无想象中的红血标溅而出!
            宿蛟一怔,瞧着他白衣飘荡于一片淡淡红雾中,深陷于机关兽群中,却脸上一派平静漠然,并无受伤之色!他心头一阵诧异,但随之顿悟:镜罔!
            镜罔,乃取于北枯芒山之千年铁罔树之芒叶上,所生之一种汁液。此物,在夜间呈青鳞鬼火之色,若呈于人之眼底,便能折射人之视网膜,使之对四周高低远近之物,产生错落之觉——怪不得恰才灵鹫等人,欲寻就近之高低树丛为立足点,躲避下方机关兽之攻击,却屡屡步陷虚空,差一点便栽入下方的机关兽群之中——
            却原来这机关兽壳甲之上,涂抹有这等使人视觉神经错乱之物!
            而人之双眸,若长久为镜罔之光所灼,必致神经麻痹,双眸渐变为盲!
            白凤此时心中亦明白!为何一眼望去,这裂土而出的机关兽漫无边际,源源不绝。不过是镜罔之力,依据机关兽阵训练有素之步伐,彼此折射,再传于人之眼底,所生之错觉罢了——
            只是这虚实之间的变换,亦极为凶险。他甫一落入这青兽幻体之中,四周之机关兽立即便生反应,自地面所生之微浅变化中,判断出敌人之方位,骤扑而来!


            174楼2014-10-0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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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的一声,漫天白羽飞出!
              宿蛟瞧着兽群中,白凤的身影,疾转为六,一闪而没。而他随手洒出这如雪轻羽,在这青芒阵中,红雾丛里,亦是翩然四落,无穷无尽。——看似散乱无稽,却又有迹可循。——他心头顿时明白,便道:”白羽散落之向,便是机关兽之间的空隙。诸位,镜罔能扭曲人之视力,对人眼亦有损。诸位可闭眼,听空中羽落之声而行。各自寻立足处,突破这重围吧!“
              众人闻言,不禁都有一些犹豫——此刻众人合聚于一处,或还可抵挡围绕而来的机关兽群片刻,若分散开来,各自落入阵中。又不知所落之处,是实是幻,未知生死如何——
              只有灵鹫一人,宿蛟话音方落,他便早抱着青莺疾掠而出。众人见他觅着一片白羽,翩然下落,半身隐于下方之机关兽丛中,却是毫发无损!亦不禁在这一瞬间卸下心防,纷纷效仿,各自循着白羽之向,尽全力飞掠而出。
              而如此多之人自中心跃出,散落四向。本来训练有素之机关兽阵立刻步伐大乱,各自转向分击敌人。而阵势一乱,镜罔之力所形成的折射之阵顿时失去效力。苍狼在循着白羽连番纵跃了数十步后,忍不住睁眸一看——眼前红雾漫天,青芒彻地之无穷机关兽阵已经消失,不远处便是清清溪泽,芳草萋萋之地。他心中一喜,自兽群中急跃而出,早稳稳当当,立足于空地之上。
              而众人亦在此时,各自寻着空地立足,自机关兽阵中突围而出!苍狼擦了一把额上之冷汗,回眸望去,只有白凤抱着墨鸦,仍陷在其中。而这时再看,这机关兽并非成千上万,漫无边际。顶多亦不过是千百来只罢了。
              ——只是其排列成阵,重叠勾连,自主变化之势,亦极是惊人。——他听宿蛟说起这机关兽上的青鳞之光极是伤眼,亦不敢多看,便转过脸去,只是在心中暗骂:奶奶的,这是谁设的鬼机关!!老子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原来不过是错觉罢了!不过,——哎哟,怎的突然觉得眼睛好痛!
              灵鹫却叫道:“墨鸦还陷在机关阵中!白凤,你这死小子——”
              他一顿足,低头看了一眼怀抱中的青莺。却见这脸色白得如纸一般的女孩子,一身浅青淡碧的素裙,已尽化石榴之色。他心中一惊,不解青莺出血之势,为何较血豹与宿蛟,皆严重得多。这一刻间,他只担心她早已死去,便轻轻唤道:“青莺,你怎么了——”
              青莺闭眸,脸颊上淡淡的水痕。灵鹫瞧见她微不可觉的摇头,嘴唇微微翕动着。灵鹫将耳朵贴近前去,方才听清楚她在唤的,居然是宿蛟大人——灵鹫怔了一怔,莫非青莺为宿蛟温柔表象所骗,竟是真的爱上他了么?又或是,恰才宿蛟携手与青莺同入帐中,欺负了她?——他霍的回转身去,怒视着宿蛟道:“你!”
              宿蛟却淡淡的道:“把她给我罢,让我来替她看看——”
              灵鹫一恼!但这种时刻,他不谙医道,对青莺之伤,实是无计可施。而他又心系阵中墨鸦之安危,便轻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青莺交付于他。——陆猴在旁瞧见,嘴角不禁一阵抽搐:看来,大人对青莺极有情意,是确然无疑了!
              灵鹫将银蚕丝缠于腕间数道,深吸一口气,便欲踏足飞出,去阵中寻觅墨鸦——便在这时,空中飘过数点繁花。白影一闪,白衣少年,已循着鼻端灿锦含苞之幽芳,自机关兽阵中左闪右突,巧妙移位,终览得水畔,立于这株素蕊摇落之花树下!
              但见水中一阵涟漪四晃,倒映着他身影粼粼。他开眸望去,瞧见这水纹旋动之状,便知,果不出其所料,这驱动机关兽群之枢纽,便是借流水之力发动,隐于这花树下之水岸——
              而灿锦之所以未开便枝叶委靡,想必便是根部受其剧震影响,才会突现这骤死之态——白凤将藏于袖间的古玉取出,握于手中,向着水中漩涡疾转之处,向下一按——
              众人只瞧见他所立之处,水珠急溅而出,随之便听到一阵机械轰隆之异响。随着一道异光闪过,本来又已集结成阵,向众人包围而来,重现出无边无际之景的机关兽阵,顿时僵滞!随之,垂首曳尾,瞳中青红之光顿寂,又相继埋首钻入土中,消失不见——
              众人这方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这些家伙,终于消失!
              白凤将身一掠,已至宿蛟身边,将手中之物掷还于他!而灵鹫,早奔到他二人面前,望着他怀中的墨鸦,轻声道:“墨鸦,你还好吧?!”他一转头,便怒视白凤,说道:“恰才如此危险,你为何一定要抱着他?!”
              却听得白凤冷哼一声,反驳道:“难道将他留在你身边,便不危险?!”


              177楼2014-10-04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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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鹫闻之,不禁石化!万料不到这雪妍丹,名儿好听,个中喻意,竟是如此险恶!白凤却转眸,注目刚自帐中出来的宿蛟,一字字道:”恰才夜豺所言,是否属实?!”
                宿蛟一怔,但他一眼瞧见墨鸦之情状,心中便已明白。他笑了一笑,方道:“小白,其实如此,不也甚好?你既一心一意喜欢于他,而他此刻又需要于你,何不——”
                白凤却道:“住口!我只问你,这雪妍丹,可有解药?”
                宿蛟目光闪动,轻轻一摇头,缓声道:“无解!这春药之性,与疗伤之效勾连!腾蛇这药,本便是为一已欢娱。只能与之交合,纾解药性,于他伤势,亦有好处。若强行以其他药物解之,则其疗伤止痛之神效,亦随之消失。而墨鸦的伤势,想必你也了解。雪妍丹一失效,他万难撑住!”
                白凤头顶,如有晴天霹雳闪过!他向后退了一步,浑身颤抖,说道:”宿蛟,为何,你之前不说?!“
                宿蛟却道:”腾蛇在这丹药之中,添加了其他成分,我并不十分清楚。况且,你又没问,我又怎知?更何况,”他一摊手,仔细瞧了瞧少年再难维持淡漠,煞白的面容,唇边轻笑,显出几分无辜的道:”我本来是要将这雪妍丹倒掉!让它不复在世间存在的!是你自己,太过于心疼你的爱侣,偏要抢来,又亲手喂他服下——怎么,这件事,难道你又想怪我?!”
                白凤一怔!无言可答!的确,这丹药,并非是宿蛟所给,却是自己自他手中抢得,又亲眼瞧着墨鸦咽下——自己明明又一次为他所骗, 却又偏偏无法责备于他。而墨鸦,这一回,又是自己,将他害惨了!
                “你!”灵鹫手却向宿蛟一指,脸色铁青道。他想到之前宿蛟亦曾问他要不要服这药,只觉他用心之恶,无以复加,幸好自己,不曾上他这恶当,不然——。花貂却在此时,想到了什么,惊得一握锦狸的双肩,摇晃道:”弟弟!你现在觉得怎样?!“
                却见锦狸,脸色苍白,亦在此时,呆呆的望着宿蛟——怪不得自己之前情怀躁动,难以自禁。终不免为人所趁——却原来,也是因服下这雪妍丹之故么?!
                宿蛟随之,亦望了他一眼,便道:“他只服了两颗。伤势亦不如墨鸦严重。只需强忍过去,不必纾解,亦无性命之危!”
                花貂闻言,这才放心。锦狸却身躯一阵摇摇欲坠!没想到,他竟然,再一次将自己当成棋子,引白凤等人入局——灵鹫却霍的转向白凤,指着他道:“你,你!谁让你一次,将雪妍丹全部给墨鸦服下的?!”
                白凤心中,亦正自责不已!然而当时,他只担心墨鸦的伤,再度创痛迸发,引起性命之危,方才不顾一切,将雪妍丹悉数塞入他口中。却没想到,引起这种不测之后果,实是始料不及——
                晶虎却笑道:“小白,你就别装了。今日你救了我等,大伙都对你很感激。前尘旧怨,就此一笔勾销。”他话锋一转,又道:“你对这少年,爱逾性命,连生死关头,都不忘把他抱在怀中。大伙儿亲眼瞧见,心里都如镜儿明白。想来有这一出,也是天意——”
                他哈哈一笑,对众人道:“连老天都要成全,让你得偿所愿,一夜春风!这是何等美事!便连我,亦忍不住想向夜豺那样,向你道声恭喜了!”


                182楼2014-10-05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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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鹫隔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不过是利用了他的弱点而已!——”
                  少年冷冷道:”难道你不曾这样做?!更何况,若他的弱点便是我!我想我并不介意!”
                  灵鹫一眼瞥见他傲然之态,便知这一切必将无可避免!他在这一瞬间,心乱如麻,五内俱焚,难以自处,转过头去,却不禁眼睛一亮:“青莺!——”
                  夜豺等人,本便一直瞧着这一幕转折屏息静默,这时方醒过神来,苍狼第一个忍不住,叫了一声好!他笑道:“小白,没想到还是你有办法!腾蛇和夜豺都——”
                  夜豺脸色立时变坏,目露凶光!苍狼在他身后,却未发觉!晶虎上前,笑了笑,方道:“我早说是喜事!现在如何?小白!”
                  青莺甫自帐中出来,便接触到灵鹫求救的目光,不觉一怔!
                  此刻,她换了一件藕荷色衣衫,肤若凝脂,态似轻荷。虽容颜因失血之故仍然略显苍白。然在月光下看来,这浅藕色的新衫,却愈衬得她如一个玉雕的美人——
                  灵鹫却没注意到这些!他望着青莺,旁若无人的说道:“墨鸦受了伤,白凤给他吃的药有问题!青莺,现在唯有你——”
                  青莺闻言,却是不禁脸色一白!恰才她在帐中,听得众人喧闹之声,早将事情了解个大概!莫非,灵鹫竟是要她——
                  灵鹫却对她的神色,视若不见。他见青莺坐在他身畔,干脆便握住了她的双手,在她耳边低语:”你以前一直很喜欢墨鸦是不是?我不信你便真的移情于宿蛟!青莺!在场只有你一个女子。白凤那小子疯了!可我不能让他毁了墨鸦——“
                  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墨鸦被腾蛇压在身下之时,眼中那种空寂虚无之色!心中一悸,便再顾不得其他,轻声恳求起来:”青莺,现在唯有你能救他!你,你去和白凤说——“
                  青莺浑身一震,却缓缓的抽回了手。灵鹫瞥见她轻轻摇头,神情却十分坚决!不觉露出不可思议之情,他道:”莫非,你当真爱上了宿蛟?”
                  青莺不答!
                  忽的,有两颗眼泪自她低垂的长睫下滚落下来,滑过脸颊,掉在他手背上。叭的一声,又碎了!陆猴见状,慌忙递过一块手绢,却被灵鹫一推,差点跌倒。他怒喝道:”滚开!“ 凑在青莺耳边,咬牙切齿低声道:“你可知宿蛟是甚么人?!他是害我们落到这般不堪境地,无法脱身的仇人,敌人!!”
                  羿猫等人,自青莺坐到灵鹫身边,便在密切注意!这时忍不住一声冷笑,说道:“青莺是我们老大的女人,臭小子!应该滚开的人,是你!”
                  忽听得宿蛟淡淡道:“腾蛇之药,于青莺无效。他本便只爱男子。所设之药性,亦只针对他所爱而言,所以——”,灵鹫听到这,不觉浑身直抖,他脑海中蓦的闪过一念,再也克制不住,一声冷笑!截着宿蛟之言,一字字道:”所以,这一切,其实是你们一起设下的圈套是不是?“
                  宿蛟不答!他转向,望住白凤,说道:“小白,现在,我是不是也该对你说声恭喜,终于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白凤抱着墨鸦,昂然而立,目光冰冷,隔了半晌,方道:”不错!虽然过程阴差阳错!但,总算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宿蛟目光变深,唇边轻笑轻逝无踪。他脸色微微变幻了一下,方道:"那,这般说来,我岂非还成了你们的媒人?“
                  他转眸望向众人,轻轻道:“今日小白找到心上人,与之成婚,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庆贺一下?”
                  众人听他之言,一怔之下,均是轰然应好!唯有灵鹫,又气又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晶虎第一个便道:”恭喜恭喜,以小白之才貌,配这灵鸠堂的继承人,当可说是佳偶天成!可惜此地有花无酒,否则,当真可浮一大白!“
                  灵鹫不觉怒火中烧,正欲开言——
                    却听得少年在此时,冷冷驳道:“甚么是成婚?你们闹甚么!莫非人只有成了婚,才能在一起么?”
                  ——众人闻之,不禁噤口无声。平日里看这少年机变绝顶,来去如风,却怎么也料不到他有此一问。宿蛟扶额,更是无言。他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终于忍不住道:“小白,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可否据实而答——”
                  他道:“我第一回见你时,觉得你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后来约莫大了一些,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但现在见你,俨然已是十七八岁之人了——你今年到底多少岁?”
                  白凤本来面色便冷,此时更是如冰似雪,他道:“与之何干?你觉得我十七,那便当我十七好了!“
                  宿蛟听他赌气之言,不觉笑出声来,说道:“我早该想到,你的年龄——”他再度扶额而叹,说道:“你连成婚之意都不知,不会连洞房也没听说过吧?”
                  果真,少年神色虽无变化,眸子却在此时一睁,宿蛟见状,不禁忍俊不禁!他道:”好了,我相信了,想必你一直生活在山间,虽对丛林之物,了若指掌,却对人间之习俗,一窍不通!“
                  他叹道:”看来,那个叫你下山之人,只教了你一方面,对另一方面,却是讳莫如深!“
                    白凤道:”住口!不必提他!“
                  众人这时,不觉均将同情之目光,投向白凤,夜豺心想,看这小鬼一副聪明相,没想到——苍狼干咳一声,笑道:“小白,你不会和灵鹫抢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抢什么吧?”
                  白凤眉一皱,神情顿时更冷!他道:“我自然知道!——”他转向宿蛟,望了他一眼!宿蛟不知为何,失声笑出来,他道:“不必担心,我自是知道你甚么都懂,只不过换了个你没听过之名词,你便不认识了!“
                  他手指抵住掌心,隐于袖中,嘴角笑容,不自觉的弯成一个扭曲的弧度:”然而这不过是本能而已!尤其是对一个身体长大了的小孩子,控制不住亦属正常!”
                  白凤瞧见他这刻的神情,不觉一呆!但随即,他低头,向怀中的墨鸦望去!见他闭上了眼睛,眼睫微微颤动,虽在睡梦之中,仍然满脸通红,浑身滚烫,呼吸不稳!他不再多言,亦不再管众人如何,抱着他,便向就近之帐篷走去!玄武之人,为防在这山谷中再现异情,在各处,皆燃起了桐油火把。彤彤火光,映着盈盈月色,照得四野一片晶明——
                  少年衣白如雪,怀抱中黑衣少年乌发如缎,自他臂上逶垂而下,轻落于他掌心。众人这一眼望去,在红艳火光与轻浅月色之中,这白衣少年身形卓立,臂间之人黑发微扬,望之,竟如一对璧人,似有天造地设之感——
                  灵鹫瞧着白凤走了几步,方如梦初醒,急道:”且慢!白凤,你当真要这么做吗?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后悔!“
                  白凤站定,半晌,方回头。
                  ”我对自己所做之事,绝不后悔!不然,你想怎样?——”他一字字道:“是任他这般伤势恶化下去,罔然无效!又或是,”他脸上浮起一个冰冷却又微嘲的笑容:”把他交给你,你觉得更适合?!“
                  灵鹫一窒,顿时哑口无言。却听得白凤冷冷的道:”若非是你,我早已带着他离开,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灵鹫这一回,更无言可答!
                  白凤举步,却犹听得他不甘心的道:”我便是不愿你带走他!你要把他带在身边,又岂安好心?他,他本不是那样之人!若是,若是一时为你所惑,步上一条不归路——”
                  白凤笑了笑,语中微带嘲意,说道:“哦?我竟不知你是这等好心之人。那为何,你自己,又在席间失态?!”
                  灵鹫一怔,顿时颊上一热,他辩解道:“我只不过一时忘情而已!我绝不会对他——”
                  白凤顿了顿,方道:”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灵鹫双手握拳,再度大声道:”白凤!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后悔!你可知,他,他才是——“在这一瞬间,他几乎忍不住,要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然而,白凤冰冷的目光再度转来,他陡然意识到,不能冒这个险——
                  这少年在玄武之人眼中地位特别。而他自身又武力莫测,颇多神秘之处!他相助自己等人,多半是为墨鸦。若此刻明白,墨鸦方是杀死他兄长的仇人!一怒之下,不独墨鸦有可能伤不可治!自己和青莺,亦会小命不保!
                  却听得少年侧身而立,冷睨他问道:”你想说,他才是甚么?!“
                  目光之中,寒意如刀,杀气凛然而出!


                  190楼2014-10-09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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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鹫蓦的打了个寒噤,话到唇边,却转换成另一句:”他,他才是青莺的心上之人!“他随手向青莺一指!青莺身体不禁剧烈一震!却听得他继续道:”你活生生拆散他们两个!巧取豪夺,可知对墨鸦来说,是一件何等残忍之事!“
                    少年长眉微微蹙起,又听他一口气道:”他现在神智不清,方才会稀里糊涂的应允你!白日之事,你也瞧见,他为腾蛇所辱,心中只恨不得死去!你当真便觉得,他心上无一丝阴影?!“
                    他见少年眉锁眸沉,面笼寒烟,便知所言奏效,又道:”更何况,你与他同为男子,你一定要令他一世都跟随于你。可,你却又能给他甚么!不能与之成婚,更无法与之生儿育女,世俗之人皆有的幸福,一样俱得不到!“
                    少年眉锁得更紧,说道:“你哆嗦了这么一大堆?究竟想说甚么?我只要他与我一起,开心便好了!其他的,又何需考虑那么多!”
                    灵鹫隔了半晌,方道:“我不过是想提醒你,你一定要如此做,亏欠他良多——今日这雪妍丹,本是你亲手喂他服下,他才会不得不托庛于你!白凤,你若是一时兴致,不如让他现在便死好了!既这般做了,便要对他负责!”
                    少年望了怀中之人一眼,便道:“这何用你言!我自是会对他好,一生一世保护于他!”
                    灵鹫脸上,忽的掠过一抹笑容。瞧在青莺眼中,百味交杂,难以形容,然而心头,竟不禁掠过一种悚然之感。但听得他道:“口说无凭!你此时自是说得极好,冠冕堂皇!日后却不知如何!”
                    他顿了顿,方又道:”你既然自承今日之事,绝不后悔!若有一日悔不当初,却又当如何?”他脸上掠过一丝狡诈笑容,说道:”我要你立下誓言,日后不管发生何种变故,面对何种情况,你皆不得伤害于他!若你心中生出悔意,自毁诺言,便要横遭惨死,自刎于众人之前!”
                    他又是一笑,目中全是挑衅之意,说道:”如何,这个誓言,你敢不敢发?“
                    宿蛟一直在驻足凝听他们这番对话,此时不觉眉心轻皱,走上前来,便欲开言——却听得少年道:“我的誓言,只会对他而发!却非敢与不敢,而是你本无资格要求我这般做!”
                    他斜睨了一下脸色顿变难看的灵鹫,冷笑道:“你以为——现在我还会尽信你的每一句话?你自己,亦不过是一个口是心非之人罢了!”
                    宿蛟心中一松,唇上若有似无的笑容顿现!却见白凤,以两指骈于墨鸦胸前,催动内力,使他再度醒转——他凝视着少年微睁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道:‘墨鸦,你听着,我今日,向你许下誓言:日后无论生出何种变故,我定当爱护你,一如今日!若生悔意,有违此誓,天地责之!”
                    墨鸦本自朦胧的双眸大睁!他刚自混沌中醒来,便听得这番决绝誓言!心头如何不惊!却见少年,转向灵鹫,冷冷道:”如何?你现在满意了么?”
                    灵鹫脸上,诸般神色浮现,最后却聚成一个似喜还悲,如憎似怨之色!他忽的一笑,身躯却剧烈颤抖!砰的一声,坐倒于地,但听得他喃喃道:“好!很好!但愿你不要忘记!你今朝所发的誓言!”
                    宿蛟脸上,再度出现似笑非笑之态。这一局之变,孰好孰坏,目下已无人能揣测!他忽道:”若是当时两心如一,即便日后变故迭生,情缘如水而逝,对当事人而言,也并非亏欠!又何需许下誓言?!“
                    少年道:”你所言虽有理,但我对墨鸦之言,却是由心而发,并非为人所迫!“他俯首望着怀中之人,柔声道:”墨鸦,你说是不是?“
                    墨鸦于模糊中点首。此刻,少年手指早已移开,他却强撑着,使自己不致晕去!但一阵阵涌来的情潮翻滚,却使他身躯轻微挣动,喉间不时逸出细不可觉的声音!少年听他唤的却是自己名字,眼睛里水光泛动,望定自己,眼中,再无他人——
                    他心中了然,再无迟疑,便笑了一笑,说道:”灵鹫,他此刻唤的是我,而非你!不管你如何做,他注定是我的!“
                    灵鹫一震,便见他低下头去,轻轻在墨鸦唇上一吻!墨鸦双眸轻动,眼中水色一片!自唇上传来羽毛般触感,令他情动却又不敢置信!灵鹫一眼瞧见,不觉心如刀戳!他再也按捺不住,腾身而起,手中银蚕丝一挥而出!
                    白凤却早在这一瞬间,一闪避开!
                      灵鹫还欲攻来,阻止白凤,晶虎一鞭卷出,将他阻住!他身后羿猫左臂撞来,击向他肋下要穴。灵鹫情急之下不防,早被戳中,咕咚倒地!
                    墨鸦于迷离恍惚中,气喘吁吁,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事。他以手撑开白凤,断断续续道:”等一下!……白凤,我亦有一事,忘了……忘了和你说!“
                    白凤却阻住他,柔声道:’有何事,待我为你解开药性再说吧!“他说着,便转身抱了他, 向一座帐篷走去。
                    宿蛟却不禁将眉皱起,终于忍耐不住,说道:”白凤,这帐篷是我的!“
                    白凤转头,却板着脸,道:“哦?“
                    宿蛟脸忽的一白,手指微微曲起,他道:”这里有很多地方,可供你——,而我,“他双眉攒起,一字字道:”不喜欢别人乱碰我之物!“
                    却见他眉一扬,带着几分恶劣的报复之意,说道:”可是,此地,唯有你的帐篷,才最大最舒适——。”
                    他道:‘此事之始作俑者,本便是你!你既有心玉成,又何必如此小气?!”
                    宿蛟无奈,只得苦笑道:”那么,悉听尊便!“
                    晶虎收鞭,望了白墨二人一眼,却向宿蛟,笑着道:”大人,今日之事,我对您,才是真心钦服!当真是算无遗策——
                    宿蛟面色一僵!无一言可说!却见白凤立于帐前,转身,双眸如冰,如刀戳来!
                    众人在此时,不觉都将同情之目光,投向他们的老大——看来,白凤是铁了心,要占用他的帐篷无疑了!却见这玄衣青年,在月光下,脸色苍白,眉心轻皱,身体微微发抖,竟似心中烦恼万端,苦痛异常!陆猴上前,欲扶住他摇晃的身体,轻声说道:”大人,你的伤口又发作了么?“
                     宿蛟袍袖一拂!说道:”走开!“锦狸忽的上前,说道:”大人,我亦有一事相询,大人,可否如实而答?“
                     宿蛟神色极为倦怠,他道:”你说!“
                     他道:”今日我所服之雪妍丹,亦为大人亲手所赐。若我,若我……不幸也如墨鸦一般,伤势极重,服之便死,大人,您……您会不会救我?!”
                     宿蛟听得一怔!花貂亦是一惊,伸手一拉锦狸,道:“小狸,你在胡说什么,不可对大人无礼!”锦狸目光执拗,却兀自倔强抬头望着宿蛟,脸上,殊无半分平日里畏惧之色!只因他此刻,心中极痛,只欲这眼前之人,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宿蛟凝视他半晌,方道:“这个问题,殊无意义!若你伤势极重,身为我的属下,我绝不会喂你这雪妍丹!“锦狸浑身一颤,目光游移开去,却不肯放弃,喃喃道:”若这后果,已经造成了呢?“
                     宿蛟眉轻轻一皱道:”若这后果已经造成!我不会救你!“他此言一出,即便锦狸早有意料,亦不觉如五雷轰顶,但听得他道:”只因我对你,只有下属之情,却殊无爱意!”
                     锦狸全身都在颤抖个不停。宿蛟之言,无疑是将他昔日心中对他的暗自仰慕,尽数践踏。他忽的一笑,神色凄然,说道:“原来我心中想甚么,大人早已知道!那么,您今日赐我这雪妍丹,是否便是为绝我心中之念?“
                     宿蛟脸如化石,瞧着那被火光所映,帐篷上所显出的一双人影,再无暇与他多纠缠,便直截了断的道:”是!“说完,也不理锦狸如何,便脚步晃荡,直直向前走去——他走了一阵,却如逢魔怔,不辨方向,不防撞在一根帐篷支架上,几欲栽倒——
                     灵鹫倒在地上,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此刻抬起脸来,刚好正对他的方向。他本来内心如被千刀万剐凌迟一般,但此刻瞧见这玄衣青年狼狈失态之形容,却蓦的升起一丝快意。
                    ——原来,这一切虽皆为他所掌控,但他心中的失意之情,却较之自己,亦不遑多让!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窥破了这人心中一个隐藏极深的秘密!竟不自觉的笑出声来,一转头,却见青莺倚在他身畔,低眸垂泪。他心中一怔,伤痛又起,突然觉得,在这世间,也许唯有她,才是与自己同病相怜之人——
                    亦仿佛到此刻,他才恍悟到,青莺为何在腾蛇欲行不轨之时,要发镖杀死墨鸦——只因在此时,瞧见帐上晃动的人影,他竟如发狂一般,亦生出这种心情。他想:青莺果真还是喜欢墨鸦的!可惜。我们几个,皆被人玩弄于股掌间。青莺,失足于宿蛟,而墨鸦,又陷于白凤,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独自挣扎!
                     他的眼光,不知不觉又向前方的宿蛟投去——这个人,总有一天,找到机会,他一定要他生不如死!羿猫却在此时,踢了他一脚,冷笑道:”看什么看!你费尽了心机又如何?!墨鸦此刻,已然是小白的了!“


                    191楼2014-10-09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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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掀帐而入时,墨鸦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双眸迷离,神智,又陷入时而清醒时而迷乱之中。
                      少年站于帐中,眼睛向四下一转。宿蛟的帐中,居然陈设得简单而又不失华雅。帐顶,有乳白的珠光闪烁。杏色的被褥,上铺着素洁如雪的薄毯。榻畔,居然还有檀木小案。案端摆着瑶琴。琴畔是他之前换下的衣物,叠在小铜盒之间,隐约有血迹透出——
                      他眸子不觉微微一凝,——然而,此刻被他放于榻上的少年,乌墨长发如水流淌,散乱垂于枕上,胸膛起伏。他双眸半睁半合,眼睫颤动,眼波欲流。自他微微开合的唇边,泄出几声轻而急切的低吟,如同欢愉的邀请,成功拉回他的视线——
                      但见他脸上的红晕一直蜿蜒爬伸到后颈。浑身,滚烫得如一块被烟霞烈火蒸腾而出的火炭。肌肤,因此绽放成一种极艳的桃花色,以指轻触,再不复清凉如玉的触感——
                      自领口露出之锁骨轻微凹陷又凸起,他的手还在无意识的抠扯颈边的衣物,却像失去自主之力一般,不得要领。白凤的手指按下去,恶作剧的,在他锁骨上方,凹陷的小窝里,轻轻一点——
                      便只是这极轻的动作,亦立刻感觉到身下之人,起了一阵不自觉的颤抖。他的手自颈边衣领移开,却向上,如同摸索般搂住了白凤。头微微抬起,双手攀着他的颈脖,长眉紧蹙,自唇舌间,逸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此刻他眼中之色,颊上之晕,望之亦如醇酒桃花,醉人之态,令人一眼便移不开目去。
                      他近乎恍惚的唤道:“白……白凤——“
                      少年嗯了一声,眸子凝注他,轻轻道:”墨鸦,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墨鸦的脑海中,正闪过一阵又一阵的片段残影。卧于花树下浅眠的梦境,梦中的白衣少年,如血的华堂。少年在孤月霜天之下,急奔而来,俊逸冰冷的面庞,双眸中射出使人心悸之光……
                      他旋身立于溪上,手腕一转,无数幽花自他腕底浮现,漫天飞落。如月华凝成的飞花四散之时,他鼻子微微翘起,唇角轻抿,白衣在风中如雾轻漾——
                      那孤傲而又不可一世之态——
                      他沉陷于自己的思绪中不断挣扎,与春药之性苦苦相持,终于,抓住了心里那一闪而过的疑虑与不安,开眸,自震荡迷离中,维持仅存的一丝清醒,轻声问道:”白凤,你……是不是认识雪鹰?“
                      少年一怔!
                      他道:”你都知道了?“
                      墨鸦点首,他道:“他,他是我的师父……“他忽的垂下了头,说不下去!紧绷的身躯亦正不知何故而剧烈颤抖着!——彼时,众人都惊艳于少年花落空中刃气千重的傲然身影,唯有他,瞧着这白衣少年的神态,仿佛自他的身上,看到另一人的影子。
                      唯一不同之处,是那人面上残酷倨傲之色。他自记忆中浮现出来,唇边笑意莫测,一步步行来,便如一柄利剑,悬于他心间——
                      他本对自己有恩。于乱世中,不知何处,将年幼不知事的自己捡来,带入将军府,又教自己轻功与武艺——
                      而最终,他死于自己刃下,血溅溪中。嘴角笑容扭曲而凄厉,诡异又残忍——
                      他这般想着时,即便有雪妍丹的春药加成,本来晕红的脸颊,亦不禁有泛白之态!
                      少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似乎想在这一刻,望进他心底去!
                      却见这黑衣少年,用力咬着唇。 他垂着头,不与他眸光相视,宛如哭泣的表情,透着自责与伤怀——自他低垂的眼睑下,有一粒汗渗出,便如眼泪,滑落到他唇边——
                      本来紧握着墨鸦双肩的少年不觉将手松开,揽住他的腰,将他带入怀中。
                      他柔声道:“都过去了!墨鸦!这件事情不怪你!我也不再怪任何人!你,也不要再怪我了好吗?“
                      心中一松,便如弓弦在这刻一拉而断。被搂在怀中的墨鸦只觉一阵眩晕袭来,脑海中模模糊糊,无数记忆都化为碎片!他的脸上,再度呈现出红晕之色。而这一次,急涌而来的情绪,如春潮之水,泛滥登岸,再也无法抵挡——
                      他喃喃道:“真的么?白凤?——”
                      回答他的,是印在额上的一个轻吻。温柔,却又带着疼惜。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抱着他,立于众人之前,低头,望他的眼神——
                      记忆,如繁花之境,在情潮急涌中展开——
                      那幼时,坐于山岗之上,以手拈着金色蔷薇花,侧首轻嗅的男孩子。猛虎停留在他身边。水中倒映出他矫秀之白影。他双臂展开,如飞鸟凌空,在白云舒卷中,将身一翻,追遂着鸟群,御风而去!
                      当他以为他被雪鹰杀死,堕身崖下,死无全尸之时,即便是在幼时,尚在全然不识情愁滋味之年,仍然感觉到无法形容的悲伤!
                      记忆中的孤影,碎裂的向往——
                      而在今日,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带着屈辱,堕入永恒黑暗的深渊,命将终结之时,这儿时记忆中,浑身似乎都散发着光芒的白衣少年,居然会在这绝谷中出现,如同奇迹般翩然而来,立于自己身边!
                      与自己一起并肩御敌,同生共死——
                      他在这一刻间,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
                      浑身上下,都被迷离的光泽包围住,席卷其中。


                      196楼2014-10-10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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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春色无边,帐外,却是寂静无声。月冷风静,霜天夜寂。
                        立于帐外的人影,影影绰绰。这一夜虽只剩下一两个小时,可,在有些人心中,却似无比漫长。
                        甚至,漫长得如永无止境之梦魇!
                        宿蛟遥立在远方,说了声:”都去歇息吧。“众人皆依言,三两散去。血豹却凑到他身边,在他耳畔,不知说了句甚么。宿蛟闻言,轻轻皱起了眉。
                        灵鹫被封穴道,却是想动也动弹不得。羿猫等人,却不肯离去。笑吟吟的看着灵鹫倒于帐外尘埃之中,听着自帐内传出的声响,激烈而又迷乱——能看这小鬼露出这种又痴狂,又嫉妒的表情,那近乎扭曲的模样,实乃赏心悦事,又焉得错过这良机?
                        是故,他们抱臂立于一旁,嘴中犹不忘不失时机的撩拨上数句。成功的看着灵鹫的脸,因伤心嫉恨而迹近变形——
                        晶虎却想:小白轻功极高,切不可让他找到机会,带同墨鸦,一起悄悄逃走。——是以他眼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帐上的人影。夜豺则是心中痛快。巴不得墨鸦更凄惨一些,听着自帐中传来他的泣吟,眼睛不觉眯起——
                        忽的,自帐中传来的声息,悄然而止——
                        青莺却离开灵鹫,独自行于水边。她蹲下,以指拨弄了一下清溪流水。便伸手,解下系于腕间的素帕。在水中展开,洗濯。上面干涸的血迹,在水中晕染开来,淡去痕迹。
                        这是白日里,她以蝴蝶镖自残之时,宿蛟为她包扎所系。——她怔了一怔,凝视着帕角缠绕的素线,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一松,那方帕子,自她指尖漂过,沉浮于流水中,远逝而去。
                        她正出神之际,忽听得“嘿”的一声。陆猴在她身畔闪现,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眼中闪着戏谑之色。
                        青莺顿时面若寒霜,板起了脸,别过身去,冷冷道:“让开!”
                        陆猴却笑嘻嘻道:“干嘛这么凶嘛?青莺姑娘!”他伸手一扯她衣角,却被青莺冷着脸抽开。他却不以为忤,目光含笑,仍然上下打量:”这件衣裳,是大人给你的?嗯,果真十分好看!“
                        说着,却忽的自身后,伸出一直藏于背心的手。手中握着一束蓬蓬的野花,在青莺眼前飘摇:“送给你,青莺姑娘!”
                        青莺侧身闪开,对他一眼也不看,便欲离开。陆猴神情一变,将野花甩于地上!忽的上前,伸指!他动作之快,竟令青莺亦措手不及!
                        她轻呼一声,猝不及防被其点中,仰后便倒,却被陆猴抱住,拖入草丛中。但觉他呼吸吐于自己脸上,眼中射出噬人光亮。眼前的陆猴,和白日不同,竟令她心中,升起一阵无由的恐慌,她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陆猴笑了笑,道:”不想干什么,只不过是喜欢你,想同你玩玩而已,尤其——“他伸手,撩起青莺衣衫上的长带,眸光一凝:”你这件衣衫,这般好看。想必,大人也一定很喜欢你吧?“
                        他隔了半晌,眼中爆起异芒,一字一句的道:“想必,把这件衣衫撕碎的情形,一定更好看!”
                        青莺心中一窒!
                        陆猴早扑了上来,覆在她身上,探头如狼喘息,伸嘴向她吻来。青莺闭眼,头一偏——忽的觉得身上一轻,半晌无声。她暗觉奇怪,再睁开眼时,却见一个铁塔似青年,手中提着瘦小的陆猴,正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望着他在自己手底下挣扎——
                        青莺松了开气,随之觉得穴道一松,已被人凌空解开。她缓缓坐起,听得苍狼对陆猴咆哮道:”老大早说了,青莺是他的人。你这小子,没得大人的允许,居然敢!“
                        陆猴头上冷汗直冒出来,却在空中,不断的打躬作揖,脸上陪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不敢……再也不敢了。苍,苍狼大人,你快放手——”
                        苍狼哼了一声,将他掷于地上,说道:”还敢有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对青莺无礼,我将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陆猴一落到地上,便一跃而起,却又在接触到苍狼眼神之后,神情再度畏缩。他伸手抚着颈间伤口,陪笑道:“大人的教诲,自是谨记于心,以后见着青莺姑娘,一见毕恭毕敬!”
                        苍狼道:“那还不快滚!”陆猴狼狈逃去,犹听得他在身后说道:“还有,你今天做的素菜,一点也不好吃!”陆猴听他语声愤愤,顿觉不妙,脚底抹油,口中道:“下次改进,下次改进……”人早就一溜烟不见了!
                        苍狼又哼了一声,没想到这小子平日看着老实,背着人,居然也有这样的狗胆!这时他自觉得意,一手叉腰,头高高昂起,胸膛挺立,眼睛望天,一手,却向地上的青莺伸出,手指,还向她勾了勾示意——起来吧!
                        他摆出这姿势等待了半天,仍无动静,待到回神之时,往青莺的方向一望——她早走了,不知何时,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苍狼顿感没趣,呸了一声,自语道:“有什么了不起!灵鸠堂的小娘们,那,那也……也是祸水!”
                        忽的,他眸光凝起,自被压乱的草丛中,拾起一物——


                        202楼2014-10-11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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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的面容,此刻已难以维持往昔的淡漠平静。
                          连冰冷的蓝眸,亦变得如深海般波动起伏。
                          他光洁的额头,正沁出一滴细汗!
                          此刻被他压于身下的少年,已迹近被他占有!
                          这是能将生命亦焚成灰烬的烈性春药!而在朦胧的光线中,这少年敞开的躯体,几乎可说是完美的。那匀称的骨架,生动的活力,优雅的线条,柔韧的腰身,本身便是完美的象征!
                          自他喉间逸出的呻吟,亦如一寸寸的烈火,要将他烧成灰烬!
                          只是,自小生活在山林间,处处毒虫猛兽。任何一点环境的变化,皆会引起他的警觉。即便是在这种难以忍耐千钧一发之时,亦不例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药香,极淡极轻微,常人万难闻到,而对于鼻子无比灵敏的他来说,却仍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
                          他立刻转过身去,搜寻这股香气的来源。
                          似乎,是那被搁于衣物下,半开的小铜盒中发出。
                          他捉住墨鸦的手,将他按住,却稍稍抬起身,移动手臂,将那小铜盒,拿在手中。
                          掀开盒盖。一排细细的银针在皮革间闪现。一只小小的青木瓶,还有一朵干枯的花。散乱的躺在盒中央——
                          眼前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青翠竹林在风中曳起。耳畔,缭绕而来的乐声,恍如隔世……
                          似乎这药香,便是由这小瓶中散发而出,勾引着他的情绪,亦变得悸动不已——
                          他伸手,早将那青木瓶拿在手中。轻轻晃动着它,药气更浓。他拿在鼻端嗅了一下,隐约辨出这是紫晶芝的气味——紫晶芝生长于深山老林间,是一味奇其珍异的灵药,然而,若离土壤,必化为水,须要以青木瓶保存,方能留其药效——
                          可紫晶芝本身是无色无味的。为何,会闻到奇特的药香呢?他的眼睛,再度落向那架琴。伸指,轻捻了一下那根之前他触碰过的琴弦。药气弥漫而来,瓶中紫晶芝的气味,似乎更浓烈了——
                          宿蛟的琴弦,绝非普通之物。其上,似乎淬炼了万千药物之性。方才在挥发间,使得瓶中的紫晶芝,散发出本身不具备的香气——
                          他似乎陷入了若有所思,但随即,脸上又露出了喜色!
                          找到了!化解雪妍丹的解药!
                          丹溪畔的幻柏叶与古灵崖的雪芍药,都是世间罕见之灵药。二物都是得天时地利而生,可遇而不可求。而正由于他熟知天下草木之性,听得宿蛟之言,方才不疑有它,将雪妍丹抢夺过来,为墨鸦疗伤止痛。却忽略了这丹药中,还掺加了一无色无味之催情之物——
                          而此刻,呈现在他眼中的那朵干花,名为浣欢。却是疏散情欲的奇药。而雪晶芝乃化解万物药性相冲之宝。能融合幻柏叶与雪芍药之药性,使自身的奇效增倍——这,可是比前二者更珍稀奇异之物!
                          怪不得宿蛟说,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原来,他早就准备好解药,却不打算告知自己么?
                          可是,他这一转过头去,瞧见墨鸦此刻的模样,心中的喜悦,顿时转为纠结!
                          他亦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血性方刚之年,最为冲动。而眼前之人,是他心之所系。使他爱悦的躯体,如深矿中的宝石,在暗处隐现,散发出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光芒。
                          他本来已经迹近于得到他。正是情浓意酣之刻,却突然间寻得解药,可,却又怎么停得下来?
                          他想要他,这一刻间,比任何时刻都强烈,可偏偏——
                          这一瞬,他几乎有些恨起自己来了。为何要在这种时刻,停下来,循着这紫晶芝的气味,寻到可以化解墨鸦雪妍丹之物呢?
                          他想:宿蛟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是早料到了我一定会要占用他的帐篷么?又或是,他便是想试探于我,看我拿到了雪妍丹的解药,还会不会对他做那种事?
                          他手中拿着盛放紫晶芝的青木瓶,踌躇不下,心头如万马奔腾。
                          身畔的少年仍然在用身体召唤着他。
                          他光滑的背弓起,腿轻轻的蹭着。被踢到一边的薄毯,已经滑落到地上。
                          他身体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在说话。告诉他,他亦在渴求着他。
                          这无处不至的诱惑——
                          白凤的手抖一下。这秀逸的少年,此刻亦难抑内心起伏之念。他想:我将这药瓶捏碎,或者放回原处,装作甚么也没发现,亦不会有人知道。这样,我和他,还是可以——
                          他心中万千挣扎,难以决断!
                          一边是所爱之人,祼裎相待的极致诱惑。一边却是生性骄傲,自负过顶,实难容自己亦生出这等晦暗之念——
                          而宿蛟!
                          眼前,似又浮现出他似笑非笑的面容。嘴角的笑容,却被一阵涩意扭曲。他道:“然而这不过是本能罢了!一个身体长大了的小孩子,控制不住亦属正常!”
                          心里忽的似忆起了甚么——
                          他低下头去,凝视着墨鸦的面容。他此时容颜,销魂蚀骨,然而,这并非是他本意,不过是春药噬心罢了。若他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竟趁机——
                          自己岂非真成了灵鹫口中,如腾蛇一般,趁人之危,巧取豪夺之人?!


                          205楼2014-10-11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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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把将熄,长夜将近。本来映于帐上的人影渐化朦胧——
                            帐中声息静止,让灵鹫抬起头来,心中升起一阵希望。墨鸦他——晶虎却骤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想:莫非墨鸦晕过去了?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小白会不会已经——他不觉向前一步。却见夜豺似乎有同样想法,亦是趋前探视,神色不宁。
                            越近,越觉得随风晃荡的纱帐内空无一人。晶虎一跃而出,蓦的掀开帐幕。果真!榻上空空,少年与墨鸦,消失无踪!
                            他失声道:“小白走了!”
                            他这一惊呼,引得众人皆围了过来。宿蛟缓步踱来,说道:“何事?”晶虎顿足,说道:“小白带着墨鸦,已经逃掉了——”
                            忽听得一个声音道:”谁说我走了?!“
                            自帐后不远处,转出一人,正是那白衣少年。但见他脸上笑容,容光焕发,充溢喜色。他怀中仍然抱着墨鸦,紧搂不放。而墨鸦身上止披了他的一件外裳,双足祼露,仍在风中。
                            宿蛟干咳一声,说道:”小白!?你去了哪里?“
                            少年道:“这里太闷,所以带他四处走了走。”他回眸一瞥晶虎,冷然道:“我即便要走,亦是光明正大的走,又何需逃避?”
                            众人听得一惊,晶虎更是讶异。自己分秒不瞬的盯着帐篷上的人影,只有在火把将熄时才有一瞬松懈,便被这少年趁隙而去。这少年身法之快,轻功之高,实在是神鬼莫测!而他若是一人单独离开,恐怕整座玄武,无人能将其遏制住!
                            宿蛟望了他怀中的少年一眼,神情复杂:“他的伤——”
                            少年道:“雪妍丹的药性已经解开!他现在已是我的人!”
                            灵鹫眼前一黑。四周嗡嗡声音如潮水传来,再也听不到其他!宿蛟浑身一震,轻笑道:“那么,恭喜了!”
                            少年道:’的确值得恭喜!我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他微笑道:”你之前和我说成婚之事,又说洞房花烛。那么昨晚,我是不是已经和他成亲,洞房了呢?“
                            宿蛟面色一僵,说道:”你要这般认为,也未尝不可!“
                            晶虎等人见他喜气盈盈,便也过来凑热闹,笑说道:“小白只要你高兴,咱们出谷之后,再补办个酒席也行——从今天起,你便是灵鸠堂的新主人了,恭喜恭喜!”
                            灵鹫听之,又是一口血喷出:“什么灵鸠堂的新主人?!”
                            羿猫振振有辞道:“昨日邀战,本便是小白代墨鸦而发。而昨晚之事,你们灵鸠堂唯一的继承人,已然是小白的了!既然人都是他的,灵鸠堂自然也就是他的了!怎么,你有意见想反驳?!“
                            灵鹫的确很想反驳。但他突然想到,白凤本便就是雪鹰的弟弟。则他其实亦有继承灵鸠堂的资格。又或者,他向宿蛟邀战。亦有这一层意思。不忍见兄长心血毁之一旦。他想到墨鸦,顿觉一阵心灰意冷,只觉灵鸠堂如何,亦不过虚名罢了——
                            却见少年与宿蛟相对而立,眸子凝视着他,一字字的道:‘宿蛟,你安排这一切,费尽心机,殚精竭虑,究竟是何意?想得到何物?“
                            他语声如刀,削面而过!宿蛟身躯微微发抖,半晌方道:”我有何目的?“他骤然间再也控制不住,失声而笑,却背转身去,语声如咽,说道:”——我不过是看你快死了!想让你开心一下罢了!“
                            少年冷笑道:”你以为,我这样便会开心——“
                            宿蛟侧首,却并未看他,语声变冷,他道:”如何抉择,本便任凭自心。你找到了使自己开心的方式,我亦为你高兴,但只是——“
                            他回眸,一字字道:”既然要了这一夕情缘,也是前生注定。可千万别有一日,前缘尽忘,翻脸成仇不认人!“
                            少年听得一呆。他语声微颤,似心中蕴含着不尽心事,忧愤而发。说完也不待他如何,便大步奔出。走了一阵,却脚步踉跄,一阵气喘。此时他虚弱之态,竟让人觉得,那困扰他的出血之症,是否仍未根除。而他衣衫下摆湿漉漉一片。想是深霄凝立过久,方才会风露侵衣,鞋履尽湿——
                            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犹豫,暗忖道:难道我误会了他么?可,他数度欺骗于我,又设下这种险恶圈套,任人抉择,差点累掉墨鸦性命,所思所行,难道便不是在玩弄人心么?!
                            这时他见墨鸦醒来,不觉温柔一笑,将脑中诸事放下,柔声道:“你还好吧?”
                            墨鸦点头。少年托着他的腰, 便欲将他放下来,但随之又省悟到他还未穿鞋,光足踏于露草上,甚为不好,便对众人道:”抱歉,失陪!“
                            待得二人自帐中连袂而出时,墨鸦倚在他身畔。两人双手相扣,这如胶似漆之态,的确如新婚燕尔,密不可分。
                            宿蛟遥遥的望了二人一眼,便道:”把那帐篷拆了吧。东西全都给我扔了——“
                            陆猴却不觉大惊,说道:‘大人,那你的琴呢?也扔掉吗?——”
                            宿蛟面色一僵,顿时被呕得作声不得。半晌方无奈道:”给我把它取出来!“
                            灵鹫却呆呆的看着墨鸦。止一夜之间,他似乎大病了一场,脸色亦随之苍白许多!他走到墨鸦身边,千言万语,不知怎的,最后都汇成了一句:”你……你给了他是不是?“
                            墨鸦似是一怔,随之脸上一红,他垂下头去,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此刻模样,竟似当真心甘情愿!灵鹫顿感一阵天旋地转,指着他道:“你……”
                            少年却捏了捏他的手,眉宇间扬满得意,尽是骄傲幸福之色。他对灵鹫道:“如何?我早说过,你一定会输!”
                            灵鹫却仍然在望着墨鸦,浑身发抖:“好,好!早知道我真不该——”
                            墨鸦瞧见他这般神态,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少年却一把搂住他腰,对宿蛟说道:“天色已亮,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宿蛟点头,半晌方道:“走吧!”他一眼也不看白凤,轻轻道:“我再也没有挽留你的理由了。”
                            晶虎道:“可,暗算我们的奸细仍未现身,而小白还未——”
                            宿蛟却道:“诸位!之前我曾和小白私自会唔,他已将他所知之切,尽数告我。所以不必担心!至于那出血之症,我亦已找到暂缓它的方法。至于那个奸细——我想,和他们几个无关!“
                            众人听得这番话,心中虽有异动,·却也不得不遵从。唯有晶虎,越听越疑。这一夜自己几未合眼,一直盯着白凤的行动。虽然后来让他自帐中脱身片刻,却亲眼遥见宿蛟立于远处,独自一人。他几时和小白私下有会唔的?莫非,他只是为了让这少年带这三人顺利离开,诓骗众人么?
                            血豹忽的上前,说道:”其他的人都可离开,青莺不能走!”他一指远处几个玄武弟子,说道:“这皆是白日接她蝴蝶镖之人,现在亦已经出现了出血之症!”
                            他手指青莺,森然道:“小姑娘,你好狠的手段!若想活命,便把解药交出来!“
                            灵鹫一惊,望向青莺。却见青莺,低首无言。半晌,她才轻抬秀颈,轻声说道:”我不走!我的出血之症,唯有宿蛟大人方能设法医治!此时离开,我亦活不成!灵鹫,墨鸦,你们两个,和白凤一起走吧!“
                            墨鸦仰起头来,见到青莺脸上,坚毅之色,竟是他从未睹见,不觉一怔!血豹却扬刀,血芒出鞘,他的脸被绯光流转的刀刃所映,亦是血红一片。
                            但听得他道:‘你以为这样,便能取信于人吗?再不交出解药,休怪我血饮刀饮血无情!“
                            青莺道:“本不是我!大人要取我的命,便尽管拿去吧!”
                            血豹也不多言,眼中杀气一闪,一刀向青莺挥出!
                            陆猴在宿蛟身后,惊呼道:“不要啊!”眼前刀光闪过,血豹已横刀掠向青莺!灵鹫银蚕丝飞卷而出,却因与白墨二人相距甚远,而血豹出刀又快极,待他反应过来之时,血色刀光已将青莺笼罩住!
                            墨鸦欲动,却被白凤的手反握住。而宿蛟已道:“住手!”
                            血豹刀一顿,停留在青莺颈上,他转头,道:”莫非,你还要包疵她?“
                            宿蛟叹了一口气,说道:”凶手已经找到,不是她?“
                            陆猴道:”是谁?!“
                            却听得两人同声道:”是你!“
                            陆猴顿觉不妙,闪身掠出。他身法如电,竟在一瞬间,避开血豹的刀光。然而,后方苍狼与夜豺立刻包抄而来!花貂,亦是一刃划出!
                            战斗快如电光火石。他已被夜豺之剑架于颈上,神色却无惧,只是望着宿蛟冷笑,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
                            宿蛟道:“之前血豹来告我,水囊被人刺破,我便知道,有敌人潜藏于我们中间!而那时,白凤,青莺诸人皆在,唯有锦狸,曾离开片刻!他虽不曾告知我在他离开后发生何事,但我却知道,绝不是他!”
                            锦狸浑身一颤,望向宿蛟的眼神,瞬间变得甚为复杂!花貂却道:“灵狐百变!你是灵狐组中,最精擅易容术的解离,是也不是?”
                            解离瞧了他一眼,见他眉弯鼻挺,双眸如星,望之与锦狸十分相似!只是锦狸颊上有酒窝,花貂却没有。他的容颜,却较之其弟,更为秀美!他微微一笑,眸子一抬,说道:“好眼力,只可惜这样的美人,我却——”
                            锦狸忍无可忍,说道:“住口!”
                            解离似笑非笑的横了他一眼,说道:“本来是想嫁祸于你,让你百口莫辩的。奈何我突然异想天开,想让你看清楚你所仰慕之人的真面目,却哪知……”
                            他仰天一阵哈哈长笑,说道:“我跟随你们一路进入落生斜谷,本便没想过活着。可是,此刻,绝路未开。而你们已水尽粮绝,即便杀了我,又能怎样?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宿蛟脸色未变,只是淡淡道:“你所刺之水囊,装的本便是这溪中之水,不能入口之物——”
                            解离闻言,不禁神色一变,说道:“你!”
                            宿蛟道:“之前便在谷中,几番出现漏水之事。那时,我便已起疑惑。只是你易容术惟妙惟肖,又藏得极深,所以隐忍未发。而你欲挑起我与小白之间的争端,意图嫁祸青莺,使他们无法依约离去,又或是与我等相斗而亡。却未免操之过急——”
                            他道:“陆猴痴恋青莺,神魂颠倒,众人皆知。你虽扮得极像,但恰才血豹故意在你面前出刀。以陆猴之功力,绝计阻止不了。可,不管你的易容术多么巧妙,你反映在刀锋上的面容虽忧急无比,眼神中却露出狡诈之情。这便绝非是陆猴所为!”


                            208楼2014-10-12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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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刃,挥出全力,不独花貂未曾格挡住,便连夜豺,亦是不防!这一刀,顿时刺入解离前胸!解离闷哼一声,胸口鲜血溅出,倏然倒地!
                              夜豺收回剑,喝道:”锦狸,你怎可如此莽撞!“
                              然而他目光闪动,心中实在暗幸。血豹和宿蛟若都为这出血之症所扰,虚弱损耗,无法根治。自己和晶虎,便可趁机作乱,架空其权势,这可是大好时机。是故,他方才会伪作一不留神,让锦狸得手,一刀毙命!
                              他朝晶虎望了一眼,交汇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却面沉若水,收剑入鞘,对锦狸冷冷说道:”此人已死,医治出血症的解药下落不明。若是耽误了大人的伤情,锦狸,你该当何罪?!“
                              锦狸却呆了一呆,转身面向宿蛟,说道:”大人,我耽误了您审问敌人!罪该万死,这便向您谢罪!“
                              他目中露出决绝之色!白虹翻起,向自己颈上一划!
                              花貂惊得向他扑来!却只来得及说一声:”不要!“
                              人影一闪,却有人比他更快,在锦狸刃至颈边,便要自刎而亡,血溅当场之时,闪到他身边。以手,紧紧握住了他掌间锋刃。但见他指间鲜血不断漫下,却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就算生我的气,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锦狸道:”我已中了千蚕蛊,迟早必死!与其受尽折磨,不如自行了断,亦省得受这无边苦楚!“他说着,用力一挣。宿蛟掌间鲜血顿时如泉急涌。他的手却稳如磐石!纹风不动。他道:“你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解去蛊毒!”
                              他这时的声音十分严厉。锦狸心中一震,如坝决堤,但听得他一字字道:“才有机会向我质问,因何这样做!”
                              锦狸持刃之手,不断颤抖!他本来心中的确存了必死之志,亦觉再难面对众人。然而宿蛟此言,实在戳中了他心中最难面对的一部分!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但听得他道:“大人,属下并不曾怪你!其实,这一切皆是我意志不坚——”
                              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手一松,掌间锋刃铿然落地!血豹却早上前,在解离身上搜寻解药。这时自他衣中摸出一个小瓶,呈与宿蛟。宿蛟将红绿两种细丸倒在掌中,拈起来细看,半晌方道:“这绿的,是清蛊丹!红的,莫非是血蛊丸——”
                              他沉吟了一下,对着阳光,隐约透见那红丸中有细虫如线勾曳,其形似茧,心中一动,便对血豹道:“莫非,真是他搞的鬼?不管怎样,都得试上一试!“
                              血豹依言。将一颗清蛊丹塞入一个因出血过急,重伤昏迷的玄武弟子口中。不一会儿,便听得这名弟子喉间呻吟。而随之七窍之中,如线的血虫蠕动而出,落到草地上,立时死亡。血豹瞧着他出血之势渐止,不禁一喜,说道:”果真是他!这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
                              白凤搂着墨鸦,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这一切。这时见宿蛟令人将清蛊丹分放下去,医治众多受解离血蛊线虫所害的玄武弟子。又将一颗清蛊丹递与青莺,便知她嫌疑已解,便道:"玄武内乱已除,潜伏之敌亦已伏首,我们,这回可以走了吧?“


                              215楼2014-10-13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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