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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轮回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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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虎却道:“且慢!我有一言相告!”
白凤转向他,道:“你又待如何?”
晶虎朝他微微一笑,缓步上前,说道:“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功名利录,即将到手,小白,你却要走吗?”
白凤眸光一沉,说道:‘你所言何意?“
晶虎道:”落生斜谷,极其诡异!古有听闻,死者无数!现如今大家都陷在其中,如入迷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各自求生,不如聚在一处,拼出生路,胜算更高,此其一。“
他顿了顿,方道:”不知小白你心中,原意是想带墨鸦等人却何方?但有一事你可能不知,墨鸦本便在将军府供职。若渎职而逃,那可不妙!将军权势通天,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亦难脱其手!这便是其二了。”
墨鸦与灵鹫,听得此言,不禁都是一震。心中不知想到了甚么!白凤立即感觉到墨鸦的情绪,瞬间握紧了他的手。却听得晶虎道:“ “其三。此次玄武倾力而动,乃奉将军之令,诛杀雪鹰,不计一切!而此刻雪鹰已死。将军有令,得其首级者,重重有赏!不如,你随我等入韩都去见将军!”
他眸带诡笑,缓缓道:“届时大家将杀雪鹰之功,皆让与你,使你一战成名!将军对你,必定青眼有加,大行封赏!我们大家再保奏你为灵鸠堂之主!使你名正言顺,统率灵鸠堂,成其新主人!”
灵鹫到此刻,似乎才恍然明白,因何白凤为墨鸦解去雪妍丹药性之后,晶虎大呼灵鸠堂已经易主,原来用意在此——宿蛟却皱眉,无声的掠了脸沉若水的白凤一眼,一言不发。晶虎见他默不作声,愈觉得心中所想,甚为正确。
便又横了墨鸦一眼,微笑道:” 如此,你不必与墨鸦分开,长相厮守,光明正大,岂非妙哉?而一旦你统率了灵鸠堂,所得之权势,即便与我们大人相较,亦分毫不差,足可与之分庭抗礼!这,岂非又是美事一桩?“
白凤唇边,微微泛起一丝冷笑,说道:”哦?“灵鹫却哼了一声,说道:”许之以名利,报之以琼瑶!你会这般好心?!“
晶虎微微一笑,说道:”良言肺腑,出自本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望之情真意切,其实不过是希望这涉世未深的少年,被这一番话打动,留下来与众人一起,走出这山谷——至于出谷之后所承诺之言是否兑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夜豺等人,对他话中之意,却是心领神会,是故都默不作声,听他巧舌如簧,天花乱坠。
这时他滔滔不绝,忍不住又道:“小白你一向栖居山林,对人间之事,所知甚少!却不知那山下人间,软红十丈,方为极乐之处!京都繁华,绮罗玉树,堆积如山,美女娇童,不可计数,足以令人流连忘返!”
他双目中露出似笑非笑之神情,说道:“又或者,到那一天,你真正领略到这红尘中之妙处,便会知,今日之所见所闻,为一人神魂颠倒,生死与之,不过是见识太少,未曾真正到这大千世界中,窥其一二罢了!“
——他意中所指,却在说白凤为墨鸦着迷,不过是因年少无知,见识短小,未曾识男女之别,谙阴阳之性,不通世故,方才会一时移情易性,为一美貌少年着迷。若真到了韩都,见识到人间佳丽繁多风流之处,说不定,便会觉得此刻之意乱情迷,不过是一时懵懂,甚为可笑罢了——
墨鸦虽亦年少,毕竟和白凤不同。听得此言,心中略微一沉,不自觉便想抽回自己之手。却被白凤紧紧握住,动弹不得!灵鹫怒色扬眉,说道:”晶虎,你胡说八道这一番,是何用意?莫非想挑拨不成?!“


218楼2014-10-14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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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凝眉,冷笑不答。
    晶虎却道:“我是不是挑拨,日后自知。怎么,莫非你亦觉得这一番话有理,心有挂碍,不敢一试不成??”
    他说着,便转向白凤,说道:“小白,我之前所言,乃是两全之法。对你有百益而无一害,请三思而后行!”
    灵鹫却冷笑,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白凤视雪鹰为兄长,以他个性,又岂会以兄长首级去搏这荣华富贵?他虽对白凤诸多不满,但在这端口,却是同仇敌忾——果真,听得白凤缓缓道:“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既然选择了带他们三个一起走,一切后果,自是由我一力承担!”
    他说着,便转向宿蛟,又道:“你我本在殊途,今日这一别,从此以后便渺茫重归陌路了。但愿,一切皆能如你心意——”他语声忽顿,隔了半晌,方才略带些迟疑的,深深道:“保重。”
    宿蛟听得他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眉轻轻一扬。
    隔了许久,他心中翻涌的情绪才渐渐抑压下来,方才淡然一笑,亦是道:“保重。”
    晶虎在旁听得他二人这般说,竟似早有了默契。心中一急,不禁道:“大人,您忘了昔日灵鸠堂与玄武堂的恩怨吗?”
    宿蛟道:“我没忘。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灵鸠堂,雪鹰已死,所属之人寥寥无几。与覆灭已无两异,又何需放在心上?!”
    晶虎抗声道:“可,昔日雪鹰趁醉前来寻衅,将玄武堂匾额踏裂踩碎,大笑玄武堂从今而后不存在,扬长而去的事,想必各位都清楚罢?若非如此,玄武堂,又因何会变成玄武组?!此次出发之前,大伙都许下宏愿,一定要重振玄武之威!现在,灵鸠堂余孽已尽在大人之手。若放他们回去,将军面前,说起这次谷中的所见所闻,岂非放虎归山,酿成大祸?”
    宿蛟道:”你所虑虽有理,但却不一定会发生。毕竟,小白——“
    他欲言又止,终于微微一笑,却对青莺道:“与你盘桓半日,颇为不舍。这一去,可不知何时能见面了?”
    青莺万不防他有此一句,朱唇微启,却一时忘却语言。灵鹫却自他话中听过允诺之意,一拉青莺的手,说道:“还不走!”
    四人转身,行了数步,犹听得晶虎大声道:“且慢!”
    他似是极为愤怒,既不顾宿蛟之令,跃起身来,扬鞭而出,大声道:“大人,您不记昔日玄武所蒙之耻,我晶虎却不能忘!即便今日弃却官职,我亦要一试。绝不允许灵鸠堂之人,与之共存于世上!”
    宿蛟却道:”勇气可嘉!可惜,你再试一试,你还能动吗?——“
    晶虎一运气,果真,身软而倒,脱力不支。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大人,你——“
    宿蛟不答,只是道:“我有言在先,要放他们几个离开,又岂能言而无信?”血豹却在此时,瞧着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袖起疑,他道:“大人,莫非今日席间的酒菜之中,您已经——”
    宿蛟淡淡道:“不错。算起来,也是这曦和散发作之时了。不过,诸位尽可放心。这并非毒药。不过是使人在剧烈运动之后,暂时失力之物罢了。若不强行运功,便无危险,不消一两个时辰便会好的。”
    血豹一运功,情形与晶虎一样。他此刻的神情,不禁又惊诧,又失望。但听得他道:“原来你,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安排好一切,要放他们三个走。你,竟如此不将玄武的将来放在心上——”
    宿蛟却道:“正因为我不愿诸位与小白发生激烈冲突,方才出此下策!”
    他语声微微一沉,说道:“我一早就说过,小白已将他所知一切,悉数告我!诸位,我宿蛟,又何时说过谎言?!“
    众人眼睁睁瞧着白凤,墨鸦等人走入一片晨雾中。阳光照着少年翻飞的衣角。自四处弥漫而来的深雾,将得人身形吞没。忽的。白凤回头望了一下,却见宿蛟仍立在原地,静静的站着,目送着他们离去——
    想是瞧见了白凤回头。宿蛟忽的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
    他在微微升起的晨曦中,眯起双眸,脸含微笑,低声自语道:“白凤,你终究还是——。”
    “为了这个,我也不能——”


    223楼2014-10-20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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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雾气来得甚为奇特!自晨伊始,一直到晌午,雾犹未散,反而越来越深。连阳光,亦被其遮蔽住。黯淡无光。白凤在回眸望向宿蛟之时,听得灵鹫惊呼了一声:”青莺!“掌中墨鸦之手一滑,待到醒觉之时,浓雾之中,墨鸦不见踪迹,四野,竟似只他一人——
      恍惚中,听得青莺的呻吟。一身藕色长裙,在雾中隐现血色。灵鹫将她抱起。墨鸦影影绰绰,似亦在她身畔。白凤在雾中,蹑足而行。他追上墨鸦,不由分说,又攥紧了他的手。墨鸦挣之不脱,却被他五指扣住,便只是沉默不语。白凤只觉他手心潮湿,自他微微起伏的呼吸之中,感觉到这少年心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心事——
      此时,回首望去,宿蛟和他的玄武组,亦在浓雾中失去了踪迹!缭绕沉浮的雾气中,已分辨不出四周景物。只能凭着脚下的感应,判断自己到了何处——
      灵鹫抱着青莺,却只觉她身上血腥气越来越浓。渐渐的,便连自己胸腹之间,亦是一片潮湿。浓雾之中,虽早就看不清青莺的面容。但,手指所触到的粘稠之物,第一直觉便是鲜血。他心中不禁一惊:青莺不是服下血蛊线虫的解药了吗?为何——
      白凤却在此时,捏了捏墨鸦的手,低声说道:“你从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是因何不开心?”
      墨鸦隔了半晌,才道:“我没有!”
      他转向灵鹫,轻声问道:“灵鹫,青莺现在怎样了?”
      灵鹫道:“她……她晕过去了!墨鸦,清蛊丹对她不起作用!她身上的血,似是越流越多了!”
      墨鸦亦不觉吃了一惊!莫非,这出血之症,始作俑者,另有其人,却根本就不是由血蛊线虫所引起的?白凤皱眉,这山谷中无端飘来这深重雾气,遮天蔽日,必有异变。而这浓雾之中,隐隐有焰气炽面而来,自西向东,如暖风不绝——
      身畔墨鸦与他相依,此刻想是伤势难愈, 行了这半日,已是呼吸急促。白凤搂住了他,拦腰抱起,却对灵鹫道:“浓雾之中,难辨方向,但依我感觉,此处已非溪谷,而是进入了东南方的沼泽之地。此地处处陷阱,若一步不慎,便会足陷淤泥之中,葬身泥潭而不可自拔——”
      灵鹫依言,跟在他身后。小心谨慎,行规蹈矩,一步也不敢踏错。他见这白衣少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仍然步伐自如,行动灵活,便如自开天目一般,行于这淤泥沼泽之中,却无一步出错,竟似如履平地,不费吹灰之力。
      不免在心生佩服之余,暗生疑虑。便嘀咕道:“白凤。这地方,你不会从前便来过吧?怎的你闭上眼睛,亦能轻松避过这沼泽中的陷阱?之前,我们在这里,可是连着折损了几名兄弟呢!“
      白凤身形微微一顿!
      同时,他立刻感觉到怀抱中的黑衣少年,身体微微一抖!他笑了一笑,方道:”这山谷中,我的确曾来往盘查过!“他似是不欲多言,又道:”上次,我们在溪畔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灵鹫微一凝思,便知他所说为何!他笑了一笑,说道:”自是记得,怎么——“
      白凤截住他的话,断然道:”记得便好!我们此刻,便是要去那里!你不可再多言,依我方位而行,看是否,能走出这迷雾!”
      灵鹫果真不再开言。
      他心中忽的掠过一丝快意。只因为,自这少年冷定的语气中,他仍然察觉到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忧虑。他似乎正在担忧着什么。这俊美高傲,坚如磐石的白衣少年,竟然也会有这等心慌焦虑之时候——
      他心里想:白凤呀白凤,你在害怕甚么?莫非,你是在害怕墨鸦,知道你的甚么秘密么?呵呵,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你如此熟悉这山谷之地形,何止是来此盘查过,只怕,这一切——
      他脑海中,渐次又浮现出,黄昏之时,他与那少年,在溪畔的会唔。那时,他瞧着他冷峻的面容,说道:“你想待我伤好之后,相约而斗。可陷在这绝谷之中,又落入玄武组之人手中,待你走后,我焉得有命在?即便侥幸自宿蛟手中逃开,走不出这无粮无水的山谷,亦是死路一条!所谓生死之约,不过是一场空谈罢了!”
      那时自己这般说,本亦不抱十分希望,只不过是想激一激他,看他是否能改变主意,带同三人一起逃走。。却没想到,这少年却认真起来,提点自己一条生路。他告诉自己,这绝谷中本有一处天然的湖泊。是由地底暗河在潮涌之时冲出地面形成。湖中有鱼有水,可解饥渴。足够人生活半月有余。而月半之后,暗河之水在地底渐息,湖泊便会化为干涸无踪而去——
      少年当时之意,却是要他自玄武脱身之后,便到这小湖泊处等他。待得半月之后,将伤养好,风花刃使得他纯熟。他便会到这小湖泊处来找他,为雪鹰之死,与他公平一战——
      自己正是因为听得有这样一个去处,才会在陷于玄武之时,想携墨鸦与青莺逃逸之念,不可自拔。却哪知,变故频生,最终,却是这少年,去而复返,带同自己等人,一齐离去——


      225楼2014-10-20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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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在迷雾中行走了多久,青莺忽的醒来,嘴里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
        她蜷缩在灵鹫怀中。脸色苍白平静,双眸微睁,唇上却无一丝血色。
        墨鸦虽看不见她,却不免忧心不已,便低声道:”白凤,此刻我们到了何处?青莺的伤,有法可治么?”
        白凤隔了半晌,方微抿唇而答:”前面已临汤谷,过了谷前所设的漂移之阵,便能到安全之处了。“
        他踌躇了一下,方道:”别担心,一切,等我们到了寸心湖再说。“
        墨鸦便不再问。灵鹫虽亦担忧青莺伤势,但不知为何,听得白墨这番对白,心中却颇觉刺耳。忍不住道:”走了这半天仍不知这寸心湖在哪里,不会迷路了吧!“
        雾中,隐隐映出通明彤光,自下方透来,蜿蜒如线,幽深若谷。灵鹫随之隔径而行,只觉热浪阵阵灼人而来,然浓雾之中,仍然瞧不分明,便凝眸道:”这是甚么?“少年道:”下方,便是汤谷了。温泉若火,亦如焰通明。若不小心堕入其中,是要身化飞烟的——“,墨鸦闻言,亦不觉吃了一惊!三人在落生斜谷中盘桓数十日,虽遇各种艰险,却不曾到此处!看来,这山谷还有诸多神秘之处,是自己等人,从未触及——
        白凤却道:”从前这汤谷是隐于一方石梁之下的,且有冰泉与之相激,冷热调和,灼人之度,绝无现在这般伤人——“他顿了顿,方道:”然而不知是何物,触动机关,使山谷地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现在,便连我也——“
        墨鸦忽道:”那么这浓雾,是下方的烈火泉剧烈灼烧,所引起来的吗?“
        白凤摇首,说道:”我也不知。但我感觉,并不仅仅如此。怕只怕,有人在落生斜谷外围——“
        灵鹫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包围了落生斜谷,在放火烧山?!“
        他脸上忽的掠过一丝兴奋之色,说道:”会不会是将军?!知道我们陷在这死谷里,所以派人来救?!“
        他眼中掠过一丝喜悦光芒,又道:”烧了也好!把这山谷烧个精光!说不定便把这谷中的机关,怪物,妖树,一齐给破了!我们便能出去了!“
        墨鸦却脸显不愉之色,低声道:”若是当真如此,任凭大火烧个几日几夜,将这山谷焚成灰烬,我们几个,亦要随之身化飞灰了!“
        灵鹫忽的打了个寒噤!确实,大火烧尽一切,自己等人,亦不能幸免!光是浓烟引起的窒息,便足够要掉众人的性命!他侧耳细听,确实隐隐自风中,听到了马嘶剑啸之声——也许,将军真的来了也说不定。而他驻军停在谷外,却放火烧谷,是不打算要自己等人的命么?他心中掠过一阵寒意,这时被下方汤泉映得炙热生痛的手指,忽的被一阵清凉浇灌——那是青莺冰凉的眼泪,自脸颊上滑落下来,打在了他手指上。
        这可怜的女孩子,身中奇伤,血流不止,又深陷迷雾中,为烈火所迫,进退无路,想是害怕了吧?灵鹫想到素日里青莺一向胆小,而此时露出的柔弱,令他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怜意。他柔声道:”青莺,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青莺颤抖伸指,抖索捉住他衣袖,声如蚊蚁:”带……带我去……“
        灵鹫俯耳贴在她唇畔,仍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便只是安慰道:”不要怕!我一定会带你去安全之处的!“
        然而,便只是这一瞬。他一抬头的功夫,本来在前方的白墨二人,竟似在雾中消失不见了!他心中一惊,不觉呼叫道:”白凤,墨鸦!你们在哪里?“
        山谷寂寂,浓雾重重。下方汤泉如火焰明明灭灭,却是悄无人声,全无回应!
        随着脚下的一阵急转,立在原地的灵鹫顿感眩晕起来!虽然眼前东一团,西一团的,皆是迷雾。但仍然有感觉,四周景物在飞速的移动,使得人产生如夜间行船在急浪骤风中的颠簸疾行之感。他一惊,蓦的想起之前白凤所言,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漂移之阵,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发动了么?而墨鸦与白凤,又被传送到了何方?!


        228楼2014-10-24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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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抱着墨鸦,亦在一阵旋空挪移之中,迎来身心失重之感。怀抱中的墨鸦,亦不觉揽住了他,呼吸微窒,说道:“白凤!我刚才,好像听到了灵鹫的声音——”
          白凤不答。隔了半晌,才道:“只是暂时失散了!放心,我会寻回他们的!”
          他道:“墨鸦,你之前,一直生我的气是不是?你——后悔了?”
          墨鸦沉默了半晌,方道:“我没有!”
          白凤却笑了笑。即便在雾中,瞧不清墨鸦的面容,他脑海中,亦清晰可见,此刻这少年脸上别扭的口是心非之态——,明明,一直在僵持着生气,却又硬挺着不肯承认,这样的墨鸦,倒也新鲜——
          他道:”你是因为晶虎那番话,还是——“
          墨鸦咬着牙齿不作声。
          白凤搂住少年腰的手忽的紧了紧,低声道:“你放心。以后,我只会抱你一个人。”
          昏暗之中,忽而光华满目——那自是被汤谷流泉之焰所映。时而,又漆黑不见五指,如入地穴之中。在一阵令人难耐的窒息沉闷之中,本来厚重若铜钱,遮住人双眼如盲的浓雾缓缓散去,眼前景物渐渐清晰——小小的一片泽洲。水草鲜美,清波粼粼。——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寸心湖?
          刚才极速的漂移之中,墨鸦本一直伸手揽着白凤的脖子。这时,白衣少年清俊脸庞便近在眼前,甚至,连他嘴角细小的耸毛亦清晰可见。墨鸦心中一跳,骤然松手。却听得少年道:“这个地方,有一个天然的屏障,隔绝了迷雾。墨鸦,我们暂时安全了!”
          墨鸦道:“可是,灵鹫与青莺他们——”
          白凤道:”我曾经教过灵鹫,如何出这漂移之阵,找到这寸心湖的入口。以他之能,断不可能陷在其中的,迟早必寻来,你又何必如此担心?“
          他说着,便环住了怀抱中少年的细腰,低声道:“好不容易才只有我和你两人,我只想,静静的与你呆片刻。难道这一夜,你便不累——”
          墨鸦却无心与他相匿,躲闪道:“可是,青莺的伤——”
          白凤眉微微一扬,脸沉如水道:“你还是很关心她?”
          墨鸦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他道:“她是我的同伴!”
          白凤皱眉,想起之前灵鹫所言,忍不住便道:“恐怕不止是这样吧?”
          墨鸦推了他一把,说道:“你想多了!”
          少年却不顾他的推拒,将他搂得更紧。他笑道:“说我想多了,我看你,也挺多心的!”
          这句话不知怎的便惹恼了墨鸦。他脸微微一沉,说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白凤道:“你受伤了,身体不适,我怎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便环抱着他,不由分说,向前大步走,直走到一株紫藤花树下,见地上芳草鲜美,柔顺如毯。方才将他放下,又扶着他肩,让他轻靠在花树上,摆成一个最舒适的姿势,方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寻他们回来!”
          墨鸦将脸扭到一边。白凤只瞧见他高高的鼻子,下唇薄,上唇微微嘟起,抿成一个生气的弧度。侧脸上,却燃烧着一点可疑的红晕,让他的皮肤,显得更是苍白——他这副模样,不知让他想到了什么。心中一荡,便低下头去,蜻蜓点水式的在他唇尖上一吻——
          墨鸦身体向后一缩,却没躲开!白凤偷亲成功,心中自觉得意,嘴角扬起笑容,眼瞳闪亮。却听得墨鸦道:“白凤,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之前——我们那样,”他迟疑着,似乎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句话说出口:“我,我是为了救你,不想你为药所趁,方才这样做的!”
          白凤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说道:“哦?”
          墨鸦一眼也不看他,低着头,又道:“这是江湖道义!我想,设若是我受伤,中了药,你也会这样做的,对吧?所以——”
          “所以?”白凤重复道。
          墨鸦听他口气平复如常,在静待自己下文,不知为何,心中掠过一阵失落之感。他咬了咬牙,方低声道:“所以!我们之间,仍是朋友之情。你不要总是将我当成女孩一样!“他顿了顿,方一字字道:“随便来招惹我!”
          他说出这番话,心头方觉松快些!黑曜石般的眸子一抬,掠了白衣少年一眼,便飞速的游移开,再也不发一言!白凤隔了半晌,方道:“可是你已经来招惹我了,怎么办?”
          墨鸦闻言,脸抬起,黑眸不禁一张!白凤见他这样,不觉莞尔:“若是我告诉你,当时,我虽身中雪妍丹之药性,却另有解药可解呢?”
          “你!”墨鸦怔了半晌,方醒悟过他话中之意,一阵惊气,心头更是羞恼交集:“你竟然骗我!”
          白凤却伸手捉住他手掌,柔声道:“若不如此,我怎知你对我的心意?墨鸦,不要骗自己了,你心中是喜欢我的。不然,为何你一听我中了药,连想也不想,便要救我?”
          墨鸦道:“我是听你说,中雪妍丹之人,本来是我。你担心我再次中毒,方才以身试药。运功治疗之时,不慎将雪妍丹之性, 转渡到自己身上,方才作茧自缚。我,我又怎能——”
          白凤却不容他再说!他伸手,再度将倚坐于树下的少年揽入怀中,轻轻道:“为何,你便是一点也没怀疑过我的话?!甚至,连问也不曾问,这雪妍丹,是否有他法可解?事实上——”
          他顿了顿,方道:“事实上,使我作茧自缚的,是你!你当时的模样,可比雪妍丹的药性,还要厉害千百倍——”
          墨鸦的脸早气涨得通红,这时忍不住打断他,愤愤道:“你无赖!”又思及他这话说得如此露骨,若是平日,断然不解其意,这时却不觉连腮带耳都红透了!左手被捉住,右手又扬掌,向他击去!口中道:“不要脸!”
          白凤轻而易举接住,就势握住他手腕,拉过,贴身抱紧,使他动弹不得。
          他道:“不管怎样,如何解去这雪妍丹之性,是你自己选的!我并不曾逼你!”
          他少年的脸上,不觉扬起微笑,内心,再度盈满了喜悦,骄傲与柔情。他低声道:“其实,在大帐之前,当着众人之面,你不是也向灵鹫承认了吗?你是心甘情愿给我的!不然,为何,我只不过回头,多瞧了别人一眼,你便这般生气,连手,也不肯让我握着了?”
          墨鸦动了动,却被这少年禁锢于怀中,挣之不脱!他想否认,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措词!,便道:“并非,都如你想的这样,我——”
          白凤早低头,俯身,以嘴堵住了他的唇。
          墨鸦心头,顿时化为一片混乱!
          待到回过神时,早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白凤却松开他,瞧着他因为气促,胸膛起伏不定。手,轻轻撩过他胸前黑发,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两个,现在,便去找,好不好?”
          墨鸦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少年起身,转头,向来路走去。墨鸦瞧着他白衣翩翩的背影,心头的疑虑,忽的都被一阵担心压去。他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白凤听他这般说,心头甚感甜蜜,便回头朝他一笑,说道:“放心!”
          墨鸦便不再多言,瞧着他转过那两片翠屏般的岩石,衣带飞扬,渐渐消失不见。


          231楼2014-10-25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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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倚在树上,合眼,不觉朦胧睡去!
            的确,这一日一夜间所发生的种种变化,让他的身心,皆疲累到了极处。然而,也不知为何,却连睡梦中,亦不得安稳……
            恍惚间,是立于水梁上的少年,飞刃洒出万花临空,却侧首偏眸,朝他一笑,说道:“我的风花刃,好不好看?”
            那时的雪鹰,亦不过十四岁,翩翩少年,如自己现在一般年纪——
            而白凤,他如谪仙,空临于清溪之上,在月下,以另一种姿态,扬空掷出万点飘渺飞花——
            若落梅,似幽兰,迎风而落!
            忽的,睡梦之中,雪鹰的脸,与白凤的重合起来。二人一齐立于清溪之上,扬腕振刃,幽花呈青瓷皓玉之色,在衣袖翩跹间凋零盛放,飞扬长空——
            月光下,两个衣白如雪的少年,一瞬错开,旋身而立。
            却又在瞬息间,身姿重合,相背而站。在月光水色中,渐渐溶为一体。
            墨鸦忽的打了个寒噤,禁不住在梦中问出声来:
            ——白凤,你究竟是谁?
            —— 和雪鹰有何关系?
            为何,你如此熟悉落生斜谷的情况?而雪鹰,将我们引入这山谷中,究竟意欲何为?
            入谷之后,同伴一个个,接连死去。究竟,是否与你有关?
            玄武的宿蛟,与你又有何关系?为何,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甘冒众人之大不韪,放你走?
            你们——
            白日里,那些被强制压在心头的疑问,却在梦中,如走马灯般旋转起来,占据他所有心智。脑中,灵念一闪,似又回到那一日,自京都出发的前夕,与酒醉的雪鹰相遇,他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
            ——小子,真正的游戏要开始了。
            ——你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可,千万不要输。
            瞬间酒醒的白衣人,仍然翩然如一只白鹤的姿态,冷傲如常。他的目光,从带着些许的谑笑,到化为寒冰的冰冷,一瞬不瞬的望向自己。唇角未逝的笑容,看来却是那样的淡然与冷漠。他在月光下拂袖而去,背着手,在萧条的梅林间消失——
            那时,任谁也丝毫看不出,翌日,他便会背叛将军,犯下滔天之罪,逃逸而去,引来将军的震怒,竟传下号令,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歼灭——
            总有一日,你会见到你所希望见到的。但,到彼时,或者便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梦中,有一个冰冷漠然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如许说。眼前,是驱不散的雾气,遮蔽住一切。只有那个声音,空灵渺茫,无处不在——
            墨鸦蓦的睁开眼来,惊出一身冷汗!
            眼前晃动着的少年脸庞,却是灵鹫!
            但见他蹲在自己身前,一脸关切之色!一双点漆之眸,正一瞬不瞬的望向自己!
            墨鸦拭去额上的汗水,颇为自己的失态自惭。
            同时,亦惊觉,自己的警觉性,因伤之故,较平时,降低了许多。
            恰才在睡梦中,灵鹫无声无息的靠近,自己竟一无所觉!
            他醒过神来,不觉道:”白凤呢?“
            灵鹫将青莺放下,安置于一旁的草地上,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是一个人寻来的!这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他!“
            墨鸦一惊,说道:“是我担心你们陷在漂移之阵内,才让他去找你们。可,为何,你们来了,他却一去不归?”
            灵鹫见他长眉蹙起,便安慰道:“不必担心!他对这山谷地势,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熟悉。一定不会有事!”


            233楼2014-10-25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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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在原地,等了良久,一直到日头落山,那翠石之屏中,仍然杳杳无白凤身影。墨鸦休息这半日,精神稍长,这时担心白凤,忧急之情,不觉溢于言表。他站起身来,便要入那漂移之阵去找,却被灵鹫阻止,他道:”这漂移之阵,易进难出,又在迷雾中发动,运转难测。我若没有白凤指点,早陷在其中,出不来了!不可轻易尝试!“
              青莺忽的呻吟一声,自昏迷中醒来。但听得她低声道:”灵鹫,灵鹫……“
              两人目光一齐望向她。但见青莺一身衣裙,如石榴初开,早不复原来的素净之色。这血色,使人顿生触目惊心之感。灵鹫伸手,将她半搂半抱而起,说道:”我在这里,你有何话说?“
              青莺双眸微睁,断断续续道:”快,我发间的钗子……“
              钗子?灵鹫一怔。青莺一贯素面朝天,便连头发上,亦无装饰,唯有一只碧玉钗,斜斜绾于头发上,作为点缀。但这半日辗转来回,奔波劳碌。她发上珠钗,早掉落不知何处。这时见青莺问起,不觉道:”这种时候,你还担心钗子,早不见了。“
              青莺一怔,眸中,顿时露出绝望之色,她颤声道:”珠钗,珠钗……掉……掉了?“
              灵鹫见她一瞬间面似死灰,不觉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命在旦夕,还有心情关心心爱饰物的下落,便道:”一只珠钗有何稀奇?出谷之后,另买几支便是。“
              青莺闭眸,轻轻摇首不答。她似乎一瞬间精神溃败,卧于地上,如一个行将就木的破布娃娃。墨鸦却自她神色中,瞧出端倪,便道:”青莺,是否这钗中,有何物事,能治你之伤?“
              青莺闻言,秀眸微睁,有气无力的点头。灵鹫一怔,不觉道:”你——“墨鸦眸中却露出喜色,说道:”原来如此!灵鹫,你可知,她的发钗掉落何处?我们去找!“
              灵鹫微一凝思,想起前事。自凌晨与宿蛟他们告别之时,青莺发鬟微乱,鬓间便似空无一物。他吞吐道:“我想,必是掉落在那溪谷边了,可,我们真的要回头去找吗?——别说出了此处 ,便是迷雾漫天。若回到那溪畔,万一不慎,珠钗没找回,却与宿蛟等人再度相遇,那可是,自投罗网,自入虎穴了——”
              他犹在犹豫沉思,墨鸦却瞧见青莺情势,实在不妙,便当机立断,说道:”无论如何,青莺命悬一线,即便再危险,我们也得一试!“


              234楼2014-10-25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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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莺虚弱,已是力不能行。墨鸦与灵鹫二人,交替抱着她,绕过这翠石之屏,便又步入了那漂移之阵中。其时天色已黑,阵中仍然薄雾缭绕,却隐隐约约现出一弯眉月。墨鸦咬唇,说道:“看来,外围的大火,已经止住,烟雾转稀了呢!”
                灵鹫眉间却仍忧色重重,隔了半晌,方道:“也许将军发现我们在谷中仍有生还之机,所以——”
                他眼中忽的射出光芒,毅然下定了决心,说道:“你说得对。不管有多难!为了青莺的伤,再危险,我们也得试试!“
                说话间,足下方位依照记忆移动,眼前一暗,却于漂移中,不知到了何处,氤氖迷朦之气中,隐隐涌现出一片红雾。三人立于月下,定晴再视时,那雾中绰约的,却是一片花林——
                  灵鹫微噫,他说道:“因何到了此处?!这不是那长满食人虫的花林吗?”
                 墨鸦早便发现异常。白凤带他入漂移阵寻找寸心湖的入口时,眼前黑暗之中,时时闪过汤谷之泉的明焰。而灵鹫这一路行来,却只有轻寒薄雾环绕,所行之处,如雾里穿花,看不分明,情形极是诡异。看来,一切正如白凤所言,山谷地势,已然发生了变化,而且,这种变化,一直在趋伸转折,从未停止。一念及此,想到白凤去而不返,心中不免更为难过。
                三人走出寒雾,立于这明铛轻垂的绯绡花林。灵鹫抬头,见眉弯月小,寒气如钩,不禁道:“幸好,今晚不是满月,这些虫子,不会飞出来!”
                  墨鸦却道:“记得那晚,我们一路奔逃,最终,便到了雪鹰葬命之处!想来,这里与那清溪之岸,相距其实并不甚远。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道途如迷,走了不少弯路。”
                  灵鹫颌首。走到一株花树下,见到底下数堆白骨。上面沾满血衫的衣衫,已分辨不出颜色。灵鹫忽的想起长蜂与玄鸟便是在此处丧命,不免有些伤情。他说道:“若有朝一日,我回到将军身边,做了统领,定要令人,将这山谷填平,使它再不可害人!”
                墨鸦见他此时,犹不忘素日心中之志,不禁一笑。但一低头,瞧见那带血的衣履,认出是昔日同伴之物,不免亦一阵黯然神伤。众人平日里,受杀手之训,极力克制感情。彼此之间除却命令与任务,皆是冷言冰语,漠然相对。
                然这一路行来,众人患难相助,为搏命击杀雪鹰出尽全力,早不觉摒弃异心,同舟共济。尤其是陷入这山谷之后,多次面临绝境,各人皆不知是否有命生还,心生忧患之情。被压抑之天性,遂步在此时释放。
                ——灵鸠堂这一干少年,皆是未及弱冠之年,最年长的,亦不过是十六七岁。无论从前受训如何严格,少年便是少年,虽身负残酷禁令,少年天性却犹未被完全磨灭。彼此间,虽昔日亦曾有过争强斗胜之念,然落到这种境地之中,一切争荣夸耀之心皆无用处,而将军那生杀予夺的威势,亦不及此时高悬于头顶,不知何时降临的死亡怵人。
                ——是故,这种情况下,众人遂步将杀手训令抛之脑后,所思所行,言谈举止,渐渐如世间寻常少年无异。
                而长蜂与玄鸟,可说是陪伴墨鸦三人走到最后的两个同伴了。没想到,如此美艳静谧,在月色下蜿蜒无边的一片花林,却将众人皆陷了进去,最终,夺去了二人性命——
                忽的,墨鸦蹲下身,自那二人的衣履畔,拾起一片凝固在血泊中的白羽……
                灵鹫早瞧见了,却视若无睹,只是不咸不淡的道:“看来,他来过了。”
                墨鸦转动着那片白羽不作声。如雪之翎,其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化为紫黑之色。他隔了半晌,方道:“不是今天之事。他或许,一直跟着我们——”
                他说出这句话来,极为艰难,仿佛心头压着的一块千斤巨石,亦随之沉沉落地一般。说出来后,神容便又恢复了一籍贯的淡漠平静。白羽在他手中一抖,翩然落地。
                灵鹫又道:“你也发现了,他的神容,看起来和那人很像?”
                墨鸦也不知为何,竟在此时,不由自主的开声辩解,他道:”不是!他们看起来像,却不是一样的人!“
                灵鹫亦不觉一声冷笑,说道:“看来,到现在他在你心里,仍然分不清是敌是友!”
                墨鸦的双手不自觉的轻微颤抖,说道:“只是一片羽毛,证明不了什么!”
                灵鹫道:“落生斜谷之中,没有飞禽走兽而行。这白羽,与你的墨羽颇为相像。墨鸦,我首次瞧见他在镜罔阵中使出来之时,几乎以为是你教他的,或者,你们其实本便是同一个师父!”
                墨鸦忽的站起,说道:“我们该走了,去找青莺的解药——”


                237楼2014-10-27 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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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鹫凝视黑衣少年背影。他肩背挺得笔直,表面淡漠平静,却不知内心掀起何等的惊涛巨浪,他笑了笑,方道:”宿蛟能以琴声催花,使山花绽放。墨鸦,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这花林间遇险,亦有可能是人力所为?“
                  墨鸦抬头,凝视孤清弯月,淡淡道:”那晚,飞虫铺天盖地而来,林间之花,悉数在月下绽放。若有人有此功力,除非他不是人,已是神!“
                  他说着,便不发一言,向前走去。
                  灵鹫虽然看不见他表情,却于脑海中,想象他此刻的神色,必定是紧抿着唇,冷漠无比,在按捺生气。他咬着牙,忍了半晌,终于还是不禁道:”墨鸦,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你一早亦猜到了对不对?”
                  他道:“自从雪鹰死后,我们在这山谷中,处处碰壁,接连遇险。无论走到何处,危险总是如影随行,暗中缠绕,让人喘不过气来。若是从前,我也会以为,这是自然之力,是天地鬼神之功,是这山谷太过诡异。可,经历了这种种,镜罔阵,机关兽破土而出。漂移之阵,能凭借人之方位,传送各处,还有汤谷焰泉,在地底时隐时现。一切,都证明了,这座山谷,不仅拥有自然之造化之力。它的地底下,若无一座庞大无比的机关城作为支撑,不断的运转操作,操纵与掌控着地面上的一切!"
                  墨鸦站住,垂首不答。这一点,他并非未尝想过。此时此刻,他不禁想起一事。那时,他刚自昏迷中醒来,夜豺将他按在桌子上。他本来口不能言,但为了渡过眼前的危机,不得不行险一试——
                  他以口语暗示夜豺,自己知道出谷之路。夜豺本来半信半疑,可一听说,这出谷之途,是那人告诉他的,便立即信以为真,喜不自禁。结果,终于为自己所伤——
                  那时,他便意识到,看似强大,在这山谷中有凌驾之力的玄武,其实和自己等人一样,亦遇上了同样的难题:他们一样被困在这山谷中,难以脱身!
                  而他们对这白衣少年既敬且畏,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多半便是这少年,有方法寻出这出谷之路!
                  耳边,再度传来灵鹫的声音,但听得他道:”而你也看到了,在这山谷中,唯一熟悉途径,能破坏或停止那些机关之人,便是白凤!若是这一切,其实都是他一手在暗中操纵而成,墨鸦,你会怎样?“
                  他咄咄逼人,墨鸦心底,不觉一片隐痛!
                  他道:”若还有机会见到他,我会向他问清楚的!“
                  他双拳不自觉的紧握而起,指甲掐入掌心,几乎流血,自己却没感觉到疼痛。
                  灵鹫道:”你总是不自觉的偏向他!墨鸦,你变得太多了!“
                  墨鸦回头,忽道:“我只知道,若非他两度现身,我们,早就变成玄武的刀下之鬼了。灵鹫,无论心头有多少疑虑,他舍命救护我们,却是事实!”
                  他顿了顿,方道:”他若要杀我们,我们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而为了救你,他甚至不惜传功于你。灵鹫,你忘了吗??”
                  灵鹫冷笑道:“你真的确定他是好心?而不是利益的交换?那个惑乱阵,能使人产生幻觉,极其诡异。那可是,自宿蛟手中拿出来的。为何,能解的,便只有白凤一人?莫非,你还看不出来,他与宿蛟的关系非比寻常?好!就作他救了我们,谁知道他心里又是否另有目的?!我只知道,雪妍丹,是他喂你吃的!而这雪妍丹,又是他自宿蛟手上拿的!墨鸦,说不定他与宿蛟一唱一和呢!”
                  他说到这里,脸色忽的扭曲,显然心中十分恼怒,咬着牙,又大声道:”更何况,他还骗你,骗你——“
                  墨鸦却静默了半晌,一言不答。半晌方道:“陷于七惑阵时,我心神震动,经历走火入魔之险。若非他不惜性命入阵,强行唤醒我心神。我早陷在其中,散功死了。"
                  灵鹫想是气极,竟哈的笑出声来,说道:”那小子,对你有企图之心,可说是有眼皆明,人尽皆知!他若不是一心要得到你,会对你这么好?你现在,是只记得他的好,陷在其中不可自拔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越陷越深,只怕有一日,哭也来不及!”
                  墨鸦罔若未闻,却道:“他现在失踪了,不知在何处。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灵鹫听得十分刺耳,说道:“难道,你还盼望着他回来?!若我说,他永远也不归来了呢?”
                  墨鸦听得一惊,霍的回身,道:”你说什么?“
                  灵鹫见这少年苍白的脸庞上浮起一丝血色,双眉皱起,却是因忧急焦虑所致。心头不禁一阵大恼。他道:”他走了正好!省得你六心不安,念念不忘!”
                  墨鸦却像没听见他这句挖苦的话,眸光一凝,继续追问道:“你说清楚!”
                  灵鹫耸肩,若无其事的道:“我不过是猜测!他一直对你有心,但说不定到手之后,便不再似从前珍惜了。目的已然达到,便找了个机会,遁走了也说不定——”
                  墨鸦于他的嘲讽,听若未闻,却只是一瞬不瞬的凝视他,一字字道:“你因何断定他永远不归,莫非,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灵鹫被他目光一瞪,不禁心中一窒!
                  他脸色一变,说道:“你连我也怀疑吗?他的武功,远胜于我,我能对他做什么?墨鸦!什么时候,在你心里,一个外人,比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伙伴还重要了?”
                  墨鸦目色缓和,说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
                  灵鹫这一回,对他之言,亦是恍若未闻,却只是自顾自大声道:“ 墨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变了许多?!若非从小与你一起长大,我几乎都要不认识现在的你了!”
                  他挑唇,忽又笑起来,略带一丝揶揄,说道:“ 难不成,你被骗了人,便连心也被骗走了?!”
                  他这句话未免说得太过分,便连墨鸦,也不禁一阵刺耳!
                  他强压怒气,回辩道:“有些事,并非如你想的那样——"
                  灵鹫却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你心里,本来是厌恶这种事的,为何,一面对那小子就不一样?墨鸦,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爱上他了?这未免太可笑!难不成,白日里,你面对腾蛇,那样子都是假装出来的?“
                  他越说越过火,更何况又提到了腾蛇,便是墨鸦,也再按捺不住!他冷冷道:“我爱上他怎么了?我跟他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灵鹫怒道:“好!我不管!若非我,你们还不知怎样情形呢!”
                  他道:“你以为他当真这般爱你?!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你,你——,还不知会对你怎样!”
                  墨鸦胸口微微起伏,脸色苍白!他一字一顿的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好吗?我不想再和你争吵下去!“
                  灵鹫亦是气得不轻!他低头,还欲再说什么,但瞧着怀抱中昏迷过去的青莺,终于忍住。他按捺心神,语声转柔,说道;”墨鸦,并非我有意要与你争执。实在,很多事,并非表面那样单纯!在这山谷中,唯有我们自己,才是可信赖的同伴,便连青莺也——“
                  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却道:”走吧!再耽搁下去,她只怕要不成了!“


                  240楼2014-10-28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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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音未落,墨鸦毫不迟疑,已向洞深处掠去!
                    掌间微弱的一点星火,映照出洞中的情形。
                    嶙峋的山石间,横卧着的青色人影,正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他脸色苍白,虚弱到极致,便连眼睑,都化成了苍青色,显然,已是奄奄一息。
                    灵鹫持着火石的手不禁微微一抖!
                    他低呼道:“青鸪!“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数天前,和紫鸠,朱鸾两人,一起于山谷栈桥处失踪的青鸪!
                    想是听到他们的声音,本来双眼已经无力张开的青鸪,缓缓将眼睛撑开一线。他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是……是谁?“
                    灵鹫蹲下身去,说道:”青鸪,是我!还有墨鸦!“
                    他意外之中,不免有几分激动,摇晃着青鸪的肩膀道:”没想到你还活着!紫鸠与朱鸾呢?他们又到哪里去了?“
                    青鸪神智已经接近涣散,任灵鹫摇着,不发一言,只是不时无意识的呻吟数声。
                    墨鸦伸手,按在他背上,以真气传入。
                    灵鹫亦一脸关切的望向他,说道:“青鸪,醒醒!“
                    青鸪此时,方始听清耳畔之声。他面上神情一振,双眸睁开,断断续续的道:”是你们,我……我终于找到你们——“
                    他瞳仁黑漆漆的,却没有一点光亮。墨鸦第一个发现他的异常,手,在他眼前一晃。对方却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他瞳仁如墨,其上却无人影,显是双目已盲。
                    墨鸦不禁一惊,青鸪却抓紧了他的手,说道:”朱鸾和紫鸠,他们在后面——“
                    灵鹫不待他说完,已向洞深处跃去。墨鸦扶着青鸪坐起,见他脸上浮起喜悦期待之色,神采弈弈,便如回光返照一般。而灵鹫这时,已经自原路返回,脸色阴沉,朝墨鸦摇了摇头。
                    墨鸦便知道,朱鸾与紫鸠二人,已不在人世了。而青鸪却犹茫然不知,握着他的手问道:”他……他俩怎样?还好吧?朱鸾……呢?那……小子,还……还活着罢?”
                    墨鸦握着他的手,见他十指指甲断裂,沾满了鲜血泥土,衣衫上亦如是。便知他在这洞中,匍匐爬行了良久。灵鹫嘴唇欲动,却被墨鸦阻止。他压低声音道:“他们都很好,安然无恙,你放心。”
                    青鸪疲弱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道:“那就好。答……答应了他们,要一起走的……要是,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活着,那就太不够意思了。不过……不过,这一回,倒是我先要失约了。”
                    灵鹫眼中,不禁一湿。
                    墨鸦却低声问:“青鸪,你和朱鸾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因何陷在这山洞中?”
                    青鸪咳嗽了几声,方苦笑道:“自从在栈桥上,与你们失散,不慎跌入下方的河道中。本以为不能幸免,醒来却为人所救——”
                    灵鹫与墨鸦,均不禁心神一震!
                    青鸪却断续道:”本以为是遇到了恩人。却哪知,对方不怀好意。他将我们带入这山洞,说是去寻找你们。可,待他一离开,这山洞即刻被封住,上天无路。我和朱鸾,自栈桥上跌下时,本便已受了重伤。不得已,只得向洞深处行去,想要寻找出路——“
                    他又咳了一声,却胸间干涩,再无血咳出!
                    墨鸦与灵鹫皆看出,若非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眼前这个双目已盲的少年,早就死去多时了。墨鸦小心的任他倚在自己身上,轻声问道:”青鸪,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青鸪道:”摔下来时,便甚么也看不见了。朱鸾,断了数根肋骨。之前,却是他一直背着我。紫鸠,算是情况好的,可,却伤了咽喉,一直不能说话——“
                    灵鹫心里,不觉一阵悲伤。他想到洞深处的情景,朱鸾一身血迹斑斑,紫鸠,却喉间一个血洞,两人都死相甚惨,极是不堪。青鸪却脸露欣慰之色,说道:”我们在这洞中摸索爬行了数日,不见天光,不知日月,又无水无粮。本以为,一定会这般无声无息的死去,却没想到,终于再遇到你们——“
                    他道:”我是不行了。不过朱鸾和紫鸪,都受了重伤,以后……以后,他们两个,就要拜托你们了!“
                    他说得这般郑重其事,便如临终托孤一般。墨鸦不禁一阵神伤。灵鹫却想起一事,双目一凝,说道:”青鸪,你说,紫鸠的伤本来是不严重的,为何,为何,他咽喉处,被灼出一个大口子,竟似被何物烧穿的一般?“
                    他这般一说,青鸪不禁双眸一张!他道:”紫鸠的伤恶化到这种地步了吗?我……我不知道。刚开始被救醒时,他只是喉间吱唔,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后来,被关在洞内,那白衣少年,只给我们留下一壶水。我和朱鸾,饮了几口后,便知这水不能喝,极是灼人。莫非,莫非,紫鸠忍不住干渴,一直将它带在身后,然后全部喝下去了?“
                    墨鸦双手,不禁轻轻颤抖。他低声道:”你说,救你们的,是一个白衣少年?“
                    灵鹫双眸睁起,却是精光暴涨!
                    他瞧了墨鸦一眼,便盯着青鸪,追问道:”那白衣少年,是何等模样?可是十四五岁年纪,身上悬着白羽,容颜十分俊美稚嫩,声音却极是好听的?“
                    他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神情很是高高在上的,一副骄傲的模样,说话爱理不理人,很冷漠的样子,是不是这样?“
                    墨鸦皱起了眉,责备道:”灵鹫!“
                    果真,青鸪蹙起了眉,迷茫道:”我,我看不见……“
                    灵鹫却道:”那你有没有听朱鸾提过,那个救你们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他将你们关入这山洞,一定是视我们为敌人!说出他形貌,小心提防为好!“
                    青鸪信以为真,吃力的回想:”朱鸾……曾说过,的确是一个穿白衣的,很年轻的少年,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他说,会回来找我们,带来你们的消息,可不知怎的,却一去不返了……随之,洞便被封了起来,再也出不去了……“
                    他想到在这黑漆漆的洞中,在孤独,寒冷,饥渴与伤痛中,不断匐匐爬行的经历,神智不禁又是一滞!
                    灵鹫却抬起下巴,朝墨鸦道:”是他!“
                    他道:“他假意救起他们三个,却将他们关入洞中,任其自生自灭!墨鸦,我所言如何?白凤,他果真没有想象中简单!他说不定,是向我们寻仇而来!”
                    便在这时,洞深处,忽的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
                    比流水还轻,如微风般无声无息。即便只凭脚步的声息,亦可知来人的轻功极高。
                    随之,洞中的一点幽光,便映出一个雪白的身影。
                    墨鸦与灵鹫一齐转过头去。
                    白羽轻曳,飘带轻飞,来人,居然是失踪半日,消失不见的白凤!


                    242楼2014-10-29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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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却不答。他冰冷漠然的眼神一转向墨鸦,便如春水温柔的融化。
                      他凝注着墨鸦,半晌方柔声道:“墨鸦,你不会这样想吧?你是了解我的,其他人如何看我,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你相信我就好了!”
                      墨鸦却一偏头,躲过他的眼神。
                      黑衣在风中飘展,他的神情,却显出几分戒备!
                      白凤欲上前,却被他一掌推开!
                      但听得他冷冷道:“你是谁?为何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是我从前所识的白凤!说,你究竟是谁?”
                      白凤一怔,遥遥站定。
                      他道:“我是谁,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墨鸦盯着他,怀疑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神情激烈之中,透露出几分难过。他一字字的道:“你是不是灵狐组的人,以易容之术,扮成白凤,想要挑拨我们!是不是?!”
                      白凤道:”不是!墨鸦,连你也不信我吗?之前,在玄武组的营帐里,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甚么?我们明明答允过对方,不再责怪彼此。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他伸手,自袖间绰出一物,冷漠的神情,亦不禁带出几分波动:“ 你看,青莺的钗子,我帮你找来了!”
                      他握在手中,那支青莹莹的碧玉钗,钗头悬垂下一滴圆润的真珠,正在风中,来回晃动出柔和光泽。灵鹫噫了一声,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青莺之前所失之物!他一手夺了过来,心中,却不禁疑窦又起,说道:”白凤,青莺的钗子,因何会在你手里,莫非,是你早就起心,将它盗去?”
                      白凤却一眼也不看他。他只望定墨鸦,说道:“墨鸦,不要怀疑我!我不想你们重归溪畔去冒险,才会助青莺寻回这碧玉钗!我救起青鸪他们之时,还不认识你是谁!若我告诉你,我本无意杀害他们三个,将他们留在山洞中,亦是因为外面机关重重,不想他们涉险,你信不信?”
                      灵鹫却冷笑道:“说得比唱得好听!你封住洞口,一去不归,让他们无水无食,伤病而亡!这是比一刀杀死他们更残酷的刑法!如今后果已经造成,你再如何狡辩,都毫无作用!”
                      白凤却道:“这山洞并非死路!否则,你们何以寻来?”
                      灵鹫闻言,不禁气结!他道:“若非我们机警,循声寻来。这山洞出口,设于断崖之下,以青鸪等人,重伤之躯,如何攀爬得上来?白凤,做便做了,何必不敢承认!”
                      白凤按捺了半天,终于忍耐不住,目光如霜似雪!
                      他冷冷道:“以我的立场,我对他们,已是仁至义尽!我不想他们丧命,又不愿他们阻碍我的行动,所以,才会封住山洞,让他们留在其中养伤!本来,他们三个,若是同心协力,互相扶持,彼此支撑着走出山洞亦非难事!”
                      他顿了顿,方道:”三人之中,紫鸠伤势最轻,虽伤在咽喉,口不能言,却犹有余力,背负两人而行。若他与朱鸾同心,携带青鸪,当可活着行至这断崖出口之处!以他之能,定可脱困而出!可你也看到了,他与朱鸾互殴而亡,留下青鸪一人苦苦挣扎!“
                      他背着手,鼻梁翘起,此刻神情,傲慢之中,带着一丝冷酷:”我无意中留下的炽泉之水,确是陷阱!朱鸾与青鸪二人,都识其味,不敢轻尝。唯有紫鸠,因咽喉受伤,本便灼痛难忍,饮下去后,反有舒缓之感,茫然无觉!而他们的死状,想必你之前亦看到!“
                      灵鹫心中一震!眼前,似又浮现出朱鸾与紫鸠相拥而亡的情景。紫鸠的手刃,插入朱鸾的胸膛中。朱鸾的拳头,又深陷入紫鸠背心,另一手,掐在其咽喉处。两人皆是头发蓬乱,满面鲜血,唇齿间,甚至有撕咬的痕迹,想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化身如野兽般缠斗,咬噬——
                      而紫鸠咽喉处,那如被烈火灼穿的血洞,再度出现眼前!
                      他打了个寒噤,说道:”你,你……“
                      白凤却道:”你猜的不错!紫鸠本来伤最轻,有带二人走出山洞之力。可他贪婪,将这水囊带在身边,以为绝境之中,保命之用。朱鸾又有异心,任他独饮炽泉中毒,伤势恶化,最终与他一样,变成重伤之人,在这山洞中互掐而亡!三人中唯有青鸪眼睛看不见,避过一劫!可是,却因这三人各怀心思,在这山洞中耽误了太多时间,即便已经行到出口,亦已经没有力气脱困而出!“
                      他冰蓝的双眸如深渊之水,沉潜不动,不起波澜。
                      墨鸦却越听越心惊。他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白衣飘飘的少年,声音嘶哑道:”原来你,竟设下这样险恶的圈套,使人上当——“
                      白凤眸子,微微一沉!半晌,方冷冷道:”不错,在当时的我心中,灵鸠堂之人,本便应当善者求生,恶者,则任其颠覆而亡!是我一时不忍,自河道中救起他们,才会酿成今日之祸!我那时所带之清水用尽,亦在潜心思索,如何化解这炽泉之水饮用。不慎掉了这水囊在山洞中,亦为无心。却没想到,终变成这三人争斗而亡的导火索!“
                      灵鹫听得遍体寒意四起,只觉这白衣少年匪夷所思的手段,超过从前对他的一切认知。他喝道:”白凤!你好狠的心!从前真是小看你了!到现在,你还敢说这一切皆是你无意所致!“


                      246楼2014-10-30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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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眉一皱!他一向目无下尘,孤傲少言,这次破例解释这么多,皆是怕墨鸦误会之故。这时见灵鹫穷追不舍,不免怒气激生。他眸子一凝,道:“辩解无益,我与你哆嗦何用!”
                        他转头,望向墨鸦,压低了声音道:“墨鸦,你到底信谁?”
                        墨鸦却摇头。
                        他道:“灵鹫堂之人,在你心中,善者生,恶者死!白凤,从前的你,其实是来向我们寻仇的对不对?”他道:“白凤,你究竟是谁,和雪鹰是何关系?你是因为他之故,而要与我们作对吗?”
                        他嘴唇一阵颤抖:“你将青鸪他们封入山洞,之后,是不是便一路追蹑着我们?”
                        白凤踌躇了一下,望向灵鹫。灵鹫却冷哼一声,偏首不答!
                        他叹了口气,终于承认道:“是!那晚在花树下,是我第一回,对你留下印象!”
                        墨鸦不觉一震!
                        ——怪不得那晚,他梦见看不清容颜的白衣少年,翩跹而来,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灵鹫闻言,转眸,瞪视着他,道:“你果真一直都在!白凤。那些食人的虫子,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白凤侧头,瞧着他冷笑,他道:“我有烬龙符护身,不会被血蜉虫滋扰。只不过是眼瞧着你们,触动禁忌罢了!”
                        灵鹫咬牙道:“可,长蜂与玄鸟——”
                        白凤道:“长蜂与玄鸟之死,与我何干?更何况,借宿血芍林,不是你作的决定吗?”
                        他冷冷道:“血芍性极阴,一年之中,唯有满月之夜,受月华之耀,又感应到树下有生灵之气,方才会绽放开花。寄宿在花中的血蜉,亦唯有在此时方会倾巢而出,四处掠食生灵血肉,吸收以供花之滋养。当日,若非乌云蔽月,血蜉于满月之夜飞遍全谷,方圆百里之内,将再无生灵之踪!你们这一路行来,明明见到谷中草木丰茂,却无一只飞禽走兽。便当有此警觉了!”
                        灵鹫道:“你!你又撇清关系!你熟知血芍之性,又有灵物护身,却眼睁睁看着我们——”
                        白凤眉一拧,低声道:“我目睹你们遇险,见死不救,无可辩驳!但这并非我心狠,而是我想不出,彼时,我有何理由,要出手救你们!”
                        他眼望灵鹫,目中忽露出一点讥诮之色,说道:“倒是你,被血蜉围追堵截,生死关头,犹不肯放下手中人头。不但罔顾他人性命,连自己生死亦不顾,当真少见!”
                        灵鹫听他说起这事,脸上不禁一红,一时无言可答!白凤却早转过头,目光转柔,望向墨鸦,轻声说道:“青莺吓得不敢开目,灵鹫一心二用。唯有你,墨鸦,即便战至最后一刻力竭,仍然心无杂念,一心想要保住三人性命。那时,我心中便动摇了。怎么看,你也不是那种绝情寡义,贪名争利之人……”
                        他眸中露出庆幸之色,微笑道:“幸而我在那一刻间,心生犹豫。否则,便不会有今日,与你一起的时光了!”


                        249楼2014-11-02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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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思及前事,心绪一沉。
                          ——那时他潜于黑暗之中,瞧着墨鸦三人遇险。虽然血蜉食人之情状,极其狰狞可怖。但他想起兄长之仇,便是被眼前之人,布下天罗地网,围追堵杀,力竭而死。
                          即便自己协助玄武,暗中引开了前来追杀的数股势力。待赶到之时,亦已经无济于事!
                          —— 而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灵鸠堂,本是雪鹰一手创立。堂中所有弟子,皆受他选拔,教养。虽一样亦隶属于姬无夜属下。但听兄长昔日所言,对他所设立的灵鸠堂,颇有骄傲自负,爱惜之言,想来,对方亦当颇念昔日之情义。这也是他轻功极高,却没有一意追赶灵鸠堂。反而留下来,协助玄武,一起诛灭其他追杀势力的原因。
                          ——却没想到,便是自己这一念之差,判断失误!待他摆脱玄武,来到相约地点之时,兄长已被他昔日的这些属下,分袭而死!尸体沉于水中,溯流而下,头被人割去,死无全尸!
                          自己伤痛之余,曾发誓,绝不放过灵鸠堂中任何一人。这其中,除却对灵鸠堂之人的刻骨恨意,亦包含着对自己未能及时赶到,救回兄长的自责之情。之前,因不忍见青鸪三人,跌入河道,被河底滚轮辗压而死,救其一命,他心中已颇为内疚,觉得愧对兄长在天之灵。眼前之人,却是主谋,又岂可再轻易放过?
                          当下狠起心肠,一言不发。
                          只是,当时三人面对生死关头的不同反应,却令他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丝疑虑……
                          灵鹫忽的喃喃道:“玄武……宿蛟……,你们,本便是旧识……”
                          白凤一震,自回忆中猛醒。他转眸望向墨鸦。却见这少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浮起一丝泪雾。这般神情,使他不由自主的忆起。他再度归来之时,瞧着这少年与灵鹫背靠背,落入玄武之人包围之中,血战殆死之际,他抬眸,望向自己的眼神!
                          但听得他道:“我……我一直未曾看清你的样子……却原来,原来你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白凤瞧着他,唇边微笑渐渐逝去,化为一丝不安,潜于眼底。
                          他轻声唤道:“墨鸦,莫非,你还在怪我——“
                          墨鸦却心头一冷!向地底沉去!
                          ——此刻,即便他再不愿意相信,事实之真相,亦已经呼之欲出!
                          他惨然而笑,道:“我怪你甚么?白凤,你既然如此理直气壮,又何需怕我责怪?究竟,你潜于暗处,做了甚么?!”
                          白凤张口,一时却难以启齿,将真相说出。——玄武之人,确是他暗中引来。但他雅不欲再与宿蛟见面,因此便一直作壁上观。——而腾蛇对墨鸦生出淫辱之心,却非他所料及。只是,此时真相未明,纵然他对这少年,已生出万般爱怜之心,亦强行按捺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直到他真的认定了这少年,并非杀死雪鹰之凶手,心头之情,方才不可自制,飞身掷出羽毛,杀死腾蛇,将他救出!
                          那时他方始下定决心。雪鹰之死,只找主谋之人,绝不再牵累他人!他要带着这黑衣少年,养好他的伤,一同离去!
                          ——而待他真正爱上这少年之时,始觉自己当时袖手旁观之举动,对这少年委实残忍。他被人当众羞辱,心灵之中,恐怕早就留下了终身难以抹去之阴影!
                          ——是故,他才会在归来之时,不惜一切,想要讨回他开心。可,一切又阴差阳错。使他误中雪妍丹之毒!
                          他不再多言,走上前去,想将墨鸦抱住,表达自己的歉疚之情,却被对方避开。他将身一掠,如游鱼般自他身畔滑过,疾驰入洞中更深的黑暗中。
                          灵鹫不解其意,亦随之飞掠而去。
                          白凤一怔,亦追了上来。
                          三人一齐轻飘飘落于紫鸪与朱鸾毙命之处。
                          火折一晃,洞中燃起点点光亮。
                          地上朱鸾与紫鸪的尸体,触目惊心。


                          252楼2014-11-03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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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7楼2014-11-24 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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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不语,忽的展开轻功,向前飞去。
                              灵鹫紧随其后。此时这漆黑的洞子不断向前延伸,没有一点光亮。两人如飘浮在隧道中的羽毛翩然滑行。而自洞四壁隐隐透来的炙热之感,令人遍体火辣生痛。
                              灵鹫的耳边,忽的响起了青莺低弱的呻吟。他心中一喜,凑向她脸颊,小心翼翼的问道:”青莺,你怎么了?“
                              忽的想起一事,自怀中摸出从白凤手中夺回的那支碧玉钗,在青莺的眼前晃动,说道:“青莺,你看,你的钗子,回来了。快告诉我,要怎样做,才能止住你的伤势?”
                              黑暗之中,唯有珠钗顶端的一点明珠之辉在暗处泛动。青莺失神的眼睛轻轻一亮。自灵鹫臂弯中抬起手来,捉住了珠钗上的那颗明珠,抖抖索索,噙入口中。
                              便在这时,前方的墨鸦,身体忽的如一只雨燕,向下方堕去。
                              灵鹫暗叫一声不好!伸手,身体斜倾,却只捞到墨鸦的一点衣角。反而足下一空,亦踏了机关,随之如落叶般向前方突陷的万丈深渊沉去。
                              嗖的一声,漫空扬出了万千羽毛。
                              两个灵鹫堂的少年,踏羽而行,提气敛足。然而四壁如仞,便如地底骤现的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无处可寻立足点。墨鸦弹出腕间影刃,锋刃如刀,插入洞壁之上,借力而行。一点火花四溅,石屑滚落。自洞隙中忽的流出一股焰泉,照得四壁通明。
                              灼热之感随之而来。两人藉着这一点光亮,身形交错,向下方飞旋。此时方看清,地底漆黑如墨,隐隐约约,竟似有无数利刃,组成剑雨枪林,在时明时暗的焰光中沉默。这一堕下去,即使不粉身碎骨,亦要被地底剑刃所穿。灵鹫不禁视之色变,墨鸦苍白的脸亦不觉为之一紧。
                              洞壁上的焰泉如蛇扭曲下来。鲜红的火光中,忽的飞来一条透明的长索,在空中一卷,环住墨鸦的腰,向前方洞壁上突出的一块石板飞落。墨鸦见机极快,手腕一转,影刃早被灵鹫挥出的银蚕丝缠住。带动三人的身形,一齐飞向那块石头。
                              轰隆一声,石壁隆隆作响。三人近乎站立不稳,眼前又是一暗!再低头时,下方暮色四合,刚才出现在眼前的漆黑幽洞已被石板封住,化为平地。借着一点焰气微光,隐约能辨的,前方仍然是一条长长的山道。崎岖转折,身在其中。
                              而恰才飞探而来的长索,早就无声无息的松开去,消失不见。
                              灵鹫定了定神,方道:“是谁?刚才救了我们?”
                              他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个人。在这个山谷里,没有人比他,对各处更熟悉。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一点也不想将此人的名字说出来,甚至连想都不愿想。墨鸦的脸,却不禁更苍白了几分。他颤声道:”是白凤?“灵鹫见他忽的浑身发抖,知他又陷入极度的矛盾挣扎中,心中不免一窒,便闷声道:“明明没走,又避而不见。鬼鬼崇崇的,不知何意。”
                              黑暗之中,忽的响起一声冷笑。墨鸦身子一战!灵鹫却明明听出,这是那少年的声音。他心中又是一恼,墨鸦已经循声追去。然而黑暗之中,相距甚远,待他展身至声音来处时,洞深处,已只余渺渺风声。
                              灵鹫一掠而至,捉住墨鸦的臂膀,说道:“有何发现?”
                              墨鸦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不是他……我……我并非有意,要伤他那一下……”
                              灵鹫冷笑,道:“你不伤他,他迟早要伤你。墨鸦,不可妇人之仁。以免自招烦恼。”
                              墨鸦默然半晌,方道:“想不到这山洞,另有机关。”他抬头,望向上方的洞壁,下堕了数十丈后,被长索卷住,送上石板。很显然,这已非是原来的那个山洞,而是这洞中的另一层洞天。他耳畔,掠过若有若无的细风,精神不由一震,说道:”有风!这山洞一定有出口!“
                              灵鹫亦随之想到,心中不禁一喜。二人循着洞中微动的气流,向有风处疾掠而去。这次,不过半日,前方果然突现光亮。墨鸦瞧着垂于洞壁前的森森绿萝,不禁感概万千:若是朱鸾他们三个,亦早点发现这个秘密,或许,便不会被困缚于上方的山洞内,作茧自毙了吧?
                              轻轻拨开眼前壁上垂下的藤蔓。耳畔,却忽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墨鸦身形滞住。灵鹫紧贴在他身后,亦随之屏住了呼吸。
                              透过石上的缝隙,隐隐约约看见一角血衣的人影,分明是玄武组之人。宿蛟手下的第一高手,血豹。
                              没有想到,阳差阳错,千回百转。自己三人,又会再度与玄武组之人相见。
                              而那高踞于众人包围中,抱膝坐于一块青石上,神清冷漠,一袭白衣犹带血之人,分明是受伤负气离去的白凤。
                              墨鸦心头一震,如同被人迎头当胸打了一拳,怔怔的瞧着那一袭白衣,少年孤傲而落寞的身影。嘴唇微颤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272楼2014-11-24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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