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如果年华能拉回饱满的炙血青春，如果时光能勾勒出比地平线更鲜明的弧线，如果像飞蛾一般无畏却害怕那团烈火，如果爱上你不是一个曾经。
那麼。
重逢时会莞尔一笑，一起回顾当初我们最美好的昼夜。
相遇你时，人世间无论何物都如此理所当然。离我上重千层的天堂赐给我一个你，如此独一无二的你。
不见你好久，忘记了所有的习惯，我想你真实消失在我的眼界所到之处了。梦回千隢却在午夜转醒，朦胧凝固成你浅笑的模样。
我爱你啊。
说与不说，你也是知道的是吗。一句情话抵不上缠绵的温暖，一个拥抱禁锢不了心悸的跳动翻滚。
因为春雨之后明灭会有一树梨花，因为冬霜遮掩暗香然而无法阻挡眼眸处的流光，因为岔道路谁迷失了约定好的方曏，因为决心要去遗忘十指相扣那掌心灼烧的滚烫。
这样。
离别时要划清界限，一如曾经莽撞闯进各自的恍然，随著时间越发清晰。
匆忙时你的背影被我藏在匣子里，孤单时小心翼翼拿出来翻阅，应该能一直记住你傲人的猖狂，不经意间却描绘不出最爱你的我的形状。
我们都是善於撒谎的混蛋。
不愿意再听对方的念叨，不愿意抵进半步弥补触不到体温的隔阂，不愿意示弱让对方嚣张，不愿意回头思索各自最初的夙想。
吴世勋，我留给你一个深深的鞠躬。
爱一个人，就像鞠躬。深深得爱，深深得卑微。
爱情从来都不是你情我愿，只是各取所需。
不深深爱过，就尝不出最终的刻骨铭心的悲痛。不用心背叛过，就品不到结局的刺裂心扉的忏悔。
分开不过如此，既然已经曾经厌倦，残守旧梦终究抱不得花好月圆。
少年啊，我曾痴痴迷恋过你。

这天下午，朴灿烈来了。
卞白贤在天气晴好的早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思索之后，经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被枕边不断震动的手机惊醒，才发现朴灿烈来找自己，已经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
所以白贤没有顾虑形象是何物，直接卷起被子慢慢挪到门口，给灿烈开门。
“哇！”门后的朴灿烈仿佛看到什么奇葩性质的东西，赶忙跨了几步凑近，捏着白贤软糯糯的脸颊，粗嗓门地喊着，“白贤君你的眼睛本来就小了，肿成现在这样是要怎样啊，你的眼睛呢你的眼睛呢，能看到我吗？”浮夸地在白贤面前手舞足蹈，配上一脸我同情盲人同志的怜悯神情，以及不忍面对瞎子白贤的惊恐。
白贤的嘴被捏得咧开一条弧，满头黑线地瞪着灿烈：“把门关上，冷死了。”
灿烈这才放下手，把门带上，回过头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白贤，”顿了顿，“你眼睛真的肿得挺厉害的，瞪大眼睛貌似解决不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白贤盯着朴灿烈故意表现出的真挚的表情，知道他又在耍宝了，有些憋不住笑，缩缩脖子：“睡太久了吧，看。”将裹着被子的身体晃晃，让灿烈注意这一身被子。
“毕业典礼确实挺辛苦的，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啊，你不会就睡了两天吧？”朴灿烈掐指算算毕业典礼在两天前，而后皱眉思考紧接恍然大悟换上一副兄弟我懂你的欠揍表情，“多睡睡有助于长高，明智的选择。”还不忘拿拳头锤锤白贤的前胸，以示自己的相知。
这次白贤没有因为损友黑自己身高而恼怒，也没有吐槽他的一口马一般的齐牙，反而赞同地点点头：“长高好处多，比如像你这样，能招一堆女孩子喜欢。”
朴灿烈一阵尴尬，没想到自己的调侃白贤也没心思反驳了。其实，他知道白贤话中的话是否定他和世勋的不寻常的关系。
“小巨人你脑抽了吧，当年高一我进教室十次有八九次撞到门框，你笑得最开心我都怀疑你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笑抽过去而亡的人，你还保佑自己别再长了你记得吧。”灿烈托腮，面部忧伤，随即迅速转调，“不过你保佑的挺灵的啊，这么多年我还真没看你长过，你跟哪位佛保佑的和我透露透露呗？”一脸不怀好意痞子相地蹭着白贤的胳膊。
“再说了，招女孩子喜欢光靠身高哪行啊，还得有我这样迷得起小妹妹诱惑得住已婚妇女勾引得上老奶奶的无敌美男脸。”这还顺势黑了他的长相。
白贤脑中奔过千万匹穿着蕾丝花边对他笑得花枝乱颤的***，脑门就差蹦出一个“滚”字。
但他没说话。
发觉自己的快乐攻势未起明显作用，朴灿烈也静下来，跟着白贤往沙发上坐下，低沉磁性的嗓音吐出一堆话：“卞白贤，我和你是同学了十年，也做了快十年的兄弟。世勋又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当初世勋和你因为我的缘故相互认识，我们三个人无忧无虑黏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真的非常满足。就连你们从兄弟变成现在的关系，也是我一步步看着过来的，你知道当初的我极力反对，但是这些年该给的祝福我都给了，我也劝说自己去理解你们的爱情。如今的境况明显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快乐，世勋，毕竟是比我们小两岁的弟弟，他始终无法做到时刻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白贤，如果还能好聚好散的话。”说着把藏在被褥中背对着他的白贤搂进自己的怀中，白贤乖顺地倒在朴灿烈的胸膛，听见他继续说，“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后悔吗？”
白贤像是麻木了一般，安静了许久，回答他：“如果多年前，我听了你的话，或者没有接受世勋，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鼻子忽然一酸：“可是我那时真的爱他。”
朴灿烈听完笑得裂开嘴：“就知道。其实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说这些肉麻的话的，我记得的，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个无形的约定，就是毕业最大，是吧？”
感觉到怀里缩成一团的小人点了点头，接着说：“你的大学毕业，世勋那小子三年前就计划好了。他高考完毕业，你送了枚戒指给他，他在刚上大一的时候就和我说，他一定要在你大学毕业的时候给你更大的惊喜。”

自己分析得自己都毛骨悚然的时候被世勋急迫的询问声叫回了现实。
“白贤哥，刚刚那两人有没有对你怎样？他们是不是调戏你！”世勋慌张地盘问白贤。
“没什么啦。”白贤笑笑，脸上还带着妆，眼角弯成微微下垂的弧度，粉唇衬托着莹牙，一副姣好的笑颜。让人抗拒不了的美好。
“他们是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吧。”一直在边上默默站着的金钟仁这时开口说话了，倒是把白贤吓了一跳。一团漆黑的，不去注意它就不存在的东西突然以生命体象征开始活动，能不被吓着吗。
“没有啦，真没有，是我太弱了。”白贤继续笑着敷衍，眨眨眼睛卖萌试图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金钟仁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上白贤的额头，淡定地下结论：“你头上全是冷汗。”白贤避之不及。
世勋狐疑地也把手附上白贤的额头，果然一片冷汗，这说明刚刚白贤是真的被吓到了。
白贤承受不住世勋直勾勾的质问眼光，讪讪地笑：“说了你不要生气噢。”
世勋严肃地重重点点头。
“他们说……”白贤咽了咽口水，“他们说，愿不愿意陪他们睡……”
话还没说完，世勋已经猜到意思了，瞬间勃然大怒，皙白的肌肤都涨红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白贤哥，以后不要来酒吧打工了！我还有一笔钱，不需要你这么牺牲自己的精力耐力，我不准你以后来这种地方！”
“我只是想要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而已，今天是意外今天是意外，如果你不准，我要生气噢。”白贤料到世勋会有如此的反应，说完双手插肘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听我的话。”世勋皱起眉头，微怒的表情煞有些威严。
“听你的话？谁是哥哥啊臭奶包！”白贤嘟嘴，扬起拳头示威。
世勋没有话能反驳，或者说他有话却自己把它噎在了喉咙里，于是和白贤面面相觑。一旁的金钟仁莫名感到压力山大，演变成三个人贼眉鼠眼地来回瞟对方。
长时间的对峙后，最终世勋妥协：“反正……以后除了打工，其他时间不准来酒吧了！”
白贤转怒为笑，不顾身高的劣势把手搭到世勋肩膀上：“这就对了嘛，哥回家和你说一件有趣的事情。”
世勋又开始笑得甜蜜蜜，一股脑地点头。
“你们住在一起？”金钟仁再次语不惊人不罢休。
“……嘿嘿嘿嘿嘿嘿，是啊是啊。”白贤尴尬地笑笑。
世勋得瑟地说：“哥，他都知道。可能知道的还挺多的，估计是我们的脑残粉。”微微皱眉来肯定自己的推断。
金钟仁：“……”
卞白贤：“……”
还有一句还有一句，世勋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手搭到了白贤的肩膀上，可能依靠了身高差，然后微微地俯下身凑近白贤小巧的耳朵，伴随着厚重的呼气声，世勋的话如同一道闪雷劈入白贤的脑门。
“白贤哥要听我的话，因为攻受不可逆，好像我是攻噢~”
趴在酒台上，一阵阵钝痛刺入头骨，一切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吧台依旧是这个吧台，白贤横了心一口灌下酒，恍恍惚惚地往酒吧舞台看去。
吴世勋。
当年，每晚你在台下仰视着我透出崇拜迷恋的眼睛，我至今都难以忘记。
我这是以酒浇愁吧？
想凭借酒精的麻醉让我暂时忘了你。
会不会觉得有些好笑，我在同一个地点，如今却尽力去磨除消去关于你的记忆。

Chapter.3
白贤越发感觉自己在这空房子待着，要快熬不过去了。
整整十天，这个房子里没有吴世勋，没有阳光，没有空气，没有呓语，没有动静。
只有窝在床上的白贤。
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开着暖气，空气浑浊得让人昏昏欲睡，即使如此，白贤依然从身到心地感觉到冷。
从来没有过世勋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的经历，此刻白贤抑制不住那股从心脏蔓延出的思念。想要世勋靠在身边，想要世勋轻轻拥着他，想要世勋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或者简简单单地看着他都好。
白贤睁着空洞的眼睛，他真的很窝囊。
知道他的爱人已经彻底出轨，但是自己却无法恨他，甚至独自想念。
从床头柜拿过手机，庆幸它还有充足的电量足够自己打一通电话。翻开电话簿，在少得可怜的联系人中锁定世勋，握着手机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怀着尝试的心情拨了过去。
等待电话被接的时间随着房间里的闹钟踢踢踏踏，久到白贤如鼓嘭动的心跳都恢复平常，也没有人接听。
失望地垂下眼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手机屏幕这时突然亮了起来，显示通话时间开始。
白贤急忙把手机重新接起：“世勋？”
电话另一边很嘈杂，似乎在人群众多的地方。
“……哥。”
听到久违的声音，白贤更遏制不住心跳的速度了。
“有什么事吗。”
白贤脑袋混沌成一片空白，语无伦次起来：“嗯……那个其实……我觉得……”
“世勋呐，你看这个，好看吧，嘻嘻。”
“喏，这个很可爱啊。”
“诶！快点快点，要赶不上前面的那个……”
“等一下，马上好，小鹿你先过去。”
两个音源在另一头对话，音量稍弱的应该就是鹿晗了。听得出来，世勋很开心。
世勋仓促地和白贤说道：“哥有什么事快说吧，我不方便接电话了。”
“啊？噢噢……”白贤磨磨牙齿，有些苦恼该说什么，“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准备一下，想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说完又恨不得想咬舌自尽，这样不是感觉他完全不介意世勋和鹿晗一起吗，分明自己在家里伤心到要死，实在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打电话的。
“大概还要几天吧，到时候回去了就告诉你。”
“啊……那好。”然后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怕他挂电话，只好再加上一句，“注意安全。等你回来啊，奶包。”
顺口带出了习惯性的称呼，然后明显发觉对方的呼吸瞬间一窒，白贤懊恼到想缝紧自己的嘴巴，老是说些不该说的，奶包现在已经是世勋的怒点了啊，卞白贤你这个大笨蛋。
“嗯。”世勋只是稍稍愣神了，轻轻回应，“哥我想……吃蛋羹。”
白贤理解他是在说白贤想准备给他的那顿饭，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那我挂了，再见哥。”匆匆挂断，传来一阵忙音。但是白贤心情和电话前完全不一样了，好像人都精神了许多。
然而想到世勋和鹿晗待在一起，快乐的样子，还是有些愤愤地埋怨世勋。果然还是会愤怒的，即使尽力让自己从容淡定一些，不想最后还在世勋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就算鹿晗不喜欢你，还是那么喜欢鹿晗哥吗。

Chapter.4
走到一家金钟仁从来没进过的奶茶店，但是金钟仁可以说是对它很熟悉。熟悉的打包纸袋他无数次在鹿晗吴世勋捧着的手中见到过。
四处打量了一下，也见识见识到底那两人迷恋的奶茶店是什么样子。装潢和普通的奶茶店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有面墙上贴满了随意贴，猜想应该是许愿墙。
“白贤哥我们今天就靠这个解决晚饭啊？”钟仁抓抓头发，看着在原地没动静的白贤。
白贤眨眨失神的眼睛，对钟仁笑笑：“当然不是，我来拿样东西……”然后咕囔道，“不知道还在不在。”
来奶茶店拿东西？金钟仁瞬间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够用了。
跟上白贤走到许愿墙前，白贤思索了一会儿，在右上角开始翻找。
这么说是曾经也有贴过愿望纸在上面了，既然许了愿那何必把它取回来呢。因为愿望已经实现了？
想了想索性不去想了，等会儿直接问白贤哥也行。然后金钟仁就带着闲心看各式的许愿纸。
“XX和XX会一辈子~”
“希望毕业前XX会注意到我嘤嘤><”
“XXX快去死吧，抢走了我最宝贵的名额！！”
“XX，如果你看到我的留言，就来XXXXX找我，拜托。”
看着看着快看不下去了，这些都是什么啊，这些人其实就是无聊找存在感的吧。金钟仁受不了地摇摇头。看看看，又有一条了——
“巧克力香芋结合最无敌=3=”
真是傻气，连署名也傻气——
“肖卢&五味子”
好……好像是鹿晗和吴世勋的留言，撇了撇旁边只注意寻找自己的许愿纸的白贤，金钟仁内心尴尬地滴冷汗。
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那张，白贤浅笑，欣慰地扯下来，金钟仁观察了一下，这张纸条原本待着的位置很是隐蔽。
白贤把纸条放在手上折好，看着钟仁欲盖弥彰地不断往某个方向瞟去并往之移去想去遮住白贤的视线，坦然道：“别遮了，我都看过的。”
说着还给他指其它鹿晗吴世勋留言的位置，金钟仁凑去看看，还真是。心中默默地冷汗，又小心翼翼地注意白贤的表情，看起来这似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无论心里怎么难受，在别人面前总是没有受过伤的模样。金钟仁这一点其实很佩服白贤，不像自己，做什么都会把心情摆在脸上，轻易就被人看透。
“这个奶茶店，还是我带他来的呢。”白贤小声地嘀咕。
钟仁来不及去询问，又见他开口：“走吧，可以去吃饭了。”
拍拍他的背，白贤笑着开门迎着夜灯笼罩出的微光走出去。

在厨房忙活来忙活去，其余菜品都已经做好了，把蛋羹留到了最后。
白贤下午收到世勋短信说今晚会回来，依照说好的要给他准备个接风宴。
剁好了肉放在碗里备用，这边开始打鸡蛋。
“咳——”放在流理台的棱角边轻轻一敲，顺着蛋壳破裂的缝隙破开，滑溜的蛋白蛋黄随之倾泻。
看着碗里的双蛋黄，白贤呆呆地低喃：“运气这么好啊……”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划过一丝惊喜。
心情稍微有些舒爽地开始搅拌蛋液，似乎忘记了很多不顺心，甚至哼起小曲来。
希望会是好运气的开头吧。

下午三点二十七分。
白贤清楚记得这个时间，他正在打起精神在网上搜索本季全国广告设计大赏的作品。
右下角弹出一个最新邮件到站的窗口，一般白贤瞟一眼觉得不重要就无视过去。但是那封邮件寄件人就写了两个字——鹿晗。
是图片邮件，十几张照片，全是鹿晗和吴世勋的。
白贤打着颤的手一张张翻过去，每张的世勋都笑得格外开心。那是在自己面前很久都没有显露过的笑颜，只要看着就会心情大好的笑颜。
那小指相勾的动作，相视而笑的默契，甚至走在一起的背影都无限度地如针尖般刺入白贤的心脏，然后不断弯曲，尖锐的触觉融进肉体。

白贤和鹿晗的关系怎么样，客观来说不错。又是怎么熟悉的？托吴世勋的福。
凡事有了第一次，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就顺手多了。
白贤再来世勋的舞社等他放学的时候，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吴世勋也没和他们说清楚白贤是个怎样的存在，但大家都在彼此心中默认了世勋男朋友这样的身份。
看到白贤来了，也会打打招呼，嗑唠几句，自来熟的白贤皆是来者不拒地攀谈起来。
最初还被世勋嘟嘴埋怨一下，白贤以我只爱你啦云云安慰过去。渐渐地，世勋发现同伴们就算看到了自己警告的眼神也不在意，反而凑得更近和白贤打闹。
一亲近起来男生之间难免有肢体接触，白贤的脖子和腰特别敏感，大家得知这个小秘密之后时不时挑逗他，白贤被围着欺负但又实在敌不过，只能笑着尽量还击。
每每到这种状况，一脸黑化的吴世勋在旁边默默计算着谁摸了白贤几下，隔天悉数报复回来。
慢慢地鹿晗也开始对白贤好奇起来，看大家都能和他打得火热，那真是世勋的眼光没选错人。
这天受着鹿晗的命令不得休息的舞社成员幽怨地继续练习，世勋跳得也累，但是他是一脸轻松。开玩笑，前一天专门拜托鹿晗哥管管这些色狼变态，现在看着他们无奈又憋死的表情真是爽透了。
鹿晗在白贤盘坐的地板旁也靠着坐下来。白贤转头一看，是风靡在全校女生间的话题人物，他会主动接近自己实属意料之外，但还是友好地展开一个微笑。
鹿晗也笑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白贤的脸。
“白贤呐，已经大三了？”
听到鹿晗这么问，白贤下意识地点头。
“真好，大三是个不错的时光，既不太过青葱幼嫩，又没有过重的负担，”顿了顿，又想起了一个问题，“看白贤每天都有时间来等世勋，白贤是学什么专业的？”
眼前的人明明是笑着问他，白贤却觉得不小心回答就会陷入陷阱：“广告设计，离实习期也不远了。”担心鹿晗是在暗示他频繁来舞社影响了舞社活动的正常进行，白贤又补充道，“这一个月我打工的地方工作排得不紧，所以我有时间和世勋一起回家，过一段时间该忙还是会忙起来的。”
鹿晗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往世勋的方向看了一眼：“世勋好像很喜欢你。”
白贤顺着目光看过去，穿着白T恤的高瘦身影在随着音乐和队伍整齐地配合着，透过镜子似乎是感受到了白贤的视线，匆忙中还不忘给白贤一个wink。
白贤马上就脸红了。
鹿晗呵呵笑道：“能遇到也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只要能够在一起，就别放手啊。”
满心以为鹿晗是在祝福他们，白贤傻兮兮地捣蒜般点头，对鹿晗崇拜的眼神中又平添一丝感激。
如果那时候，仔细去辨别一下语气就好了。
他说的是，只要能够在一起，就别放手啊。
不是，只要还在一起，就别放手。
“鹿晗哥啊，那你觉得世勋怎么样啊？”本来是想问问关于舞蹈能力方面的。
鹿晗牛头不对马嘴地评价：“小屁孩一个。”
“诶？”白贤有点好奇了，“鹿晗哥不觉得世勋很努力吗，鹿晗哥你不喜欢世勋？”
鹿晗回过神来，干声笑笑：“不喜欢。”
但是世勋好像挺崇拜你的呢。白贤若有所思地安静下来。

卞白贤，他是让你最好别放手啊，一放手他可就不保证你们还能在一起了。
说是不喜欢，实际上凡事却都为他想着。见过鹿晗手把手地教谁跳舞过吗？见过鹿晗和谁频频短信联系吗？见过鹿晗回来一趟旅游还把谁捎上过吗？
一直还自欺欺人地以为那只是世勋单方面对鹿晗的崇拜，以为只要鹿晗不喜欢他那就促不成设想过的结果。
一切都是自己以为。
如今都主动把照片送上门来，那么意思够清楚了。
盯着屏幕太久，揉揉过酸的内眼角，伸手过去把笔记本合上。
动作做到一半，又重新打开，把邮件里的照片都拷贝到多余的硬盘里，然后删掉邮件，关机，合上笔记本，装进收拾好放在一旁的行李箱中。
开着的电视上放着早报新闻，肚子不应时地咕咕叫了几声。
早起的鸟儿习惯性饿肚子，白贤略黑线地想。
其实厨房里还是有食材的，但是心理洁癖告诉自己昨晚那是最后一顿饭，就不能去更改。
咬咬牙拉走行李，临关门前还是舍不得地回顾打量这个待了五年的小家。
一切摆设和最初没什么变化，却又充满了不单调的一年年积累起来的小器物。
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只是微微抱有歉意，这个小家，世勋不要你，我也没能留下来守护你。
转过身，留下小硬盘躺在办公桌上，孤零零的。
紧了紧握着箱柄的手，下定决心地关上了门。
那一刻，感觉门似乎也变得如千斤顶一般沉重，让白贤废了好大的力气去将它关闭。
靠在门上，喉咙快难受地窒息了，白贤闭上眼抬头。
那么，就这样再见了。
眼泪顺着脸颊凋落在地，侵入打湿变暗的地表，缓缓蔓延开来。
像在紧紧抓住什么。
白贤单撑开左边嘴角冷笑，眼泪舍不得你，我可不会。

把家里的柜子几乎要翻得倒海了，世勋不甘心地想继续翻第四次。
他无法相信，白贤所有的重要物件全都不见了。
一声铃声响，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余光撇见，世勋急匆匆地扑过去看。
“你去哪儿了，回来吃饭吧。”
是鹿晗的短信。
妈的，吃什么饭！
暗自狠骂，翻到通讯录，点到白贤的号码，却又迟迟不去拨通。
这是第几次了？
自己到底是在惧怕什么？
就因为白贤也没有给自己一通电话一条短信，一个解释。
虽然自己宁愿去相信白贤哥他只是出去散散心，他会回来的。
他没有说他离开了，他肯定会回来的。
但是，白贤他确实不见了。
蹲在客厅里，手握手机，颓废地盯着地板。
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房内头顶处的大灯亮得一塌糊涂，在世勋看来那刺眼的光也是在嘲笑他。
——你弄丢你心爱的东西了吗？
屏幕又亮了，手心开始震动，世勋无神地转回看看，鹿晗打电话来了。
“世勋，你在哪儿，都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我等你一起去楼下新开的那家……”一接起来，鹿晗的温润嗓音灌进耳洞，世勋不耐地打断他，“鹿晗哥……”
低沉失落的声音让鹿晗也愣住了：“你怎么了？”
却死死咬住下唇，半天没有声响。
“你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鹿晗重复一遍。
狠狠闭上眼，做好万分准备和坚定的决心：“我想……搬回来。”
对方没有应答。
“鹿晗哥，和你在一起，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满心期待对方会大骂破骂自己，然而鹿晗只是保持安静了几秒，挂掉了电话。这样反而心里面存有深深的愧疚感，抹不掉，合着耳边的嘟嘟声打鼓般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刻。
这大概是报应。
疲惫地站起身，拖着整个人走向卫生间。
停在门口，抬头对着镜子看见了自己满是落寞神色的脸。
白贤哥，我不在的日子你都是怎么过的呢。
是不是起床的时候，抬手摸到旁边空空的床位，会失落然后安慰自己明天那个空位的主人会回来的；
是不是吃饭的时候，坐在冰冷的凳子上，独自夹着菜，看着旁边的空位和多余出来的筷子发呆；
是不是看电视的时候，因为太无聊或者太困了睡过去结果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
是不是对着电脑的时候，大冬天手握在鼠标上冻到僵硬没人给你暖手；
是不是睡前洗漱的时候，慢慢刷牙洗脸，看见挂着的两条毛巾默默地拿走自己的那条。
目光游移到浴帘旁台子上的玫瑰味沐浴露。
想起了自己要跟鹿晗去日本前一晚的对话，走过去，抬起右手摸着沐浴露的包装外壳。
当时白贤哥说什么来着。
“沐浴露用完了，我买了新的。”
“我手机没电没看到你中午的短信是我不对，等一会儿我就去收拾。”
“天气有些转凉了，别洗冷水澡了，小心着凉。”
“臭奶包。”
然后呢？
就没有了，好像自己那时对他说，他不想再听到奶包这个称呼。然后自己在嫌弃白贤哥，因为他的失误差点耽误了自己的行程。
他还骂了句神经病。
眼泪突兀地夺眶而出，白贤哥，我真的好希望好希望你没有听到这一句。
你不是神经病，是我的错。
是我太鬼迷心窍。
请你回来吧，我想你。
分别就是一场风和火的结合，有些缘分就如蜡烛，风吹过火熄灭了，有些情爱伴着淙淙森林，微风拂过却也让火焰越燃越熊烈。
很明显，吴世勋属于后者。

Chapter .6
第二天，世勋在鹿晗粗暴的敲门声中惊醒的。
一睁眼，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窗帘遮掩着窗外的光明，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大晴天。
在听到敲门声时，开心地以为白贤回来了。
来不及擦脸，一个翻身下床冲向玄关，打开门的瞬间看见是那张自己曾经迷恋无数次，和白贤同枕却在梦里出现的这张脸。
清秀，水灵，乖巧，完美。
然而心里面是怎么也掩不下去的失落和悲愤，他要的是笑起来眼睛会弯弯的，嘴角会裂开的，很想抱住亲吻的小脸。
鹿晗靠在门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白贤走了？”
世勋怔怔地点头，倏尔又猛地摇头。
眼前的鹿晗突然陌生到不行，他有明亮的五官，开朗的性格，关心自己，但一想到和白贤哥住了五年的房子现在空空的，就像曾经居住在内的主人，在他心里空烙了一块。
想到说好会一直陪着自己的白贤哥，眼前的鹿晗哥就像陌生的路人一样，毫无意义。
“世勋。”嘴角勾了一下，鹿晗扯过世勋的衣领，掂脚歪头，径直欺上他的唇。
世勋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双眸，眨眨眼，感觉这种情形熟悉极了。
也是霸道地欺上自己的唇。
脑海里闪现出一双勾勒着浓烈眼线的眼睛。
卞白贤。对，是卞白贤。
印象中是他和白贤的初吻。
初中毕业之前的最后一次校庆晚会，白贤成为了班级组织乐队的主唱。
那时候是世勋知道白贤这个人的第三个月，是和他认识的第三个星期。也是对他好奇到欲罢不能的时期。
白贤哥在台上唱了很有激情的最新K-POP，整个礼堂座下都被惊艳地疯狂欢呼。
一曲结束，世勋被灿烈拉住跟去了后台，谢幕完毕走回后台的白贤迎面看见最近和自己关系最紧密的两个人，心里还是不免泛起丝丝感动和温暖。
灿烈上去拥抱白贤。
世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化了小烟熏妆而导致眼角随时都呈现出一副勾人心魄的白贤，其实兴奋地快要尖叫出来。
那天晚上白贤心情不好，三个人照旧聚在街边排挡吃夜宵的时候，白贤头一次喝了几瓶啤酒，也是那次世勋才知道白贤酒量差得一塌糊涂。
“小巨人，下周就要毕业考了。”灿烈垂着落寞的眼睫。
白贤听闻，笑肌跟着僵硬的嘴角动了动，沉默地倒满一杯酒。天知道他是不是在舍不得对面这个傻瓜。
害怕藏在心底的感情会不小心泄露，或者害怕离别前的最后温存。走时白贤让灿烈先回家，让世勋陪着自己一起走。
还是信得过竹马的责任感，灿烈知道今晚的白贤过于情绪化，有些感情恐怕要躲避才是最好的。
何况那种感情又虚无得过分飘渺。
世勋搂着白贤的肩膀一步一倚地走在路灯下的寂静人行道。
投在路面上的人影和自己感受到的瘦骨嶙峋如出一辙。
白贤埋着头，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蹲下身。
世勋以为他想吐，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然而半天没有动静，世勋奇怪地也附下身去查看。
隔得很近很近，才听清楚了白贤的抽泣声。世勋凝视了他几分钟。
深呼吸，轻轻揽过白贤的腰，把他柔弱的身体扶起来。
白贤靠着世勋的臂力站着，朦胧的双眼略抬，和世勋直视。世勋初二这年就比白贤高出三公分。
没有卸下眼线，直勾勾望进自己眼中的白贤，诱惑得世勋心痒痒。
不会自己真的，对白贤哥……
白贤突然勾过自己脖子的动作让世勋惊诧地头脑空白，动作带来的惯性也使得两人往白贤的方向踉跄了两步。
世勋心猛然一惊，稳住身形才得以两人固定住了姿势。这厢一瞥，白贤哥的脸都快贴上自己的了。
微凉的气息喷打在自己的唇间，世勋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白贤哥此刻的动作是在索吻。
白贤隐隐约约还存在一些意识，他对这个透过灿烈已经晓闻很久的所谓竹马说实话是完全不信任，但是此刻拥抱着他又感受到真实的安全感，想想又觉得奇妙，这可是自己的弟弟啊，虽然比自己高，弟弟还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