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间忽听素还真问道：“除了天命，前辈可有业余爱好？”
大战方平，江湖如今风平浪静，一页书也多了几分闲情雅致，视线滑过琉璃仙境一池白莲，含笑点头道：“有，养莲花。”
“哦，不知前辈家莲花长势如何呢？”素还真借着起身倒茶的契机，与一页书越来越近，几乎鼻尖相抵。
“嗯，芝兰玉树，命格无双。”察觉两人距离过近，一页书伸手轻点其额头一点灵玉，意欲拉开距离，却被素还真轻轻握住了指尖。
察觉一页书并未拒绝他靠近，素还真笑得温润纯良：“那前辈可曾吃过莲花？”
一页书不习惯仰视他人，随即也起身离座。虽不明白为何素还真为何有此一问，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不曾。”
“那前辈可知莲花吃来味道如何？”
一页书摇头不语。
“素某有一办法，可让前辈知道莲花的味道又不伤及莲花，前辈可愿一试。”素还真笑容愈发温和，眼含点点希冀，让人无法拒绝。一页书犹豫片刻，终是点头答应：“好。”算了，随他去吧，左右闲来无事，素还真也不会害他，就当是这是一次修行好了。
一页书甫一点头，就看到素还真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唇上也被温热覆盖，腰身一点点被人纳入怀中收紧……从未被人如此对待，一页书竟然愣住了，直到舌尖被人吸吮，才蓦然醒悟，随即，大梵圣掌应声而出。好在一页书并未理智全失，最后关头急收内力，才让素还真免了血光之灾。纵使如此，素还真还是被余劲击落摔进莲池。抬袖胡乱擦几下嘴唇，一页书余怒未消，竟敢如此捉弄他，简直……
胡闹！
直到冷静下来，他才觉得事情透着怪异，他和素还真相识已久，素还真为人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但素还真为何要这样对他，一页书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等待许久，都不见素还真上岸，莲花池里一片寂静。丝丝缕缕担忧如潮水漫上心头，一页书不禁上前几步凭栏张望，同时轻唤素还真的名字：“白莲，现身吧。”
称呼的改变，寓意着此事有转还的可能。如果此事只是一场误会，他愿意给素还真一个解释的机会。
话音刚落，就听得“哗啦”一声，素还真突然出现在一页书的下方，目不交睫地盯着他看，眼神深邃且明亮，神情不辨喜怒，发饰莲冠也不知跌落何处，一头白发凌乱地粘在同样湿透的衣服上，显得十分狼狈，全然没有往日的冷静自持。
一页书见素还真如此模样只觉心头一跳，暗自猜测究竟是何等大事竟能让武林神人风度尽失，难道武林中又有阴谋家？眉尖轻颦，心中几番计较，还是决定先拉起素还真再从长计议。

“你……”微一启唇，却变成另一种邀请，素还真直接覆上那一抹殷红，长驱直入，动作是少有的强势。
“唔……”一页书扭头想要摆脱他，却被素还真锁住腰肢、扣住脑后动弹不得，只能任人索取。鼻端莲花香气萦绕不去，是他所信任的味道，脑中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几乎站立不稳……这样下去不行，察觉事态逐渐失控，一页书勉力提气，已是大梵圣掌起手式，这一掌，他不为伤人只想脱身。
素还真余光扫到一页书的动作，不但不后退，反而伸手迎了上去，与他掌心相贴、十指紧扣。大梵圣掌虽未完全发出，但掌心内劲仍不容小觑，即使一页书当即散去大部分功力，素还真仍是嘴角呕红，一口鲜血撒在池中，瞬间染红一方水域。
素还真你不要命了吗？
一页书既惊且怒，第二次急急收回招式，惹得自己内息翻涌，身子一软彻底落入素还真的臂弯。
“前辈，何妨一赌？”随手擦掉嘴角血迹，素还真抱紧一页书，重拾起温文尔雅的笑容，换了个话题。
“赌？赌什么？”一页书闭上双眼，努力调整内息。
“就赌素还真是否会因感情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前辈就当见证人可好？”
“吾……”刚想拒绝就被素还真打断，“前辈不能拒绝，在你落入莲池衣衫尽湿时，前辈已然身在局中了，不可半途而废。”
“……”
拉住欲转身而去的一页书，素还真眉眼弯弯，一脸跃跃欲试地说：“前辈答应相陪，素某也要实现诺言，请前辈配合。”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便就着拥抱的姿势缓缓下沉，被吻住的瞬间，一页书想一个大梵圣掌拍开素还真，又想直接一个莲华圣路开天光将琉璃仙境夷为平地，但最终……他还是颤着指尖回抱了那个会走动的莲花。
莲池时常被人休整，水质清澈，屈世途甚至在池底设计有有茶桌矮凳，以供仙境之主在水下赏莲。池水是最好的屏障，只能看到一圈圈涟漪不断扩大，重叠。良久，莲花中传来模糊的对话，只听得一人笑着说：“现在知道莲花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了吧……”
另一个人带着几分羞恼：“不知道！你放开、吾……”那人声音极是清越，偏最后一字带了三分沙哑，不由得让人遐想万千。
“……怎么会不知道……明明小嘴里都吃不下溢出来了……来……多吃几次就知道味道如何了……”
“啊……你、你放手！……唔……”
声音渐渐轻不可闻，尔后莲池再次恢复平静，只有一圈圈涟漪证明水中有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喜欢上云山，与那人折枝烹茶、指点天下；也不知何时起，那人会回避他的目光，他不解，却从澄净的茶汤中看到自己执着地眼神，满眼皆是求而不得地苦楚。

仿佛站在河岸两边，他不能来，他亦过去不得，只因素还真和一页书皆身负天命，注定心怀天下、情系苍生，终生为苍生存亡奔波。
他已经习惯了那人或直言不讳或不动声色地支持，所以当那人入魔时那句“割袍断义”他分外不能忍受。
面对朝不保夕地江湖路，还有什么不能坦然相对呢，情字迷人眼，这个道理他竟然现在才懂，但他却不能确定僧人的心意，是以有了今天的赌局。
僧人总是太慈悲，对他尤甚，所以他选择了菡萏亭作为品茶地点，四面环水，更在跌落莲池时扔掉束发莲冠，一身狼狈，三分真七分假，赌的就是僧人的不忍，他拿数百年倾心相交的情谊做赌注，赌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其实……
赌输了也没关系……轻轻拂开遮住素净梵颜的鬓角软发，素还真眸中温柔缱绻，轻轻在僧人唇上印下一吻，心中暗想：前辈永远放不下天下苍生，就算输了，他依然在前辈心上。
仔细用眼神描绘僧人的睡颜，素还真轻柔将僧人抱到床上时又在心中庆幸：幸好赌赢了，否则就不能这样和前辈相拥而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