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静静的看着他洁白的牙齿,看着他的笑容,——还真是久违了啊……
“那个、队长,你来多久了?今天不用训练吗?”片刻后许三多合上笑容疑惑的问。
“我说你那些问题怎么转来转去老是这个啊?!好像我来看你你有多不情愿似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许三多有些无措,却也不知作何解释。
“那就说清楚你的意思啊士兵……”说着,袁朗坐在椅子上俯身拄着膝盖上身靠近许三多,距离贴近的显得些许暧昧。
许三多看着自己队长过分靠近的脸,更加无措。“其、其实,队长来看我,我很高兴……”说罢像是怕对方不信,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真的!”
袁朗目光闪烁的凝视着床上人儿的脸庞片刻,嘴上缓缓漾起一抹略显邪魅的笑容,在光线不够充足甚至是昏暗的狭小空间里,看起来那么蛊惑人心。许三多盯着那笑容,出了神。
目光在许三多饱满带着干燥的唇上游移片刻,抬起上身。而许三多的思绪也在袁朗离开一定距离后恢复正常。
撕开一包医用棉签,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蘸湿后轻点许三多因长时间睡眠而干燥的双唇,动作轻柔,且缓慢。
这个举动过于熟悉,以至于在瞬间就牵扯起许三多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回忆,不知不觉间,那个称谓已经溢出喉头——“班长……”
袁朗抬头看了他一眼,棉签蘸着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怎么,想起你班长了?以前钢七连的班长?”
许三多转头看着袁朗,神情似陷入回忆,眼神却清明,“嗯,他叫史今。在七连的时候,都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现在呢?”
“退伍了。”
袁朗再次抬眼看了看许三多,他的神色平淡,于是他伸手轻轻擦掉他嘴角多余的水分。
“给班长写过信吗?”
“写了,但是没有寄出去。”
“怎么不寄呢?让齐桓给你寄出去就行了。”
这次换许三多转了视线,从洁白的天花板转到袁朗脸上,而后最终落在不断往屋内撇雨的窗框。
“六一说过,顶不住了就给班长写信。我写了,可我没有给班长寄出去,因为那时候我一个人守着七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顶住,好像也没有权利说顶不住……”
如果我没有选择顶不住的权利,那么,你就更加没有了。你肩上的责任太大了,大的不能放下,无法放下……
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开一个班的班务会;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在军容镜前整装;一个人住已经空无一人的营房……
现在,队长,你怎么一个人守着整个中队,怎么一个人守着我们,怎么一个人守着一个没有人等你的家……
我知道,那有多难受。
只是这样想着,便湿了眼眶。
袁朗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他渐渐微红透湿的眼眶,没有动作。
许三多看着袁朗,眼里都是水雾,看不清,看不清,于是更加难以释怀。“队长……要是有天你顶不住了,该写信寄到哪……”
一句话,袁朗明白,自己离婚的事许三多已经知道了。
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轻轻用带着枪茧的指腹擦去他眼角滑落的眼泪,指尖的触感湿滑微凉,那微红潮湿的眼眶里却滑落更多,让他来不及顾及自己的心伤。
三多…队长要是说了顶不住,你能让我写信给你吗?
队长要是说了无家可归,你能让我住进你心里吗?
他说不出那句‘顶不住’,于是,他的心伤变成自己的心伤,他的眼泪在自己心里流淌……
“三多,谢谢……被人心疼的感觉真好,……比好还好……”
被你心疼的感觉,真好……
比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