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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流之原创】[南北流]时间旅行者:困兽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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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我流镇楼


IP属地:四川1楼2014-09-20 20:58回复
    文案:
    从富裕到贫困,其实只有一步的距离,重返富贵乡,到底要花掉多少的运气?
    “你看我,你看我呀!”彩子夸张的尖叫着,伸手拥抱他。他握着彩子冰冷的指尖,轻轻抵在额头。
    在这段骤然被延长的生命里,寡言的少年注定要迎接更多伴侣,他们总是笑着伸手揽自己入怀,用力再用力。
    恶俗小说里这么写:他们的力量好像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真他妈能扯,我明明从来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亲爱的我答应你,从这一刻开始把你忘记……


    IP属地:四川2楼2014-09-20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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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流川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他一直有这种天赋,好像在任何地方任何场合都可以睡得心安理得不顾形象。
      门从外面被打开,彩子的声音同时响起,“小枫,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啦?”
      “不猜。”流川连眼睛都没睁开。
      “猜一猜吧,是好吃的。”彩子努力维持原本的好心情。
      “谁送你的?”
      “小兔崽子,你就不能觉得是我买给你的吗?”彩子叫嚣。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流川终于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上下分开,狭长的眼睛,眼尾上翘,清冷的目光扫向视野里昏暗的天花板,“姐,都过去了。”
      彩子抿了抿嘴,有些尴尬的放下手中的白色礼盒,“他叫宫城,宫城良田,跟我同届,体育系。”
      跟弟弟说话的时候居然开始使用关键词,彩子为自己急速退化的语言能力默哀。
      流川从沙发上直起身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白衬衣,衣服有些小了,半透明的布料包裹着年轻的躯体,修长有力的手臂线条让他显得充满爆发力,但是此刻他就像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伸手够到了桌上的礼盒,有些粗鲁的扯开那些漂亮的丝带,盒盖被扔到一边,巧克力甜腻的香气瞬间充满整个屋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维也纳巧克力杏仁蛋糕!”彩子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
      “应该是。”流川叉起一块放进嘴里,一层一层的碎杏仁和可可亚带来富有层次的口感,“很甜。”
      流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吃。”
      “喂,小鬼,给我尝尝。”彩子上半身探过来。
      流川很老实的喂到她嘴边。
      “确实不错,跟上次那个味道有一拼。”彩子舔舔嘴唇。
      “这次这个怎么样?”姐弟俩像是在说绕口令。
      “你说人还是蛋糕?”彩子问。
      “当然是人。”流川翻了个白眼。
      “还不错,”彩子耸耸肩,“好像很有钱。”
      “对你好吗?”流川问。
      “他们对我都很好。”彩子的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故作轻浮地摸了摸弟弟的脸。年轻女性丰润的嘴唇生动的表情和流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天地良心,我们居然是亲姐弟!我亲爱的弟弟,什么时候能带女朋友回来给姐姐看看,从那些被你迷得团团转的小姑娘中间挑一个,嗯?”
      流川像拍苍蝇一样拍开了那只涂着红色丹蔻的手,“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生活所迫,”彩子拉着崭新的裙子转了一圈,漂亮的红色长裙花瓣一样撒开,挺括的布料勾勒出彩子饱满的胸膛、细韧的腰身和挺翘的臀部,她就像舞万众瞩目的舞者一般优雅的鞠躬谢幕,“我亲爱的弟弟,生活所迫,你会明白的。”
      流川目送着彩子迈着风情万种的步子走出客厅,又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关上。
      “我知道的,”他轻声说,“我一直都知道。”


      IP属地:四川4楼2014-09-20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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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天哪,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棒!”帷幕彻底落下的瞬间,呈挺尸状的彩子一跃而起,在流川脸颊上印上一个响亮的吻。
        “老姐你一直很棒。”流川毫不吝啬的夸赞,只是舞台后的他再度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不是我,是我们。”彩子恨不得再跳一支舞,“我已经看到了那150000日元在向我们招手!”
        流川点点头,他从不怀疑自己和彩子的实力。
        “两位请到后台集合,待会儿一起上台致谢,请和我们站在第一排,观众一定想看到你们。”主持人发出礼貌的邀请。
        “OK,OK,”彩子理了理鬓角,“这就来。”
        他们和主持人一起站在舞台的中央,再度接受观众目光的洗礼,闪光灯响成一片,他们只听得到尖叫看不到台下观众的表情。
        哇哦,真是明星一般的待遇。彩子亲密的挽着流川的手,笑着朝看不见的人群挥手致意。
        突然台下传来一阵惊呼,闪烁的光幕里有一个人以矫健的伸手一步跃上舞台。
        是宫城。他今天穿了暗紫色的西装,静心打理了头发。
        一束火红的玫瑰混着满天星举到彩子面前,“阿彩,祝贺你,今天的演出很精彩。”
        宫城的背影看起来利落挺拔,反复练习了无数遍的说辞正式使用时无比流利。彩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张背对着闪光灯早已通红的脸和激动得开始发抖的手臂,在宫城的表情由希冀专为沮丧时伸出手接住了那束玫瑰。再次露出的笑容显得更加幸福,彩子张开双臂落入宫城的怀抱:“亲爱的,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流川侧头看着这对在台上深情相拥的恋人,由衷地替姐姐感到高兴,宫城的爱浪漫而包容,他们能够遇到对方简直是天大的运气。
        台下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叹息声拉回了流川的目光,一团紫色的绣球花出现在她眼前,捧着花的女孩有着同色系的头发,恰到好处的小烟熏使得那张脸更为精致夺目。麻理踮起脚尖再次将花束贴近他,“不接我的花吗,流川君?”
        “谢谢,麻理姐。”流川将那团紫色的绣球握在手中,接受了麻理热情的拥抱。
        文学院院花彩子的胞弟流川枫在一夜间成为了京都大学的传奇人物,他与彩子的禁断之恋以及和新闻系著名美人河合麻理的关系成为校园里的爆炸性话题。
        所以当彩子和流川甩脱泪汪汪的宫城和笑得看不见眼睛的麻理泡在伊东新鸠屋温泉里时,彩子夸张的舒了一口气,“我彻底被人们的想象力征服了。”
        “你明明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流川毫不留情的戳穿彩子的伪装。
        “让你看出来了,”彩子不以为耻,“你没见宫城那小子的表情,逗死我了。”
        流川张了张嘴,彩子已经很自觉得接下去,“‘我想看他吃醋无所谓,但是别拿你当挡箭牌。’对吧?”
        流川认命地翻了个白眼。
        “姐姐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彩子笑得眯起眼睛,“对了,小枫,去帮我要一桶啤酒,我要试试电视上那种可以在水里飘着随便拿的喝法。”
        流川认命地去取,真是的,除了彩子还有谁敢这么对他吆五喝六。
        伊豆的温泉遐迩闻名,但是入住这间皇家温泉酒店的客人病并不多,野趣庭园里空荡荡的,茶室的门半掩着,纸窗上反射出柔和的光线。流川脚下的木屐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他沉默着穿过这间安静的茶室,直到有一个人从那半敞的门里猛然扑出来。
        那个人滚落到流川脚边,身上遍布淤青却没有丝毫血迹,极度的痛楚让他整个人痉挛着缩成一团,伸手无意识握住了流川的浴衣下摆。
        流川本能性地向后退了一步,那只手用力到骨节发白,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角。流川没有继续试着挣脱,他俯下身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那个人的就像被抽掉骨头般歪倒在他肩头。流川皱皱眉,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他的手穿过那个人的腋窝将他架起来,与自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喂,板仓,你他妈的外面做什么,快进来。”
        流川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茶室的门被彻底拉开,一个穿着素色和服的男人出现在那里。那个男人有和他的声音一样令人倍感阴郁的双眼,像毒蛇的信子,甚至能让人听到嘶嘶地响声。真是让人恐惧的眼睛,流川暗暗地想,当然,我除外。
        那个男人冷冷地打量着扶着板仓的流川。流川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瞳印着他的影子,线条利落的下巴勾勒出漂亮的弧度,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浴衣,一节雪白的颈子嚣张地暴露在空气里,他看起就像是湖边顾影自怜的水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哇哦,”男人脸上紧绷的神情在一瞬间消失了,他愉快地朝屋内吹了一声口哨,“岸本,古希腊的诗里怎么说的来着?十六岁的少年是众神追求的花朵,而十七岁的少年根本轮不到我,惟有宙斯才能享受。”
        男人表情轻浮地盯着流川,神情是如此露骨,就好像透过双眼就能把面前的少年扒光。他期待着这个冷冰冰的年轻人羞愤难当恼羞成怒的样子。不料流川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视 奸,用比他想象中还要清冷动听的声音礼貌地告诉他:“我他妈才十五岁。”


        IP属地:四川25楼2014-11-16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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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流川到达御殿山的时候刚好是8点整。校服外套被随意搭在胳膊上,浆洗得有些发硬的白衬衫和宽松的运动裤显现出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学生。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流川家的人到哪里都有吸引陌生人目光的本领,比如现在,餐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打量他,包括许多慕名而来的外国人。
          流川几乎一眼就找到了那个邀约他的人,那个人是唯一一个低头看着报纸而没有抬眼看他的人。
          流川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非常准时,流川君。”在他落座的同时,对方将报纸对叠,放到了餐桌的另一侧。
          “是你?”流川有些惊愕的瞪大眼睛,盯着对面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很惊讶么?老实说,我很喜欢欣赏你这幅表情。”男人戏谑地笑了笑,“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我叫南烈,南方的南,……”
          “我已经忘了。”流川耸耸肩,毫不客气的打断他。
          “看来我在做无用功,”南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他今天穿了一套做工考究的定制西装,收起了满身毒刺,和那天判若两人。
          但他还是一样的可恶,流川想,他明明知道自己很心急,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已经点了烤猪肉和松茸,是这里最出名的主菜,开胃菜和羊奶也值得一试,你还想吃些什么,流川君?”南微微倾身,表情见鬼的温和,标准的面对心爱伴侣的神态,任谁看来都显得体贴而且充满绅士风度。
          流川轻微地挑了挑眼角,语气尽量如常,“就这些。”
          “这么说我的选择很合流川君的胃口,荣幸至极。”南伸出左手礼节性的贴了贴胸口。
          流川当然并不在意他的说辞,他下意识的伸手触到了放在一边的外套口袋,那张揉皱的卡片隔着布料刺激着他的神经。
          1998.04.11。这串数字让他感到极度的不耐。然而对方吊足了他的胃口,却对此事绝口不提。他实在应该感谢自己快要坏死的面部神经,即便心急如火,从表面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起伏。
          “流川君,老实说,我对你现在的生活状况很感兴趣,可以谈谈吗?”南突然问。
          第一次正式交谈就问这种问题,流川非常想翻白眼,但他当然克制住了,用一贯淡然的声音回答,“没什么好说的,和所有学生一样。”
          南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然后露出一丝笑容,“一般学生到这里来都会左顾右盼。”
          “我知道这里很难预订。”流川看似答非所问。
          “但我不是一般人,别人需要两个月,我只需要一个电话。”南又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笑容,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夸耀。
          流川八风不动地扫了一眼被他带了高帽子的人,眼神在桌面上逡巡。南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知道他原以为只有彩子和自己才知道的东西,而现在出于某些原因,南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而是在试探自己。
          他想知道些什么?是想告诉自己一些秘密,还是仅仅想从自己这里套话……
          流川注意到南手边的那张报纸,时间是1998年四月的某一天,报纸上报道的是流川并不知晓的一宗电话诈骗案,然而这不是重点,被扣在里面的那页才是南刚才在看的那页。流川的目光没有在报纸上多做停留,却迅速的记下了那宗电话谋杀案的名字。
          他抬起头,发现南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他没有自觉丢人,而是迅速盘算着说些什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正在这个时候菜品被送了上来。这多少免除了一些尴尬,同时流川也意识到南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终究有摊牌的时候。揪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流川开始专心品尝难得一遇的美味。
          接下来的时间和谐地不可思议。
          南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般侃侃而谈,同时并不需要自己给出应有的回应。
          “你知道吗,流川君,当年我很期待能带上我的伴侣来这里进餐,而今天我终于有这个能力。”
          现代化的装修风格,简洁到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南的五官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刀琢一般深刻。然而流川并不是那些用甜言蜜语就能哄骗的小姑娘,他只是耸耸肩,很干脆地破坏气氛,“我不是你的伴侣。”
          “是的,我们只是认识,”南毫不介意的接口,“认识你非常荣幸。”
          流川没有顺着他的话表示恭维,只是低头专心对付杯子里的羊奶。
          “你知道岸本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输吗?”南突然换了个话题。
          “嗯?”流川吐出一个含混的音节。
          “他说你们本来势均力敌,但是你用大腿夹他。”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噗——”流川咳嗽了两声,伸手拉过盘子里的纸巾擦了擦喷出来的液体,冷静的说,“我故意的。”
          南愉快的笑了起来,“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流川君。”
          流川细长的眼尾挑了挑。
          “你还有多少面是我没有看清楚的呢?打架时的彪悍,读书时的懒散,进餐时的优雅,说话时的冷漠,还有……”
          “这不公平吧,”流川冷冷的盯着他,“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面也没有看清。”
          南表面的惊愕只持续了一秒,旋即又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你看不出来吗,流川君,我在估价呢!第一,我在赌你今天一定会来;第二,我在赌你这个人有多大价值。”
          终于切入正题了,流川抬抬下巴,“第一条你已经赌赢了,那么第二条,我值得那个秘密的价钱么?”
          ======================================================================
          注:Quintessence カンテサンス,米其林三星餐厅。


          IP属地:四川49楼2014-12-16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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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南烈在这之前设想过很多种状况,他甚至一度认为流川会对此讳莫如深、闭口不言。流川坦然的神色让他感到莫名松了一口气,但是这还不够,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开口,他所知晓的也许不会比对方更多。
            “流川君,”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你父母还好么?”
            “不知道。”流川神色一暗,迅速回答。
            “是这样吗?”南伸手抖开了那张报纸。
            泛黄的被翻阅过无数次的报纸,昏暗到几乎看不清字迹。流川的目光紧盯着那幅照片,五指在桌下慢慢收紧,眼神却意外地冷静下来。
            照片拍摄的光线很暗,随着时间的推移显得更加模糊不清,可以看到的是大火焚尽的宅院和一具焦黄的尸体。尸体很快确定为29岁的成年女性,但没有相似DNA以供鉴定,显赫一时的流川家族随着烈焰一起人间蒸发,从此再无踪迹。
            神秘贵族的覆灭,天降的大火,冷漠英俊的公馆主人,美艳无双的豪门贵妇,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报道,但是谣言一度甚嚣尘上。人们对此津津乐道,并对那双从未露面的儿女颇感好奇,他们是否遭遇仇家报复,或是被忠心的仆人领走,正在一个偏远的小镇隐姓埋名,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否承袭了来自父母的容貌,多年后再度惊为天人。
            “警方最后将那具尸体确认为是流川夫人,事情终于盖棺定论,”南紧紧盯着流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多么可惜,不管是怎样美丽的人,死后都不过是碳。”
            然而流川却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向后靠在了椅子上,“那不是我妈妈。”
            “你说什么?”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南烈脱口而出。
            许多食客朝这边看过来,南尴尬的压低声音,“什么意思?”
            流川好笑地看着他,“火是妈妈放的,她抱着我离开。”
            “然后呢?”
            “不记得了。”流川回答得很干脆。
            很好,主动权终于到他手上了,虽然他依旧不清楚南的目的,但是南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厉害。
            听到流川的回答,南不由地愣了愣,然后有些自嘲地苦笑起来,“看来不管过去多少年,一提到流川夫妇的名字,我都无法做到正真的淡然。”
            “没关系,”流川有些刻薄地说,“局外人都是爱好八卦的。”
            南并没有被他激怒,只是摇了摇头,“流川君,我们之所以坐在这里,正是因为你我都不是局外人,所以……”
            “所以,你想帮我查出真相,还是找到他们?”
            “不,我真正好奇的是,作为一切经过的当事人,你为什么会不清楚当年的真相呢?”
            “切,”流川冷笑,“我没有亲历一切,他们突然消失了,什么也没说。”
            “也就是说”,南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我们只有一样对的上。”
            他们同时开口:“1998年4月11日。”
            “你父母的祭日。”
            “我不认为那是祭日,我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流川看起来非常笃定。
            “我也希望是这样,”南叹了一口气,“那时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就和司机一起在这家餐馆外等待,一直等到晚上9点,优真先生和他的夫人才从餐厅里出来,我当时就在想,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好看的人了。”
            “所以,你是来找我这个故人之子叙旧的了?”
            “不,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南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优真先生曾经跟我说,将来他的儿女长大,必定不许他们走上自己的老路。”
            “哦,原来我竟然有个仁慈的父亲。”流川讽刺道。
            南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可是流川君,就当是我自作主张,关于你父亲发迹的地方,想不想去看看?” 他们走出餐厅时,流川拒绝了南送他回家的提议。
            “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流川君。”南向他挥手示意,“说好了,后天晚11::00,我去你家楼下接你。”
            流川摆了摆手示意听到了,伸手拦到一辆的士,迅速消失在漆黑的街道里。
            南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那辆的士的影子,才慢慢转过头来,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停在他面前,南打开车门坐到后座的位子上。
            “怎么样?”岸本熄掉了手中的香烟,发动引擎。
            “他答应了。”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公路上,窗外的路灯急速倒退,在南的脸上留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的瞳孔与常人相比更加浅淡,就像某种爬行动物的立瞳,玻璃一样通透,在夜里的光线中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光芒。他脸上柔和的神色也彻底消失了,声音又恢复到毒蛇般嘶哑;“我就知道他会答应,虽然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喜欢他的父亲,但他毕竟是流川优真的儿子,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
            “呵,这么肯定。”
            “还有你出得馊主意,让我对他温和点,更能打动他,”南伸手锤了岸本一拳,“那小子绝对是属刺猬的,硌死我了。”
            “你才发现,”岸本大笑起来,由衷地替好友感到高兴,“要不要去哪里喝两杯,恭喜你找到个好苗子。”
            “走,不醉不归。”南也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看起来更为复杂,甚至于看不出喜悲。


            IP属地:四川57楼2014-12-20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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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三井觉得这次输得实在有点冤,但是碍于自己一向洒脱的个人形象,他还是装作很轻松地承认了流川为本轮优胜,算算算,就当是劫富济贫好了,虽然被打劫的对象是他自己。
              话又说回来,这小子真是神秘啊,整个人就像是冰雕的一样,看不出一点破绽,即使是同性也不得不承认有点小帅,啊,当然没我帅。
              流川看着三井变幻莫测的脸,从撕心裂肺地痛叫到莫名其妙地开心,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实质性的声音,。流川吸了吸鼻子在心里下总结,这家伙很有演默剧的天赋。
              “你都赢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三井看着纹丝不动的流川忍不住问。
              流川扫了他一眼,瞳孔在强烈的白炽灯亮得有些不真切,三井猜不透他想表达什么,在他觉得自己又要自讨没趣碰一鼻子灰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流川说,“谢谢。”
              “什,什么?”三井立刻直起身子,“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但是流川理所应当的背过身去,径直往看台的方向走。
              南已经提前下来了,手里还抱着他的风衣。流川毫无预兆地转身伸开双臂,动作熟练至极。南叹了口气,很识趣的给他披上外套。
              周围的声音在一瞬间又嘈杂了起来,流川扭过头,从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给了他一个戏谑的眼神。
              南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的,流川君,他们都知道我是双性恋。”
              “那可真是遗憾。”流川耸了耸肩。
              南看着他一颗一颗扣上纽扣,肩膀的线条优美利落。
              他突然问:“有人说过你很性感吗?”
              “也许吧。”流川闷闷地说,他已经系好了腰带,打上一个简单的结,转过身来的姿势和他父亲一样优雅迷人,他又补充道。“太多了,我记不清。”
              “呵,真自恋。”
              时间已过凌晨二点,道路上已少有车辆来往,显得异常空阔。
              南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的边缘,流川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眼看着就要到流川住的地方,他只好开口问,“接下来的比赛你还要参加?”
              “废话。”流川维持着舒服的姿势靠在车窗边。
              “打到最后?”
              “不。”
              南彻底感觉到了头痛,“你还是要等冠军选出来了再上?”
              “算你聪明。”
              “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那里的规则也不是我制定的。”南有些无奈。
              “你可以修改它。”流川终于不耐烦了,直接闭上了眼睛。
              南组织了很久的语言都没确定该说什么好,没话说的尴尬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火。
              “承认吧,”流川忽然说,“你带我去那里,就是希望我参赛。”
              南猛地扭头去看他,又因为开车的关系被迫直视前方。挡风玻璃上映出流川的半面,在不断后退的路灯下明明灭灭。
              “你怎么会这么想?”南哑声说。
              流川嗤笑了一声,“何必否认,决赛的时候来接我就可以了。”
              车子在离流川家很近的地方刹住。
              南看着他穿过斑驳的树荫,消失在公寓的大门后。他在那里凝视了很久,才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苦笑。也许他的眼神在某一瞬间出卖了他,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隐藏。他得承认,流川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刹那,他几乎是欣喜若狂,如果优真先生真的不在了,那么他的儿子,会不会也像他一样优秀?
              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像优真先生一样,南缓慢地吸气,在心里说服自己,流川不需要那么强,只要比我厉害就好。
              只要流川答应来参加这个比赛,他的计划就没有失误,虽然变得有些被动,但是故事的走向并没有被打断,而且流川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优真先生也许并没有死!
              南终于镇定下来,视野里的小区依旧大门紧闭,老旧的铁质围栏环绕着月色下的公寓。
              很快你就能够离开这里,不再回到这个狭小的地方,变得更加出众,更加辉煌,和当年优真先生一样万人仰慕,同时,也一样言不由衷。
              你看,流川,你看,这一切只有你能做到,我对此深信不疑。
              于此同时,流川打开了浴室的花洒。
              被三井扫到的膝窝还在隐隐作痛,他以脚尖为中心活动了一下膝盖,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会被彩子发现。
              他今天突然忍不住戳穿了南,看着南被逼的哑口无言的样子,他竟然不觉得开心。他明明只想告诉南,不要小瞧他,不要以为他被牵着鼻子走,他很清楚南的目的。可是,开口的时候就变成了无端的怒火,无端的嘲讽。他的感觉一向很准,而这种愤怒着实让他不明就里。
              其实现在的状况很好,再好不过了,他意识到父母也许还活着,而他们很快就有机会见到那个他毫无印象的地下室,而且如果他成功夺冠,说不定真的会和父亲一样飞黄腾达,再不济,他可以用那十根金条为彩子买一块鸽血红胸针。
              就和当年那块一样好看。


              IP属地:四川91楼2015-01-21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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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流川在樱木的带领下找到哲治家时,哲治的欣喜显而易见,他搓着手说:“樱木君,我生怕你悲恸过后就反悔,没想到你还能游说外人参加啊。”
                流川细细打量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一圈漫不经心的胡渣并没有给他带来老态,金边眼镜后的眼睛意外的明亮坦率,对樱木身上的悲剧几乎连假意安慰也懒得去做。
                直面流川审视的眼神,哲治笑着伸出手,“这位是流川君吧,我在地下格斗场见过你,我确实太需要你们这些身体素质过硬的人了,之前没有找到你,是因为我想你一定不会答应的。”
                沉默两秒,流川拍开了对方的手。
                哲治显然并不在乎,他兴趣盎然地带着两人参观了他的实验成果,流川耐着性子听他长篇大论,樱木显然更有兴趣逗弄那些听话乖巧的大鼠。
                随后哲治对他们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十分惊喜地确定他们所受的都是皮外伤,拥有最佳的身体条件接受注射。
                “我的‘1’不仅能够延长寿命,还可以加速你们身上伤口的愈合,”哲治推了推金丝眼镜,对他的实验对象异常满意。
                真正的手术其实非常简单,远超两人的想象,他们只是注射了一针完全透明的针剂,打完也没有任何不适,让流川忍不住怀疑哲治只是给了他们一人一支葡萄糖。唯一的问题是提供的两只针剂中,一只的含量比另一只高出了0.3%。
                樱木毫不客气的抢走了“1”含量更高的那只,十分得意的大笑,“流川你抢不过我的,哈哈。”
                流川对他怒目而视,“给我。”
                “想得美,这实验是我先发现的,多的该给我,我可以活得长一点,好给你这个臭狐狸送终。”
                哲治被他俩的反应逗的笑了起来,“两位真是有意思的人,既然樱木君先拿到,就这么定了吧。”
                “你疯了。”走出哲治家的流川忍不住拔高了声线。
                “你果然是小气鬼,多大点事还斤斤计较。”樱木笑得十分得意。
                “你何必,”流川的眼神暗了暗,“我不想亏欠你更多。”
                樱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随即收起了笑容,“那什么生长因子的原理我听哲治说起过,这东西大概和肿瘤一个原理吧,细胞增殖,无限分化,但“1”可以加速正常分化,但是控制无限分化,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流川哑着嗓子说:“所以宁可计量不达标,也不要轻易尝试高剂量,万一……”
                “万一计量超过身体承受能力吧,我不仅不会长命百岁,还可能会和癌症病患一样死掉对吧,”樱木盯着流川眉头紧皱的样子,复又笑了起来,满脸都是轻松,“那也没什么,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而你不必陪我。”
                从这一天起的一个月时间里,南几乎从流川的视野里消失了,大概发现自己并不如父亲,所以不再有兴趣吧。
                但他们之间的联系应该是追查流川家当年的真相吧,什么时候变成打架论输赢了?
                果然自己家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自己人吧,他和彩子,才是同甘共苦的至亲。
                不对,同甘共苦的还有一个人,那个精力旺盛的红毛猴子。
                他知道哲治以叔父的身份出面给樱木重新办了入学手续,跟自己同校不同班,重读高一。
                他知道樱木喜欢上了自己班上叫晴子的女孩,他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那个总是满脸通红的女生有什么魅力,樱木在晴子面前和晴子在自己面前一样手足无措,但是他总是能够见到樱木注视着晴子时那种视若珍宝的眼神,这让他觉得莫名心酸,他欠樱木的,永远都还不清。
                从医院回来后,流川不再每个中午都去天台睡觉,他开始跑步,加入校队打篮球,他有从小打篮球保留下来的实力,在高中篮球队也可以混得如鱼得水。樱木咋咋呼呼的跟着他,愈发对他充满敌意,一定要在每一件事上分个输赢。
                他们经常打架,浑身挂彩,但是就好像小动物胡闹一样,心照不宣地把握住了分寸。
                他们后来又秘密接触过哲治几次,同样是在哲治的私家住宅。他们每次都要接受繁杂的身体检查,哲治一笔一笔记下来,以确定他们能以最佳状态对抗“1”可能带来的任何副作用,直到超过那个新生与死亡的零界点,最终达到完美状态。
                大概是第二学期临近期末的一天(日本第二学期为8-12月),樱木坐在角落里写写画画,新交的好友水户洋平坐在前方,替他档掉老师的大部分视线。数学老师单调的声线里,隐约听到隔壁班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声音越来越嘈杂,还有人来回跑动的脚步声。
                “流川君!”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樱木依然清晰地辨认出晴子晴子甜美的嗓音,那声音又惊又急,还带着哭腔。
                樱木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教室外疾步走去。
                “樱木花道,你做什么!”带着厚厚眼镜的数学老师从教室里追出来,忍受他上课神游已经是极限,现在当众走人实在让他暴跳如雷。
                樱木猛地转头看去,老师的吼声还及不上他轰鸣的心跳声,他脚步不停,低声喊了一句“我去看看他,”整个人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樱木在医务室门口时流川的时候流川已经醒了,床边围了一大群女生嘘寒问暖,刚才突然昏倒吓了全班同学一跳,几个女孩一再表示得去医院看看才行。晴子一个人被挤到了外面,站在那儿默默发呆。
                “晴子小姐。”樱木叫她。
                “啊,是樱木同学。”晴子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
                “流川怎么了?”樱木问。
                “校医说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应该没有大碍,不过我们还是希望流川君去医院检查一下。”晴子柔声说。
                “没必要,臭狐狸哪儿那么容易挂。”樱木转头去看病床上的流川,挑衅般笑道,“对吧。”
                流川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这位同学,我们这里确实没有办法做深入检查,还是去大医院看看比较好。”校医显然支持女生们的看法。
                流川在女生们的注视下,摇摇头轻声说:“低血糖而已。”
                然后他又淹没在女生们“流川君你以后一定要吃早饭才能打球”、“我可以做爱心便当给你”的尖叫中。
                晴子似乎也跃跃欲试,但是天性使然又不好说出口,她紧握双手交叠在胸前的样子,看起来既虔诚又焦急。
                真是个好女孩,樱木痴痴地看着她,可是现下她眼里还没有我。樱木收束心神和晴子的目光汇聚,流川正靠在病床上忍受着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叫唤,上挑眼尾、尖尖下巴看起来真是活灵活现一只狐狸。
                “我一会儿就回去上课。”冷冷清清声音传来,明显的逐客令让女孩们不知所措。
                “那我们先回教室吧,不要让老师太担心。”晴子率先发话。
                “那,那大家一起走吧。”立刻有人附和。
                那些女孩子终于走掉了,流川慢慢起身披上外套,在校医的目送下走出医务室,果不其然樱木正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等着他。
                流川没理他,径直往前走。樱木追上来不依不饶,“早就说你和本天才不能比,非要来趟这趟浑水,你看你用低剂量还不如我现在健康。”
                流川白了他一眼,依然没有开口。
                “流川,”樱木突然正色道,“医院虽然不敢去,但是晚上我陪你去哲治那里一趟。是你陪我来玩这出,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阳光斜射地厉害,流川脸色苍白就像要融进淡淡的光晕里,樱木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盛。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后他并不后悔当时一时冲动的抉择,而且他也已经准备好要为了晴子小姐长命百岁,可是轻易答应让流川搅进来让他后悔万分。
                流川其实并不欠他什么。
                说本天才是白痴,你才是蠢爆了。


                IP属地:四川127楼2016-02-21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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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上前往美国的飞机时,流川难得地没有立刻进入昏睡状态,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有必要好好梳理一下。他对自己的问题其实并没有多么担心,这些小问题虽然类似于肺癌早期症状,但也只是最坏打算而已,去美国的目的主要还是不让彩子担心,不管想什么办法,回日本时一定要好好回去。
                  他真正担心的一个是樱木,临走前他叮嘱哲治照顾好樱木,哲治也是一脸凝重地看着他,也许他们都想到一处去了,没有状况不代表没有意外,越早发现反而有更多余地。另一点让他无法放心的是南烈,那家伙神神秘秘的,经常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的秘密与自己休戚相关。想到父亲和母亲,流川的心里一阵阵抽丝般的疼痛,也许彩子是对的,自己错怪他们了,他们有着自己目前还想象不到的难言之隐,也许正在这个世界上某个地方等待着与一双儿女再次重逢。
                  这么想着的流川终于睡着了,机场内温度控制得很好,音乐轻柔如梦境。
                  流川梦到很小很小时候,彩子和他去外公家里玩,父亲的司机开车把他们送到一栋漂亮的小洋楼下,外公早早的迎出来,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起来,用带着胡渣的脸蹭蹭彩子,再挨挨他的脸。
                  彩子的笑声像银铃一样轻快,“外公,你扎到我了!”话是这么说,彩子伸出手搂紧了外公的脖子。
                  “唔,”流川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痛。”
                  外公的笑容和所有老年人一样慈爱,故意又蹭了蹭流川,“还疼吗?”
                  知道说疼会被扎得更厉害,流川迅速否认,“不了。”
                  外公哈哈笑了起来,将彩子和他搂得更紧,“这才像我们家的孩子。”
                  流川愣愣地看着外公的脸,外公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他想,外公明明在笑啊,为什么他觉得外公下一秒就要哭了呢?
                  妈妈真幸福啊,她有这么好的爸爸。
                  我们的爸爸为什么不来陪陪我们呢,他为什么总是不来见外公呢?流川一边往嘴里塞蛋糕,一边想。
                  “哈哈,小枫你输了。”彩子调转空杯子对着他,得意的笑。
                  流川哼了一声,迅速解决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奶油。
                  话说回来,外公真是好人啊,不会不准他们吃甜食,不会怪他们贪玩,多看几眼的东西都送给他们。他们快睡着的时候,会体贴的过来帮他们盖上毛毯。
                  流川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毯子动了动,他猛然惊醒,幸好有安全带束缚住着他,让他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没有挥手就给对方一拳。
                  “这位先生,您要吃点什么吗,有意面,鳗鱼饭和冷面。”昏暗的光线里,空姐替他拉好了身上滑落的毛毯,训练有素的笑容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鳗鱼饭吧。”流川说。
                  “饮料呢,有咖啡,红茶、橙汁……”
                  “矿泉水就好。”
                  “好的,先生。”他的便餐很快递到眼前,“祝你用餐愉快。”
                  流川慢慢坐直身子,胳膊和腰都很疼,一股麻木的酸胀感,他看了看表,居然睡了九个小时,睡过了上一餐的时间,怪不得空姐要来特意关照他,这么一想突然觉得饿了,他开始专心消灭那份并不算好吃的鳗鱼饭。
                  “孩子,你真是能睡啊,”旁边的一位老年人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这种老头子就不行了,长途飞行太痛苦。”
                  流川眨眨眼睛看着对方,和外公一样慈祥的人啊,自己有多久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了。
                  “我从小就能睡。”流川老老实实地说。
                  “哈,真是好啊,”对方笑道,“不过再呆几个小时就可以看到我的小孙子了,应该跟你一般大了吧,美国不像我们日本啊,在那边孩子肯长,我看到说不定都不认识了!”
                  流川的神情忍不住放柔和,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讲小孙子儿时的故事,直到整个机场里光线暗下来,老人家终于支持不住睡着了。
                  流川却没了睡意,他打开面前的电脑面板开始看电影,等他看到第三部片子的时候,飞机终于要降落了。
                  乘客们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准备迎接新鲜的空气。流川掀开毯子,拉开安全带的保险扣,一脸缺氧的表情站起来。
                  “呀,坐着没发现,小伙子原来这么高,”老人家惊讶道,随即笑着拍拍他的肩,“我们日本人也肯长,肯长啊,哈哈。”
                  流川没有对这个过分亲密的举动产生抵触情绪,他像对方欠身微微鞠了一躬,“我先走了。”
                  “再见,小伙子,”老人家的声音中气十足,“与你同行我很高兴。”
                  “我也是。”
                  我也是,外公。流川在心里说,他背上背包走下飞机。
                  接机的女士名叫Bella,流川之前见过她的照片,烫了一个颇为夸张的卷发,金色大耳环一边一个,流川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她,向她走过去。
                  “噢,petty boy,”对方和她的发型一样热烈奔放,毫不客气得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接着兴趣盎然地向他介绍了圣马力诺中学的基本情况,然后拿出一张表,告诉他因为这次交换生只有一个名额,怕他觉得难以适应,学校特意联系了几个留美的日本家庭,他可以从中选一个家庭寄宿。
                  校方确实很贴心,联系了四个标准的中产家庭,看照片都是相当和睦的样子。
                  流川的眼神扫视着一页页笑容灿烂的全家福照片,注意到只有最后一个是单亲家庭,不像前面都是爱好小孩子的一大家人。
                  “这个家庭按理说是不合格的,”那位女士注意到他的眼神开口解释道,“但是这位母亲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兄弟姐妹一起生活,她主动申请这次的交换生去他们家寄宿,校方怕你不同意,所以又征集了另外三家曾经接待过交换生的家庭,看你自己的选择。”
                  那位母亲一看就是大和抚子式的女人,满眼的温慧淑德,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剃了一个清爽的板寸,大大的眼睛一脸的稚气未脱,两个人一起对着相机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流川的视线慢慢向下,看到家庭信息部分:
                  泽北章子,37岁,擅长厨艺,插花,经营有一间花店,收入稳定。
                  泽北荣治,16岁,圣马力诺中学在读。
                  啧啧,和哲治的名字只差一字啊。
                  就这家吧,流川说。
                  ===============================================================
                  下周出差,这次就多更些。小北终于要出来了,狂喜乱舞


                  IP属地:四川129楼2016-02-21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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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ros确实不分性别,但是在古希腊审男色时代很长一段时间偏向于同性恋,其实就是我找不到写的我埋了很多伏笔吗,我怎么没觉得,都在一条线上啊下章就开始解密啦


                    IP属地:四川173楼2016-04-13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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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会知道哒


                      IP属地:四川174楼2016-04-13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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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成这样好诡异


                        IP属地:四川177楼2016-04-13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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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你睡了没?”有人敲门,是泽北。
                          “还没。”流川示意他进来。
                          泽北问他:“今天说了要给你看我父亲的照片,现在看还是明天再说?”
                          “就现在吧。”流川一想起这个问题就睡意全无。
                          “嗯,那来我房间吧,家里相册挺多的。”
                          流川麻利地坐起来披上外套。
                          “荣治,大晚上还不睡,不要吵到流川君啊!”章子听见动静,在另一侧喊。
                          “我就跟流川说点事啦,老妈。”泽北扯着嗓子回应。
                          “你小声点,”章子说,“顺便去看看楼下的窗户关没,我好像忘了。”
                          “知道啦。”泽北假装不耐烦地抱怨,又小声跟他说,“流川你先去我房间等我吧,我马上去。”
                          “嗯。”流川慢慢踱到泽北的卧室门口,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进泽北房间。
                          泽北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整洁,黑白的家具摆设十足的现代风,跟他本人一点都不搭。唯一的点缀大概是侧面墙壁上的NBA球星海报,都一丝不苟地贴在墙上。靠窗的鞋架上摆着好几个篮球,窗边是一张书柜式电脑桌,桌上有只很不符合泽北性别年龄的公仔娃娃,娃娃很旧了,做工挺幼齿,八成是按着泽北小时候的样子做的,留着整齐的黑色留海,流川头疼地发现这样子真和他自己有那么点像。
                          书柜里摆满了篮球杂志和数量惊人的计算机书籍,甚至还有颇为烧脑的黑客编写程序。这家伙,每天在干些什么啊?
                          这时候流川注意到电脑背后的书柜一格摆着一溜线装的册子,看形制应该是相册。都是很老的款式,白色底子,上面大概印着俗气的玫瑰或是百合。除了一本,一本深紫色的相册,上面印着烫金的花体英文,倒推十年是很流行的款式,现在已经全面落伍。
                          印象中父亲就曾经看过这样一本相册,自己一出现就迅速合上了页面,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流川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那本相册,翻开第一页,是泽北歪歪扭扭的字体:哈哈,偷看的人,你弄丢了我夹在里面的一根头发!
                          流川手一抖,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没有主人的参与下偷看相册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
                          他低头去找地上的头发,无奈卧室的光线不强,他怎么也找不到。
                          流川在心里叹口气,扯下自己一根头发夹进去,默默把相册放回原处。
                          “流川,久等了。”泽北蹑手蹑脚钻进来。
                          “嗯。”流川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
                          “从这本开始吧,是离现在时间最近的一本。”泽北伸手去拿紫色的那本,相册一打开,一根乌黑的头发从里面滑落出来。
                          “咦?”泽北瞪着他本来就大的眼睛。
                          流川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泽北终于注意到流川的不自然,那个极力掩饰的样子可爱到不行:“这,这是你的头发?”
                          流川不说话。
                          泽北笑得直拍大腿:“你也太好骗了,我根本就没头发好吗?”
                          流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居然比这家伙还蠢。
                          泽北还在笑,流川凶巴巴地瞪着他,“再笑我要打人了!”
                          泽北赶紧做出害怕的样子,顺势给了他个台阶下。
                          现在他们一起对着这本相册,泽北那时候才七八岁的年纪,但篮球已经打得很好了,所以经常挑战大人。
                          而这个大人就是哲治。照片里的哲治不到三十的样子,显得非常年轻,留着过肩长发,一双跟泽北一样明亮的大眼睛,和儿子在一起大呼小叫,毫无做爸爸的自觉。
                          果然没有丝毫共同点,只是同名而已,流川不知怎么地悄悄松了口气。但是他心里那根弦再次绷紧,让他莫名紧张,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认真地想,面貌是可以改变的,性格也可以,并不能完全排除这两个哲治不是同一人。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泽北一家都是很好的人,他为什么突然就不信任起哲治了呢?
                          他有点不愿意承认,直到南对他发火之后,他才开始怀疑哲治的动机。当时他年轻气盛讲义气,对樱木的负罪感快要把他逼疯,才非要陪着樱木去玩这么不靠谱的游戏。可是那个哲治已经不年轻了,他对自己和樱木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泽北,”流川忽然说,“你父亲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们家以前经营一家私人诊所,阿哲对治疗那种绝症病人很有一套,当然不是说能治愈那些人,而是通过他自己配的药和乐天派的性格给病人减压治疗,大部分人都比预计活了更长的时间,哪怕是一两个月,对那些病人来说也是很珍贵的。虽然我们家诊所不大,可慕名找他就医的人非常多呢。”泽北说起来一脸的骄傲。
                          流川心里的念头不断闪过。职业医生,意图延长病人寿命,又是一个惊人巧合。
                          “我小时候一心想做个职业篮球手,阿哲倒是希望我继承家业做医生,我一边让他陪我练球,一边陪他做实验,我那时觉得实验室很好玩,所以也不拒绝他的有意培养。”泽北继续回忆道,“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让我好好做个篮球运动员,不让我再接触医疗器械了,我那时把他当做偶像,一心想在方方面面超过他,他不让我做医生了我反而非要做,我开始自学电脑准备靠自己破解密码偷他电脑上的实验数据,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电脑挺有意思的。”
                          原来如此,流川问,“你父亲不让你学医是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就是阿哲去世的那年年初。”
                          流川心里一凛,是爸爸妈妈失踪的那一年。
                          不,也许都是巧合,流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就像宗教崇拜一样,你会无限放大某些巧合,认为是上天注定,以至于最后深信不疑。
                          流川心思急转,他明明是樱木带去的,但哲治对他显然更上心,后来他体质变差对他也异常照顾。
                          又是一张泽北和父亲的合影,泽北在实验室里摆弄口腔细胞切片,父亲在身后微笑着看着小大人一样煞有介事的泽北。
                          流川猛地瞪大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愿意相信哲治那些荒唐事的理由,哲治看他的眼神,就像一个父亲在看着自己的儿子!
                          自己是潜意识里觉得哲治不会害他。
                          可如果,真是因为我和小时候的泽北长得比较像的话……
                          “流川,你,你盯着我做什么?”流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泽北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没什么。”流川撇开视线,觉得自己现在冷静得可怕。
                          还有一件事,他想起来了,当时他曾闲闲问过哲治一句,为什么要给这种生长因子取名为“1”,实在是太偷懒了,而哲治当时回答说这名字的灵感来源是古老中国的《道德经》,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流川当时觉得和生长因子的意义贴合得不错,就没有再说什么。但换一个角度想,如果哲治看见自己都能想到他的儿子,那么他一定很想念儿子,泽北名字的英文写法是Sawakita Eiji,“Eiji”与“1”的日语发音是一样。
                          这只生长因子是为了纪念儿子,希望他长命百岁,他和泽北互相以为对方死在火灾里了吗?
                          不,这太牵强了,还不能成为证据。泽北父亲明明意料之中的和他认识的哲治一点也不像,这个念头怎么就停不下来呢?
                          “泽北,”流川强迫自己停下联想,“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有点困了。”
                          “嗯,你早点睡。难为你撑这么久。”泽北笑眯眯地看着他。
                          流川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泽北突然说:“流川,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流川摇摇头,“是我该谢谢你。”
                          没等泽北追问是什么意思,就带上了房门。
                          回到房间的流川心跳终于平静下来,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本深紫色的相册,父亲曾经在偌大的客厅里翻过相似的一本,在自己来叫他用下午茶时迅速合上了页面,将相册交给管家放起来。
                          出于性格原因,他并没有像彩子一样耍赖非要一探究竟。可这很不寻常,虽然父亲并不与他亲近,也不该如此疏离。
                          是因为那本相册吗,他把对父亲的不满迁怒到哲治身上?
                          流川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一切巧合都成立的话,父亲看的那本相册和哲治手里是同一本,父亲和哲治在掩饰的是同一件事情!
                          流川慢慢走到窗前,玻璃窗上印出他雪白的面颊,那双眼睛狭长而锐利,和父亲颇为相似。眼睛的主人冷静地注视着窗外漫天繁星,屋外的小花园在夜色中温柔沉睡。流川回到窗边打开电脑,点开樱木的邮箱,正文栏里只有一句话:盯紧哲治,那家伙可能有秘密。


                          IP属地:四川200楼2016-05-08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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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温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暗红天鹅绒窗帘被黄金绶带一丝不苟地束紧,穹顶上精美的彩绘图案以宝石镶嵌,四壁上的水晶灯将房内打造成暖色调,控制着整个西海岸珠宝行业的Alexander家族现任当家坐在办公桌的一头,逆光的五官看不清晰。
                            南的声音不卑不亢,脉络清晰地叙述他的想法。
                            他没有刻意略过流川受伤的经历,却重点指出那个男人大不敬冒充Alexander本人,以及有可能诱杀Sasha的事情。
                            Alexander听着他把话说完,才平静地回答:“Tsuyoshi,你确实很优秀啊,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这么详尽的分析和假设。我们家族迁居至此已有上百年的历史,熟悉这里一草一木,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的蛛丝马迹。”
                            南不动声色接受了这份赞美。
                            “还有一点,”他补充道:“Alexander先生,我认为这个人不大值得放在心上。”
                            “你是说他背后还有势力?”Alexander轻轻敲击着面前的写字台,话虽在问他,却像在自言自语。
                            南见他陷入沉思,便不再开口。
                            墙上的钟摆滴答滴答地响,让人烦闷,但南看起来面沉如水,丝毫没有急躁的样子。
                            “Tsuyoshi,”Alexander终于继续说道:“你提的那个人我会调查,如果坐实你的推断,他和他的党羽我会连根拔起。”
                            “多谢您,先生。”他要的就是这句保证,多说无益,南起身准备告辞。
                            “顺便一问,”Alexander突然说,“你急于复仇,是为了Sasha多一点,还是为了那个叫Rukawa的男孩?”
                            南没有选择直缨其锋,而是把问题还给对方,“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Alexander的瞳孔却猛然缩紧,像鹰隼一般牢牢盯住他,“依我看都不是,你更想借我的手除掉自己的敌人吧。”
                            南心下骇然,面上却没有表露,对方身上的压迫力却突然消失了,Alexander挥挥手,听起来有些疲倦的声音说,“也罢,你救过Sasha的命,如果对方是能够让你觉得头疼的人,那就当我还你这个人情。以后除了生意,我们之间不再有别的纠葛。”
                            “那是自然,”求之不得的事,南面沉如水,低头致意。
                            南推开门从旋梯上下来,Sasha和她的母亲正等在客厅里。
                            “父亲说什么了?”Sasha问。
                            “Alexander先生答应助我一臂之力追击凶手。”
                            Sasha由衷地替他高兴,“太好了,我不希望你因此受伤。”
                            “Tsuyoshi,中午和我们一起吃饭吧。”美妇人微笑着看着他。
                            “不了,”南摇摇头,“我约了朋友。”
                            “那你去吧。”Sasha一愣,然后迅速回答。
                            南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略有歉意,然后转身离开,“告辞。”
                            和流川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丰玉医院,离开加州多久还不能确定,临行前决定再给流川做一次全面检查。
                            流川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衣,不是什么奢侈品,但是质感很好,应该是精心挑选过。
                            不分昼夜的连轴转让南看起来有些疲惫,流川很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将手里的礼品袋递给他,“我检查这段时候,你休息一会儿。”
                            袋子里是一只GUCCI香水,还有一张写了圣诞快乐的小卡片,流川的字看着清秀其实毫无笔锋,有待提高,一笔一划倒算认真仔细。
                            “别高兴,用你的钱买的。”流川有些不好意思。
                            南无声地笑:“就算这样我也很高兴,早知道年前能见到你,就不寄到学校去了。”
                            流川也不客气,“没关系,是我的跑不掉。”
                            南真的累极了,他躺在沙发上很快睡着,深度睡眠中没有做任何梦,醒来的时候流川已经检查完毕,正坐在床边拖着下巴看他,被流川黑白分明的眸子这么盯着,南破天荒觉得有些不自在,“你看着我做什么?”
                            流川回答得很老实,“我以前觉得你又阴险又狡诈,睡着了其实挺温和的。”
                            南哭笑不得:“你这么直白,我都没法接话了。”
                            “我可不是在夸你。”流川凶巴巴地说,眼里却有了笑意。
                            南看着他雪白面容一笑道:“不跟你扯了,体检报告呢,给我看看。”
                            报告书厚厚一叠,各种流川看不懂的专业名词和奇怪曲线。
                            南一页一页仔细翻过,眉头越皱越紧。扫描流川脚踝的图片,肌肉组织修复还需要时间,但是伤口表面几乎完全愈合,比他能想到的还要迅速。
                            “你有在吃药吗?”南问他。
                            流川点点头。
                            南看完全部报告,难免震惊,流川的伤口几乎可以算是自愈,身体奇迹般的达到平衡,免疫系统的排斥反应也不再激烈。
                            他一生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案例。
                            这么说来,流川真的很幸运,他体内不知名催化剂比例只高出毫厘,能够在短时间内被药物压制住,如果可以引导这种生长因子的能量走上正轨,流川就有机会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健康更容易应对各种意外伤害。
                            南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尽量不表露情绪,但他紧锁的眉还是出卖了他。
                            “怎么,我得了怪病?”流川学着他的样子去看报告上天书一样的数据。
                            “不,你很好,”南摇摇头,又补充道,“坚持过这段时间,你就不会再出现昏眩了。”
                            对流川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尤其是在彩子要来的情况下。“我要怎么样才能渡过?”
                            “没什么特别的,坚持服药,剂量减半,严格的作息制度,不要吃太辛辣的食物,每天锻炼,但是运动时间不能超过30分钟,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南在流川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中住口:“很难做到吗?”
                            “不是,”流川摇摇头,“我开始怀疑你的资质,你简直跟小诊所里说辞千篇一律的啰嗦医生没什么两样。”
                            南被他的话逗笑了,他看着流川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只对你说这些,你不喜欢我就不提了。”
                            “那继续,我喜欢听,”流川抬起下巴。
                            南故作苦恼地耸肩,“小诊所医生已经词穷了。”
                            流川的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笑意,“我会遵医嘱的。”
                            南思考着要不要给流川一些详细的建议,就听见流川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最近你在忙什么?”
                            “没有。”南几乎脱口而出。
                            流川皱着眉头审视他,“平安夜你都没有联系我,以前你总是主动。”
                            南对上他认真的表情,慢慢摇头道:“别问我,流川,我不想骗你。”
                            流川眼里止不住的失望,南居然觉得有些内疚,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他所有的坚持都找不到方向。
                            我在做什么啊,他心想,我想要的也许很快就可以达成,为什么不觉得高兴呢?
                            南轻声说:“流川,你真的希望找回你的父母,过上从前的生活吗?”
                            流川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还是坚定地点头,“做梦都想。”
                            眼前的男孩像水晶一样清透干净,而他居然在亲手扼杀这份纯粹。
                            流川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问:“你不愿意帮我?”
                            南勉强扯开一个笑容,“怎么会,我一直想做你的领路人。”
                            “那就看着我,”流川坚定地说,“你看着我,我会把失去的夺回来。”
                            这是彩子喜欢说的话,流川在心里悄声补充,我会全部夺回来,不论是记忆还是人。


                            IP属地:四川261楼2016-07-01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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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心里一惊,这句话他听到过。
                              大概在十年前,那个时候他跟现在的流川差不多的年纪,情人节的下午,优真先生突然说要请他们几个年轻人吃饭,他只好推掉了晚上的约会。
                              优真那天似乎心情很好,向来不苟言笑的他居然问自己是否有心仪的女孩,不然怎么老是心不在焉。
                              被看穿心思他有些窘迫,但面对优真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他不喜欢女孩子。
                              岸本没形象的哈哈大笑,优真愣了愣,然后也了然地笑了起来。南没有笑,他抬起头直视对面那个细长眼睛栗色头发的家伙,他们认识的一定天起就注定要成为终生的对手,而他第一眼就厌恶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土屋懒洋洋地看着他,眼里混合着嘲弄和毫不掩饰的讽刺,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日本正在向美国看起,很多人因此信仰基督教并坚信同性恋死后会下地狱,除了岸本,他不敢对任何人公开自己的性取向。
                              南没有翻脸,他很聪明地移开了视线,优真很有兴趣地问他怎么追的男孩子。
                              南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其实我们并不神秘,和普通男女没什么区别的。”
                              “这样吗,那阿南有喜欢的人吗?”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优真先生特别和颜悦色,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淡,眉梢眼角却不再凌厉。
                              南摇摇头笑道,“没有固定的伴侣,但昨天我在酒吧遇到个很不错的,今天本来准备搞到手呢。”
                              他自以为还算幽默,但优真没有被逗笑,反而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总是不明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有多么不容易,我要是像你一样的心态,就错过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了。”
                              这是优真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事,连向来冷淡的土屋都竖起耳朵。
                              南鼓起勇气问:“先生当年是怎么追到夫人的?”
                              “我?我很直接,”优真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问她怎样才能嫁给我,她跟我说,‘那就看着我,你看着我。’”
                              “就这样?”岸本有些不敢相信。
                              “对,”优真点点头,“我做到了,她成为我的妻子。”
                              “先生和夫人真是幸福呢,听说已经儿女双全了吧。”土屋忽然说,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像个年轻人,听起来圆滑得没有丝毫棱角。
                              优真眼里的怪异一闪而过,他点点头,“是的。”
                              看见南失神的模样,流川在他面前挥挥手,“怎么了?”
                              “想起以前的事了,”南笑笑,看流川疑惑的表情,又说道:“你说让我看着你,我想起以前夫人曾经跟优真先生说过类似的话。”
                              流川愣了愣,他只知道彩子喜欢这么说,他还记得他们那次轰动的演出,年轻的珈伦尖叫着剧本里没有的台词:亚夏,你看我,你我看呀!
                              流川一直以为只是彩子喜欢的那本《广岛之恋》里的台词。
                              难道这是母亲曾经说过的话,是她对爱人的最高要求,彩子一直铭记,把它作为纪念母亲的方式传递下去。而他在不知不觉中,也受了母亲的影响?
                              见流川一脸惊愕又带着不确定的样子,似乎记起了什么,南忍不住继续想,他们那天用过晚餐,优真先生决定去弓箭俱乐部消遣,表面上这种运动不算剧烈,适合饭后进行,但他和土屋都知道这其实是在考验他们这段时间的进展。他和土屋较量过很多次,他更擅长枪械,论弓箭一直输多赢少。
                              土屋听说要比弓箭,忍不住有些嚣张。他悄悄落后一个身位,靠过来压低嗓子对南说,“这局我赢定了。”
                              南自己还没说什么,岸本就一把拦住那家伙:“谁输谁赢现在怎么说得清楚!”
                              南见岸本激愤的样子,反而笑了笑,“还好子弹总比弓箭快。”
                              土屋盯着他的脸,南保持着四平八稳的笑容应对,土屋扭过头去看低垂的落日,“南,如果我们中有一个人能走到那一步,那个人只能是我。”
                              “哦?”南一挑眉。
                              “至少,”土屋背对着他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我不会长久的注视着任何一个人。”
                              那天没有什么意外,南还是输给了土屋。
                              南的成绩已经很优秀,但是土屋那个家伙居然变态到三桶箭全部10环。
                              优真坐在大厅喝咖啡,隔着玻璃墙看他们比赛。
                              “阿淳真是厉害呢。”管家将运动饮料递给两人。
                              “过奖了。”土屋毫不意外地笑。
                              南沉默着卸下护肘,将长弓放回原位。
                              “南,我就先走了,”土屋背对着管家和优真先生,声音彬彬有礼表情却是毫无顾忌的放肆。
                              南点头,并没有受他挑衅。
                              岸本在一边却沉不住气了,“妈的,拽什么拽,有什么了不起?”
                              南沉声道:“能强过你我,当然了不起。”
                              岸本一时语塞,一肚子窝火。
                              “走了,去跟优真先生道别,北野先生还在等我们呢。”
                              提到北野,岸本脸上的戾气一下子消失了,“是啊,不能让北野先生等太久。”
                              他们一向用实力说话,作为一个失败者他实在不想面对优真,但是优真居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优真握着咖啡杯的样子如此迷人,南想,他太高高在上了,身上没有一点烟火气,如果是自己身边的人,自己大概会迷恋上他的吧。
                              “阿南,”他听见优真动听的声音,“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南后退一步鞠躬,“让您失望了。”
                              “我并没有这么想。”
                              南有些惊讶地抬头,发现优真并没有在看他,而是望着桌上的百合花出神,“阿南,不知道为什么,在你和阿淳之间,我更倾向于你。”
                              南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狂喜的神情,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种试探,优真先生是否也对土屋说过这样的话,他心思急转,优真先生想在他们脸上看到什么样的情绪呢?
                              见他面上阴晴不定,优真叹了口气,“你一直都是这样,想得太多,总是不能确定自己真心想要的。”
                              南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但依然迅速回答,“先生教训的是。”
                              优真皱着眉摇了摇头,似乎很不满意他的答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这一点你和我真像,总是那么贪心,想成全所有。”
                              这回南不敢说话了,他完全搞不懂对方的想法。
                              优真站起来,“北野和我说你和岸本都是好孩子,请我不要逼你太紧。”
                              “北野先生是关心我们,先生您别生他的气。”南急着替北野开脱。
                              “我犯不着跟他置气吧,”管家替他披上外套,优真拿起身边的手杖,他的背影和所有贵族一样挺拔又寂寥。
                              对方的声音轻得就像叹息,“阿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会善待我的儿女。”
                              南楞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在想些什么,先生说他思虑太多,总是不能确定自己真心想要的东西。
                              他注视着面前同样陷入回忆的流川,眼睛里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我真心想要的,我想一直看着他。


                              IP属地:四川262楼2016-07-01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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