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宴

精分的我快要哭泣了。。。。
【隆庆二十年，先临皇太后千秋，又值秀女大挑，天家选秀，堂而皇之地，断人情，夺人念，天地为炉，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趁天和景明，递帖紫禁，访我亲眷，曰，萧氏女，玉昭仪】
【我曾为小人，愿终有一日，你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弃之如履，因爱别离，求不得而失措发狂，身心千疮百孔，终而，香消朝阳殿，玉殒深深永巷。我不需要怜悯，亦没必要动摇，勇者是你，我愿为懦夫，安居京畿，永不侍于皇者圣人，我呀，就是比你少那么一点勇气，多那么点私信】
【既入景仁宫，眼风不动声色地带过四下，凉薄的人，选择忘记——此地风月极好，又有白雪作伴，正是绝佳的埋骨之地】

【是日晴。明窗垂下折鹤兰。檀案上散叠楮先生，十余张。煦风入室，与那素白边角轻引，无休无止地起落痴缠。我悬腕，饱取松烟，只反复临十九首中那一首，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终得一回，挥洒称意，解颐点笔，依样书上素纨轻箑。仁风一面，尚空泰半，索性让软锋触了泥金，勾一尾越浪鲤子，鳞纹虚虚实实。时闻珠摇帘动，螓首轻抬，是挽霓近身耳语。甫闻客名，刹那入怔。着她去请时，将先前闲玩之作随手一铺，自旋步回榻，低眉朝案上添斟一盏。待眼角余光觅得来人裙角整褶，一时不肯直视。声出徐徐，恍若隔世】
嘉靖三十八年，酣春花朝，有人大笑我心狠。
而今足足等过二十轮春秋换，才肯屈尊，到这让你嗤之以鼻的地儿来瞧我一遭。曲清宴，是谁心狠？
【那声表姐，到底是咬碎在口，咽了化了。】

【我很想拿出旧友重逢的语气，眉眼描笑，施施然作礼，再探她藕臂，相挽入殿，谈谐歌笑。可，你早已不是我，我也不是当年的我。来时实忧，甚至再三搁延，因为我们都不曾想到这样的结局，抑或说是开始，你亲赴昭阳殿，有美作陪，曰，云枝。我害怕再见到你，我只好独自伫立在万人中央，拜见你，玉昭仪】
【恭顺低眉，敛去倨傲，深一拜，俯首尘埃，暂避她目光，或灼灼如日，或若水上善，其实阆苑与深渊，哪里只是一墙之隔】
民女曲氏给玉昭仪请安，愿昭仪长乐，安康。
【好久不见】

【恨她当初不折傲骨，戕害不辜，让向来体弱的三姐替了她随我参选；可怜三姐食尽病痛苦寂，整十七年，才得重见晴好。又是入骨入髓，念透了她，是当年府上最后一位来见我的，亲人；是诸亲高贺八女前程似锦时、只言片语挑破我韧实皮囊的，曲清宴。
僧云，二十弹指为罗预，二十罗预一须臾。尺璧非宝，岁不我与。惜察眼前人，竟同是尊严溃不成军，锋棱洗练殆尽。目迟望，朱颜已改，眼角清光一闪，如遗珠玓瓅。】
罢了，当年一并来朝天阕的若是你，指不定今回，落身拘手唱祥词的，便是我。
【回神时，阿枢已搀了她落座。闲疾狎练，道来一句】
延喜，去茶换酒。
【良久，似笑非笑，方启话头。】
家中可好？

【悔？珠喉散出尖声笑，仰首极目，才知彩梁交错虽奢，终不见晴穹。你可曾豪饮过数爵？乍暖之后，是寒侵百骸，三月阳春亦砭骨。我早已精疲力竭，这些年八面玲珑，不过枯行艳相。再不正襟危坐，软身欹后，泪滚连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曲清宴，我几时错了？
【平生最恨人知我。然而金兰不知，我只曾为她，唱这出一击而溃。二十年太长，斗转星移，河清难俟，晓萧府昔年闺事者，鲜矣。】
悔，我悔。悔的是有缘红玉执桴，无缘子高描眉。
却不曾悔，为我萧氏族人，锁囚半生。虽死犹荣。
【春湔雪水，秋白发尾。眼中素底处，如蛛丝挂血。】
元年大选，你……负我的。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恨她的，她代我入宫，代我受尽紫禁诛伐，代我伤，代我痛，这世间有多少人无缘无故的恨，就有多少人无怨无尤的爱。连连珠玑，一字一字地落在心底，我忘了，你我曾供奉什么来祭奠天真？】
是，我负你的
【红烛有泪，画屏无声，几步上殿，俯身下去，素指挽过她青鬓，犹记那年人间三月天，树正绿，花正红，我们正年少。双臂微曲，紧紧环住她的那刻，终究服了软】
可我不会赎罪，因为我没有错【泛红的眼眶，更衬苍白雪颜，哽咽】我做了我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
你不许后悔，你姓萧，你是兰陵萧氏最骄矜的女儿，不是吗
【我忽然想起谢观颐，太子良娣，永寿华嫔，来之前，我打听清楚，景仁与永寿，分居东西，然而可以迈过去的是巍峨宫门，迈不过去的却是似水年华，人说岁月一去不回头，可是，我会回头——可是，我更加不敢见她。二十年如一瞬，恍恍惚惚过，我怕我老了，也怕她老了，更怕我们的心，苍老了】
【所以我更愿意将她最初的模样牢刻心底，不敢见谢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莫把悲欢强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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