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那种东西在两个大男人之间也可以存在吗？
这种肉麻的问题，就像迪斯经常抽的一支烟，或许那从他嘴里吐出来可以让它看起来轻描淡写，但是不可否认它的味道辛辣刺鼻，会让第一次接触它的人手无足措的想要抗拒。
迪斯的表达，太直接也太简单，他总是喜欢用最简单直白的语句配上最强硬的态度，还有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动作。这让他看起来是主动狩猎的一方，可以弥补他的笨蛋搭档很大一部分的空缺，但是也难免让他显得太过分了。
狗屁的爱情，见鬼去吧。
修罗得承认，那次之后他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仔细想，没什么值得他如此他担心的。喜欢与不喜欢，与对方的勉强与不勉强是毫无瓜葛的，修罗完全可以按照以前的行为模式，不予理会，甚至不会允许这种无聊的事情在他忙碌的一天中占据他的脑容量。而是事实，他发觉自己面对这种无意义的“谈判”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太糟糕了，糟糕的让人手无足措。
今天的训练修罗要比平时看起来更加认真，愈发矫健的身姿和迷人的肌肉轮廓，都将他原本的魅力悄无声息的扩大，这个过程很让人享受，尤其是对旁观者而言。而当那个位于特等席的围观者打算继续给他担当陪练的时候，他却遭到了拒绝了修罗的拒绝。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迪斯还是耸了耸肩按照修罗的意愿去做了。
修罗自虐式的训练被他自己冠以“尽快提高自身素质来适应VH的节奏”的理由，但这么说是不完全的，实际上，更大一部分是为了填补那些奇怪的感情给他带来的无助感。这不算自欺欺人，毕竟对此双方都心知肚明。
而当迪斯离开之后，修罗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感情统称为“生气”。
糟糕，糟糕透了。
当这足以让人精疲力尽到倒头睡的训练结束之后，修罗从训练室出来，迪斯正好要伸手打开门。他看到气喘吁吁的修罗之后，抬手把一瓶功能饮料扔给修罗，并且解释道：“我待会出去玩玩。”
“玩？”修罗接下抛过来的饮料，瓶身还有些凉，这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但是他没拒绝。
“怎么？”迪斯早就料到修罗会有这样轻描淡写的询问，因此他坏笑着问他：“一起来吗？你知道我会这样邀请你的。”
在意大利的糟糕经历修罗当然没忘记，迪斯所谓的娱乐场所对于修罗而言，着实有些难以接受。因此他打算拒绝。
“放心吧，不会带你去酒吧了。你甚至不会听到那些DJ舞曲。”迪斯却在他做出反应之前这样告诉他。
“不了，我有点累。”
“哈，真扫兴。”迪斯说。“我去武器俱乐部，你不来找一些喜欢的家伙做搭档吗？”
修罗停顿了几秒钟。
“……好吧。”
如迪斯所言，他们确实没去酒吧。
那是一个正统的武器俱乐部，不出所料，又是撒加的企业。
这里有人类参观，灯也开着，白瓷砖的地面让那些灯光经过反射，因此这个大厅明亮的有些过分刺眼，这让感到修罗难以适应，因此大门打开的时候他本能的紧闭双眼并且抬起胳膊挡住那些照向自己的光。即便如此修罗仍然感觉得到自己眼前留有残像，并且眼睛被刺得生疼。
很快他感觉到迪斯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带着他慢慢往里面走。
“啊哈我忘记了你可能不会适应这里的灯光，不过不要紧，我待会给你去要一副墨镜。”
迪斯就在修罗耳边这样说，他一边说一边眯着那对儿红眼睛招手和不远处与他打招呼的枪模美女招手，这大概是身为杂种的优势之一，修罗甚至感觉得到迪斯另一只手臂的动作和他带起的气流，几乎想象得到那张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迪斯的体温也能感觉得到，有些熟悉，仿佛这种体会几天前刚体会过。真奇怪，修罗觉得这感觉不太好，他不由得想要挣脱迪斯的手。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知道一旦没有迪斯的搀扶，他就是一个没了拐棍的瞎子。
当他感觉自己被放开之后，他总算是为那种奇怪的感觉已经消失而松了口气。
迪斯把一副墨镜架在修罗的鼻梁上。“你会感觉舒服点的。”
修罗抬头看着迪斯，他带着那副墨镜，看起来就像个追求新鲜感的摇滚歌手。
“嘿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像是个黑口手口党大哥。”迪斯调侃着，一边说一边拿起架台上的枪推给修罗。“黑口手口党懂吗？拿着它，照照镜子？你就差一根雪茄了。”
“真枪……？”
修罗觉得那东西有点沉重，而且黑洞洞的枪口似乎能完美嵌入一颗子弹。他不由得为此感到惊讶。
“对啊，都说了是武器俱乐部。”
“真危险。”
“来这里的都是疯子。”
迪斯也给自己拿起一把枪，勾搭上修罗的肩膀，他清楚地感觉到修罗肩膀的抽搐，迪斯感到一丝不解，但是他忽略了它。
“来了就别白来——你今天得熟悉枪支的使用，走吧我们去玩玩这些漂亮家伙。”
迪斯带着修罗去了楼上的房间，里面一位枪械导师等着他们两个。
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带着他们站到一张摆满各种零件的桌子旁边，去照顾其他学员，她知道这个新学生和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了。
“看着。”
迪斯站到桌子另一边，摘下墨镜闭上眼睛，将手中的枪支一点一点拆分开，零件被随便的扔在桌子上，和原本在那上面的零件混在一起。他的每一个动作中间都有一小会儿的停顿，仿佛是为了让修罗观察的更仔细一样。
“看清楚了吗？我要把他们装回去了。”
这话问的根本毫无意义，修罗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迪斯就又把他们从桌子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中拿起来，动作利落的组装，尽管他闭着眼睛，嘴角轻挑，但是看的出来他那么认真，他对于这些兵器几乎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喜爱。修罗从没发现这家伙还有这样认真的一面，或者说，认真的这样安静，相比他过去的认知，少了些暴跳如雷。
为此修罗有些发呆，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迪斯已经放下了那把枪，并且睁开眼睛用着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
“我……”修罗失声。
“是我看错了吗？你竟然在发呆？”迪斯笑容的不怀好意似乎在成倍增长，他把枪放在桌子上，撑着头看着尴尬都写在脸上的修罗。“你都学会了？”
“……抱歉。”
“你脸红什么？”
“……你看错了。”
他这样说着的同时也伸手摸上自己的脸，他感觉那温度在不断上升，连着耳朵一起。虽然纯种不知道脸红究竟看起来是个什么样，但是他们感受得到脸红时，脸上骤升的温度。
迪斯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家伙这幅样子……有点可爱。嗯，就算他戴着让他看起来像黑口手口党老大的墨镜。
“失陪……”
修罗干脆离开了房间，他关上门站在门外，感觉到心跳的频率变得有些糟糕，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尤其是迪斯用那种目光看着他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强烈，几乎要吞噬掉他的大脑，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之前阿布罗狄和迪斯都问他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不正面拒绝迪斯？
他觉得他应该去洗洗脸来降降温，但是无奈，他找不到卫生间。
等修罗站在门外有一段时间，调整好心情推门而入的时候，迪斯正在和那个女导师谈话，似乎正在商量枪支供应的问题。
出于礼貌，修罗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站到另一边研究起来桌子上的零件。
他听到那边迪斯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一点对于他而言司空见惯的语言调戏。
这难道是他的交流方式吗。
修罗难免为那种态度感到一丝不爽，在他看来，那是对女士的不尊重。
修罗越来越没办法专心面对那些机器零件，一定是因为那个聒噪的家伙。
修罗觉得自己应该把时间用在正经事上而不是关注这么个家伙。
修罗觉得他该……
沉默是金，但是有时候沉默并不是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不沉默了。
“喂。”
迪斯扭头看向修罗。修罗对女士欠身做出抱歉的姿势，拉着迪斯往外面走。
“怎么了？”
修罗没有理他，他动作很快，仿佛遇到了什么刻不容缓的大事。
迪斯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他聪明的没有挑明，而是用一种含糊的方式来让自己看起来似乎还蒙在鼓里好让一切继续按照修罗的想法发展。
“嘿小猫咪你今天有点……”
“闭嘴！”
修罗把迪斯拉到门外，力道不中不轻的带上了门。他回忆着过去一段时间中这个不太安分的同居者对他做过一切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情，他闭着眼睛以免看到那家伙欠揍的表情，学着他过去那样子，双手扣住在迪斯的头的两侧……
他脑子里放映出和这家伙想出的这段时间里发生那些屁事，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候这个过分张扬的杂种危险的目光，再比如那个莫名其妙的情侣间，以及惹人恼火的红灯酒吧，还有这个杂种过于强势的任性质问……
于是修罗抬头吻上他的嘴唇。
我一定是疯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虽然多少也在预料之内。
迪斯感觉修罗的手臂和嘴唇在颤抖，呼吸都乱了节奏，他把手按在修罗的胸口上，他的心跳快的不成样子，仿佛是一个糟糕的鼓手，生疏的在架子鼓上敲出不成调的鼓点。
这主动找上来的亲吻没能深入，也没能维持太久，修罗草草结束了它，并有些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感到后悔，脸再次悔红了。不过相比过去他对这种事情显得更加从容，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埃斯波西托也一定会完美的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并在末尾添加一个有些无赖的句号，噢或许是省略号。
白来的宝贝不能扔，迪斯当然没放弃这个机会。
“我今天是不是应该出去买个彩票？你觉得呢。”迪斯抓住修罗即将抽回去的手，挑起修罗的下巴，摘下他的墨镜有些恶意的说：“不是嘴唇碰在一起就叫接吻，小猫咪。”
“废话少说。”修罗看见那家伙眼底泛起的兴趣，他眯起眼睛，掐住迪斯的手腕，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容易任他摆布。
“噢好的好的我明白……”
迪斯靠在墙壁上，手指缓慢而带着节奏的在修罗背上游移，他搂着修罗的头，吻得几乎难以接受，乐此不疲的试图吞咽修罗的舌头，或者是刺探修罗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宣布所有权，和那天神志不清的醉鬼相比，他的放纵似乎因为修罗的一次主动而翻了好几翻。修罗想要抗拒，但是他没那么做，这滋味并没有爱情类书籍中描写那么美妙，因此他带着些报复意味咬破了迪斯的嘴唇，腥甜的味道瞬间散漫开，它刺激着俩个吸血鬼的神经，因此迪斯变得更加疯狂了。
“咳……喂，够了……”
修罗眯着眼睛，只觉得喉咙被弄得又痒又干，嘴角挂着迪斯故意拉出来的液体，那里面带着点血色，在暗处，借着从楼下传来的微弱的灯光闪闪发亮，显得有些扎眼，衣服也被揉的褶皱不堪，他推开还不愿意放手的迪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
“你现在看起来真不错。”迪斯有些得意的拉开修罗的衣领，低头舔修罗的脖子。他眼睛中的红色似乎从深处开始变得越发明亮，就像他们那个糟糕的初见那样，只是少了些敌意。
“喂……”
“啊哈，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他咬下去了。
修罗为脖子上熟悉的刺痛而挣扎了一下，随之他又强迫自己去适应这种感觉。
“……埃斯波西托。”
“哈，我在。”迪斯含糊的说，他的直觉三番五次的胜出，他相信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让他兴奋不已，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兴奋的笑意了。他的尾巴在不知不觉中伸出来，然后缠上了修罗的腰，在他尾骨根附近磨蹭着。
修罗搂着迪斯的脖子，这大概能让他放松一点，然后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给自己一个自认为不太尴尬的收场：“……我喜欢你。”
修罗的尾巴也迎合着迪斯的动作伸了出来和他的纠缠起来，他觉得脖子上奇怪的感觉加重了不少。
“嘿，如果你愿意喊我‘宝贝’‘亲爱的’之类的话，我会更高兴的，干嘛非要叫那个生疏的姓氏呢。”迪斯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他的屁股。
“……”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承认？”
迪斯抿了抿嘴角，将嘴上残留的修罗的味道舔了个干净，手掌伸进修罗衬衫里边，又覆上修罗的后腰拍了拍。他看起来格外的得意，但因为修罗还在刚才让他意乱情迷的吻中没调整过来，所以他没怎么搭理迪斯脸上笑容。
“还是说你果然是个闷骚？”
“嘁……”
当时为什么不承认……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感觉吧。
修罗脱力的想到。
但是他没把这些和迪斯解释，因此被当做了默许，而迪斯也就理所应当的将其认定为闷骚。
所以他笑着，又开始和这个被他意//淫了无数次的男人接吻。
迪斯觉得，阿布罗狄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和现在发生的事儿联系在一起，足够让他嘲笑阿布罗狄一小段时间了。

咿呀，楼楼更新啦（默默占沙发）

我一定是……疯了，绝对，毫无退路的疯了。
他们回去之后修罗一个人站在卧室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
黑发和偏白的皮肤，以及呆滞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
直到迪斯出现在他身后，他才突然把头转过去，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干嘛那么警惕？”
迪斯笑嘻嘻的伸手抱住修罗，他看起来很兴奋，嘴角的笑意一直抹不消，像是发现了一片深海宝藏的探险家那样的心潮澎湃，修罗甚至感觉他抱着自己的力度似乎太大了，好像要把他硬生生的挤进他的怀里。
“还不适应吗？”
迪斯抚摸着修罗的腹部，像是要安慰这具僵硬起来的身体，而事实确实适得其反，修罗因为这个动作显得更加不自然了。他想挣脱，不过他没能那么做。
迪斯开始变化着角度的吻他的脖子，温软湿热的唇舌来回骚动之前被他咬过的地方，那里有两块微不足道的伤疤还没有愈合完成。
干什么……
修罗一点一点躲避着，不过他越躲双方之间的距离似乎就变得越小，最后他不得不向后迈出一步来稳住重心。
“喂，停下。”
他们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床上。
他不是又要发情了吧，现在可是秋天啊！
迪斯转过身看着怎么看都不太自在的修罗，笑了两声撑起胳膊将自己支起来。
“我们……”
突然迪斯的手机响了。
修罗伸手拿起它，但是手被迪斯按住。
“别管它。”
“是撒加的的来电。”
“……真他妈的会挑时候。”迪斯骂骂咧咧的接了电话。
……看来是逃过一劫。
修罗不禁为自己抹了把汗。
不得不说VH看起来还是挺闲的，至少这些高层干部们是的。
现在，白天与夜晚的交替处，黄昏时分，正是VH高层干部们聚在撒加的房子里以吃茶的形式侃大山的好时间。
修罗和迪斯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你在干什么？”
米罗把头凑向一反既往没有说话的阿布罗狄，此时此刻阿布罗狄正在对着他的手机笑的有些小开心。但是被米罗打扰之后，他似乎又有些小不满，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啊，我在听我的母亲说一些家里的事情。”阿布罗狄说，继续用手指在屏幕上敲敲点点。
“阿布罗狄好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家里联系啊。”然后米罗把头看向撒加装出阴阳怪气的语气问他：“你怎么不和你爸爸妈妈联系一下？”
撒加对这个不痛不痒的玩笑回应以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又学着米罗的语气回敬道：“你怎么不和你爸爸妈妈联系一下？”
“……”米罗觉得呆着没事儿挖苦撒加简直是VH中最要命的日常之一。
“说不定你还能找到那个细胞捐赠者，他会欣然接受你喊他爸爸的。”撒加继续添油加醋，而且表情看起来悠闲从容，像个舞会上邀请女士共舞一支的绅士——说白了就是嘚瑟。
卡妙沉默的放下茶杯，沉默的把头转过来，沉默的盯着撒加和米罗。
“好奇心害死人啊。”米诺斯笑着打趣米罗。
阿布罗狄一边发送信息一边笑着，很显然他笑话的对象似乎是此刻位居讨论中心的米罗。“好奇心也是生命的本性之一，这不怪你。”
“我错了麻烦不要继续了你们这群家伙！”
然后，坐在米诺斯旁边的修罗听到他小声说了一句：“好奇心其实是个危险的东西。”
“好了，我要宣布一件事！”
迪斯推开焦虑过度的米罗，起身坐在修罗和米诺斯中间，故意在俩人中间拉开一个距离。
阿布罗狄抬头看了眼他们，挑眉什么都没说。
撒加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这边。
“今天开始修罗就是我的人了，你们都注意一点啊。”
卡妙破天荒的做出了一个无比惊讶的表情。
沙加对着修罗瞪了下眼睛，似乎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迪斯你开玩笑吧！”
阿布罗狄只是对着迪斯耸了耸肩。
“……修罗，你愿意和迪斯在一起，我的心情很复杂，不过如果他有什么让你不满的可以往死了打，出事我负责。”
撒加一脸诚恳的煽风点火。
“对对对，你要是舍不得换我来！”说着米罗就伸手扯迪斯的脸。
“你们俩是不是找抽啊！”
阿布罗狄问他：“迪斯说的是真的？”
“是的。”修罗毫不回避。
沙加摇了摇头。
“可惜了。”
“沙加你什么意思？！”
“我在想当初为什么接下抓捕任务的人不是我。”沙加对着迪斯挤眉弄眼的说。“这样的话现在宣布主权的人就是我了。”他的口气阴阳怪气的，明显是挑衅，其他人还配合着发出“哦——”的声音。
“臭小子你敢窥视修罗！”
“别在意，我开玩笑的。”
修罗尴尬的撇过头不去理会他们的胡闹，很自然的将眼睛扫向米诺斯的方向，却意外地透过他的刘海看到隐藏在那下面的眼睛。
金色。
米诺斯似乎接收到了来自修罗的目光，偏头对着修罗笑了笑。但是这种被用来表示友好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或者说，此时此刻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有一丝丝足够明晰、但是有无法准确说出口的诡异，仿佛带着针对性一般。更让人不得其解的是，那种奇怪的态度并没有褪去而且似曾相识，甚至可以说是米诺斯故意摆出的态度。这让难免让修罗的神经警惕起来，他把目光重新移回到精致的茶杯上，他甚至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种被人用目光盯着的轻微刺痛。
怪事。
但是既然撒加选择信任米诺斯，修罗也不好说什么。他很清楚自己与多数VH成员不一样，他不信仰撒加，但是那个有男人作为领导者就莫名的让位于属下位置的人感到安心，因此修罗相信撒加的选择。
迪斯无意间看到修罗盯着米诺斯发呆，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本来，他就讨厌米诺斯那副德行，要不是看在撒加的面子上他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憋一肚子不爽。估计从此之后他会更加强烈的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不过，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转过头去看着屋外沉沦在火红之中的夕阳，那玩意刺得他双眼有些疼痛。
“卫生间在哪儿？”卡妙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
“走廊的左侧第二扇门就是。”撒加说。
卡妙起身去了卫生间。
没过一会儿米诺斯也说了一句“失陪。”去了同一个方向。
卡妙在卫生间洗脸，最近的实验和在人类社会的研究报告让他疲惫不堪，今天本应该早点休息的，但是他又不想扫兴。
当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清醒了不少之后，却在镜子里看到米诺斯。
米诺斯在卫生间的另一个隔室，那边的房门半掩着，这边的一些光线照进了那个房间，因此卡妙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米诺斯脱下了他的上衣。
那一瞬间卡妙看到米诺斯的后背上，两边的肩胛骨处各有一块伤疤。
哈？
然后米诺斯的头发把他的后背遮了个严严实实，他似乎才意识到门外的光线，因此他转过身来关上了门。
尽管只有那么几秒钟，卡妙看到米诺斯似乎在笑，他似乎意识得到卡妙在看他。被发现偷看本就有点尴尬了，但是在尴尬的同时他又感到一丝恐惧。
人类对于黑暗的恐惧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而在那个黑暗的房间即将脱离最后一丝光线之前，一个非人类隐藏在那黑暗中、并且露出一个看起来似乎不是代表友善的笑容的时候，这样的恐惧无疑会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
不过在这恐惧中又诞生出好奇。
卡妙是个科学家，科学家的好奇心总是在不适宜的时机下旺盛的过分。
他开始对米诺斯带给他的恐惧和他背上的伤疤而感到好奇。
与修罗一样，卡妙对米诺斯的怀疑也是因为一个笑容，并且一瞬间产生。但是他不打算多说什么，毕竟，在没有掌握有效证据之前，任何怀疑都是徒劳的，更何况，撒加的判断会出错吗？那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少之又少。
卡妙眨了眨眼睛离开了卫生间。
而在那扇被关起的门后，米诺斯心情愉快的吹了个口哨，然后他拿出了手机。
“什么事？”
“亲爱的弟弟，你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有什么事吗？”对方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已经放出诱饵了，所以你也得加紧行动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和那家伙一样啰嗦？”
“自从你上次任务的失误。”
“……啰嗦！”
对方挂了电话。
米诺斯离开后，撒加偏头确认米诺斯关上了房门，才严肃起来。他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前倾，手肘自然地抵在桌子上，双手食指交叉放在嘴唇前。这动作大概已经成了他态度严肃起来的标志之一。
撒加这样子让训练有素的成员们也一起跟着严肃起来，就连迪斯都放下了刚塞到嘴里的烟。
“趁着米诺斯不在，”撒加可疑的压低了声音，他知道米诺斯和自己一样善于伪装，虽然这是他自己的屋子，但是他可不保证那家伙是带着几分真心来参加晚茶的，又是带着什么目的来到VH的。“老实说，我希望你们对米诺斯抱着警惕态度。”然后他看向阿布罗狄。“尤其是你，看不见他的眼睛的话，你的境地会很危险。”
“我知道。”阿布罗狄捧着咖啡抿了一口，眼睛瞪得老大盯着斜前方的地板。“我的能力实在是犯规，但是一旦排不上用场就很难堪了。特别是对方也是个老狐狸的时候。”
“看来你们也开始怀疑米诺斯了？”
“开哪门子玩笑，从不相信任何人难道不是VH成员的信条吗。”迪斯毫不介意的说，他似乎忽略了刚刚加入不久的修罗。
“我不知道米诺斯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VH的——我之前秘密联络过VHHT，得到的那边对米诺斯和在VG的拉达曼迪斯的身份认可，但是我仍然带着怀疑。”
“那么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还打算坐以待毙。”沙加说。“我们是不是要瞒着米诺斯进行下一步计划？”
“不，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撒加的话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毕竟VH没人喜欢被动，我说的对吧？”
“……我有个提议。”
修罗难得的发言。
“既然哈迪斯坟墓在马丁内斯家旗下，我们能不能从马丁内斯家入手。”
这话说起来没什么不妥，但是出自修罗之口就是另一回事了。当大家把各色的目光投过去之后，看到修罗相当从容的表情。
“当然也是出于我个人……我有些事想得到马丁内斯夫人的澄清。”

此刻与他哥哥精明能干的形象相比，身为孪生弟弟的加隆则正毫无形象的趴在成堆的文案中埋头大睡，手里还握着一根精致的笔。长发零零散散铺了一桌子，完全遮住了那张俊脸，看起来倒像个蓝色的深海章鱼。真皮的座椅软软乎乎，坐着睡觉好像挺舒服的。真担心会不会有口水流到那些重要的文件上。
前不久VG也刚刚得知了拉达曼迪斯的那个不知道该评为小道还是官方的消息，关于马丁内斯家族管理的哈迪斯坟墓被盯上这件事。
为此史昂也做出了打算，在与VH联合行动之前，把马丁内斯家族挖到手。就算修罗·马丁内斯已经抹去了马丁内斯的姓氏，但马丁内斯家族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何况，史昂有预感，修罗迟早要重新接受马丁内斯的姓氏并重新成为家主，莫名的预感。
史昂放下手中的笔，他不打算吵醒加隆并批评他一顿，加隆最近足够疲惫了，本就性格外向却硬是被压在了总部，估计烦闷是他疲惫的一大部分原因。
如果预想的一切都顺利的话：将马丁内斯家族挖到手、修罗并且会回归的话，这样一来就等同于将修罗重新挽回到VG，他对老马丁内斯的承诺也或多或少算是有了个交代，他是实在对VH不放心——如果一个家族都归顺于某一个组织，家主是没有太大的机会扳回现状的，毕竟，有句不太恰当的话叫：民心所向。并且史昂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资本让自己有信心将修罗拉到自己的战营。
现在，VH和VG的同盟关系基本已经确定，VHHT的态度至今没有得到明确，而帕斯特家族现在又身在何处，甚至他们是否真的姓帕斯特都是一个坑。
史昂头疼的靠在老板椅上，他看到加隆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闪闪发亮。他不禁对亚历山大家族感到一丝愧疚，家主被他扣押在VG总部，估计家族里上上下下的大事小事都是管家在忙吧。他不禁担心起如果有一天加隆这个家主被架空了该怎么办，他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
拉达曼迪斯从外面回来，还带回来一封信。
“这是什么？”
“不知道，一个快递员送来的东西。”
拉达曼迪斯把它交给史昂。信封很薄，史昂用手捏了捏，只能感觉到里面有一张不出半个手掌那么大的卡片。
他带着几分怀疑拆开了它。
卡片镶着红色的边框，同样红色墨水在上面写出一板一眼的打印体的字迹：以吾王之血淬炼而成的血色宝石。
史昂为之一怔。
卡片上没有落款，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只有一个大的夸张的“VG”。
红色宝石，红色宝石……
史昂抬头看向加隆手上的戒指，那颗红宝石是以血淬炼而成的传说，众人皆知。
即使没有寄件人，八成也能猜到是帕斯特家族的人了。
拉达曼迪斯金色的眼珠斜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加隆，毫无表情的脸上悄悄勾勒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真是毫无戒备之心啊，这就是VG的素养吗。”
史昂不悦，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那样只会让拉达曼迪斯的态度更加傲慢，因此他只是以同样的态度露出同样嘲讽的笑脸，回敬以同样的口气：“毕竟加隆的工作繁忙，不像顾问那般轻松。”
拉达曼迪斯冷哼了一声坐到一把椅子上。
“帕斯特家族的信息，你们确定不和VH沟通吗。据说他们掌握的情报要比你们多多了。”
“到了那样的时候一切自然会发展顺利，用不着提前操心。”
史昂盯着卡片上的字迹，不是很温柔的叫醒了加隆。
“喂，起来了。”
“嗯……”
加隆把头转向一边。
“……”
他们为什么要提供给我们线索呢，脑子被狗啃了吗。
“加隆，快起来！”
无可奈何，现在只能依靠着敌人提供的线索去摸索敌人的套路，这看起来难免有些讽刺，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加隆不太情愿的抬起头来，他的脸因为压在桌子上而出现了一片红色印记，头发都粘在那上面，迷迷糊糊的看向史昂，样子有点蠢。
而史昂严肃的态度让加隆一下子清醒不少。
“保护好你的戒指，还有就是，最近你得回到亚历山大家族，确保家族的安全。”
“你是认真的？！”
加隆总是在抱怨史昂将他扣在VG总部，但实际上他知道他对这里而言是多么重要。这时候史昂突然叫他回去，反倒让他感到惊讶。
“废话不然你以为？”
“出什么事儿了。”
史昂将卡片递给加隆，悄悄舒了口气。
“你应该看得明白的吧，他们盯上你的戒指了。”
“哈？这玩意有……”
加隆将后半句的“有什么用”卡在嗓子眼里然后咽了下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亚历山大家族了，此时此刻有人盯上了他的戒指，是想趁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利用戒指来控制亚历山大家族吗。毕竟，一旦戒指到了别人手上，就象征着权利的托付。
“也许是亚历山大家族惹上了什么人，也许是帕斯特奇怪的脑袋回路，总之你必须回去。一个优秀的家主必须能保全你的家人。”
“这一点不用你说。我现在就回去。”
在拉达曼迪斯姑且算是赞许的目光下，加隆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基地。此时此刻他从头到尾已经真正意义上的苏醒，他皱着眉头，难得严肃一把，仿佛之前一脸蠢样的家伙不是他。
加隆风风火火的回到亚历山大家族，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拉达曼迪斯也出去了，他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
“喂。”
“……米诺斯。”
正在打扫大厅的仆人们看到加隆的到来，分分欠身。
“最近，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一切安好。请老爷放心。”管家转过身来毕恭毕敬的回答他。
加隆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
“咱们家，被什么家伙盯上了。”
老管家皱了皱眉头，这对于曾经一度衰败的亚历山大家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联络大公子吗。”
尽管撒加已经脱离了亚历山大家族，与修罗不同，撒加仍然受到家族人的爱戴，就连称呼也一如既往不成改变。毕竟在那个困难的阶段，亚历山大家族就是靠着撒加才慢慢复兴。
尽管亚历山大家族足够强大，可以独自面对这些风浪，再加上背后有VG的支持，也许不再需要其他势力的帮助。但是撒加，毕竟曾是这个家族两颗明星中的一个。
加隆感到有一丝难过，最近VH也不好过，撒加作为组织首领一天比事儿妈好不了多少，再加上几年以来兄弟之间的情谊在慢慢变淡，孪生子之间的默契早就不如从前甚至不复存在，他不确定这种时候撒加是选择VH还是选择名义上已经与他无关的亚历山大家族。
“……我自己来！”
加隆拨通了撒加的私人电话。
正准备结束茶会、好让人类准备睡觉、吸血鬼们准备工作的VH老大撒加私人手机在这时候响了。
来电显示竟然是加隆，这可让身为哥哥的他感到有一点突然。看起来不像是VG和VH之间的问题，否则史昂会亲自联络总部的。
那么是私人问题？这可有点好笑。
撒加还是接通了电话，还带着点嘲笑的口吻问了一声：“喂。”
那边的加隆听到撒加的口吻，按压了蹭蹭上窜的火苗，声音低沉的说：“说正事。”
这让撒加有一点儿失望，不过既然他那个大大咧咧的弟弟都这般严肃了，他身为哥哥也得拿出点风范才醒。“出什么事儿了吗。”
“VG刚刚得到一句诗歌，我不确定是怎么回事，但很有可能是帕斯特家族的东西。”
“……”
“‘以吾王之血淬炼而成的血色宝石’——你听的明白的吧。”
“戒指吗。”撒加皱了皱眉头。VH的其他成员好奇的看着撒加，但是撒加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暂且先抛开什么狗屁帕斯特，或者是VG和VH，你不觉得亚历山大家族会有危险吗。”
“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
撒加走进书房，随手拿了根笔，在一本夹着书签的《悲惨世界》的扉页上记下了这句诗歌。
“所以呢，你是在向我寻求帮助吗，家主？”
“呸！”加隆就知道撒加会是这样的口气，但是他忍住了骂娘的冲动，心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撒加原来可以这样欠揍。“我承认那段时间你对亚历山大家族的帮助，但是如今，曾经养育你的、你曾经支持过的亚历山大家族已经足够面对这些东西了，外界的帮助完全是可有可无，所以不要摆出你那副臭屁的样子。”
撒加没再说话。
加隆感觉到了电话那头的沉默，他不知道撒加在思考什么，也许是他的话让撒加感到伤心了？这不可能，撒加一向享受他与他斗嘴的过程。
“我打电话给你，无非是看在你受到我们的尊重，看在你是这个家族的长子的份上才……”
加隆也意识到给撒加打电话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可他依旧这样做了，并且毫不后悔。但是接下来他不知道怎样说才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动人又不蹩脚。
他叹了口气，压低了语调。
“我是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
“这算是，久违的兄弟情吗。”
撒加的书房里，书架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张不是很大的全家福，里面有他们的父母，一个老管家，两个女仆和两个男仆，站在中间的是十二岁的撒加和加隆，他们当时还手牵着手。这是他离开亚历山大家族时带走并保留至今的唯一一件物品。他正盯着它。
“算了，本来我也没打算得到你的帮助，通知你一声罢了。”
加隆拿出他嘲笑撒加的口吻说。
“不过说点题外话……你当年，为什么要脱离家族。”
“亚历山大家族的事儿，我会留心的，仅代表我个人。”撒加突然这样说，完全无视了加隆提出的疑问。
“喂……”
“祝你好运，家主先生。”
撒加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看着照片里的一家人，那次是母亲的生日。虽然是个严肃的合照，但是不难看出母亲很开心，父亲温和的笑脸也表示他当时愉快的心情。
为什么脱离亚历山大家族？
因为那次灾难吗……不对那只是个借口。
因为……
因为……
撒加将诗歌拍下来，带着手机离开了房间。

“我们取得了马丁内斯家族的同意，现在可以接管哈迪斯坟墓。”
隔天穆和艾俄罗斯被派出去与马丁内斯家族谈判，企图得到哈迪斯坟墓的掌管权。
到此为止史昂对通信内容非常满意。
说到这儿，穆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一伙人。
“不幸的是，我们遇上了VH的人，还有修罗·马丁内斯。”
VH的到来对这场谈判而言是一节小插曲，当然这本来没什么，现任家主，马丁内斯夫人在VG到来的时候就想到会不会牵扯到VH和VHHT。但是当她真正的看到VH的成员之后，这个小插曲就有一开始那样诙谐了。
站在那群人中间的，正是不久前以一个不太正式的形式宣布脱离马丁内斯家族的修罗。
修罗正对着坐在桌子那边的马丁内斯夫人，他接触到女人的目光，感到喉咙发紧。如今的马丁内斯家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但是似乎不愿意正面和那个母亲说太多。
而VG那边还有个艾俄罗斯。
修罗觉得不太好，
但是一边的阿布罗狄和迪斯没有打算以VH的立场说任何东西，毕竟，此时此刻，这里应该是修罗的舞台。
“……晚上好，夫人。”
VH站到他们面前，修罗按照礼仪亲吻了马丁内斯夫人的手指上的戒指。
“突然拜访我们很抱歉，如果打断了什么还请原谅。”
女人抬头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小儿子，看样子他是加入了VH。他看起来要比过去强壮了很多，气势非凡，并且礼仪得体的无可挑剔，还有那副与他父亲无比相似的面孔，逆着落地窗外夜景里的月光，模糊中让女人想起了多少年前，他父亲的模样。
“直入正题吧。”
女人开口，修罗惊讶于那温婉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疲惫。
“VH今天的到来，也是因为教堂吗。”
“是的。”
女人，低头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代表马丁内斯家宣布，马丁内斯家结束对哈迪斯坟墓的管理权。”
阿布罗狄和穆互相看了一眼，即便双方已经确立了合作关系，但是归属权的问题，今天到来的两伙人似乎都不太想将其拱手相让。
“之后的事情就请双方自己决定。”
“我们可以去看看那座教堂吗？”穆一边提防着VH，特别是阿布罗狄，一边柔声询问。
“可以，从此之后这便是你们双方的权利。”
穆和艾俄罗斯一起出去了，阿布罗狄和迪斯紧随其后。
修罗迟疑了一会儿，但是最后还是留在了马丁内斯夫人身边。
“还有什么事情吗，年轻人。”
女人的声音，相比之前略显苍老和疲惫，许日不见脸上的神情也不如过去那般滋润。可能是这个家族最近的风波对她而言有些过于繁重了。
“就VH而言，没什么事了。”
“那么……”
“但是就修罗个人而言，请允许我以您的养子的身份与您交谈。”
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双唇微微张开，慢慢的抬头看向修罗，看起来有些干涩的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她看到修罗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但是似乎在月光的抚摸下变得柔和了不少。他越发像他的父亲了。
修罗努力的让自己给人以温柔的感觉，他学着艾俄罗斯平日的样子，以孩子的身份称呼对方为：
“母亲。”
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的东西终于化抽象为具体，顺着被岁月刻下痕迹的眼角滴落出一滴眼泪。
那四个家伙之间带着微妙的气息走进了教堂。
艾俄罗斯不喜欢迪斯身上的气息，可能是因为之前他和修罗的通话让艾俄罗斯觉得，是这个家伙把修罗拐进了VH，再加上迪斯本来长得就不讨人喜欢，因此他刻意提防着迪斯，比防着阿布罗狄防的还严重。
至于后面的两个VH，他们的中点完全不在VG身上，反而对断后的修罗感到好奇。
但是一路上他们还算是和平的到达了哈迪斯坟墓。
就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教堂装点的够气派，让人眼花缭乱的壁画和水晶，在黑白的景象中穿插近红色的装点，看起来要比大片大片的红色更容易引起遐想。但是在迪斯眼里，吸血鬼和人类的审美交错在一起就显得有些怪异，比如说那些颜色错杂的水晶，看起来混乱不堪，也就没那么吸引人了。
原本安放一座玛利亚神像或者是耶稣十字架的位置，被一具棺材代替。
那里面放满了手工制作的的红玫瑰，在那之上，是哈迪斯的尸体，他没有腐朽，面孔苍白，但是很英俊，黑色的长发和花朵缠绕在一起。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神态安详的躺在那里面，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生前因阳光而满足的样子。
这就是哈迪斯·奥林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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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这是什么？！
修罗伸手摸向裤腰，还没拿到那里的匕首就被接二连三飞进来的绳索抓住了双臂。他看到绳索末端是造型奇怪的锋利的金属，没被这东西刺穿还真是万幸。
这东西勒的他喘不过气，撕扯脖子上的东西的手也被绑住，开始麻木不听使唤，好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的东西，并不断把他朝着窗边拉动。他费力的转头，做出一个蹩脚的姿势，却突然发现绑在他另一只手上的绳索上面低着鲜血。
母……母亲！？
在修罗身后，马丁内斯夫人的胸口被穿了个洞，吸血鬼最致命的器官之一——心脏破碎的部分挂在断口处攀附绳索，抽搐了几下就失去了活力，华丽的哥特式裙子和长发末梢都染上了血液，嘴角的血也流的到处都是，看起来更加可怕。而那东西就是穿过她的身体才缠绕上修罗的手臂，溅了一地的血。马丁内斯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死掉了。
修罗没能回头，但是他已经料想到这样的结果。
妈的……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充分的准备……为什么没能早点意识到这鬼东西！
前后事件发生的过程还不超过十秒钟。
当跟着修罗一起来的那一小队人感觉到异样的时候，屋里已经只剩下一个被拖到窗边的修罗和在修罗身后，死相难看的马丁内斯夫人。他们被一条绳子紧紧固定在一起，修罗浑身都是那个女人的血，看起来有点恶心。
“喂！”
一个男人去帮助修罗切断那些绳子，而当粗布的外表被磨断的时候，露出的却是无比坚硬的金属，那金属绳索不是很粗，却无论怎样也没能将它切断。
另一男人看向绳子飞来的方向。
他看到在那边的钟楼上有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
当然准备拿出望远镜看的清楚点的时候，那东西又飞过来一只，迅猛的刺穿了男人的眼睛，又刺穿了头骨，从脑袋的另一边穿透出来，带着飞溅的脑浆刺进了修罗的肩膀。
狗娘养的……？！
之前因为脖子被死死勒住导致呼吸不畅，感官也变得模糊起来，而肩膀被刺穿之后的痛感狠狠的在脑神经砸了一下，让修罗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同时他也意识一个非常不爽的事实，这东西的尖端是银质的。
这就意味着，他没法止血。银导致的伤口对吸血鬼而言是绝对致命的，没法迅速愈合，就算将其从伤口移除，愈合时间相对而言也相当长，还会留下伤疤。
这出乎意料的情况真是，足够让人火冒三丈。
那个还没死的帮手赶紧联络迪斯和阿布罗狄。
“报告，10在接待室被人限制住，请求支援！”
“啥？！”
“有人入侵？”穆开始联络VG。
“开玩笑老子来的时候明明……！？”
阿布罗狄对迪斯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敌人在哪儿。”
“在接待室后……？！”
又是一个绳索，刺穿了这个可怜人的胸膛。
“喂？喂？！”
你这……混蛋！
本就心情糟糕的修罗看到男人倒下的瞬间更加愤怒，加上他想到刚刚马丁内斯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恨不得过去把对方碎尸万段。
对，放弃抵抗，过去将对方碎尸万段！对，放弃抵抗……
那绳索从男人胸口里抽出然后卷上修罗的腰。修罗不再挣扎，轻而易举的被拉了出去。
他看到对面钟楼上有个男人，穿着斗篷，背后却有着两对翅膀。
再近一点……
修罗的双眼因愤怒或者屈辱等等一系列的情绪而失控变成红色，在夜色里闪着过分吓人的光，翅膀、背刺和尾巴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给对方奋力一击。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愤怒过。
再近一点。
他眯起眼睛，看见对方嘴角的笑容。
妈的，去死吧！
修罗在登山钟楼的一瞬间张开翅膀对着那个人疯狂的甩出羽毛，尾巴也毫不留情的甩向那人的脑袋。
……？！
那个“男人”的斗篷掉落了，露出来的赫然是一个女人的脸。
……
母……亲……
即使那张脸已经有了不少皱纹，即使原本乌黑的头发中已经飞出几缕银发，即使她的身材远不如记忆中那样丰满，即使修罗对母亲的面孔已经陌生。当他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凑到嘴边的词就是这一声没能吐出来的母亲。
女人对着被自己牵过来的修罗笑了，轻轻的拥抱着修罗的身体，双眼也因泪水而那样模糊的闪着温柔。
“好久不见，孩子。”
开什么……玩笑？
如今的母亲，头只能达到修罗的胸口，被她这样温柔的抱着修罗突然忘记了自己过来的初衷。
“修罗……”她看着修罗肩膀上的伤口，露出一个歉意而牵强的的笑容。“我似乎误伤你了，我的孩子。”
“您不是已经……”
冷静修罗。
他突然想起那个和自己一样的机器人，还有最初在意大利见到的那个爆炸人偶。顿时将迷茫打消了不少，挥手蛮横的打走了女人的手臂。
他目光不太友善的看着女人，缠在他身上的那些东西没有撤走，但是也已经不再限制他的动作，他向后退了几步做出攻击的动作。同时他看向母亲背后的两对翅膀，他的母亲怎么可能是四翼？因而他更加坚定了，目光危险而冷静的看着对面的女人：“您不是已经死了吗。”
被修罗回避的她还有那么一丝惊讶的表情，听到修罗的问题后显得更加不解。
“死了？谁告诉你的？”
“……”的确，修罗并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也没见过母亲的尸体，只不过是听了那个叫帕斯特的人的一面之词，那个人完全有可能只是作秀给米罗看的。
“不过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女人又走过来，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很自然的动作，但是修罗只觉得做作的要死，毫无源头的。
“闭嘴，同样的把戏，玩第二次可一点意思都没有。”
修罗对着女人攻击，在无数羽毛的混乱之中掩盖了他看向女人的视线，也因此，这攻击似乎变得更加果断了。
这些攻击毫无作用。这不算是意料之中，但也不算多么让人意外。
女人的蝠翼将它们一一挡下，最后留下一个遗憾的音调。
“我确实是……”
突然有人开了一枪，银色的子弹击穿了女人的肩膀。
“啊啊啊啊——！！！！！”
那子弹嵌进女人的肩膀之后在内部炸裂，子弹里边是卡妙的药品，这是VH独有的武器，也超级没有人性。如果不能及时将炸成渣的子弹的弹片一一取出并且得到解药的话，女人的这半个身体算是废掉了。
通常这种子弹是VH随身携带，但是撒加下命令不允许轻易使用。
“修罗！”
修罗看到钟楼下面的迪斯。当他看到那个伪劣品被击中的时候，并且发现迪斯手里握着一柄枪之后突然想冲上去给迪斯来上一巴掌。
“……修罗……修罗！你就这么……这么恨我吗？”女人狰狞的冲向他，还带着满脸的泪水，哭泣着，像是一个真正的遭受到孩子背叛的女人。“我可是你的母亲啊！
“闭嘴！你这个冒牌货。”
“你的父亲已经背叛我……难道你也要吗……”
这个是个人偶……是个人偶。
如果说这个人是完全按照真货仿造出来的家伙的话，那么她的战斗力应该不怎么样。毕竟修罗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得到一个叫帕斯特的男人的帮助……他给予濒死的我这对翅膀，还有这些强大的锁状义肢，让我获得更强大的自卫能力和生命，正是因为他……我才能……我才能再见到你啊！”
……
帕斯特吗。
果然又是帕斯特。
混蛋这群人还要玩弄人心到什么时候。
“你傻了吗！？”迪斯又对着女人开了一枪，这一枪很不幸的没有打中，女人将插在修罗肩膀上的东西抽出来挡住了子弹。动作太过迅猛，在抽出的那一瞬间，修罗简直觉得这条胳膊要被甩出去了。
那东西是什么……？义肢？也是安装在她身上的吗。
“我们去找帕斯特……他会给我们更好的生活！”
“闭嘴！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混蛋多么丧尽天良！”修罗咆哮着喊出来，仿佛是要将自己的动摇打消。“你这个冒牌货，有什么资格冒充我的母亲！”
“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孩子！”
“修罗！快杀了她！”
“难道你要亲手杀死你的母亲吗！”
“修罗！老子把你从那个舞会带回来……”迪斯脱了外套从启动翅膀，握着枪冲向钟楼
“等等04！”
“可不是让你送死的！”
迪斯站在修罗前面对着女人不断的开枪。
“你脑子难道被狗啃了吗？”
迪斯试图把修罗脖子上的东西切断，但他也没能成功。
“你……！”
“嗯？”
迪斯抬头狐疑的看着修罗，却惊讶的看到对方脸上一丝丝恼怒的痕迹，他眉头皱的很深，因疼痛而显得呲牙咧嘴，那双无神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都带着些特别的含义。仿佛……仿佛即将要哭了一样。
“你为什么……突然来这边……”
“喂喂……你认真的吗？”迪斯突然颤抖的发出笑腔，攀上修罗的肩膀。“我为什么不能来？不然你以为这次来马丁内斯家带我是干嘛？我是来给你充当临时保镖的。”
修罗看着那边渐渐散去的烟，他不确定那个女人是否还活着。
“修……修罗……”
女人艰难的伸过来手臂，满地都是鲜血，一起被带过来的两具尸体也不幸遭到了殃及，画面看起来血肉模糊而让人心酸。
“修……罗……”
“闭嘴，闭嘴！我不想再听你说话！”
该死的……
迪斯发觉到修罗不对，尽管他还是在抗拒那个女人的呼唤，但是他已经失去冷静，他的表情看起来，和那个女人一样痛苦。
“帕斯特……你一定在看吧，拿一个女人来威胁我，你还是个男人吗？！”
“……好了修罗。”
迪斯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却被修罗抬手打开。
“别碰我……”
“……你他妈的，你才不是个男人！”
被打开的迪斯转身盯着地上垂死挣扎的女人，一边给空了的手枪上子弹，一边语气不善的对修罗加以批评：“我不知道你过去到底如何，我也没兴趣。也许你急需要一个值得你去依靠的人。”他语气越发低沉，没了过去那些调戏的含义，却让他显得更加真实。
迪斯的眼睛向着修罗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给手枪上了镗。
“但是，我不就在这里吗！？难道一个来历未知的女人，还不如我这个刚被你承认不久的男人，啊！？”
迪斯觉得自己在吃醋，或者是在因为修罗那副失态的样子而感到心疼，总之他将这一切的负面情绪的来源统统归结到眼前的女人身上。
“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你妈，干什么非要心慈手软呢？”
“我他妈……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
“我真的……不知道……”
女人抬头看着修罗，修罗也看着她，他只觉得一阵反胃。
拜托了，让我静一静……
“修罗……”女人再一次对他伸出手。
她就近在咫尺，修罗曾经无数次的哭着向父亲提起母亲，但是父亲那冷淡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渐渐地这样的行为也不再有。
如今她就在眼前，下一秒可能就会被迪斯打爆头颅，但是如果他能制止迪斯呢，迪斯一定会听话的。
可是你……到底是谁啊！
“现在，我就把她，打死给你看。”
迪斯抬手，手指扣上扳机。
“……闭嘴吧，你也是。”
枪声响了，女人的头上开了一个洞，血液……或者说，红色的不明液体从另一侧喷出。
但是不是迪斯的枪。
修罗的手不带一丝颤抖的，扣下了扳机。
迪斯用刀划破了女人的手臂，掀开那一层血肉，下面是金属，迪斯一刀插进去，还在嗞嗞的冒着电火花。
“恭喜你，修罗。”
迪斯用着混杂调侃与安慰的目光看着修罗，换来的只有修罗呆板的看着那具“死去”的机器。
啊……果然只是个机器。
修罗真庆幸自己没有流下眼泪。

但是，这还不算是结束。
阿布罗狄张开翅膀冲上来，顺走了还发呆的二人，随即，钟楼就被炸掉了一半。
“我的天啊你们俩怎么这么沉！”
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后，迪斯突然发现阿布罗狄脸上似乎有些擦伤，白色的羽翼里也带着点脏东西，一向优哉游哉的阿布罗狄，眼睛少见的变成了红色。
“嘿这是怎么了？”
“啊……鬼知道，我们遭到了一队暴民的袭击……”
“暴民？”
“他们看起来行为怪异，并且拿着各种各样的热武器袭击我们。虽然VH和VG的队伍已经来到了，但是由于对手是平民没法下死手。”
修罗看起来已经从那些莫须有的悲伤中恢复过来，他飞起来站在钟楼的断面上，看到不远处马丁内斯家的大门口那边，黑压压的一片将大门死死堵住，没有穿队服的估计就是暴民们，他们都张开翅膀，带着背刺和尾巴，拿着枪支没头没脑的往里冲，甚至有个家伙拿着榴弹炮。
他们都是纯种。还有一些马丁内斯家族的成员。
“我没法对他们进行窥心，估计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指示，或者说是洗脑更准确。”
又是这群混蛋。
“他们的目标，就是我而已吧。”
这话说的迪斯莫名其妙，他抬头看到修罗站在高处望向远方，看起来距离月亮是近在咫尺，将他背向月光的一面衬的过分黑暗，而那只眼睛，闪烁着的红光看起来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干劲十足，他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嘴唇，吸血鬼在暗中极好的视力让迪斯看到修罗咬着牙，那颗獠牙分外瘆人，虽然感觉他要比平时任何时候都更加冷漠，但是那样的表情也带着他特有的狰狞，他并没有他看起来那样平静。这让迪斯感到一丝危险，他不确定修罗想干什么。
修……罗……？
这与他曾经看到过的修罗毫不相符。
就在迪斯还在愣神的时候修罗低头看了他一眼就飞了过去，一片羽毛都没剩下。
“修罗！回来！这是命令！”
阿布罗狄飞过去阻止他，但是他被修罗甩开了。
“既然他们那么想得到我那就给他们啊！又何必给VH和VG添麻烦！”
修罗转过头对着阿布罗狄喊叫，之前那种掩盖在冷静之下的狂躁完全被释放出来，这也让阿布罗狄意识到，修罗没有他看起来那样冷静，本质上来说，他和迪斯有着那么一丝相似。
因此阿布罗狄想到，如果修罗的成长环境和迪斯调换的话，此时此刻的二人又是如何。
“以我个人来解决暴动的话，就算失手杀死了人也不会给VH和VG抹黑。”
“开什么玩笑，还不知道他们的阴谋是什么，你自投罗网的后果只能是更加一团糟！”
“那也总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
修罗觉得自己相当的失态，但是他就是想这样做，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发泄一样的对峙让他感到畅快，而就连话语的内容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
“我们已经被动太久了，VH也好VG也好，马丁内斯、亚历山大、布拉德利也好，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你所谓的做些什么就是自投罗网吗？！”
“既然他们这么想把一切搞砸，这么想得到我，那就由我满足他们好了。而且在不能下死手的情况下，有个替罪羊出现难道不是最好不过的？”
阿布罗狄咬着嘴唇，他没法反驳，因为修罗的话是正确的。
VH注重的是效率。修罗作为对手的目标来承担杀人开路的职务实际上是最合适的安排了。
但是VH也注重组织与纪律，他不能看着修罗送死，或是断送了其他的东西。
所以应该立刻阻止他，但那时他又不知道该怎样说服一头暴怒的野兽。
“你给我滚回来！”
迪斯冲上去对着修罗的脸砸过去，他确实击中了，但是修罗没有还手，只是在空中后移的一小段距离。修罗抹了抹滚烫而疼痛的脸，他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那里面的红光波澜的出奇。因此这一拳显得，和砸在棉花上没什么两样。
“你记住你他妈是老子的人！没有我的允许，就算是撒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也许迪斯的暴力手段有时候更适合解决这种混乱的状况。
修罗依旧什么都没说，他转过去，那对儿巨大的翅膀缓慢而不失节奏的扇动着。
迪斯咬了咬牙，一个不满的音调从他牙缝里蹿出，他从腰间掏出他的另一把枪。
“你这混蛋，态度可真让人火大。你简直比我还要不可救药。”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镗。伸直了手臂用枪口指着修罗。
“你再敢过去，我就敢开枪。”
“修罗，冷静……总会有办法的。”
修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又看到那个女人倒下的样子，死前的苦苦哀求，还有马丁内斯夫人露出的那一小节心肌，那个队员被刺穿的头颅……
真恶心。
眼下迪斯正拿着枪，银色的枪身，黑洞洞的枪口，还有迪斯那一副和修罗有深仇大恨的表情。阿布罗狄动人的脸上写着焦虑，好看的眉毛都蹙在一起，嘴唇一张一合不停地强调冷静……
修罗对着他们微笑，一个特别特别温柔的笑容。这笑容来的措手不及，以至于修罗去拥抱迪斯的时候，对方的手臂还直直的伸着。
“啊……我爱你。”
修罗低声对他说。
他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是那里崩坏了，大概是脑子吧。
最后，迪斯或是阿布罗狄，都没能拦住修罗。迪斯真的开了枪，一枪打空，一枪打在修罗的腿上，但是，这没什么用，反而让两个人在修罗过去之前打了两个回合，就像两个争夺地盘的野兽那样。
他当然没傻到去找帕斯特自投罗网，迪斯和阿布罗狄对修罗动机的猜想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只不过，那天晚上马丁内斯家门口有了一场屠杀。

楼楼 你的剧情真的是越来越吸引人了(●'︶'●)ノ

楼楼太赞了👍👍👍👍👍！

怎么点赞？

修罗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迪斯公寓的卧室里，头上，肩膀上，腿上，腰上都缠着绷带，已经是某个白天，黑色的窗帘把外面的光线遮个了严严实实，现在是一天后？两天后？他不清楚。
身边迪斯靠在凳背上，耷拉着肩膀，嘴里叼着根一上一下来回动弹的……巧……巧克力棒？他嘴角有一点淤血，还是修罗揍上去的。他就这么盯着躺在床上的修罗。
“哟，少爷醒啦。”
迪斯皮笑肉不笑的语气，让修罗立刻感到一丝难言的愧疚。
“……我睡了多久。”
“……五天而已，你恢复的还不算慢。”迪斯平静的盯着他。
修罗伸手抹了把脸。
五天？那么久吗。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这么能打啊，肩膀被刺穿还能搞屠杀，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吧？啊？”迪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粗暴的揉了揉修罗的脑袋，丝毫不顾他绷带下面的伤口。虽然他表现的和平时差不多，但是修罗明白，迪斯在生气。
“你看，你现在弄得一身是伤，搞得我都不被允许抽烟！”
看他眼睛就知道，这个杂种始终不知道如何掩藏情绪。
“……那个……抱歉。”
修罗抓住那只作乱的手，皱着眉头这样对他说，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的原因，他的话听起来格外的疲惫，好像下一秒他就能睡着一样，就连声音都要比往日干涩不少。
“你他妈还知道自己错了？”迪斯没好气的掰断了巧克力棒，然后起身双臂撑在修罗枕边，俯身看着这个有些虚弱的病号。他本来看起来就不怎么平缓的眉心此刻更是显得万分不耐烦，语气也暴露出了他暴躁的本性“我还以为以少爷的个性醒了之后会一言不发的生闷气呢。”
修罗仰头看着迪斯，那双从见面第一天开始就没什么生气的眼睛似乎闪动了一下，然后那一下闪动很快就在迪斯眼中的一片殷红中被吞没。他闭上眼睛，疲惫的把头转向一边，任由这颗脑袋自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面。
“……我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迪斯缓慢的咀嚼嘴里的巧克力棒，他半眯着眼睛看着身下这个虚弱的家伙。那天晚上他自己就杀死了将近六十个持枪的纯种，还成功引起了一片大火，火焰烧至马丁内斯家的前花园，被喷泉挡住了继续前进的路。最后修罗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还是VH和VG赶来的部队平息了最后剩下的暴民。
当时那个杀红眼的怪物、平日那个冷峻不易近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弱点的二级纯种，此时此刻就这么虚弱的躺在自己身下，只要一伸手，或者一张嘴，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该死的……
迪斯本来想等他醒了之后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新人，但是他突然感到喉咙发紧。想到就做，从不犹豫，这是迪斯的行事方式，于是他扳起修罗的下巴，暴戾的吻了上去。
修罗对此感到失神，哦对了，已经答应这家伙了，“我喜欢你”“我爱你”这几个字还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无论是否出于真心，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必须付诸行动并且接受一切后果，这是修罗的行事准则，于是他将手臂搭上迪斯的肩膀，打算回应他。
但是迪斯却故意在这时候停下了，他似乎在愚弄修罗，不过修罗并没有生气，这让他感到再好不过了。
迪斯掐着修罗的下巴，垂着眼睛问他：“为什么不听我话？”
修罗垂下手臂，什么都没说。
“回答我，难道你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吗？”
“我……”
此时此刻，修罗收起他的锋利，既不回避也不对抗的态度，就像是街边受了伤，渴望救援又不愿意祈求的猫咪。
“难道我不值得你相信？你的男人对你而言就那么没有用吗？”
但是迪斯这次可不打算给予猫咪温柔，这是迪斯印象中，自己第一次感到这么委屈。尽管他看起来咄咄逼人，甚至有点蛮横，理直气壮的对另一当事人进行心里地位上的错位，像是在审讯犯人的审讯官。
好不容易重新找回了恋爱的感觉，虽然对他而言这有些过于天真了，但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难道不就是恋爱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把修罗哄到了手，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一时兴起……”
“够了别用你那种语气随便揣测别人！”
迪斯的口吻也让修罗感到不爽，他的确是过分冲动了，无视了组织的命令，擅自解决了暴民。但是——即使他认可了迪斯的身份，也不意味他可以这样对他说话。这算什么？他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带着伤口隐隐作痛。
“我只是，按照我的方式处理好这些事情！”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你自己能处理一切？处理好？这算是处理好？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VHHT下达了对你的处分，你得去坐牢！这算是一个好结果？”
“无所谓，反正是我自己的错误，由我来承担不是正……”
“不就是因为那个机器人，值得你疯狂到这种地步？”
迪斯瞪着眼睛看着他。
“你应该在这时候毫无形象的扑在我身上大哭一场说我是你最后的支柱，然后告诉你自己你还有我而不是像个被C4炸了脑袋的大猩猩一样去钟楼上扮演金刚。你都不知道当时你他妈的就和一边高喊和平万岁一边屠杀犹太人的纳粹一模一样，还他妈的是个病娇——噢我没有要评判历史的意思。”
在一连串炮轰似得挖苦里，修罗一声不吭，他在安奈他的脾气。
而迪斯结束大喊后房间里空寂让他感到不舒服，压抑的让他想再吻他一次，但是又碍于什么让他没那么做。
“你他妈就是个感情用事的傻逼。”
“……你给我闭嘴！”
本来修罗已经可以忘掉这不愉快的事情，却又被迪斯挑明，所以他不想在压抑了。
那个机器人是仿照母亲制作出来的，换言之，她是有着母亲的记忆的吧……
想到这里修罗不由得感到心里一凉。
那么她被刺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被自己的儿子指着鼻子骂冒牌货是什么心情？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打死是什么心情？
别这么想她只是个机器人！
修罗喘息变得急促，他又想起记忆中母亲模糊的面孔，和那天晚上那个机器人祈求的目光。他有多少年没见过她了，心心念念的渴求着能见上一面，结果——
以及他昨天杀了多少人，杀人，杀人，杀人！
他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做，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时候，杀人的快感。
他不由得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害怕。这种事情会让他感到愉快？
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不，自从答应加入VH之后，这个大脑就没好过。
他推开迪斯，从床上坐起来，企图下床去卫生间让自己烂成一滩泥的脑子清醒一下，结果是刚站起来就感觉眼前一花，不争气的倒向了一边。
“老实一点吧，你得静养两天才能恢复伤口——竟然杀了那么多人，看来从本质上讲，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迪斯没去扶他。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恢复了平时阴暗的样子。
“所以，我会替你去坐牢。”
“你……？！”
修罗抬头看着那个吞云吐雾的男人，他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的话。
“哈。”迪斯看起来像是获得了什么光荣的胜利，他挑衅的看着修罗精彩的表情。“你没听错，处分是下达给你的行为，但是接受审判和坐牢的是我，迪斯马斯克·埃斯波西托。而且，已经没有商量的份了。”
“……我不需要你为我承担后果，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去你妈的男人，这和男人不男人有什么关系。”
迪斯弹了弹烟灰，把修罗推上床。之前那个有些委屈有些愤怒的样子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过分的得意，还有开始燃烧起来的不明含义，而修罗此时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里面。
“我愿意，所以我才替你，和你是不是男人有啥关系？”
“……屠杀，不可能只是坐牢这么简单。”
“别担心——那天晚上你中途晕倒了，本想把你直接带出去，剩下的交给VH和VG的支援兵，但是阿布罗狄带你出去之后我没能成功出去，接下来的杀戮是我进行的——本来是死刑，但是在VH和VG的争取下，再加上动用了亚历山大家族的耳目，还有撒加个人的交际手腕，以及那个温蒂的帮助，减刑到十年。他们还在设法努力减刑。”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修罗的腰腹，修罗才意识到他没穿衣服。一点都没穿——不，还是有一条内裤的，除此之外就只有身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而且，现在，你是唯一可以引导马丁内斯家族的人，一个二级贵族不能没有一家之主。”
迪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枚黑色的戒指戴在修罗的小拇指上，并在上面落下一吻。
十年，在监狱里待上十年，十年后再出来有什么意义？一切都变了，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上十年，再怎么人性化的监狱也不能弥补十年的落后。
他清楚的听到了，那个杂种说接下来的屠杀是他进行的，修罗感到非常怪异，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如此轻松的将“屠杀”的字眼扣在自己头上？为什么他不会对屠杀感到不适应？他不知道这个杂种对自己人生的意义是怎样定位的以至于他可以这么轻松的抛弃十年，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生命的意义。
他低头看着这个杂种，对方也正用那双红眼睛看着自己。像极了真正的一对儿主仆，或是上帝和他忠诚的信徒——如果忽视迪斯一声戾气和修罗的绷带的话，画面还是不错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轻飘飘的问这么一句。
迪斯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十年对他而言只是一滴不足为奇的水。无论是事关马丁内斯家族，还是他自己去坐牢，他的口吻依旧是吊儿郎当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
“废话，我当然知道——所以，未来十年，我可能不在你身边，一想到这个事实我就感到空虚的像是没有捣乱的万圣节。”迪斯收回目光顺着修罗的手指关节舔弄到它的手腕，在那下面他可以感觉到血管砰砰的跳动，他很想刺穿那里的皮肤，但是想到这家伙还带着伤，还有一处枪伤是他亲自动的手，现在他还会头晕，就放弃了。
“但是……”
“没有但是，这是最好的选择。你再清楚不过纯种们愚钝的家族观念了，你的那些还活着的仆人不可能允许外人接管他们的家族。”
族人吗。
那天晚上又有多少个族人死在了自己手里呢？
修罗突然为自己即将再次接管马丁内斯家族感到五味杂陈，等他回去，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如何？一定是充满了恐惧与不信任的、充满了警惕、失去了尊敬的目光。
迪斯又看了眼浑浑噩噩的修罗，这种迷茫的眼神出现在他脸上的时候还真是不多见，像是一柄钝刀，伤痕累累却不失美感。
“哈……顺便告诉你吧，那个机器，后来在卡妙的要求下被搬进了他的实验室，他对它进行了研究，很大一部分上那些东西的表皮和真实的生命体有些类似，所以卡妙的药品子弹起了一小部分作用，不过并不是完全的起作用，毕竟那不是真实的生命，但是究竟是怎样的技术，卡妙说他起码需要几年的时间来掌握。所以你也别再因为这种东西感到难过了，我也会替你难过的。”
“那你的入狱期呢。”
迪斯迟疑了一下。
“呃，撒加说，是在帕斯特的事情解决之后。”然后他好像是自己的回答相当满意一般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我还有足够的自由时间。”
……太好了。
“我会动用马丁内斯家的一切替你减刑。”
他低声说着。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太过少见，无心的语气中透露出的诚恳似乎有些友好的过了头，猝不及防的砸在迪斯头上，砸的他有些懵。
修罗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个滑稽的笑容，干瘪而苍白，像是哭泣时听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但是那的确是他欣慰的笑容，仿佛被救赎了一般，是垂死挣扎中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的的茫途者的笑容。
这意味着迪斯似乎成功安慰了这个倔强的家伙。
“——哈。”
他握着修罗的手，看着他虚弱的神情，直到修罗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我很安心，迪斯马斯克。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对这个杂种抱有这样的情感，至少半个月前还是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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