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驻马于高坡,俯瞰杭州城。
盈盈碧波在日光中小幅度地掀涌,偶尔一二水鸟扑腾点水。
街巷河桥畔,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道是东南形胜,自古繁华。
只是不禁让人感慨,这南朝四百八十寺,又有多少或将落入楼台烟雨中呢?
他朝她摇了摇头,“以后的事,莫要多想。”
他让人莫多想,事实上他自己也心有千结。武林豪杰各路英雄都跃跃欲试,谁不想夺得这产自集天地灵气的万年古木之精华?就算背水一战也难料胜负,况且如今的他失去了武功。遥想当年数百血战,只因他的兄弟们枝叶相持足够成就他的心无顾忌。那么,他这次如果没有拿到净元珠呢,就再等十年吗……
他也消极地想过如果他在当时一起跌入了不老泉,就无需再为后事发愁忧闷了,说不准还能谋个长生不老——可惜担子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身上,也难说他会不会心神无力。
他又叹了口气,心下一横便纵马远去。
他能接受这世上再无七侠,可是不能让他自己再无兄弟啊。
杭州三台阁。
凤凰五人组一行人举步艰难地挤过拥闹的人群,尽量探身凑近那个四方的比武台。
忽而飒飒风起,喧闹声止。三台阁阁主踏着轻功赶来,玄色长袍加身,手执拂尘,稳落在台中央,显足一身正派。像是仙人飘然出尘,眉宇间尽显仙风道骨。气定神闲地朝人群望去,却没有刻意停留在哪位人士身上,仅简单地扫过几眼后遂复阖目。
薄唇一启一闭,声音洪亮有力。
“诸位请回吧——今年三台阁,不再比武。”
这话倒是令人百思不解,面面相觑。有人开始气急跺脚,有人只是冷眼不屑,有人因受怠慢而愤懑,看热闹的闲人顿时没了兴致,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不甘心地垂下头。
“阁主且慢,事发突然,想必事出有因,阁主是否有所顾忌?”虹猫保持其一贯的镇静,走上前去仰起头来目光直逼三台阁阁主。人群这下复归于静,屏息地等待一个众望所归的答复。
阁主眯眼,也不甚打量面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只是在心里叹服其先人一步的洞察力。
最终留给虹猫意味深长的一眼,拂尘一挥便远去,身影在远方化作隐约虚无的一点。落日沉下来,孤鸟单飞。天地之苍茫衬足了人之渺小。
回到下榻的酒栈,叮当第一个发泄不满,把行囊望地上狠狠一丢。小狸看了她一眼,心情沉重。如果说三台阁比武,逆境之下破釜沉舟也许还有残存的一丝希望,但是如今三台阁不设比武,他们连拿到净元珠的机会丝毫都无。
“那样,那样还如何救得了七侠啊!”小狸带着哭腔,喊出了埋在心里的话。他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参加比武,为了拿到净元珠,为了恢复七侠吗!他早就想过,哪怕今年失败,这大比不是十年一回吗?他愿意陪虹猫等来下一个十年大比,十年不行就再等十年,虽说人生苦短,但他仍然相信上天眷顾,总会有一个十年属于他们,属于七侠重生重归的纪念。
所有的焦灼等待撕搅着巨大失落在心里重重一压,小狸看到虹猫没有说什么,急得就差上前拎着人领口质问。
现在前途被断,出路被斩,你说,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