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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兰】你的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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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HE,有虚构,不喜勿喷,谢谢!


1楼2016-02-15 19:44回复
    【先导】
    当我独自穿越时代广场的人山人海,
    当我目睹麦迪逊花园的星光闪烁;
    当我在自由女神像下独自留影,
    当我路过百老汇的纸醉金迷。
    当我在红场闻到阴天里的烧焦气息,
    当我在莫斯科迎来第一场大雪;
    当我在斯大林的墓碑前肃穆,
    当我在克里姆林宫前细细咀嚼自己的渺小。
    当我抵达巴黎时新年的一刻姗姗来迟,
    我在战神广场的一隅静默地看着人们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喂鸽子;
    我蹒跚着登上埃菲尔铁塔,
    我从巴黎的流光溢彩中升起;
    我知道,当我在巴黎圣母院的钟声中和塞纳河畔的暖风里不断想念你的时候,
    我想我已经可以和你分手了。
    ——迪兰·法兰克福


    2楼2016-02-15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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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亲爱的约翰,这真是一个令人动容的经历。”
      我递给老约翰一杯刚刚由服务生奉上的朗姆酒。
      “王子,希望它能帮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老约翰接过高脚玻璃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谢谢您,谢谢。”我定定的看着手中的酒,眼神平静下来,是淡淡的祖母绿色,“您知道吗,我最感激您的,就是每次我迷茫的时候,您都能让我重新豁然开朗起来。”
      “王子,现在您感觉好些了吗?”
      老约翰苍老的声音。
      “我想,是的。”我点点头,“您介意我就这件事再问一个问题吗?”
      “别担心,王子。”老约翰露出和蔼的笑容,“问您想问的吧。”
      “如果,再让您重回到那段时光里,”我若有所思,“您,还会递给她一朵杜鹃花吗?”
      老约翰点点头,再没了声响。
      一切都很明了了。
      如果我有一朵杜鹃花,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它递给你,即使我知道结局。
      原本只是因为一见钟情。
      我转头过去,老约翰的眼中早已噙满泪花。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6-02-17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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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我是松本尚。
        远渡重洋回到了日本,却不知怎么的心烦意乱。
        旧友们见我郁郁寡欢,就建议我去度假。我思前想后,觉得既然要去的话,北海道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三天之后,我告别了家人,自己一个人坐上了通往北海道的电车。真是幸运,在我回到日本的时候,阳光总是眷顾着这片美丽的土地。
        一路上想了很多。我把我从三岁以来的往事都回忆了一遍。
        我想起了我的表妹罗莉。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教会她玩悠悠球。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在玩悠悠球的理念上相去甚远,最终形同陌路。
        啊,说起来,我真是应该和她道歉。我不应该那么无理地拒绝她的生日礼物,还那么践踏她的自尊,甚至说出“你就不应该玩悠悠球”这样伤人的话。
        全国赛上我输给了她,那是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直到后来与姚杰一番谈话。我才明白,我输的不只是一场比赛。
        回忆再向深处,就是后来迪兰辞去飞鹰队队长一职的事情了。
        迪兰?曾经我好恨他。好恨他。恨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践踏我尊严的机会。恨他从来没有像对姚杰一样把我当做一个真正的对手看待。也许吧,也许一开始就错了。进入飞鹰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只能被他利用。
        如果早知道这些,又有什么难过?
        我替他管理飞鹰队的训练,我替他准备每一次比赛的行程。他把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然后在训练室里面自顾自的弹他的钢琴曲。
        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在美国组建的了不起的球队。原来他已经有了一切,所以才可以对他一手组建的飞鹰队拿得起放得下。
        世界冠军,是我输了。
        归根结底,迪兰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这一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家族已经强行要求我放下悠悠球,并且转学回日本,直接进行商业管理的学习。事实上,在回日本的前一天,我刚刚收到托福的通过证书。
        迪兰回法国之后面临的选择和我差不多,无非是放下悠悠球,跟着父辈学习管理之道。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透过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窗玻璃,我看到澄澈的天空。像蓝宝石,像孤独的海底。
        “难道你是来欢送我的吗?”
        耳边回荡起那个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骄傲。
        你都要离开了呀,怎么还不能放一放你的架子呢。
        我记得迪兰那时的眼睛是祖母绿色,和天空一样澄澈。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6-02-17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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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在路上。
          坐在松本尚对面的是一个老婆婆。松本尚一直在看着窗外的风景,脑海里思绪万千,所以除了刚落坐时和老婆婆简单地打过招呼,两人没有再多的交流。
          松本尚觉得有些困倦。他已经坐上电车两个小时。
          “孩子,吃块糖吧。”
          老婆婆善意的笑着,递给松本尚几块糖。
          “啊,真是……谢谢您。”
          松本尚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
          他小心地接过糖,剥开其中一颗的糖纸,将糖块送入口中。
          “真是了不起……”松本尚眼中流露出惊喜,“这糖的味道……是……”
          “是兵库县特有的一个品牌。”老婆婆和蔼地笑道。
          “是的……我记起来了……”松本尚若有所思,“我小的时候曾经跟着爸妈搬家到那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最爱吃这种糖果。”
          倍感亲切的两人,很快就愉快地攀谈起来。
          电车的缆线蜿蜿蜒蜒,像一条游动的银蛇,在阳光之下闪着水银的光芒。它跨过山,跨过海,消失在所谓的路人和送别者心里的远方。
          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那么我希望去远方。如果非要纪念我什么,我希望是一瓶杜松子酒和一首古老的歌谣。
          路上两人谈了很多很多。关于理想,关于生活,关于现实,关于爱情。很多很多,有的很琐碎,有的很伟大。
          到达北海道的时候,有绚烂的樱花相迎。旅途的劳顿仿佛可以在一瞬间都消失,在这样的一个花海里,一切都可以不曾存在过,那时候,只一个人的天长地久,一个人的浮世清欢。
          “再见啦,年轻人。祝您有个好时光。”老婆婆在站台与松本尚告别。
          “谢谢您一路来的陪伴。”
          松本尚朝老者深深鞠躬,“您真是一位智慧的老者。祝您好运。”
          两人就此告别。
          是的,他又是一个人了。当樱花随风飘落的时候,一切都可以与他毫无瓜葛。
          他路过一个蓝色的站牌,路过一对在车站相逢而喜极而泣的爱人。这一刻,他是路人。他突然想起在中国时接触过的一句话。
          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果我没有在开着花的春天遇见你,我就不会在夏天的风里细数对你的想念。如果我没有在唱着歌的秋天遇见你,我就不会在冬天时为你谱写十四行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02-20 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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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每一个地方都会流传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每一段故事都会为这个地方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北海道是一个梦,而这个梦里无关他人,
            只有自己,樱花与爱情。
            ——松本尚
            作为日本最北部的区域,北海道的樱花开放得最晚,不仅是压轴,北海道也是日本樱花开得最壮观的地方。虽花儿随风飘逝,但在松本尚眼中不仅没有黛玉葬花的伤感,正因樱花转瞬即逝的灿烂才更彰显“壮烈”。
            写信吧。用一张上世纪留下来的经过樱花熏香过的信笺。
            松本尚在札幌松前公园临近的一家上世纪战时建造的旅馆临时租下了一个刚好可以把整个樱花海尽收眼底的房间。他曾与朋友结伴来到此处,却没有体会过当身为一个陌生人时,坐在旅店的窗边,凝望着樱花海的一隅,度过一个不为人知的时光的感觉。
            他假装他是独自一人。他只希望一切都可以毫无瓜葛,就像樱花不问流水从何而来,流水亦不关心樱花为何而落。
            人们常说,北海道一生中要去四次,因为每个季节都有不同迷人景色。春去夏临之际,樱花、杜鹃、薰衣草等鲜花盛开,一片妩媚;秋天来临之时,满山红叶,将群山丛林装点成一片红黄色交汇的美景;严冬降临之时,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点缀潺潺流水的浮冰,银光闪烁。
            好景需常在,何日君再来?
            松本尚望着满眼的樱花,他想起来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告诉他:“说起来,真是遗憾呢。曾经我计划去日本赏樱,不想出发之日天气突变,这一耽搁就是两个星期。最后我风尘仆仆赶到日本的时候,就连花期最晚的北海道,也只剩下花朵稀稀落落的枝头。”
            当时松本尚说,如果你日后还有时间,可以跟我回日本去,我带着你,保准赏到全日本第一樱花胜景。
            那个人笑了,松本尚也笑了。
            浅浅的笑。正如夏夜的风微凉。
            松本尚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那竟是那个人为数不多的微笑之一。
            那一瞬间松本尚自嘲般地笑了。他笑他自己,去触碰关于那个人的回忆,就像一只偷腥的猫。更可笑的是他甚至试图安慰自己,试图宽慰自己打破禁忌的行为。
            谁人触景不生情?何来景语非情语?
            正如村上春树说,回忆会从内侧温暖你,同时又从内侧剧烈切割你身体。


            15楼2016-02-20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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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松本尚在北海道停留了半个月,他一共给迪兰写了十六封明信片。每一封的内容摘录如下。

              迪兰·法兰克福:
              展信安。
              ……写信给你的时候,我坐在通往北海道的动车上。
              樱花飘落的时候我想到你。
              你呢?过得怎么样?……对了,还要恭喜你带领的银鹰队终于得到了世界全能赛的冠军……也很高兴你能够快乐地玩悠悠球了。……事实上,在我和你最后一次在训练室见面之后,就没有听说你的消息。直到我离开京都,表妹才告诉我你回到了法国。
              ……你也要离开了吗?
              我看到北海道的站牌了,它蓝得很招眼。……今天就先说到这里罢。迪兰,保重。
              ——松本尚

              迪兰·法兰克福:
              展信安。
              我来到了松前公园……终于亲眼见证了人们口中盛传的全日本最壮观的樱花海。有一瞬间有风自林间穿过,花瓣铺天盖地纷纷扬扬而落……那时候,连我也相信花神是真的存在。迪兰,如果你也站在这样的樱花树下,你会不会从心里感到开心?
              一对恋人从我左边的樱花树下走过,两对恋人从我身边的樱花树下走过……起风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拥抱着热吻。
              我独自一人,在这样可哀伤亦可欣喜的时刻,与我的光明使者道别……我说,再见啦,光明使者,再见啦。
              光明使者静静地在我的手心里,不悲不喜。我知道,至此,我真的是独自一人了。
              ——松本尚

              迪兰·法兰克福:
              祝安好。
              今天北海道下起了小雨。或许,此时的法国,有南风过境?
              我坐在窗边,为自己点了一壶薰衣草茶。在古朴的房间里,点着熏香,点一壶茶,像一个耄耋老人一样慢慢地咀嚼阴天的悲凉,不枉此番北海道一场雨。
              我看到樱花树下有连成片的阴霾,我试图抓住窗外的寂静,雨水落在我手上,冰冰凉凉。
              在飞鹰队的点点滴滴似过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有过去时光中的我,有过去时光中的你。请别介意我此时的多愁善感……我总是放不下回忆,你知道的。
              你说那时候的我们,怎么就如此倔强?如若不然,现在的我们,也不会如此遗憾。
              也许你从未希望我怀念你。那就让回忆过去吧。
              ——松本尚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6-02-22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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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以下为松本尚寄给迪兰的明信片摘录。

                迪兰·法兰克福:
                愿安好。
                今天意外地晚起了。
                昨夜睡得不甚安稳。我梦到了很多很多,从第一次接触悠悠球时的十三岁,到前日与光明使者的道别。醒来的时候,枕头上一片冰凉。
                突然想知道,曾经这一路上的你我他,还有谁在追寻着最初的梦想。
                是你吗?
                手持鲜花的那一个?
                ——松本尚

                迪兰·法兰克福:
                展信安。
                今天的北海道,终于得到了阳光的眷顾。雨后初晴的日子,总是那么心旷神怡……如果你在法国南部住过,你的体会一定比我更深。
                在雨后略微泥泞的花间小路上慢慢地走着,地上已经是满地花瓣。深呼吸几口,空气中真实的纯粹仿佛全部都渗透进血液,继而占领整个身体,让我无法在这样的时刻有半点不真诚。
                你还记得吗?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奈何朝来春雨晚来风。
                ——松本尚

                迪兰·法兰克福:
                展信安。
                这已经是我写给你的第六封明信片了。我原本以为我会在第一封信寄出后就会对你的冷漠望而却步,没想到坚持到了现在。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收到,或是你是否愿意回信。对于我来说,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就让一切都活在我的想象里吧,挺好。
                我会把信写下去,直到我的旅行结束。当我听见夏花的喧嚣,当我路过阴天的微凉。
                ——松本尚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6-02-22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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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来到美瑛的第二天,松本尚就计划着骑自行车完成他的拼图之路。
                  所谓拼图之路,指的是沿花田景区一周的公路进行的观赏。种植着不同品种花卉的花田连成片,远望之只见其色彩斑斓好比拼图,故此得名。
                  松本尚租了一辆山地车,背包里放着一部莱卡相机和两卷胶卷。骑行时他离道路一侧的围栏很近,也许是觉得这样可以和这些花田离得更近些。
                  多美的天,多美的花田。他忍不住停下来拍照。
                  相机已经找好角度,他却忽然想起来现在手中的是胶片相机,而不是他平日里用惯的单反。对于胶片相机来说,每一张胶片都值得用心珍惜——即使现在的胶片不可能还像八十年代那般昂贵。更何况,他只带了两卷胶片。
                  他这么想着,食指就丝毫不敢轻易钦下快门键了。
                  也许是这里的风景还不是最美?
                  他悻悻地跨上车,继续了他的寻景之旅。他总觉得他失去了什么——可是这多么可笑啊,自己明明是为了珍惜才克制的。
                  他把山地车的档位换成了较快的那一档。起风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就要在花田里飞了起来,飞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可是,他还想去哪里呢?他还能去哪里呢?难道真的能去一个地方,让他把欺骗自己内心的谎言忘记吗?
                  他总觉得少了什么。他说不上来。
                  他路过一个村子,有几个姑娘在路边卖鲜花编织的花环。远远地,他看到一对年轻的恋人。男孩子俯下身,先后拿起几个样式不同的花环,又往女孩子脸上细细的看。终于他挑出最中意的一个,将它戴在心爱的人的头上。
                  女孩子看着男孩子,嘴唇微微动了动,说些什么,紧接着她的双眼就先她的嘴脸变成一弯好看的弧度。浅浅的酒窝随即在她的双颊绽开了,笑意从嘴脸蔓延到耳根去。
                  松本尚若无其事地路过了恋人的幸福。他并不打算停下,尽管他知道买花环的女孩子会告诉他,他可以为他在意的人购买几个新鲜美好的花环当做纪念。
                  他也想停下来呀。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这么倔强呢。他觉得是他自己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如果可以使时光倒流,他还会学着好好生活吗?他会学着让每一件事情都做对吗?
                  他不快乐了。
                  这就是自己十几年来给自己的身体自讨的苦吗?
                  他原本以为一场旅行就能让他有更多的回忆可纪念。可是当他离开最初的地方,回忆就如潮水般追了上来。他避之不及。
                  原来我没有什么可纪念,却有很多很多的要忘却。
                  松本尚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他不能理解自己做过的事情了,仿佛都是错的。写信?写什么信。他一开始不就是为了以这种方式告诉那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我过得很好,你从来就没有被我放在眼里!他一下觉得自己老了十岁,而后又絮絮叨叨地指着年轻时的自己说着自己的不是。旅行?旅什么行?他觉得自己是难民。当记忆的大灾变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他流离失所,没有人会愿意给他一个安慰的怀抱。
                  想起刚才那个带着花环的像是经历了公主加冕仪式的女孩子,又想起那个被他埋在记忆深处的可恨的人。
                  王子,难道也需要加冕吗?
                  他会这么讽刺那个人的。
                  如果那个人在的话。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6-03-02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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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对松本尚寄给迪兰的明信片摘录如下。
                    (十)
                    迪兰·法兰克福:
                    展信安。
                    你喜欢花吗?在这个温暖而湿润的季节里。
                    我骑着山地车在花田旁的公路上,满眼的明艳。
                    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的欢愉。
                    你是否也会有一样的感觉?
                    ——松本尚
                    (十一)
                    迪兰·法兰克福:
                    展信安。
                    美瑛这个小镇,天空很低。青云压在每家每户的红墙白瓦上。偶遇的每一条小径都通向天的尽头,小径两旁有碧色的芳草连着天。
                    原本打算今天就返回札幌,却仅仅因为在一个偶然的瞬间,打开房间里一扇从未被打开的窗,多看了这个小镇的清晨一眼。
                    第一缕阳光穿透我的发梢,我如同重获新生。
                    这里,我看到了一个人的地久天长。看到花与树别离的云淡风轻,看到天与云的长相厮守。
                    你可知你我别时匆匆,却未道珍重。岂知往事如昨,相见应是在梦中。
                    ——松本尚
                    (十二)
                    迪兰·法兰克福:
                    见信安。
                    我留下了,尽管不是一生一世。
                    就像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来过。
                    我在人世,道阻且长。我站在路的中央。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在我的窗下画画,她的绿色颜料点缀不出美瑛的芬芳。
                    在美瑛驻足,多么像为一个人留下。就在记忆里一个偶然的时刻想起一个人的一瞬间。
                    只因芳草十里不及你,不及你眼中一瞳绿。
                    ——松本尚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6-03-05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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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私人飞机拖着若隐若现的喷气线飞越大西洋上空,从莫斯科到美利坚。
                      迪兰首先来到的是纽约。纽约——他曾在这里认识马丽娜。
                      那个染着一头紫色长发的姑娘,总爱扎两条大麻花辫。
                      马丽娜是美国籍,但她的故乡在芬兰。她的父母早年走南闯北,漂泊了大半生,最终到了美国定居。
                      第一次看到马丽娜的时候,迪兰注意到她的皮肤甚至比他还白皙得剔透。夏天的时候她总有不重样的短裙穿,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在她近乎完美的腿部线条之下,有着可以一次性跑完半程马拉松的体力。
                      她球技固然好,但也不可能比得过迪兰,毕竟迪兰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世界冠军。但对于专注于1A的迪兰来说,像马丽娜这样的5A高手正是他组队的不二人选。
                      事实上,真正让迪兰决定请她一起组队的,是那一次——也是迪兰印象最深的那次——他替她解围的那次。当迪兰让欺负她的那几个男孩子心服口服地向她道歉时,她没有理直气壮地上前去,而是拉了拉迪兰的袖子,往他身后靠了靠,仿佛那里才是绝对的安全区。
                      那一瞬间迪兰觉得他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在保护她,保护一个值得他保护的人。
                      当迪兰问马丽娜愿不愿意加入银鹰队,并和他去到德国参加比赛时,这个美国姑娘微笑着答应了他。
                      “我啊,愿意和队长你一起到每一个银鹰队出征的地方。”
                      他想起这个姑娘说过的话,回忆里的感动将他包围。
                      他还记得银鹰队斩获的第一座世界级奖项就是在慕尼黑的那次世界全能赛。那时候正好赶上慕尼黑的啤酒节,于是银鹰队也加入了那场狂欢。马丽娜拿着大得可以遮住她整张脸的酒杯,里面盛满了啤酒,有时候是红色的,有时候是黑色的。
                      “队长,我亲爱的大队长,你都不知道——你最后出绝招的时候——真是太帅了——全场都安静了啊哈哈——罗宾,你说说,是不是啊——”
                      美国姑娘笑得开怀,举起酒杯就旁若无人地狂饮。迪兰那时候第一次发现她那略微的美国南部口音那么特别。
                      多么无忧无虑的岁月啊——他伫立在时代广场那繁华的街头,身侧尽是流光溢彩,可却与两年前的灯火没有半分相似。
                      他想起来他后来和美国姑娘的争执。他受姚杰的影响改变了对悠悠球的看法,然而美国姑娘还是那样的好强。他对她说:“是我以前的观点对你影响太深了,可是现在我明白我错了。丽娜,不要再执迷不悟。”
                      美国姑娘左手还拿着那盘决定了银鹰队在全能赛的去留的录像带。她转过身,右手在脸颊上一抹。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
                      她丢下这句话,就跑出了训练室。
                      那时候他看不出她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别的什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可是,她确实是哭了。只是她哭得很短暂罢了。她心里清楚,他也清楚。
                      是他,是以前的他让她记得那些屈辱和仇恨,让她最后疯狂地把悠悠球当做复仇和争胜的工具。可是他醒悟过来,一转身,就开始责备她的不是。留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队长可以在半年之内变得那么陌生。
                      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开了手机通讯录,指尖却在那个名字前踌躇不决。
                      他苦笑着,孤单的身影在繁华的街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迪兰!”
                      他听到有人叫他。是美国南方的口音。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却迎来意料之外的一闪镁光灯。
                      他还疑惑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个美国姑娘就跑了过来。他皱了皱眉,还在怀疑是否是真实的事情。
                      一张拍立得相纸被塞到他手里,上面是他刚才略带惊愕的面容。
                      是那个美国姑娘来到我身边了。
                      迪兰这么想着。


                      28楼2016-04-08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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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次年三月,迪兰来到了日本北海道。他还记得松本尚曾经在信里对他说的话。
                        “我来到了松前公园……终于亲眼见证了人们口中盛传的全日本最壮观的樱花海。有一瞬间有风自林间穿过,花瓣铺天盖地纷纷扬扬而落……那时候,连我也相信花神是真的存在。迪兰,如果你也站在这样的樱花树下,你会不会从心里感到开心?”
                        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可是,松本尚说过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在他仰望的每一个黑夜,在他无法联系他的每一个樱花盛开的春天——当他最无助的时候,回忆便从内侧温暖他,又剧烈地切割他的身体。他无数次试着去忘记——因为他知道他们回不到从前了——然而任他再怎么努力,他再也爱不上任何一个人。
                        以前他以为爱情会让他心甘情愿去死的。后来在哈佛的那几年,他才知道,爱情死不了人。在每一个想念他的夜里,像一根针,在心里最疼的地方狠狠扎上一针,他便疼得哑然失笑。第二天从被泪水浸湿的枕头上醒来,他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即使是天资如他般聪颖,在哈佛这个地方,也不得不拼劲十二分的全力。
                        一切都过去了。
                        札幌的樱花又开了。
                        迪兰在札幌松前公园临近的一家上世纪战时建造的旅馆临时租下了一个刚好可以把整个樱花海尽收眼底的房间。
                        他假装他是独自一人。他只希望一切都可以毫无瓜葛,就像樱花不问流水从何而来,流水亦不关心樱花为何而落。
                        人们常说,北海道一生中要去四次,因为每个季节都有不同迷人景色。春去夏临之际,樱花、杜鹃、薰衣草等鲜花盛开,一片妩媚;秋天来临之时,满山红叶,将群山丛林装点成一片红黄色交汇的美景;严冬降临之时,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点缀潺潺流水的浮冰,银光闪烁。
                        好景需常在,何日君再来?
                        迪兰望着满眼的樱花,他想起来一个人。
                        十二年前,迪兰曾经告诉他:“说起来,真是遗憾呢。曾经我计划去日本赏樱,不想出发之日天气突变,这一耽搁就是两个星期。最后我风尘仆仆赶到日本的时候,就连花期最晚的北海道,也只剩下花朵稀稀落落的枝头。”
                        当时那个人说,如果你日后还有时间,可以跟我回日本去,我带着你,保准赏到全日本第一樱花胜景。
                        迪兰笑了,那个人也笑了。
                        浅浅的笑。正如夏夜的风微凉。
                        年少时,我们何因何故同场起舞;相爱时,明明是两个人,为何我总感觉是独身一人?过去时,明明是一个人,为何我总觉得你从未离开?
                        迪兰仿佛看到那时候的松本尚——他坐在窗边,为自己点了一壶薰衣草茶。在古朴的房间里,点着熏香,点一壶茶,像一个耄耋老人一样慢慢地咀嚼阴天的悲凉,他说不枉此番北海道一场雨。
                        他看到樱花树下有连成片的阴霾,他试图抓住窗外的寂静。他说,雨水落在我手上,冰冰凉凉。
                        在飞鹰队的点点滴滴似过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他说,有过去时光中的我,有过去时光中的你。


                        34楼2016-04-10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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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迪兰最后在耶鲁大学取得空气动力学博士学位。
                          时年,日本防卫省防卫大臣政务官松本尚聘请其担任防卫省理论物理学顾问。
                          同年,两人在美国登记结婚。
                          同年,法兰克福家族与迪兰和解。
                          【番外】
                          “你很聪明,让我这个搞实验研究的去防卫省指导理论物理。”
                          迪兰停下手中正在撰写论文的笔,把眼镜摘下随手放到一边。
                          “怎么,你还想去国家科研所?”
                          松本尚顺势把他搂到怀里,一个绿色的马卡龙送到美人的嘴边。
                          “好呀,我也想试试能不能当上院士。”
                          迪兰毫不客气地把那个马卡龙吃掉。
                          “国家科研所里压力很大,而且很多实验会受到军方的干涉。”松本尚有些无奈却又不失宠溺地把心爱的人那一头金色卷发弄乱,“而且,我不想你离我太远。”
                          “嗯。”
                          出乎意外地,迪兰应承了他。
                          在他的怀里,他闭上了眼睛。十四岁那年的某个场景浮现在他的眼前。
                          松本尚,你是副队长,你怎么看啊?
                          队长,请让我们上场吧,我们会倾尽全力的。我不会再低估对手了。
                          你错了,你没有低估对手,你高估了自己。
                          迪兰猛地睁开了眼睛。
                          “呐,真是针尖对麦芒呢。”
                          淡淡的笑容化开。
                          “什么?”
                          松本尚问他。
                          “我是说,多抱我一会儿。”
                          迪兰往他的怀里靠的更紧。十指相扣的瞬间,他想起来一句话。那句话他年少时不懂,现在他懂了。
                          不成熟的爱说,我需要你——因为我爱你;成熟的爱说,我爱你——因为我需要你。
                          “遵命,我亲爱的队长大人。”
                          【全文完】


                          37楼2016-04-10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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