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夜雨
朝颜忽然醒来,浑身冷汗,呼吸急促,她一时不知身处何方。周遭的时间似乎停滞,空气闷热。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切出细长而光亮的线条。她终于想起,这是上海,雨季的末尾。今天是周末。她觉察到记忆中的空白,有些心虚地抬头,然后看见他――她的监护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发烧了,”梵洛伽垂着眼睑,“但凡有点脑筋的人,都不会淋了雨又不换衣服就趴在书桌上睡觉。”
“呃……抱歉添麻烦了,”朝颜想支起身子,但四肢像被抽去了骨头。
“别动。”他半是命令道,一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凑近。他的发丝掠着她的脸颊,她紧张地僵着脖子。他觉得有些好笑,顺势低头将冰冷的唇瓣贴在她的额头上。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他却起身,淡淡地说:“还是很烫。”然后他揉着太阳穴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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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醒了好几次,但又沉沉睡去。当夜幕降临,她终于有力气下床,她努力地不去介怀身上宽松的白裙子是怎么换上的。
外面已经又下起了雨。梵洛伽正坐在窗边看书,眼底有些血丝,面前放了一杯拿铁。朝颜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守在这里。他没看她,于是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蜷成一团,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望向窗外的夜雨。
“我喜欢下雨,”良久,她才自顾自地说道,
“因为下雨使我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