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试试小尾巴“Where you go, I go.”|☆努力做一個會發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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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五月已到。
今年的夏天似乎来的比较早，清爽的夏风提早吹散暮春的潮气，气候和植被随着时间悄然改变——温度渐渐爬升，周边的梧桐比前一年更为葱郁茂盛，枝端的叶片也较春日更为舒展，密密匝岈地隔绝绝大多数初夏的阳光。
可这里似乎永远比别的地方低一度。
郑恺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坟墓。那些用白色大理石做成的十字结构如同神对人类张开的富有悲悯意味的双臂。他来到其中并不惹人注意的一座前，单膝跪下，伸手拂去石碑上堆积的灰尘——那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打理了，掀起的尘埃如同久瘠土地上骤起的浮尘。
可是还是有人来过的——一束白玫瑰被轻轻放在石碑前，苍白的花朵和花蕾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分外柔和，与长满倒刺的主茎格格不入。
郑恺失神地望着石碑，不由自主地用修长的手指描撰凹下去的刻字。
张盛。
只有一个名字，没有生卒年月，也没有生平事迹。
“你……到底是谁？”
郑恺喃喃自语，尽管他从来不指望能得到个答案。
不远处的一只灰鸽飞起，它针孔般的瞳孔映射着瑰丽的丹霞。
这片墓地见证了太多悲哀真挚的眼泪，也见证了太多卑鄙虚伪的哀悼。每个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后面，都曾经是鲜活的生命，他们或许曾经在冬日的酒吧开怀畅饮，或者是在春日的小路上信步而行。在和落叶一起烂在泥土里前，他们曾是某个人的唯一，如同无尽黑夜中未泯的恒星。
“我永远代替不了你……”
原本抚摸着石碑的手指骤然用力，郑恺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他因过度劳累而有些瘦削的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尽管这片墓地除了他和地下的魂灵外空无一人，郑恺还是不习惯把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他试着扯出一个笑容来掩饰突如其来且无法言明的失望和悲伤，可是那比哭还难看。水雾在眼眶处慢慢聚集，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郑恺终于起身，又默默站了一会，接着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墓园。
这时候的郑恺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块墓碑后，一身黑色衣饰的人沉默地观察着他，目光追溯他离去的身影，手中厚厚的一叠资料，每一页都有他的模样。
“超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走出墓园锈迹斑斑的大门，郑恺就看到站在路边等待的邓超。邓超一身黑衣，与肃穆的墓园颇为相衬。他似乎等了很久，有些疲倦地依靠在车门上，地上有几根被踩灭的烟头，空气中也有若隐若现的烟草呛人的味道。几日不见，郑恺发觉邓超的头发又白了些，像是被阳光遗忘在角落的迟迟未融的雪花。
“我来接你回去。”
看起来邓超才发现郑恺的出现，之前的他一直在盯着自己黑色牛皮鞋的鞋尖发呆。然后，他似乎无意解释自己为什么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片墓园，径直拉开了车门，示意郑恺和他走。
“我可以自己回去。”
郑恺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窝着一团无名火，所以他并没有压抑自己的音量，语气也算不上友善。出院后他忙得发疯——正如他所料，因为近日的失踪案实在是太多，警局特地成立了专案组，而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在警局繁忙的工作之余，郑恺也在自己调查当年案件的真相，随着被尘封的资料证据一点点地被发觉，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如莫比乌斯带的怪圈——真相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邓超沉默地望着面前一反常态的郑恺，用手撑着门，保持其敞开着。可他并没有做更多的动作，比如说劝慰，或者是威胁，他只是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哪怕撑门的手已经发酸。
太阳近乎消失在天际线处，在于其相对的方向已经能看到一牙新月，在它的周围寥寥疏星与留恋不去的残昼争夺天穹。墓园在半山腰上，从郑恺的角度，能看到山脚的R城，一盏盏亮起的街灯如同在黯淡中一点点现身的萤虫，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变得无比耀眼，好似等待归航人的灯塔。
可是二人四周仍旧是愈来愈暗。平日没有什么人在这个时间还呆在墓园，所以这附近并没有什么照明的街灯。郑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泄气般地绕过邓超坐进车里，接着重重地甩上门，无暇顾及车门的边缘是否会刮伤后者的手心——他已经受够了压抑自己的不快，全然不顾任何一本警察守则里面都会明文写出的“不要尝试激怒匪徒”的原则，反正他也不是真正的警察，他是个时常处于灰色世界的特工。
邓超没有说什么，默默走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郑恺一坐进车里，就敏锐地闻到那过于浓重的烟草味，几乎要掩盖其他的气味——几乎，并没有完全掩盖，郑恺还是能透过尼古丁的味道，嗅出从邓超身上传来的熟识的气息。路边的植物飞掠而过，在漆黑的环境下没有白日的美感，他并不介意地用手肘撑着窗沿，以掌沿支唇，用虎口处的厚茧轻轻摩擦着，躁郁的情绪渐渐消失殆尽。
接着，郑恺鬼使神差地为自己的失礼道歉。他很少这样做，所以他并没有望向邓超，而是不太好意思地望向窗外，眼神缥缈没有焦点。
邓超似乎也没想到郑恺会来这一出，他被逗乐了，低低地笑着。
“我买了两张游乐园的入场券，本来想去警局找你的，结果没看到你，问了岳云鹏，知道你来了这里。”
邓超的语气真挚得过分，温柔而放松的情绪感染了郑恺，让他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郑恺侧过头，刚刚好，邓超在红灯前停稳了车，他并没有回应郑恺的注视，而是侧过身，从后座与前座之间的位置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了对方。
郑恺打开了纸袋，现烤的巧克力蛋糕散发出诱人的气味。郑恺毫不顾忌形象地咬了一大口，松软的蛋糕几乎是入口即化，由于可可的含量极高，蛋糕的口味并不是平常的甜腻，而是苦中回甘，唇齿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