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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最初的信仰】纸上悲欢(贺岁篇+活动文+两人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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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慢慢的看懂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7-01-31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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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7-01-31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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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殿什么时候恢复原样啊,感觉时间会很长。。


      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7-01-31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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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7-01-31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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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沙发抢滴好嗨皮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7-01-31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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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哎哟,我好怕哦”笑得我喷饭


            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7-01-3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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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尽管杀殿的“生理性泪水”和不停地咯血很“可爱”(原谅我找不到形容词),但还是哪里怪怪的,可能我已经习惯了正常人写他的高冷霸气腹黑傲娇闷骚耍酷邪魅光芒四射……而无法自拔,但是文还是写的很棒的,很欢脱非主流,顶!


              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7-01-31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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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夜

                  自打我知道女主的真实身份后,我对女主的感情又增加了几分复杂感。

                  之前理大纲的时候,由于小圆沉迷于悲情系暗黑人物,我们两一致决定将女主设定成了一个身世悲惨但性情刚烈的女子。再通俗一点,便是加了心口不一元素——

                  表面上柔弱可人,实际上心如蛇蝎。

                  嗯,是不是觉得这设定似曾相识?段缘不就这么个人设吗!要我说,这男女主就是性情相合,天生一对。

                  只可怜了沈夜这个不算完美的备胎。

                  之前成为沈夜后,我打心底思量怎么在和女主的暧昧感情戏上浑水摸鱼,而现在女主成了杀殿……

                  我深深觉得,大宇宙联合委员会的行为简直是丧(gan)尽(de)天(piao)良(liang)。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迷妹,我们要具备合格的粉丝素质,能在面对男神的时候做到面不改色,谈笑自若地坑爹!

                  可这不,瞧着男神的衣服不够用,我不惜反常起了个大早,辛辛苦苦跑到稠庄,让裁缝师傅给杀殿赶做了一身大红色的中衣。

                  等师傅做好后,我亲自拿着裹着衣服的包裹,回到了客栈,走到杀殿的房门前,打算一把推开门。

                  可谁知,还没等我动作,便有一人将房门打开了。

                  那人身形颀长,着一身雪白得刺眼的长袍,墨发被束得齐齐整整的,气质谦和温润,长相也颇算是剑眉朗目,不说大略一看,就算是细细瞧去,也让人禁不住叫一声翩翩公子——可不就是段缘那小子么?

                  他惊讶地瞧了瞧我手里的包裹,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教主可是来见木姑娘的?怎的未敲门,安之不查,一时失礼了可真是失敬失敬。”

                  我不高兴地斜了他一眼。

                  敲门?哈,段公子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夜这个人设向来是无拘无束惯了的,他能不粗手粗脚的就算是幸事了,我倒是想敲门啊,好歹给男神一个好印象不是?

                  你保我不崩人设啊!!

                  说起来,我今儿如此痛苦的早起也是亏了这段缘的福,昨日我带男神去缎庄,依着大纲给杀殿挑了一身大红色衣衫,就打算着顺带做几件中衣了。

                  可我忘了,这段缘是就算死,都要和沈夜对着干的人设啊!!

                  他硬是睁眼说瞎话,哄得男神穿了一袭粉衣!

                  只可怜见男神气得脸颊绯红,却也无可奈何,反倒是被站在一旁调停的老板娘理解成了少女心发作,害羞。

                  我去你妹的。

                  其实我给男神做一身红色中衣,除了剧情需要外,也是为了杀殿着想啊。你想啊,杀殿过了几百年单身公狗的生活,唯一长时间近距离接触的雌性,还是小玲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他哪里知道……

                  女孩子到了年纪,是……是要来月事的啊!!!

                  要是不早早做准备,当时穿红衣还好,若是穿着一身淡色的衣服,浸了出来……男神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我又生了一肚子气,忍不住瞪了段缘一眼,只略微朝他一点头,便侧身走了进去。

                  杀殿看见我进来后,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转过身去了。

                  我也不气,径直把中衣放到他床脚,才道:“我听彩衣说,女孩子比较爱干净,便出去给你寻了件中衣来。”语罢,便见杀殿斜眼瞧过来,我惊觉人设有点崩塌,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啧,女人真是麻烦。”

                  男神的脸又黑了下去。

                  我内心淌着宽面条,推开门准备出去散散心,走到客栈大门前却感受到一阵劲风从旁侧袭来。我连忙侧身躲过,眼角一扫,看见身后一人正恶狠狠地盯着我,手臂还做着投掷暗器的动作。

                  他见没有打中我,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狰狞,手掌一转,转眼又是另一个小刀敛在手心。

                  我心知这是另一段剧情的开始,却因为长时间处于教主的身份,鲜有人如此冒犯,心底对他有着些微的不满。瞧他正准备再次袭来,我心念一动,足尖从地上挑起一颗小石子,用力踢向他手肘。

                  那人吃痛,手中暗器落下。我疾步上前,一脚将他踢到在地上,踩在他胸口处,喝问道:“谁许你来这里放肆的?”

                  男子虽被我踩着,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落下风。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狠厉:“汝等恶徒,人人得而诛之!”

                  哎哟,我好怕哦。

                  心中无端浮起一丝戾气,我心知那是属于沈夜的情绪,可我只是寄居在异世界的游魂,根本不压制不了他。我脚下不自觉加重了几分力道,男子猛地吐出一口血。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自从上次围剿大败后,白道鲜来自讨苦吃。你这人如此愤怒,恐怕是因为最近传闻里的药人吧?”

                  听我如此言语,男子的脸色飞快地涌上一层血色,他喘着粗气,形容狼狈,可脸上的表情仍旧狰狞。我突然觉得没趣,将他狠狠踹了出去,男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他顺力撞到不远处的房柱上,身子抖了几下,便不动了。

                  我垂下眼,拍了拍衣袖,便打算转身离开。谁料一转身,便见段缘正好站在我身后,见我如此粗暴地将人踹死,他脸上也未有任何变化,仍是温润的笑脸,笑吟吟地看着我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43楼2017-01-3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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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白道真是愈发狂妄了。”我看着他,也学着他勾了勾唇角,眉梢却压了下来,“这些年来扣在我圣教的屎盆子一个接一个,是看我不爱发脾气好欺负是吧?!”

                    “曲安之,我听说你是正道里难得的仰慕我的人士?”我上前一步,眼神冷冽地盯着他。

                    他恭敬地朝我行了一礼:“是。”

                    “那便带我去射雁门吧。”我踢了踢从男子身上落下的门牌,“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多么厉害的门派活不耐烦了!”

                    我回到客栈后,第一时间便找了杀殿,与她探讨了这件事。

                    其实说是探讨商量,实际上还不是我一个人做这个决定。段缘向来习惯做幕后黑手,杀殿因为身体根本没办法和我长时间唱反调,我又是整个队伍的武力担当,自然做了这临时小分队的头儿。

                    定下这件事后,我第一时间找到店老板,让他寻来两匹马,一辆马车,老板知道我身份,魔教中几乎无人不知我的脾性,便动手布置得齐齐整整的。因此第二天出发时,我着实为他们的效率和靠谱度吃了一惊。

                    可毕竟这里比不得二十一世纪,山路仍旧崎岖难行,磕磕碰碰再所难免。我和段缘还好,毕竟从小习武皮厚,可杀殿这柔弱的身板便受不住了,短短一天里,他能吐不下十次血,哭无数次。

                    段缘身上的帕子都快被他一人给用光了!

                    哦,说起段缘,我更想骂了。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鸡毛公子,一天至少要换一套衣服,要沐浴熏香两次,还时不时扇扇子挥开灰尘!

                    行程不知因为他两耽误了多久!

                    妈的!我以前也是个爱干净的妹子啊!饶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人设而豪放了不少,可也没他们这么磨叽过!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44楼2017-01-31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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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杀殿的可怜,段缘的磨叽,和我的愤怒打动了上天,我们居然没到射雁门,提前在半路上便见到了传闻中的药人!

                      其实啊,最开始,我是没能看出最中央被围攻那人,就是我一直在追寻的药人的。

                      可我这个人呀,就是心软,最爱的就是主持公平,最看不惯的便是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因此在受了杀殿病弱,耽误行程的闷气后,我一看见白道的人便觉得无比开心。

                      终于又有了正大光明揍人出气的借口啊!

                      我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可惜声音太小了没人听到,更没人注意我。我只得尴尬地放出威压以示存在感,这是终于有人理我了,他们面色忿忿,一个个举起武器又想向我攻来。

                      我不乐意了,好歹揍人也得给个说法对不?于是我道:“你们怎么无故打人呐!好歹也都自诩正人君子,这样以多欺少好意思么!”

                      有人道:“汝等恶徒,人人得而诛之!”

                      啧。

                      骂人也不换个说辞,文绉绉的重复好玩吗!好玩吗!

                      我懒得跟他们讲究这些小细节,便挑眉道:“好吧,就算你们愿意为了杀我做个以多欺少的衣冠禽兽,那个人呢?”我努嘴道,“也值得你们为此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么?”

                      “你!!”

                      白道历练少的经不住我激,一个个又红了脸。反倒是站在最前面的长老们面不改色,仍旧大义凛然道:“那药人不是汝等研制出的怪物吗!刀剑不入火水不侵的。魔教中人可真是贼人喊冤血口喷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我感叹着他们在滔滔不绝地列举着我的罪状时,还能保持着文绉绉的文人风度,可真是家学渊博。只可惜武学还是差了太多火候。

                      我笑了笑,打断道:“够了,能好好说话不?对对对,你们最冤,都六月飞雪了。”

                      “……如今我们便是要为这天地清除你这冤孽!”掌门们第一次听了我这个魔教教主的话,他们喘了口气,便操起武器齐齐向我攻来。

                      我歪了歪头,见惯了大场面,这点小虾米还不够我塞牙缝。我反手拔出剑,舞了个凌厉的剑花,运起内力。只一剑,便将最先靠近的几人的剑齐齐斩断!

                      剩下的人,还没等我攻上去,便有药人从后面攻了上去。

                      我朝他们丢了个嫌弃的眼神。

                      真是蠢,蠢到家了!

                      都知道这药人厉害,还放着几个小辈去攻击药人,大部分攻击我,我还能比那药人更可怕?

                      我思索了会,觉得比起药人,好像确实是我更厉害。

                      将剩下的白道小辈给打趴在地上,我跃到药人的身前,运气于剑,一刀砍向药人的脖子!

                      果然,只听得铮然一声,我的剑被震了回来,可那药人却是丝毫无伤。

                      我眼神沉了下来。

                      这药人很可怕。

                      最开始设定时,这药人本来是段缘制造出来的失败品,故意放了出来栽赃在魔教身上。可我没想到,当时随便在电脑上敲得“刀剑不入”几个字,会在现实中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根本没人能伤到他!

                      不对!我脑海里飞速闪过女主的身影,意识到似乎并不是无法克制药人。

                      那药人也奇,我一剑砍向他不成功,他本来要反击的,可他的动作突然停在半路,迟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马车停驻的方向!

                      女主!!

                      我本来想要先躲开,趁女主不备取些制住药人的法宝再来打架的,可沈夜的意识似乎又在我身体里觉醒了。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便自动做出了动作,汹涌的内力在佩剑几乎生出肉眼可见的波动,我扬手一砍,刺进了药人的胳膊里。

                      我我我,我方了。

                      果不其然,短时间里内力爆发的后遗症——后续内力无法接上。我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属于身体上的疼痛。

                      可是!这我没想到!

                      这一路来无比磨叽的段缘段大公子!他动作终于快了一次!

                      之前因为杀殿又咯血了,他也跟着进了马车里,然后许是出于名誉问题,便一直没有露面。可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在我合上眼睛的前一刻,我看见一把素白底面的扇子带着内力刺向药人的胸膛。

                      扇子的边沿上涂抹着一丝殷红。

                      女主的血!!

                      在原著里,女主是段缘之前作出的唯一一个成功的药人,她的血有克制失败品的功效。

                      我瞬间振奋了精神,强行集聚恢复不多的修为运在手臂上,反手抽出佩剑,同时旋身躲开药人的攻击。

                      药人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下一刻轰然倒地。

                      我回头,正见一袭骚包的白衣翩然从马车上下来,段缘冲我们微微一笑,抱拳道:“有劳各位英雄了。”

                      我颇为纠结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按我自己而言,我肯定此时已经跑上去抱住段缘大腿说感谢了,可偏偏……沈夜是个傲娇狂。

                      于是在他皱着眉头,避开药人的衣角来到我身前时,我只能先紧抿着嘴角,故作不悦地别过视线看向远方。

                      段缘来到我身边,笑得很有段缘应该有的样子道:“多亏沈教主先刺中了药人,在下才能如此顺利地制住他。”

                      我嘴角抽了抽,但还是顺势下马道:“那我就不谢你了。”

                      段缘笑道:“这是自然。”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7-01-31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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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这时候我深深感受到了厚颜无耻人设的好处!就是可以面不改色地说瞎话!

                        瞧瞧段缘!瞧瞧!

                        我为什么就要止不住地耳朵烫呢!

                        为了避免尴尬和崩人设,我只能使劲将视线放向地下,可表面上却还要做出邪魅狷狂的表情。

                        我……我心累。

                        然而老天不负有心人!我突然发现了段缘能动作这么快救我的原因!

                        他手指还捻着一方帕子,上面沾着血迹。

                        对呀。杀殿一直在咯血,而且一直用的是段缘的帕子擦拭——自然,他就能第一时间接触到杀死药人的秘宝了!

                        我突然痛心于自己的大意!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备上几千方帕子,一一摆在杀殿的面前,让他自在的吐血擦拭的。然后今天就不必如此受制于人了!

                        我怎么就这么单纯呢!
                      .
                      .
                        可还没等我彻底将尴尬的氛围贯彻下去,不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
                      .
                        段缘眉头一皱,我连忙使出轻功,在他之前跃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正准备逃跑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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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在的,那人的轻功还不错,只是可惜了,能在我沈夜手下逃跑的人——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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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把卸下那人的下颌,以防他吞毒自尽。然后就将他强行拖到了段缘面前,让他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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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就我的记忆而言,这个人是隐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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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隐族。也就是段缘一直在找的木琼的族人。他们的体质特殊,因此一直遭人觊觎,便世代隐居。我和小圆懒得想名字,就干脆叫他们“隐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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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将引出《落花谣》的最大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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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在段缘神奇地社交能力下,我——魔教教主,居然和一群白道之士同住了一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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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没有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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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段缘的审问功夫果然厉害,当天晚上,那个男人便被查出了真实身份。而且段缘也让白道人士相信了:隐族,就是制作出药人的元凶!不止如此,他们还同意和我同行,一起去找隐族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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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妈呀!白道你们这么听话和墙头草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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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是谁一直说,这药人是我魔教做出的武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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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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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颇有些愤愤不平,可我也插不上嘴。只能遵从剧情,在段缘和我商量时,先装作傲娇不满地反对他的提议,然后再在他的温言劝说下,慢慢做出我内心已经被说服了,但表面上还只是在段缘的诱哄下不得已为了女主而同意的样子。
                      .
                        啊!相信我,其实在这个影帝的面前演戏,我还是很是惶恐的。
                      .
                        然后,我跟在段缘的背后,慢吞吞地看着他一面做和事老平息我和白道的矛盾,一面带领着我们走向隐族的隐居之地。
                      .
                        在我们翻了一座山,又翻了一座山,还跨过了三条河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平原之地……以及正对面的府邸。
                      .
                        看着这低调奢华的府邸大门前,我的内心忽而一阵兴奋。
                      .
                        《落花谣》全文的最大高/潮,就要来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17-01-31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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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抢沙发


                        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17-02-01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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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7-02-01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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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好


                            来自Android客户端49楼2017-02-01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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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缘
                              我做了一个梦。
                              但莫名地,我知道自己在做梦。
                              四周的景色忽然变得高大了。不,是我变小了。我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得出了这个结论。只是我身上是古时的雪白衣衫,周遭也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这不是我。
                              那,我是谁?
                              这时候,我身后走过来几个嬉戏打闹的丫鬟。我转过身,她们看见我,忙敛身行礼,口里唤道:“少爷。”
                              我想开口问问她们这是哪里,“我”又是谁。可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这个身体,“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看得她们面面相觑,然后又逃似的纷纷行礼走远。
                              远远地,我听见她们在小声议论:“少爷他是不是撞邪了啊,对谁都不说话……”
                              “感觉少爷的脑子是不是……怎么谁逗都没反应……”
                              “不是的,少爷是只对夫人说话……”
                              如果我能听见,那么“他”应该也能听见。不过他好像确实没什么反应,只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路上果然遇见谁都不理,淡漠得很。
                              一直到一扇房门前,他才停了下来。他在门前听了片刻,我跟着一起听,只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沙沙声。
                              我还在思索那是什么声音,他便推开了门,一阵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他转身合上门,径直走到桌前,跳到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板凳上,端端正正坐好。
                              “安之。”桌对面的那个女人这么唤着“他”。
                              那女人身形瘦弱,面色枯黄,身上再珍贵的绫罗也掩不住那身恹恹的病色,只是那双眼睛尚算有神,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出健康时候的姿色。
                              她手上捉了一把刻刀,正在雕琢一个白玉童子。
                              想来我刚才听到的,便是琢玉声。
                              我想起来了。她是曲玲珑,是段缘早早仙去的娘亲,也是天下闻名的琢玉师。而段缘琢玉的那点功底,全是来自他的娘亲。
                              曲玲珑唤了他一声后便继续琢玉,段缘就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曲玲珑终于刻上了最后一刀,走到段缘面前,将白玉童子塞到他怀里,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安之,这是你。”
                              我疑惑地看着怀里的白玉童子,那童子衣鞋帽衫都和“他”身上的一样,连发丝都惟妙惟肖,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段缘。
                              只是除了——没有脸。
                              那童子的脸上什么没刻,没有五官,更谈不上表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空。
                              他看了许久,终于说话了:“娘,这不是我。”
                              曲玲珑只道:“安之,再好好看看。这真的不是你吗?”
                              他听了,便换了只手抱着白玉童子,看了又看,终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我看见曲玲珑似乎笑了笑,弯下腰来轻轻取出“他”怀里的童子,将童子没有五官的面容摆在他正对面,叹了口气:“安之,你看着它。没有脸的娃娃没什么人会喜欢,所以会活得很辛苦。娘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感觉这个身体盯着曲玲珑看了许久,眨了眨眼,似乎想说话,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曲玲珑又叹了口气,将白玉童子放在桌上,自己又坐回他对面,笑道:“娘刻了安之,安之能不能刻一个娘呢?”
                              他点点头,伸手取过桌上的玉料与刻刀,一刀一刀刻了下去。
                              他先是刻出了床榻的形状,然后开始刻躺在床榻上的人。
                              我以为他是想刻缠绵病榻的曲玲珑,可随着刻刀划过玉料的声音,我越看越心惊。
                              他刻了一副躺在床上的骷髅。
                              红颜。枯骨。
                              这便是段缘眼中的世界么?
                              按说一般人看见这个早就暴怒了,可曲玲珑显然不是一般人,她端详许久,忽然叹道:“吾儿甚慧。”接着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脸,“娘确实要死了。安之难过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娘,何为死?”
                              “灯灭即是死。”
                              “……不能再点燃么?”
                              “人力终有尽时。”
                              曲玲珑刚说完这句话,门又被人打开了,我随着段缘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尚在壮年的段老头大步走进来,看见曲玲珑的第一眼便皱起了眉:“怎么不好好躺床上去,受了凉可怎么办?”
                              接着便对段缘说道:“缘儿,怎么如此不懂事?快出去,莫扰了你娘。”
                              “是我闷着无趣,让人寻安之来的。”曲玲珑笑道,接着把那个白玉童子塞到段缘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安之,去吧。”
                              段缘临走前看了段老头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看来他似乎是真的只对他的母亲说话。
                              他走前还记得替曲玲珑关上门,只是关门的时候,我听见段老头的声音:“这是什么……玲珑,你怎么刻这些不吉利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哪怕听了这句话,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这个家里,似乎只有曲玲珑能理解他。
                              我忽然间明白了,他太聪明了。
                              聪明到无人能理解,也聪明到不需要他人去欺哄,所以曲玲珑只是告诉他血淋淋的真相。
                              只是告诉他,灯灭即是死,而人力终有尽时。
                              他怀里抱着曲玲珑为他雕的娃娃,一直走一直走,竟又走回曲玲珑的房间。
                              对了,这是梦。
                              可这次,曲玲珑形容枯槁,躺在床上虚弱地唤着他:“安之。”
                              他走过去,问道:“你要死了么?”
                              “嗯。安之,你难过么?”
                              他沉默许久,怀里抱着那个玉雕娃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曲玲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难过。”他终于说道,“人力终有尽时。”
                              曲玲珑笑了:“吾儿看事通透,只是你爹为人甚痴,娘去后,你要好好照顾你爹。”
                              “好。”
                              这是一场梦。
                              我在他身体里,看着曲玲珑渐渐失去生息,被装入棺椁,又看着整个府邸挂满白幡,而他自己也披上麻衣,跪在灵前,也看着他扶着曲玲珑的棺椁入了土。
                              这一切恍若斗转星移,只在瞬息间便完成。
                              只是曲玲珑入土后,段老头便几乎一夜白头,将自己锁在屋子里面,不吃不喝。
                              当时正值隆冬,大雪纷飞。
                              他在屋外,抱着那个玉雕娃娃,顶着风雪跪了三天三夜。
                              段老头还是没有出来。
                              第四天早上,他抢过家丁腰上那把和他差不多长的朴刀,就往屋子里冲。
                              屋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玉件,全是曲玲珑生前所刻。
                              段老头看见他闯进来,只是抬了抬眼,接着便盯着满屋的玉件出神。
                              他走到段老头面前站了许久,段老头终于又赏了他一个眼神。
                              就在这一眼里,他将曲玲珑留给他的玉雕娃娃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摔下!
                              玉雕娃娃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裂了一条缝。
                              可他还嫌不够,运转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举起朴刀,将那玉雕娃娃一劈两半!
                              “你——”
                              段老头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他疯了似见了玉件便砍,有的小玉件根本受不住,只一刀便碎了。
                              “孽障!!!”段老头看着满地的狼藉,气得一掌拍在他背上!
                              他一下咳出了血,可还是不断地砍那些玉件,直到最后一尊青玉观音,他的刀顿了顿。
                              那尊青玉观音是曲玲珑的成名作,世人的观音像无不眉眼低垂,可曲玲珑偏偏反其道而行,让那观音睁开了眼,正视世人。
                              在这一瞬,我不知为何忽然间知道了他的想法,知道他为何顿住了刀。
                              观音唇角的微笑让他想起了曲玲珑。
                              眼看着段老头要冲过来夺下朴刀,他还是砍了下去。
                              随着观音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在地上,他拄着朴刀,看向段老头。
                              “死了就是死了。”
                              这是他对段老头说的第一句话。
                              因着他毁了曲玲珑所有的遗物,段老头几乎将他生生打死。
                              再后来,为了给段缘医伤,段老头请来了薛神医。
                              再再后来,段老头做了一个梦,信以为真了。
                              梦里,曲玲珑不是死了。她只是成了天上的仙子。
                              而段缘冷眼看着段老头日渐沉迷长生之术。而他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无脸娃娃。因为他戴上了面具。
                              我又听到了他的心声。
                              就这样吧。人力终有尽时。
                              娘,我已知何为死。
                              可,何为生?


                              IP属地:安徽50楼2017-02-01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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