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ll★D.◎┇170202【改编】警官，借个胆爱你【灿嘟】

　　因为他右手举不起枪了，手掌抖得厉害，瞄不准，于是就进了基层派出所。这也是都暻秀和他老妈互相妥协以及领导体恤照顾的结果。都大妈认为做片儿警要安稳多了，而且这派出所就在自个儿家门口，每天啥时候想见都能见着儿子，绝对跑不了，放心了。
小窗外的日头缓缓西沉，暖暖的阳光笼着小屋里沉浸在各自回忆中的两个人。
　　都大妈闷头坐着，心里特不是滋味：“熟人给我们家都暻秀介绍了好几个对象，都没成。我觉着吧，人家那些闺女表面上没往那方面说，心里肯定也都在乎，觉得他，他那条胳膊不太好使唤吧……虽然外表也看不出来……”
　　朴灿烈一听这个就反驳道：“咋不好使了？那是那些姑娘们不识货！都警官好使着呢，都暻秀在外边儿多能干啊，他比谁差啊？”
　　都大妈小声唠叨：“是啊，我也没觉得我儿子比谁差啊，可是要是严格说起来，他这也算是残疾了吧……以后娶不着媳妇，没人照顾他，可怎么弄啊……”
　　朴灿烈一听那俩字，立刻就受不了了，心口被人掐着拧着似的抽抽地疼。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沉着脸，平日里吊儿郎当神侃胡混的德性收敛得无影无踪，像一尊黑黢黢沉默的雕像，胸口确是一阵翻江倒海抽筋沥血刀割斧劈般的痛苦和愧疚。
　　自己这算是干嘛的呢？
　　跑这儿来报恩赎罪来了，还是戳人家痛处呢？！
　　要说实话么？
　　还敢说实话么！
　　老太太看来是真不知道他是谁，这要是哪天弄明白了，估计就没心情在这里拉着他聊家常了，案板上那一盆生胡萝卜馅儿现在就直接糊他脸上了，拿擀面杖和笤帚疙瘩把他打出去！
都大妈说着说着，拿手抹了抹眼角，叮嘱道：“小朴同志啊，大妈今儿跟你说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去跟都暻秀说，知道么？”
　　朴灿烈默默点头：“嗯。”
　　“我们家都暻秀特不爱跟人说这事儿，你别跟他提啊，别让他心里又别扭了。”
　　朴灿烈喉头有些哽了：“我知道……”
　　都大妈的话音儿里特委屈，眼泪哗哗的：“我每回想起来也挺难过的，你说我这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好好的呢，长得可好了，可漂亮了，不缺胳膊不缺腿儿的，你说说，怎么就忽然成残疾了呢……”
　　朴灿烈颤抖着声音打断了老太太：“大妈，我觉得，都警官是一个特好的警察，真的，我觉得他这人特好，特别好……”
　　他从沙发上腾得站起身，两手攥得自个儿的手骨几欲断裂。
　　“大妈，我，我，其实我就是……我出去上个厕所！”
　　朴灿烈说罢匆匆地跑出屋，踏进太阳地里，浸湿的眼球被屋外的阳光刺得生疼。
傍晚，都暻秀下班回来，看见大杂院门口的墙旮旯底下，铺了一地七八个烟头……
　　“朴灿烈？”
　　都暻秀心头一紧。朴灿烈这边儿有个风吹草动的，特让人操心，都暻秀总是惦记着，不知道这人又玩儿哪一出了。

17、引狼入室
都暻秀进门儿一瞧，大杂院儿炊烟袅袅，满院香气逼人，充满人间烟火的温暖味道。
　　半个院子的街坊邻居都围在小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围观朴灿烈同志做饭！
住在大杂院儿里，邻里间共用厨房，七八户人家只有两间小灶房，做饭都要排队抢位。
　　今儿个某一间小厨房被朴灿烈彻底霸占住了，一圈儿人围着大呼小叫得：“这做得是什么啊，这么香啊，小伙子手艺还真不错嘛！……嗳，多做点儿给大伙尝尝啊！”
　　都暻秀透过小窗户瞧见朴灿烈上身只穿了紧身白背心，后脖梗子被毒太阳炙烤成暗红色，热汗奔放地流溢，彻底被洇湿的螺纹布料下透出浮雕般的肌肉纹路。
　　朴灿烈做饭的架势极其专业，切丝切片的刀工细致利索，结实的铜色手臂端起一口铸铁锅，颠菜颠得均匀敞亮，横三竖四，左五右六，颇有节奏感，炒个菜竟然也能炒出江湖老大那一股子排山倒海气焰嚣张的霸道气势，灶上橘红色的火苗在这人的眉心眼底升腾跳跃。
　　都暻秀站在院儿里怔怔地看，那一瞬间突然就觉得今天的朴灿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充满了市井家居小日子的凡俗亲切感，铺面而来的是松木香油扑鼻的馥郁。
　　他手里还推着自行车，都忘了把车支到墙角，不知不觉，凝视的时间就有点儿长了……
朴灿烈抬眼瞧见都暻秀回来，也没说话，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很潇洒地拿眼神和下巴跟都暻秀打了个招呼。
　　他齿缝里还咬着一根儿烟，一手持锅，大火，葱姜蒜炝锅，另一只手变戏法儿似的唰唰唰往锅里均匀地筛了一层细盐，调汁儿，勾芡，最后麻利儿地浇汁儿装盘，齐活！一道鱼香咸肉茄子卷，色泽油亮，香气四溢！
　　都暻秀手揣进裤兜里，踅进厨房，伸脖子小声嘟囔：“你今儿个干嘛啊你这是……”
　　朴灿烈一手把烟从嘴边拿开，在灶边磕了磕烟灰，甩眼皮子给都暻秀抛了一个只有对方能觉察到的媚眼儿。
　　都暻秀的目光立刻从朴灿烈的脸挪到案板上的菜盘子里，脸色被灶火熏得有点儿发红，发烫。
　　朴灿烈故意伸手用力捏捏都暻秀的腰，小声儿说：“厨房热，去到屋里歇会儿，陪你妈聊天儿去。还有俩菜，我一会儿就弄好。”
　　都暻秀耸了耸肩膀，哼道：“用我帮忙么？”
　　朴灿烈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暻秀跟他说话的口气已经温柔多了。
　　“你会干啥啊？”朴灿烈咧开一嘴白牙嘲笑道，“你帮忙使劲吃就成！”
　　“不是都说好了，我请你吃饭么……”
　　“饭馆儿做的有我做的好么？你尝过我做的么？我告诉你这菜你在外边儿都吃不着，老子现在开饭馆儿都不亲自下厨了，不伺候别人！”
　　朴灿烈表情十分得瑟狂妄，说着话拿手捏了几块香干儿，直接递到都暻秀嘴边。
　　都暻秀神色间只犹豫了半秒钟都不到，张开嘴。
　　朴灿烈略显粗糙的拇指和食指一起碾过都暻秀的嘴唇，还替都暻秀擦干净沾在嘴角的芝麻粒儿。
　　他的手指腻腻的。
　　他的嘴唇软软的。
　　这是朴家老爷子的家传秘制手艺，香干儿毛豆都是拌了核桃油的，满嘴香气四溢，都暻秀当真没尝过这么精致特色的小菜。
　　旁边儿有邻居闲话道：“呦？小都，这是你哥们儿啊？”
　　没等都暻秀答话，朴灿烈就接茬儿说：“我俩是亲哥们儿，亲的！”
　　都暻秀端了两盘菜色红红绿绿香喷喷的炒疙瘩，分别端去莲花婶和侯大爷屋里，被狠狠赞了一通。
　　都暻秀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做的，甭谢我，是我哥们儿做的。”
窗下的小茶几儿上摆着一桌各色菜肴，三口人欢欢乐乐地吃一顿家常饭。
　　都大妈坐在沙发上乐得猛夸朴灿烈：“都暻秀你看看，人家小朴做得多好，你再看上回你给我熬的那锅粥！粥糊成一坨嘎巴儿，锅底还漏了……”
　　朴灿烈和都暻秀俩人，一人拿了一只小板凳，乖乖地坐在茶几儿两头吃饭，瞧着就跟家里养了俩帅儿子似的，倍儿有面子，气氛倍儿和谐。
　　身后的小电扇猛吹着风，吹透了朴灿烈那一身无比淋漓畅快的热汗。
　　朴灿烈用眼神儿瞄都暻秀，见缝插针地问：“都暻秀，这炒疙瘩……比上回那个，如何啊？”
　　都暻秀把脸埋在碗里用力地扒菜扒饭，咕哝道：“嗯，挺好。”
　　朴灿烈略微有些失望，难怪对方不爱提以前的事儿，自己这边儿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都暻秀皆浮云了，可是都暻秀这家伙似乎把俩人之间那些往事早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今天被都大妈交心的一席话说得特难受，心里有愧，在门外抽掉一包烟，笃定心思，重整旗鼓，雄赳赳气昂昂地又杀回都家大屋。他朴三儿几年前就认准了的人，这辈子绝对不会放手！
　　都暻秀吃掉一大碗炒疙瘩，又开始拨第二碗，饭量极佳，自言自语，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你做的，比刘家小馆做的好吃。”
　　朴灿烈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通往延庆监狱的山路旁，那个小镇里，那间小饭馆确实叫作刘家小馆。他的心思顿时又潮水泛滥、变暖回春了，于是拿筷子点着他做的糖卷果和咯吱盒，招呼都暻秀玩儿命地吃。

　　都暻秀用力嚼着甜丝丝蘸满芝麻盐儿的糖卷果，一双亮晶晶很漂亮的眼望着朴灿烈，诧异道：“你怎么还会做这个啊？这个做起来原料特多，特别麻烦吧？”
　　都暻秀慢慢地嚼着，品着：“山药，大枣儿，青梅，核桃仁儿，瓜子仁儿，芝麻仁儿……还搁了什么？”
　　朴灿烈笑道：“糖桂花。”
　　都暻秀问：“也是你爸教你的？”
　　朴灿烈点了根儿烟，黝黑深澈的眼睛望着都暻秀，摇摇头：“我爸不会做这个，这是回民小吃，我最近几个月现学的……你喜欢么？”
　　都暻秀埋头笑笑，笑得眼神深邃。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都暻秀这才尝过朴灿烈亲手下厨的一顿饭，那一盘咯吱盒摆在茶几儿上还没扫荡完呢，之后一天下班回来，朴灿烈果然在他家候着，憋他呢，准备再次挑战都暻秀已经一步步向后退让的底线。
　　都暻秀一进家门儿，就发现他老妈正在收拾那间废置多年不用的小书房。
　　“妈，收拾我爸的东西？”
　　“可不是么，破烂儿堆太久了，都收拾起来，就能住进个人儿了。”
　　都暻秀纳罕：“住谁啊？”
　　都大妈热情地朝大屋里吆喝一声：“小朴 ，你快过来瞧瞧，这屋就是小了点儿，只能搭个钢丝床，你怕是住不惯我们这么小的屋子吧……”
　　朴灿烈满面放光地探头过来应声：“住的惯，就这屋就成！大妈您真好，真谢谢您了！”
　　都大妈心里还挺歉疚的：“可是这屋朝西北，夏天晒得跟蒸笼似的，冬天特别阴冷，以前都是做书房的，没睡过人呢，条件不好，怕你住着不得劲儿啊孩子？”
　　都暻秀一把拽住朴灿烈后心的衣服，把人拖到角落里：“你什么意思啊？”
　　朴灿烈笑得极其阴险：“我说，都、警、官，上回我交待您，让您帮我找房子住，您百忙之中没抽出空来理我这茬儿，或者您压根儿就没打算管我，就让我长期驻扎拘留室了，对吧？”
　　都暻秀：“……”
　　朴灿烈轻吹一声口哨：“现在不用您帮我找房子了，我已经找着了，我以后就租你们家的小屋住！”
　　都暻秀瞪大了眼：“我说朴灿烈你这人……”
　　朴灿烈正儿八经地补充道：“都暻秀，我给大妈付房钱的，我是‘租’你们家的房子，我绝对不白住！”
　　都暻秀心想你租也不成你花钱买都不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
　　朴灿烈你这家伙都登堂入室住进我们家了你！！！
都大妈把那张旧钢丝床腾出了位置，很贴心地铺上双层褥子，又抱给朴灿烈一床薄被：“我说孩子，就在这儿睡着哈！什么房租啊？房租不用给，大妈知道你现在困难，不收你钱！”
　　朴灿烈答应着：“房租我肯定给您，我天天给您和都暻秀做饭！”
　　都暻秀那张帅脸都快要瘫痪不遂了，追着说：“妈，您让朴灿烈住咱家来，这，这合适么？这人其实，他有别的地方住……”
　　都大妈抬起头看着儿子，面孔就板起来了：“都暻秀，进屋来，妈这还有话要问你呢！”
　　都大妈把大屋的门严严实实地一关，坐在沙发上，拷问儿子：“都暻秀，关于小朴的事儿，你没跟妈说实话吧？”
　　都暻秀的脸色立时露出窘困：“妈……什么实话啊？”
　　都大妈：“人家小朴都跟我一五一十地说了！”
　　都暻秀：“？！”
　　都暻秀拿刀片样愤慨的眼神儿削朴灿烈：朴灿烈你这厮都跟我妈跟前白呼什么了？以前咱俩之间发生的那事儿那是我妈这辈子最伤心的事儿你能不能不提啊朴灿烈你个烦人的家伙？！
　　都大妈不满地拍着大腿说道：“都暻秀，你怎么没告诉妈，你这朋友进过局子，刚刚放出来了，爹妈亲人都没了，就一个人，走投无路无处安身孤苦伶仃的？！”
　　都暻秀吭不出声，瞟着朴灿烈那一副计划得逞得意忘形的大尾巴狼似的德性，从那张脸上怎么也没看出“走投无路”和“孤苦伶仃”这八个字来！
　　都大妈痛心疾首地教育儿子：“都暻秀我这几天都瞧出来了，你对人家小朴特冷淡，这事儿就是你做的不对了！小朴不就是以前犯过错误，失过足，可是曾经堕落过咱们也得允许人家改过自新，重新做个好同志！在人家最困难的时候，咱能帮就帮一把，雪中送炭啊！”
　　朴灿烈极力地绷住表情，可怜见儿地缩着肩膀装傻充愣。
　　都暻秀咬牙切齿地咕哝说：“妈我没有不帮他，这完全是两码事儿！他，他这人吧，他其实根本用不着住到咱家来，他挺好的他过得好着呢他……”

　　都大妈不解地问：“都暻秀你是不是有点儿歧视人家小朴同志啊？妈也明白，你整天接触社会上这样那样的一些人，难免心里会对小朴有一些看法，但是妈从来就不这么想……”
　　都暻秀连忙矢口否认：“妈——我没有啊，我没歧视他，您说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都大妈一拍腿：“所以说，咱们就帮帮人家小朴同志，没有爹妈，没有工作，连个家都没有了，多可怜啊！哎呦妈我今儿听了难受极了，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
　　都暻秀：“……”
　　都暻秀心想，我对他无动于衷？！
　　都大妈就快要自己把自己感动得声泪俱下：“更何况，那天妈摔倒在那路边，你忙工作你也顾不上我，你忘了是哪个开车把我送到医院去？！当时周围那么多人，就小朴这孩子心眼儿最好，最善良，就是他主动伸手帮了我一把！”
都暻秀就差没当场躺到地上，举四只手脚投降。
　　朴灿烈偷偷冲都暻秀眨巴眼皮子，唇边笑得甭提多么得意和邪气。
　　都暻秀觉得朴灿烈比那传销团伙邪教团体的还厉害，老妈就这样被洗脑了，忽悠了！
　　朴灿烈一定是在那炒疙瘩里边儿下迷魂药了。
　　这厮就这么住进来了，住到他的隔壁！
　　朴灿烈那副挤眉弄眼很不要脸的德性，分明就是在跟都暻秀挑衅：这货皮厚，胆儿肥，纯公害，黏上了就甭想甩掉，千万别沾，沾上算你倒霉！
　　都暻秀特想跟他妈妈说，妈您绝对是被这臭小子给暗算了，这人其实一点儿都不可怜他可精了他就一大尾巴狼！妈，您这一招棋就叫作引狼入室！

18、久违的拥抱
小都警官一贯出色的职业素养就决定了，他对大尾巴狼的龌龊动机判断是十分正确的。
　　朴灿烈当然不至于走投无路无家可归。
　　虽说当年判刑入狱时，名下的生意被扣上黑社会的大帽子，大部分惨遭查抄充公，他毕竟还有四散在京城各个角落的小兄弟，时时刻刻准备团结在烈哥的周围，东山再起，携手创业，共同致富。
　　朴灿烈出狱的时候，延庆监狱的大铁栅栏门前围了十好几辆车子，一群小弟，举着牌子横幅，扛着大包小包，两眼泪汪汪的，烈哥你可出来了，兄弟们这三年多被条子扫荡得连稀粥都快喝不上了，眼巴巴地就等你回来重振旗鼓呢！
　　所以朴灿烈有房住，也有车开。他还与人合伙开着好几家饭馆儿呢，远没有混到衣食不济落魄狼藉的地步。
朴灿烈这次扛起铺盖卷儿搬家，他手底下最亲近的小弟“麻团儿武”一路不甘心地追在他屁股后头。
　　麻团儿武年纪轻，一颗脑袋长得圆溜溜的，发茬儿剃得很短，脸也挺喜兴的，嘴贱爱贫，因此得了这个很可口的绰号，“麻团儿”。
　　“我说烈哥，烈哥，您在我家里住得挺好的，为什么搬走啊您？”
　　“老子找着新地方住了，不用麻烦你了！”
　　杨油饼的饭馆儿里，一班兄弟坐在一块儿喝酒联络感情。
　　麻团儿武在饭桌上哭丧个脸说：“烈哥你不能就这么走啊，你搬出去了，兄弟们现在知道了能饶得了我么？他们肯定以为是我容不下大哥把你挤兑出去了！回头我还不得被他们削了！”
　　朴灿烈对一班小弟笑说：“老子才不是被挤兑出去呢！我搬出去有好事儿，你们都不懂，你们别拦着我！”
　　兄弟们确实搞不懂，朴灿烈为嘛偏要搬出去住，而且还是搬到后海小胡同的平民大杂院儿里。
　　现如今住惯了楼房甚至别墅的人，谁还能受得了住大杂院儿啊！解放前留下来的百八十年历史的破烂小平房，冬冷夏热，有暖气但是没空调，公用厨房、水龙头，蹲坑的公厕，满院儿晾的都是各家洗的衣服和小孩儿用的尿褯子，冬天家家户户屋檐儿底下码一溜儿冻大白菜！！！
朴灿烈就这么大剌剌地在这间大杂院儿里住下来了。
　　这人生活习性属夜猫子型。都暻秀每天起早儿推着自行车去上班时，趴窗根儿底下一瞧，朴灿烈一定是在钢丝小床上抱着被子，睡得呼呼的，香着呢。

　　白天朴灿烈出门上工，去附近两家饭馆儿里盯着，见朋友，筹资金，跑进货。
　　等到都暻秀晚上下班回到家，朴灿烈一定已经在小院儿里。香喷喷的饭菜做好了摆在桌上，院儿里几个大爷大婶围起一桌正搓麻将呢。
　　朴灿烈咬着烟，暧昧地眨巴眼皮儿，跟都暻秀打招呼。都暻秀伸脖子瞧了一眼，哼道：“玩儿上手了？”
　　朴灿烈咧嘴一笑：“放心，都警官，我们玩儿的是不带彩儿的！在你眼皮底下可不敢。”
　　莲花婶坐朴灿烈的上手：“八条？碰！……三筒。”
　　朴灿烈伸手就把莲花婶的三筒给收了，若无其事地顺手又丢出一张：“二万。”
　　“二万？！坎张儿！”都大妈坐在朴灿烈下手，亮嗓儿兴奋地挥开旁边的人。
　　莲花婶瞪俩大眼珠子：“大姐，我说您怎么又和啦？！”
　　都大妈可乐呵了，得意地把牌一推：“我就单钓二万！”
　　都大妈美滋滋儿地从另外仨人那里又划走一大堆筹码儿。
　　老太太手里已经攒了一兜子五颜六色赢的码子了。
　　莲花婶跟都暻秀抱怨说：“小都，你妈今天手气特壮唉，我们出啥牌她都能和，真神了！”
　　都暻秀偷瞄了一眼朴灿烈的牌，操，这小子简直谄媚得太不要脸了，明明自己手里有一二三四万，停一四万，丫愣是把坎张儿的二万送出去让老太太和了！只要朴灿烈哪一天坐到这牌桌上，都大妈就一路颠着狂赢，心情爽绝了，高血压都快要无药自愈了！
　　朴灿烈打牌正经是在道儿上很能上台面的水准；这张桌上他想让谁赢，谁就能赢。他自己手里若是实在没有都大妈要的那张牌，也能想办法勾搭莲花婶或者侯大爷把那张牌漏出来。
又一天下班回来，都暻秀看见一伙人围着小院儿里那棵老槐树，仰着脸往树上吆喝。
　　朴灿烈那一百六十来斤的份量，挂在老槐树晃晃悠悠的树杈子上呢！
　　莲花婶家的小花猫爬到树上玩儿，然后就怂了，害怕了，自己不敢跳下来。
　　莲花婶说这猫可是我命根子啊万一摔坏了咋办啊！咱打电话报警吧，让小都或者他们同事过来帮我把猫救下来。
　　朴灿烈说报警干嘛啊？这事儿还麻烦都警官跑一趟，他上班多累、多辛苦啊？！不就是一只猫么！
　　于是朴灿烈架梯子爬上去了。
　　都暻秀一看赶紧扔下自行车，跑过去吼他：“你慢着点儿，你别逞能再摔着了！”
　　朴灿烈把那吓得喵喵叫唤的小猫咪抱下来，都暻秀在下边儿给他扶梯子，生怕这人一脚踩空了。
都暻秀每周末固定替侯大爷买菜的义务劳动，也被朴灿烈特蛮霸地接手了。他都不用去超市买，每次直接从饭馆儿进的货里，挑出几捆儿最新鲜水灵的菜，给都大妈和侯大爷每家各拎来一大兜子。
　　大杂院儿里的街坊邻居都夸奖小朴同志是个极品的好同志。
　　“这小伙子不错，外表瞧不出好处，但是热心啊，干活儿做饭也利索，心眼儿也好！”
　　“都暻秀你这哥们儿真不错，挺地道的！”
　　都暻秀就这么眼瞧着朴灿烈一步又一步地，收服他身边儿的人。朴灿烈这人表面上吊儿郎当，其实心挺细的，而且特有主意，有拼劲儿，卯上一个目标，这辈子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咱小都警官不是榆木疙瘩的蠢脑瓜，也不是铁石秤砣的硬心肠。他心里能不明白么？能看不懂朴灿烈都在干什么？
　　能没反应么？能彻头彻尾无动于衷么？
　　除非都暻秀是个大傻子没心没肺。
　　可是都暻秀一点儿都不傻，对身边儿的风吹草动他心里明镜儿着呢。
　　这些日子心里头湿漉漉、烧慌慌的，一根电线被雨水浇短路了似的，都暻秀也不愿意琢磨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有些事儿最禁不起细琢磨。
朴灿烈成功地进驻都家，这些日子心里特高兴，有天晚上，非要拽着都暻秀出去跳舞。
　　跳什么舞啊？都暻秀说，我从来不跳舞，我就不会跳舞。
　　朴灿烈说，那是因为你以前没认识我，所以你不会跳舞！你这人活得就像一盘儿用开水焯出来却没加糖盐酱醋芝麻油的青菜，白不跐咧，淡而无味，怎么吃啊？！
迪厅里充斥着酒精与汗水混合出的热辣刺鼻味道，眼前是随着音乐和鼓点群魔乱舞的各种颜色的身影。

　　朴灿烈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中：“喂！都暻秀！别穿你那身警服了，人家以为你是来查抄呢你把人民群众都吓跑了！”
　　都暻秀斜眼瞄着朴灿烈，眸光在五彩射灯的光弧挑逗之下闪烁不定。
　　朴灿烈用挑衅似的眼神回击：“怎么着？是爷们儿不是？脱了啊！不敢来啊？！”
　　迪厅中极度诱惑又充满刺激的场面是最好的肾上腺素催化剂，都暻秀和朴灿烈几乎是同一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襟。
　　都暻秀解了制服衬衫扣子，从肩膀处蓦然剥下，白色紧身跨栏背心遮不住肩膀和胸膛上异常漂亮的几丛肌肉弧线！
　　朴灿烈把T恤衫从肩胛上轻松褪下，再从手指尖奋然甩脱，拽住都暻秀的手臂拖着他冲入舞池！
又不是国标，这种跳舞还有什么会跳不会跳的。
　　两个人面对着面，黑压压舞动的人群中辨不清阵势和方向，头顶的彩色光柱每一回扫过，彼此就只看到对方半明半暗的面孔和嵌在眼眶里流动的目光……
　　朴灿烈掐着都暻秀的腰教给他怎么扭，怎么折腾，怎么在一群妖魔之中引人注目。
　　他随即发觉都暻秀其实也不比他扭得差。都暻秀这种腰软腿长的尤物身材，在舞池子里随便蹦跶两圈儿，周围男男女女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聚拢过来，口哨声此起彼伏。
　　热辣辣的汗顺着朴灿烈胸膛的沟壑填进小腹的崎岖，男人的阳刚味道从低腰裤束缚的密林边缘隐隐勃发。
　　都暻秀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剧烈起伏错落的肌肉湿漉漉的，在薄薄一层螺纹布料之下以最诱人的方式隐现，脖颈上密织着皎圆细碎的汗珠，喉头颤动。
　　朴灿烈觉得这一刻的都暻秀性感到极致。
　　太喜欢了。
　　都暻秀在他心里就是最完美的唯一！这些年一直都是！！！
　　黑暗中两个人胯骨的一侧撞在一起，柔韧的腰肢抖动着磨蹭。
　　都暻秀并没有躲闪。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纵，没有扭捏或者迟疑。
　　只是这种张扬的放纵在都暻秀身上转瞬即逝，朴灿烈甚至捕捉不到对方闪烁游离的目光。
跳到汗水淋漓，跳到筋疲力竭，跳到几乎虚脱。
　　角落里，朴灿烈买了两瓶啤酒，递给都暻秀一瓶儿，凝视着都暻秀仰脖一口干掉整瓶儿啤酒时脖颈上流畅抖动的青筋线条。
　　朴灿烈握住都暻秀的右胳膊，黑暗的光线中他瞧不清楚，但是他觉得他能摸到手指下几道凹凸不平的深刻的伤疤。
　　“都暻秀。”
　　“嗯？”
　　“都暻秀……”
　　“……”
　　“都暻秀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说什么？”
　　“都暻秀，咱俩再见面儿都好久了，你从来也不跟我说那事儿。你不会以为，我朴灿烈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这几年过去，就把那事儿给忘了！”
　　朴灿烈的身影背着光，看不清面孔的表情，声音沉甸甸的，湿漉漉的，像是沾裹了某种炙热黏稠的液体，见了红的。
　　都暻秀的声音平淡得没有波澜：“你还是因为当年那个事儿啊……没那么严重，甭惦记着了。”
　　朴灿烈低吼道：“怎么不严重？咱俩心里都有数，我都知道了！！！”
　　都暻秀歪头看着朴灿烈，平静的脸浮出射灯的光弧，缓缓地说：“我现在挺好的，你甭以为我好像过得特不如意似的。”
　　朴灿烈眼底发红，瞪着都暻秀，不知道都暻秀这人是太要强了不肯表露丝毫的软弱呢，还是太聪明了俩人之间啥废话都甭说了彼此心知肚明。
　　都暻秀又说：“朴灿烈你住我们家可以，我其实不介意，我就嘱咐你一件事儿。”
　　朴灿烈：“你说。”
　　都暻秀：“咱俩经历的车祸那件事儿，你甭跟我妈细说。”
　　朴灿烈：“我没说过……”

　　都暻秀低声叮嘱：“我怎么样其实倒无所谓，可是我妈一直为那事儿挺难过的，有时候瞒着我一个人偷偷掉眼泪儿……你也瞧见了，老太太身体不好，血压高，万一又知道了什么，再弄出个脑血栓来！朴灿烈我就拜托你这件事儿，你别哪天给我说漏了嘴，刺激到她，成么？”
　　朴灿烈：“……”
　　都暻秀说得特诚恳：“真的，朴灿烈，别在我妈跟前提我受过伤的事儿，我怕她又伤心难受……都过去了，我现在挺好的。”
朴灿烈想起前些天都大妈私下里在他跟前，哭着说，你别跟我儿子面前提咱俩说过的话，别让他难受。
　　朴灿烈那时候眼底和胸口像有一股子炽热滚烫的液体骤然渲泄，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
　　都暻秀你也会觉得受伤了吗，你也总归会有一个人躲在小角落里默默地回忆淡淡的哀伤对吗，你后悔过吗，恨我吗，埋怨过我吗，我把人赔给你你愿意要吗，能接受吗！
　　告诉我心里话成吗！
　　朴灿烈特想剖开自己的胸膛，把心掏出来给都暻秀看，就想好好地爱眼前这个人，想都暻秀能给他个机会，倾其所有，都暻秀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他一声没吭，伸过手臂一把抱住了人。铁一样坚硬的前臂把都暻秀勒在胸前，抱得紧紧的，两具同样坚实挺拔的胸膛狠狠地相撞，贴和，湿润的汗搅和着把胸口的皮肤溶化到一起。
　　脖颈上的筋脉缠着对方颈子上的筋脉。
　　锁骨妥帖地合拢住锁骨。
　　胸膛的沟壑嵌着沟壑。
　　小腹颤抖着与小腹契合。
　　俩人在墙角相拥的身体严丝合缝儿，线条叠摞嵌合得丝毫不差，片刻的神智恍惚，连心跳的动静都仿佛是一致的。
　　都暻秀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朴灿烈：“你干嘛啊……”
　　朴灿烈死抱着偏不撒手，一半儿是因为满腹愧疚与渴望的复杂情绪混合成一锅粥，急需发泄，另一半儿是他娘的盼这个人盼好几年了今天可算抱在怀里了管对方乐意不乐意呢老子先抱一会儿过过瘾他妈的真舒服啊！！！
　　都暻秀推了两把没推开，竟然也没发火踹人，手掌轻轻地搭在朴灿烈的后腰上，一动不动，只小声说：“别闹了，让人看见……”
　　朴灿烈把下巴蹭在都暻秀的颈窝儿里，嘴唇凑上耳垂：“都暻秀，对不住啊……”
漆黑喧闹的迪厅里，朴灿烈没看到都暻秀眼底混乱彷徨的目光。
　　都暻秀那时心想，你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一句“对不住”么……
　　说完了这句“对不住”，朴灿烈你这厮下一步还打算怎么来？
都暻秀有时候希望自己别那么精，看人别总是像警察扫街查车反扒抓贼似的。在生活里随便逮着哪个人，出于某种根深蒂固的职业习惯，下意识地就拿那一双钛合金刑侦眼迅速利落地剥开这人的皮肉，透视他的骨髓，琢磨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都暻秀隐隐猜得到朴灿烈绞尽脑汁儿，步步为营，究竟想要干嘛。
　　三教九流各色人物他平时见得太多了，他知道“那种人”。
　　可是朴灿烈啥也没说过，没有任何过分露骨的表达，只是挖空心思利用一切机会接近他，帮他。
　　朴灿烈不说，都暻秀当然更不会说。
　　朴灿烈只要一天不表白，都暻秀绝对不会主动揪着这人质问。
莲花婶最近这些日子还追着问他：“小都，上回说要帮你约我们这位班主任，你怎么又给我们推了？”
　　都暻秀顾左右而言它：“……我妈这阵儿身体不舒服么，病了么。”
　　莲花婶：“哎呦喂，你妈病了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赶紧找个对象儿把婚结了，她病就全好啦！”
　　都暻秀垂头小声推搪：“最近忙，过一阵儿再说吧。”
　　莲花婶不满地咂嘴：“小都你这孩子，别的什么事儿都好，就是一到谈对象你就老是这黏黏糊糊的样儿，你妈不急我都替你急死了！你就给咱磨叽着吧！！！”
　　朴灿烈从小厨房里偷偷摸摸地探出头来，滴溜贼精的俩眼睛瞄着，一个字儿不漏，全都听见了。

　　朴灿烈在猜都暻秀究竟为啥拖着不乐意去相亲。
　　都暻秀在猜朴灿烈究竟有没有那种猥琐心思。
　　朴灿烈琢磨自己如果哪天真的跟都暻秀倒出点儿啥话来，都暻秀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都暻秀在琢磨朴灿烈哪天要是万一憋不住了跟自己说点儿啥，自己怎么应付这没皮没脸的家伙？！
还没过几天，威武的朴灿烈同志在后海小胡同里又整出幺蛾子来了！

@苍殿and夏尔 @果果爱的是糖果 @1257019150zxy @凌风寻菡 @圻莫

@NOVEMBER单爱

要是有改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呦，我好改正，免得跳戏

刚发现从14章那重复了，我可能是一边梦游一边发的，整个人都在神游，会补几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