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
长夜由无眠杳如黄鹤，长街尽头只几人街灯忽暗忽明，衬得影子似是打斗，陈也站在最外吸完最后一口烟。登时抬头瞧着一轮月，终得静了不想置气，话出口时不过以往，“Ok,All right.(差不多可以了)”
待他们把他扔进货车里开走，又从口袋掏出一支烟点上，转身甫开车门一层雪，冷硬黯淡。沈靖带着人从前儿开始追郑临，在公司三年，做了不少走私的活儿，开始只是倒腾些小玩意儿头盔弹匣的慢慢做大以后，察觉自个儿被发现了，卷包袱要走人，陈也放得线也该收了。
这事儿暂时算了了，登上最后一班机。
时隔六年再回C市，机场的离别和相遇总是深刻，只他孑然一人踽踽独行早已将这些，置之于外。
“也，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和Orva有些像”
随着沈靖目光，快速瞥了一眼不难看见，不忘留个笑，漫不经心地。且不说她本身就扎眼，其实也好认，尽管她变了许多。
朝他脑袋一拍弯身跨进车里，转着手机，嘴角的笑容愈发有点玩弄的意味。
“那女人，沈靖你去把她给我请到Y.J”
“陈也，你要不要这么饥渴？一回来就…那不就第一眼看着像Orva，再看…”
“再看就差远了”
的确像。只是Orva和学生时代的姚婧，像了六分神四分貌，更不同的是，Orva永远不会对陈也张牙舞爪或是尖着嗓子撒泼。比姚婧懂事比她聪明，还是没她漂亮，或者，只是那种气质。
陈也仿佛心情很好。车窗外阴沉沉的天气也没影响他的笑容，C市没什么变化，四处都在修路改建，车就行得慢了。
手里电话震动，陈也眉头一拧过了会儿才接听，“Orva，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Orva从他六年前到美国就跟着他，除了沈靖以为是他最信任的人。小丫头爱缠着他，像极那时候的姚婧，他也随她去，只抱团取个暖，他们之间，谈不上情爱。
陈也志不在此，这次回国做完最后一单生意，以及…就打算重操旧业，留给Orva的只一笔数目，从此她也可真正做回自己。
车停停走走最后实在动不了了，司机扭头看看他，“C市现在就这样，车多到处挖坑修地铁…”
他一抬手拉开车门，兀自地走，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
街边卖花的小姑娘扯了扯他风衣边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一双眸子泛红。
“先生要不要买花？”
他停步左右看看，来往不乏亲昵情侣，这小姑娘却偏找了他。
“多少钱一朵”
“五块，先生”
陈也指指了指她花篮里的玫瑰还是月季的，“我全要了篮子也给我”
显然她眼下惊喜，不由地语气也有些颤抖，接过钱还不忘一句“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他本来要迈开的腿步又收回，抬头看了天色，脱下风衣随意披在她身上，奈何她身量太小风衣长长地拖在地上，陈也扯了下裤腿蹲下，揉了揉她脑袋，把风衣打理好“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一会儿要见一个我喜欢的人”顿了一下，“才买你的花”
“要下雨了，好姑娘，快回家吧”
果真没多久闪电雷鸣的，豆大的雨滴落在他身上，一身黑也显不出多狼狈。陈也一路提溜着花篮慢悠悠走到Y.J，三年前控下的地，照他的设计建成。
花儿早就蔫了，沈靖从楼里出来，“一出机场，我就帮你把人给带来了，你怎么比我还慢？”
陈也挑眉，本不想这么早见她。遇见了，也没早晚什么事儿了。
顺着沈靖的意拉开房门，那背影他如何都能认出。手脚被绑在椅子上，眼睛嘴巴看着也被封着不然不会这么安静，陈也一摔门扭头质问，拎着沈靖走远花篮丢他怀里，“怎么回事？”
“带是带不过来的…我说我们老大要见，跟我走一趟，人姑娘不愿意阿”
陈也一笑，确实。
只怪沈靖天生一副道儿上混的皮囊。
屋里一声儿响，陈也几步过去开门，原是她连人带椅跌在地上。
上前扶起来，靠在桌边，想抽烟，碍着她在，浑身萦绕着凛然的气息，深潭一般沉静的眼底，此时竟流露出一丝邪气。半晌，他舔了舔后槽牙开口，
“姚婧，我回来了”
走过去站在她身后，俯身，伸手迫使她下巴抬起，撕开她嘴上的胶布，低头凑近她，于她唇上一点，再深入撬开她贝齿直到她呼吸不畅，头发上的雨水顺着她锁骨没入领口，松开她下巴按着她肩膀，嘴角轻扯
“想我吗？”@久腻亅

陈也
言语落敛入阒然，竟谁也没再开口。六年实在太长，长到…他都快忘了和姚婧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陈也从前只觉得，他足够优秀给姚婧想要的生活，就谁也阻止不了他们。
而那道死亡通知，秦淮似的一条线，山朔水北，阴阳两寰，如他同至亲，如他同姚婧。——“陈也，人在下不得不低头，妥协对谁都好，放过小婧。姚家是你，你父亲都高攀不得，于姚家如同这笼里的家雀”
陈也弯下身把束缚她的绳子解开，他转到她正对面手倏如雷霆，掐在她肩头，敲骨吸髓般。像从前的许多次抚摸她长发，眼眶微红嘴角那抹笑愈发生硬，手指没入她黑发忽的固住她后脑一扯带她起身。未等她惊呼声音出口，风衣外套被他褪去落在地上，长臂揽她入怀收紧，衣裳如蝉翼般薄，很快被他身上的水浸湿。几乎同一时间陈也埋头将吻落在她被蒙的双眼鼻尖唇角最后是锁骨，拥着她不安乱动的身子，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眉蹙“怎么瘦了”
脑袋落在她肩头。泪从他眼角一边流出，闷声一笑似嘲弄，几口气，硬如玉石，哽在喉中，生咽下语音低沉
“我想你”
六年，无时无刻。
然富贵传家不过三代。姚家纵家风严谨又不是无孔不入。他纵容郑临，甚至暗中指引牵线，同他生意的那位，正是姚家。
整个姚家于现在的陈也来说如同蝼蚁，羞辱一词，早已不为陈也所重。
只他怀里这人，不自知，自难忘。
定然只记得被抛弃的那个，是姚婧，不原谅他。
“别走”
“想请你帮个忙”
陈也放开她转身一只手插在裤兜，答应留下，不答应这门她如何也出不去——
耐心尽失般
“于你我，都好”

陈也
他心里暗自咂摸这几句话，不轻不重砸在他心头。索性在他面前，她还是从前那个姚婧。淡笑她张嘴合口的都是揣测他不好的意图。
窗外雨势渐大，他还在想等下她看不看得清。陈也倒记得分手那天阳光明媚，他约她去郊外，最后一次约会，就是他面前的这块地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最后一次郊游的地方。回去后第二天是他父亲葬礼，同日他出国就再没回头过。
“有东西想送给我的未婚妻子”
陈也按了下裤兜里的遥控器，面前的落地玻璃窗慢慢变得透亮，外面的一切就都呈现，黑压压的一片。他拨了通电话，底下的灯便一盏盏亮起，映着淅沥沥的雨。泛黄的街灯，宽窄的巷子。
不过一个建筑群，这个位置可以从后面看到全部。
主楼前是三座式亭楼，仿清宫殿歇山顶，琉璃瓦屋面，前头带个中世纪风的圆形喷泉花池，四周种满了桔梗。由此为基础扩散几圈，全部采用文艺复兴时建筑三段式划分，细部传统装饰，内部天花、藻井等。外墙是泰山面砖饰面。大街小巷，他甚至想到需得几个电车轨道，屋内摆设如何。足像个小城市，陈也站在这里望去仿佛能瞧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
正对着东头正门，几树梅，一条河，应着横斜疏影的意。
三年前做这个的时候沈靖总问他是不是要搞度假村，陈也只笑着说，要搞军事基地别泄密，YJ就是个幌子。
陈也转过身看着她，目光灼灼，不知道会不会喜欢。陈也也是第一次在这里真实地看到这些，所以这份喜悦该是双份的。
总之姚家，他只要姚婧。
“今天请她过来亲自命名”
以前姚婧总说非去来今意思大概是个无过去未来，念书时候他在手稿上画她想要的世外桃源，想象他们在这里雨中漫步，在这里生活。那时觉得不能实现，随便画画，最后那几张纸倒成了他所有念想。其实能力到了，那手稿上的涂鸦，都让他给一点点拼凑成现实。
他蹙眉，似凝神思虑，后开口又是他从前不正经时模样，
“一觉哪够？”
“我不介意把你绑来陪我在这里睡一生”

陈也
本也没想过她会就此放下过往。
只手捧着她一张脸，竟是比从前还小些。她变得有些不同了，明明想哭却一直忍着，一点不坦诚。
陈也笑容也变得温柔起来，只怪她不懂那些事情缘由，也不必了。弯腰同她直视，这样的场景像方才他同那卖花的小姑娘，原那姑娘眸子同她有几分相似。他手捏着她一边脸左右看看，“这么多年还是看着你顺”
姚婧一席话想把他所有耐心耗尽，陈也这次却不想同她游戏。她的控诉像六年里备受煎熬的就只有她，陈也想起她就会想起他曾经做好了想和姚婧共度余生的打算，接受了事务所的邀请，却让一张纸打破所有，偏撞上千分之三的概率哪有这等巧事。
老天饿不死瞎家雀，蛰伏多年，苦心经营，遭人嫉恨，她都不必知晓这些。
锢住她下巴，眸子微阖又张口，深黯的眼底含了怒气，字字铿锵
“我就一句，要么现在回到我身边，要么我上姚家要我的人”
陈也有个优点就是说到做到。
他掏出一枚戒指，不值什么钱，也就当初句玩笑，说哪日姚婧想离他而去，便拿这套紧了她，不想竟一语成箴。拽她入怀，她身上女士香烟的味道便沁入脾肺，强行把戒指戴她指上
“由不得你”
“你且看着我俩的未来，没完”
陈也从后拉开她裙子拉链，轻易一拨她身体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泄露，抱起她一个转身将她置在桌上，俯身而去一只手抓紧她双腕压过头顶，另只手撑着她脊背，手指尖来回搓压着她右侧蝴蝶骨，目光炯炯似荆棘丛中一团火。舌尖顺着她耳后舔她耳廓，留在耳垂轻咬，含糊不清“想我吗？”大手掰开她一条腿，缓缓至大腿根，在她私处隔着层布料揉捏敲点，也止于此。她的身体没有比陈也更清楚的人了。意乱情迷间，轻一掐她敏感“说！”

陈也
他低头直直瞧着身下之人，松开她腕子几缕发丝把玩在手心。在她之前，陈也从没想过要把谁禁锢在身边，来去自由的才好。
“现在有我，你还是从前那个”
姚婧一直和今天在机场那样，璨若明珠，搁哪儿都埋不住光。张扬肆意，唯有在他面前收了锋利。只她现在，倒像是个正经八百的官爵后代。陈也不喜欢，偏要她日后一点点找回自己来。
她声音就那么毫无预备的刺激着他大脑，唇上绵软，想起从前姚婧撒娇时的样子，她态度一软，陈也就拒绝不了她任何。捋开她额前碎发地动作轻又慢，不经意间的谈话般勾了唇角
“Ovra比你听话，还很会撒娇”
不受控制地当她提起姚家陈也手上动作愈发放肆不知轻重，可惜如要他此刻对姚家收手，未免迟了，又况她的口气，怕一直不知道姚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看她的眸子里填了几分寒他想克制却掩饰不住脑门上青筋，若姚婧背后只是普通的家庭，他们之间岂会这样艰难。
此间姚婧动作无疑把他带出来，激发出最原始的欲望，陈也想要她，但不是现在，这里。微一抿唇，“妖精——”拉开她吻去她颊上的泪。起身抽出几张纸擦去手上似有若无的东西，转身拾起地上的风衣，裹紧她。欺身，“送你回姚家？”
眼微眯，眉轻挑“回家好好想想那么着过几个男人。明儿让沈靖去办了。我的女人乱惹火，谁给他们胆子承住了？”
撑着她身子坐起，低头将风衣穿好扣子一颗颗扣上，抬眸看她，捏了她一边的脸
“刚刚说的，命名。后面还很多需要你亲自施行”
“至于你最担心的，空缺的六年。我想办法补给你”
交待完这些，陈也抱起她往外走，咯得手臂疼还真是瘦了。一路不止低头看她，像是看不够，最后终于开口
“在家乖乖等着，嗯？”

陈也
雨过天晴昨日满天繁星明月皎皎说明一切。
落目在一书孙子兵法上，两指捏着书卷一角。一张泛黄旧照，藏在这堆水墨中，一斜阳光古籍阴阳分二，呈在眼前。相片与书页，边缘印着浅浅一道，这本书，他总带着。只因，书是父亲赠的，相片上的人，是姚婧。
桌上凌乱，还是刚沈靖来闹的。末了问他，是不是真要置姚家于死地，又问缘由，陈也皱眉阖目，直到外头阳光直刺的他不舒服。
这些年，他习惯黑暗久了。
那晚过后，他同姚婧也就各忙各的。期间受到人邀约，他统一拒了。Ovra来过几次电话，都是工作上的。于Ovra陈也对她有恩也有愧，总有结束的时候，他倒更希望她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而陈也于她，只是过渡。
姚婧堂哥来过几次，和郑临做生意，姚将军不方便出面的，都是他。具体只拿姚婧挟他，陈也不吃这套，秘书请茶供着，他就不出面。磨不过的，也不来了。这事儿，早不由他了。
当年的事情像根针，在他恍惚时候就出来扎他。
接到姚婧电话并不意外，驱车抵达，他没着急上去，抽了几支烟，他需得想想。
记得小时候和父亲坐绿皮车，车厢像个火柴盒，乘客被七横八竖塞进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然后他们吵吵嚷嚷会唠叨着琐碎，他告诉陈也，如果这个世界只有黑白，就很简单。
黑白之间，还挂着他和姚婧，阗以切肤之痛。
手里拿着姚婧给的钥匙，没犹豫打开，走进去。瞥一眼床上散落的照片，猜准她会在意，陈也对这些也未想隐瞒，只想亲自来说，免她瞎猜。将车钥匙一并扔在一旁梳妆台上，从后面拥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你想知道我和Ovra直接问我”
闪过那晚她同他说的话，握紧她一侧的手，“我补了你迟迟不肯收，六年所有，在那里面”
“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