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美少女挑战赛

平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十日过去。
方婷宜和顾若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像是情人，倒像是相敬如宾的长久夫妻。平日里，一人刻苦练琴，一人袖手以观，然后相携着去医院看望万玫，倒真生出了几分心意相通、岁月静好的悠长韵味。
而今天，是美少女挑战赛开始的第一天。
露天搭建的台子，热血冲天的少男少女，朝气蓬勃的一张张青春面庞，就好像曾经的她。
方婷宜坐在观众席里，长至膝盖的白色羽绒服，偏硬朗的浅蓝色围巾，将她裹得暖和极了，只露出一张素白的脸蛋。
当然，这一切都是某人的杰作。
吃力地伸长脖子，方婷宜恼怒地瞪着身边的男人，用目光无声地谴责他把自己弄得如此“臃肿”，像只没有脖子的企鹅。
“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顾若白目不斜视，直直盯着台上。
那里，戚百草刚跟人打完一场，暂时领先。
看他表情专注、“津津有味”，方婷宜心底有些窝火，突然解了脖子上的围巾扔到了他怀里。
她才不要“敌人”的东西！
“吃醋了？”
他转过头，眉眼间带了丝丝雀跃，但又被一贯的清冷遮下了，只觉得眸底光芒璀璨，像是点亮了万千星辰。
一语中的，方婷宜僵住了，干笑了两声，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逾礼了。
“没——”
“我很高兴。”
情难自禁，顾若白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将手里的围巾又围到了她的脖子上，“乖。”
“无耻！”小声骂了一句，方婷宜反而安分了下来，只是耳朵有点烫，烫得人飘忽了起来。
“百草！百草！百草……”
一阵阵欢呼声响起，侧目望去，原来是戚百草赢了，松柏道馆的那些师弟师妹和粉丝们正在欢呼庆祝。
而戚百草脸上挂着笑容，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婷宜前辈。”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方婷宜打起精神，瘫软的身体也直了起来，微笑地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戚百草，她甚至还有闲情在顾若白和戚百草之间来回打量了几回。
“我赢了，不管你如何打击我，我都会一直赢下去的。”看了一眼顾若白，戚百草越发坚定，“我不会辜负若白师兄的！”
撂下战书，她转身就要走。
什么叫打击她？
“等等。”方婷宜叫住了她，有些话不吐不快，“戚百草，既然你说我打击了你，我倒是想问问，我一个瘸子怎么打击的了你这个世界冠军？”
“我，我……”戚百草畏缩地低下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再抬头时眼底含着泪，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没有，是我说错话了。”

顶

第三十二章 原来伤口一直都在

顾若白瞬间脸色就白了，难道她以为当初自己也是这么帮助戚百草的？
是，他承认这两者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但那时他以为自己是爱着戚百草的，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爱上方婷宜，自然是一心帮着戚百草。如果早能预料到今天，他又怎会……
“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心里涌上了委屈，顾若白幽幽地说了一句，眼底尽是埋怨和伤心，他就这么看着她，却让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方婷宜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本想发出去，却又被他湿漉漉的眼神击中胸口，半天只憋出了一句。
“算了。”
没有再追究，但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顾若白眼神一黯。
有些伤口，看上去愈合了，其实里头还是溃烂成灾。
有些人，不是不爱，而是爱着却不再信任。
这些道理，顾若白都懂，但他又怎能甘心？因为一个如今形同陌路的戚百草，在他们之间埋下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那道伤口愈合如初？难道非得刮骨疗伤，把腐肉挖出来才能不留隐患？不！那太痛了，他舍不得……
不知不觉，台上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徐离火险胜。虽然打得吃力，但她初露锋芒便能战胜小有名气的对手，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她高兴地蹦了一下，下台时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迷迷糊糊地跌了一跤，幸好肖扬及时扶住了她。
这一跤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有些人心里生出的一丝防备也随笑声消散了。
方婷宜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肖师兄果然是人才，刚才离火下台阶时可是因为他突然喊了一声才不小心踩空的。
怪不得老师常常说，肖扬是艺术的阴谋家，如果不玩音乐了，大可以从政，估摸他会更加如鱼得水吧！但他这次竟然为离火考虑得如此周全，甚至以此降低潜在对手的防备心，要说没有“[奸]情”，谁信呢？
她可没有忘记，肖扬以前是怎么对待她这个亲师妹的！
不过也好，这正合了自己的意。
想到这，方婷宜露出了几分松快，兀自转动轮椅离开。
也不管身后，某人怨念冲天。
顾若白无比希望她能回头，哪怕只是招呼自己一起走，但她没有。其实只要她回头，哪怕面上依旧冷冷的，他就有了一直走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自嘲地笑了笑，顾若白觉得自己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只要给一颗糖果，就会把整个心都献出去，但偏偏她连一丝奢望都不愿意给他吗？那他们之间的约定，也是她的推脱之辞？
心里突然升起了浓浓的疲惫，他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坐在位子上沉思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向停车场。
身后，欢呼声、呐喊声，汹涌而热烈，年轻人永远不知疲倦，而他的心却仿佛步入了老年，这五年来无休止的等待，说实在的，他也很累，若不是坚信她会回来，或许他早就倒下了。

“顾老头子。”
女子娇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
抬头，第一眼就望见了不远处笑颜如花的方婷宜，她逆着光，淡淡地微笑着，眼睛却亮得惊人，明媚的五官仿佛笼罩了一层光晕，一点一点地渗进了顾若白的心里——再幽深负面的心思，都在她的笑容里，化做了绕指柔。
“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快点回家，我饿了。”娇憨的抱怨声，她吸了吸冻得有些红的鼻子，眼带控诉。
原来，她在等他！
顾若白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快走几步，接过轮椅。
“好。”
心底的空洞在她的娇声俏语下，只一个瞬息便填平了，顾若白知道，此生自己都会被方婷宜吃得死死的。
既然你走了这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不管遇到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披荆斩棘，坚定地来到你的身边。
“师姐师姐！”
换好衣服的徐离火从后面追了上来，她气喘吁吁地站定，眼神热切地看着方婷宜，忽闪忽闪的，就像一只刚长了利爪的小狼崽在求表扬。
“离火真厉害。”
方婷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真心地夸奖道。
脑袋不自觉地往她手心蹭了蹭，徐离火笑眯了眼，拉住了她的手，“师姐，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冷冷的拒绝从头顶传来，徐离火这才注意到站在婷宜师姐身后的男子。
姿容清隽，气质冷如玉，偏生眉眼隐了一分柔情，犹如画龙点睛，面容一下子生动起来，仿佛从古画中走了出来，翩翩公子，俊朗无双。
徐离火自然认出了他，上次在一味轩匆匆见了一面，她对他并无深刻印象，如今这么一瞧，恰恰多了那么一抹深情，却犹如换了一个人，眉间凄风苦雨一扫而尽，都换成了卓然气质。
悄悄地看了一眼师姐，她突然明白了，爱情果然滋润人啊！
“想什么呢？鬼丫头。”方婷宜好笑地给了她一个爆栗，那对骨溜溜转动的大眼睛，倒是灵动得很，只是打趣的味道太浓了。
“你一定是若白师兄吧？”显然，徐离火现在对顾若白兴趣更大。
“嗯。”
“你跟师姐是那种关系吗？”
她倒是快人快语，气得方婷宜差点就跳起来打人，只是碍于腿脚不便，只能气急败坏地勒令。
“闭嘴！”
顾若白眉眼一挑，她的话正中下怀，看眼前的小姑娘更顺眼了，说出来的话也柔情似水般。
“确实，就是那种关系。”
不要脸，简直不要脸！
方婷宜捂住脸，冰冷的指尖触摸着自己的脸颊，仿佛被烫了一下，她又急急地放下手，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怪不得师兄你面犯桃花，春[色]荡漾。”徐离火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调侃道。
“噗嗤——”
这下，方婷宜实实在在被逗笑了，乱七八糟的旖旎心思全部没了，她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是啊，你若白师兄最近确实荡～～漾的很。”
“看来婷宜你，深有体会。”顾若白没有让她嚣张太久，直接一个炸弹扔过去，“那我们晚上好好讨论讨论，顺便向你请教一下如何才算‘荡漾’得很？”
晚上？荡漾？
笑声戛然而止，方婷宜摸了摸鼻子，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色]情场景吓了一跳，她赶紧止住。
瞧着一脸懵懂无知的徐离火，她突然觉得自己龌龊极了，竟然在小孩子面前讲这种带颜色的话，罪过，罪过！
“又在教坏小孩。”
肖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搂过徐离火，就开启了嘴炮技能。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师兄你。”方婷宜立马反唇相讥，若是忽略她捏着衣角的手，可信度倒是能提升几分。
“啊——”
下一秒，她直接被人掉转了方向，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回家了。”顾若白干净利落地将她抱上车，连一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不是说饿了，想吃什么？”
“阳春面。”听到吃的，方婷宜一下子把那两人忘到了脑后。
“还有呢？”
“麻辣小龙虾。”
……
原地，肖扬和徐离火看着他们离去，心中生出了一种他们之间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感觉。
如果说每个人都是半个圆，生来就是为了寻找另一半圆，那么他们就像是被孙悟空用金箍棒单独划出了一个圆圈，谁也掺和不进去，而他们也不想走出来。
画地为牢，此牢名曰：爱情。

第三十四章 决赛（一）

美少女挑战赛风风火火地举办了一周，很快就到了决赛。戚百草不出意外地进了决赛，而贤武道馆的徐离火成为了最大的黑马，挺进了决赛。她的每一场比赛都打得格外“艰难”，偏偏每场都“艰难”地赢了下来，犹如上天眷顾的幸运儿。所有人在感叹之余，也渐渐认同了她的实力。
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赛。
事关荣誉，究竟冠军称号会花落谁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估量，但大多数还是倾向于戚百草。毕竟她已经蝉联了两届美少女挑战赛的冠军，而且还有世界冠军的头衔。
观众席，人满为患。
喻初原坐在划给松柏道馆的应援区，依旧是温润和煦的外表，只是目光在触及对面时，微暗下来。
那里，是贤武道馆的观战区。
方婷宜也来了，她的左边坐着顾若白，右边是贤武的大师兄申波。
她正跟左手边的男子低语，飞扬的眉眼沾染了似水的柔情，明媚的就像一抹灿烂的阳光，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将她认出来。
恍恍惚惚间，喻初原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些相似的画面。
他急忙压住心底蠢蠢欲动的记忆，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台上的戚百草身上。
这头，顾若白仿若无人地跟她咬耳朵。
“有把握吗？”
“没有。”无比坦然，方婷宜一点都不紧张，“但我相信离火。”
在她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野心和天赋，缺的只是阅历和经验。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超过戚百草，因为她心中无我，而戚百草的心有了太多杂念。
“没有十成把握，你就把宝全压在了徐离火身上，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轻笑一声，自然地抬手，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
“如果筹码太厉害，对方会答应跟你赌吗？”她敛眉侧目，眼带微笑，“再说，就算输了，不还白得了你吗？难道顾导觉得自己毫无价值？”
敞开心怀后，她与他倒回到了刚回来时“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但那时是疏离，现在就是情趣了。
“嗯哼。”顾若白轻哼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倒觉得稳赚不赔了。毕竟你可是戚百草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若白师兄’。”调侃意味十足。
没等顾若白回话，徐离火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婷宜师姐！”
“怎么了？”瞬间换了温婉笑容，方婷宜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她额上的细汗。
“我……我有点紧张。”徐离火磨磨蹭蹭地挨过来，蹲在了她的脚边，“如果我输了，师姐你不就输给了戚百草。”
她不想婷宜师姐输给戚百草！在她心里，师姐是被光环笼罩着的人，应该永远意气风发，而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失误低下脊梁。
“离火。”方婷宜收起了笑，神色严肃穆起来，“如果你这么想，现在就可以放弃比赛了。”
“不！我——”
“你说的这些是我跟戚百草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该做的，是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你的眼里必须只有对手，其他的，不要去想不要去看。”说到这，她缓了缓语气，“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战胜她。至于结果，输还是赢，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离火，虽然我拿这场比赛作为与戚百草较量的砝码，但是，我并不希望你把这当成执念，我不要求你必须赢，只希望你必须战，全力以赴，为了你自己而战！”
“还是那句话，只有自信，才能无所畏惧。离火，你做得到吗？”
从紧张无措到神情坚定，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徐离火却像是走出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障，她猛地站起身，小麦色的脸蛋焕发出耀眼的光彩，隐隐带了几分成人的坚毅。
此刻的她，就像一把出鞘的剑，一匹亮出利爪的狼，气势有了，只等一战。
“能！”笃定地应了一句，徐离火转身就走。
不远处，肖扬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方婷宜点了点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局，不出所料，尽管徐离火状态很好，但依旧打得很被动。
戚百草一改以往攻守兼备的打法，一开始就展开了雷霆般的进攻。她似乎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个不起眼的对手，所以一招一式充满力量，攻势密不透风。
“百草加油！百草加油……”
热烈的加油声从观众席里传来，瞬间点燃了全场气氛，如同滚烫的开水沸腾开来。松柏道馆的拉拉队在拼命地欢呼着，呐喊着，范晓莹甚至跳了起来，死命地挥舞着手里的彩带。
而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胡亦枫，似乎没有来。
方婷宜斜睨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见他神色如常，便重新将目光投向台上。
瘦弱的少女，正艰难地躲避着凌厉的攻击，如雨般密集的重击落在了肩头、胸口，徐离火只能护住头部，努力躲闪着，以保持头脑清醒。
果然，很强。怪不得婷宜师姐说只有竭尽全力，才有可能获胜。但她怎么没用最得意的旋风三连踢？明明有很多机会。
没等她细想，对手的【双】飞踢又到了。徐离火赶紧击中精神，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比赛还在继续，比分已经到了0:5 。
戚百草的攻势逐渐慢了下来，她确实没有尽全力，也没有用绝招。方婷宜不是看好这个小丫头吗？那她就慢慢地耗死她，也让所有人都看看，不是什么小人物都可以挑战世界冠军的！
她曾经也是踏着无数血泪，遭受了无数失败，才站到了元武道的顶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竟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挑战她？
第一局很快就完了，局面依旧是一边倒。
肖扬拿着毛巾迎了上去，拍了拍徐离火的肩膀，笑着给她做战术指导。
申波神色肃穆，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整个人紧绷着。
“别担心。”
侧身安慰了一句，方婷宜依旧嘴角带笑，一点也没有被恶劣的局势吓到。
肖扬那只狐狸，怎么可能没留后手？这第一局，怕是用来迷惑戚百草的烟【雾】弹吧！离火优势在于力量，但到目前为止，她从没有在一场比赛中展现出来，用的都是现学现卖的招式技巧，所以才打得中规中矩，十分艰难。
如此看来，离火的天赋应该超出了自己的估量。
“听说外公要把道馆交给你？”
申波一愣，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事。
“是。”
虽然是万仲德的决定，但青年的脸上还是付出了一丝窘迫，毕竟，贤武道馆本来应该是由方廷皓或是她来继承的。
方婷宜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别扭，“外公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也别想太多，以后，贤武和外公，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哦，对了，还有离火这丫头，她很有天赋，可以的话多教教她，不出两年，她会成为贤武的顶梁柱。”
倏地抬头，申波有些讶异，更多的却是释然。
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不管过了多久，方婷宜还是那个方婷宜，她在乎的，从来不是身外之物。
“嗯，我会的。”
青年浅浅地笑了，眼底浮现出很久以前才有温暖和怀念，似乎又回到了少时一起练习、一起挥汗如雨的青葱岁月。
“开始了。”
顾若白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脉脉温情。
瞪了他一眼，对于他的那些小心思，她现在是了若指掌。
不过这男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管天管地，现在连跟人说句话，他都要不留痕迹地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