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泪,永远的消逝(下)
眼宗城内,哀鸿遍野。
百姓们的尖叫声与魔物的嘶吼声是这唯一的交响曲。残肢断臂在雪地上分外亮眼,妖冶的红色沾染了纯白的雪,如同混合剂。
是的,混沌卷土重来了。而眼宗宗主,也被混沌侵蚀了。
“咳咳……还未魔化的眼宗弟子,随我来!”一声怒喝,将眼宗的命运拴与此。
那抹紫色的身影,在寒风中屹立。而鲜血沾了紫衣,远处望去似那傲梅。
“西门,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加入我们,为黯大人效力吧!”
略显稚嫩的男声从西门的对面传来。那是瞳瞳,被魔化的,眼宗宗主。
不再是晴天。苍穹染上了灰色,像是年代久远的幕布。大雪是这场演出的主配角。
冰蓝的瞳孔没有了往昔的坚毅和纯洁,取而代之的说深不见底的疯狂和执着。
他自嘲着。还是成为敌人了。
曾经的他天真的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成为敌人,但是现实是何等残酷,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断了他可怜的,最后一丝念想。
喉咙因长期无水滋润而变得干燥,西门现在连说话都有些艰难。
他颔首,紫瞳里写出了他的不屈。
“不,我不会。”我不会一错再错,我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我不希望你也后悔十年!
他欠瞳瞳一个十年,一个宗主。还了宗主之位,他无法再还他一个十年。只能尽他全力不再让他损失又一个十年。因为他还不起。
瞳瞳嗤笑一声,或是在嘲笑西门的话。
他向西门踏出一步,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印子。手中双截棍在他的驱使下摆动,六棱冰晶是他唯一的装饰品。
他的唇部线条轻挑,独属猫科的犬齿暴露出来。笑得邪肆。
“给你个机会,和我单挑。”
西门暗骂一声,身子有些发虚。
此刻的西门体力已经透支的差不多了,韵力也所剩无几。哪能和全盛的瞳瞳相比?这摆明了要让西门去送死嘛!
但他别无选择。他不能退后,因为他身后是眼宗弟子,是眼宗城!一旦他倒下,十二宗的眼宗只能出现在猫土的历史上。
西门定了定身形,眸中的紫荆重新绽放。这是凋谢前最后的芳华。他心爱的扇子经过多次战斗已经残破不堪,但西门还是举起它,指着瞳瞳的面门。
“好。”
桃粉色迷了瞳瞳的眼,失了小会儿的神。但混沌又扯走他那丝理智。
西门抓住这个空档对着瞳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花瓣攻击。
由于花瓣太过密集攻击范围广想要躲也来不及了。瞳瞳很干脆的把双截棍挡在身前,高速摆动。
柔弱的花瓣本是顶不住这双截棍的坚硬,但由于西门留了个心眼,在里面参了自己的韵力,从而花瓣的韧性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所以使一部分花瓣能顺着双截棍的速度旋转然后借力使力发出一倍的力量攻击双截棍后的瞳瞳。
果不其然,花瓣雨过后瞳瞳已伤痕累累。他半跪在地却没有一丝虚弱的迹象。只是一些皮外伤,哪儿能真正伤到瞳瞳?
他随手抹抹血迹,揶揄道:“就这么点力量?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啊~”
相对于瞳瞳,现在西门连分身都幻化不出。
他的状态,可以说是强弩之末了。靠着意志力才撑到现在。
“是啊……就这么点力量……我还是无法阻止啊!”
蓦的,西门笑了。
笑得绝望,笑得疯狂,笑得流泪。
仿佛是为了奠基他们的友谊,一缕阳光破开云层撒在他们中间没有温度,苍白无力。但这一线已是他们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瞳瞳看着那几近癫狂的西门,剑眉一皱,心中猛的一阵绞痛。
“唔……”一声闷哼响起,瞳瞳不知为何有一种想要把那人揽入怀中安抚的冲动。
强压住这种冲动,瞳瞳不断告诫自己他是敌人,不能对敌人生出怜悯之心。心中一横,瞳瞳弓起身子,两腿一蹬以一种高速的运动状态冲向西门。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西门挨下了这一击。他的身子骨本就羸弱,哪承受得了瞳瞳的攻击?
西门狠狠的摔倒在地,众眼宗弟子手忙脚乱的扶起他。
还是……倒下了啊……眼宗真的要重新沦陷了啊……还是没能补偿他呢……真是不甘心……
西门垂下眼睑,眸中紫荆已经永远消散。
紫荆花的花语代表,友谊。
瞳瞳,以前预测到了你为了眼宗牺牲自己开启天眼。是我的私心,把你囚在冰牢整整十年。对不起啊……
天眼!
对啊,天眼可以拯救眼宗!
可是啊,要以生命为代价呢……
欣喜过后就是无尽的苦涩。就让我这一条命换眼宗和平吧,挺好的……
挣扎起身,忍着剧痛总算是勉强站了起来。
看着警惕的瞳瞳想要朝他笑笑,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一步一步,脚印从西门脚下展开。一滴滴温热的血液在冷空气中飘洒,和冰晶融为一体在大地中绽开。
瞳瞳冰蓝双眸盛了一个人。那人正朝自己走来。他本能的退后一步,轻抿嘴角。
他倒要看看这西门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招。
他落入了一个怀抱,很轻很轻的怀抱。他能感受到那人的身躯在颤抖,那人的心在颤抖。
奇迹般,瞳瞳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
西门靠近瞳瞳的耳边,干裂的唇瓣轻启,温热的气体在他的耳周弥散。
“瞳瞳,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炸开,失了神。
两行清泪顺着瞳瞳的脸颊流下,张了张口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混沌暂时没起作用。
他呆呆的盯着西门精致的脸庞,瞳孔急剧收缩。
西门的嘴角扯开一个弧度,两行血泪在苍白的双颊略过,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