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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恍如惊梦〔民国|军官菊x伶人耀|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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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身鹿饮溪。
欢迎来到重修版恍如惊梦!
大体框架不会变,文字结构会精修。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8-07 08:18回复
    引|
    初梦如辗转未醒
    恍惚戏里成陆离
    旧路还独自倚立
    花衣覆体成疏影
    朦胧故里春华曲
    唱遍东门送君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8-07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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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夕阳缭远如荼,走马观灯览尽世间繁华后沉淀下来的最后一抹斜阳缓缓浸入上海滩,满目浓烈凄惘的色彩独留于这片旧\中\国土地上最繁华的都市。
      像是哀重的挽歌,一声一声拉着凄婉的戏腔,徒有撕心裂肺却是人客稀落无人倾听。
      入夜的上\海纸醉金迷彻夜不眠,穿着高开叉旗袍的女子裹着狐裘窈窕地行走,新式汽车载着道貌岸然的望族公子穿梭在五光十色的灯牌下,名媛歌伶歌声婉转挑逗流离在华灯初上的夜晚下。
      车水马龙的街道早已是灯红酒绿的颓糜时光。雪白的大腿在努力掐紧的旗袍下影影绰绰波光流离,魅惑的歌声流荡在街角的每一个角落。醉醺醺的贵公子在左拥右抱下享受着又一个不眠的夜晚。香水流连,歌声缠荡,嬉笑怒骂声蜿蜒到极远的夜空。
      本田菊初次来到上\海时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他走在三月的都市,看见有的角落人们衣衫褴褛好似即将病死街头的老狗,卑微**像是沾染清洗不去的烙入灵魂的污浊,有的人们高高在上仿佛生来贵重千金,流连于灯红酒绿沉迷于酒醉笙歌。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荒颓树木依旧满目疮痍。满天浮云缠隽像化不开的雪团,衬得靛蓝苍穹宛若浓墨浅痕勾勒不清。
      这是还未受到炮火波及的上\海,依旧是醉生梦死的繁华城市。至于贫富悬殊阶级分离,那不算在人们的考虑范围里。
      本田菊笑着对小妹说。
      从未有这样一座城市,写满了这样的故事。
      “对月搀簪徒落花满袖
      临湖描眉只怕沾染愁……”
      戏子盈盈立于台上,一颦一笑极尽妍态,叮铃作响的银珮朱玉急速碰撞,玲珑清脆而细密清灵好像空谷落雨泠泠作响。
      面若春水堂堂流动,唇似点朱绛生媚,晓镜云鬓凤钗栖头,碎月当眉眼波横流。
      一曲终了,二胡凄厉的尾音徐徐落下,空旷的戏堂里传来稀落的掌声。
      在名媛歌伶层出不穷的时代,上\海已经被新式文化渐渐浸润。古典的戏曲被归到逆流而上的封建潮流中艰难挣扎,没落之快就像从未来过。
      恍惚中上\海还是戏子满堂的时候。来自苏州的婉转清亮,来自北平的庄重深远,来自长江南北的各声各音悠扬嘹亮,在远处风生水起的新文化运动中变得无人问津。
      唯有皖院阁是例外。
      在破落不堪的戏堂中,只有它还是盛时模样。二月开堂时仍是宾众满堂喝彩绵延,人群络绎往来不绝。常有豪门高官做为堂上客侧耳倾听,也有不服气的崇尚废除封建活动的人士闻讯而来。
      当家名旦韶华是皖院阁的台柱子,七尺男儿扮作婉约花旦分毫不差,一门唱腔似空谷流水泠泠流动,若春鹂窈袅声音伶俐,或哀啭或清灵,拨散一树梨花雪,催开满天二月红。
      被誉为国学大师的夬老曾在逝世前评价:“此子若为女儿身,必当倾城矣。”
      外界传闻纷纷,门中人不闻不问。恢宏大气的朱门犹如灼烈燃烧的晚霞在门上平铺开来,大片红砖高墙将这座迤逦庄严的戏堂围拢在中央,将外界行人探究的眼神不留情谊地阻挡在外。
      转眼间时光荏苒到了民国17年,政坛风起云涌,国家内忧外患。
      这场斑驳陆离的旧梦,从民国17年的早春二月开始做起。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8-07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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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如惊梦.上.】
        01.
        一九三零。
        “日主和派军官本田菊随访问团来华访问,受到沪区军阀王开山司令的热烈欢迎。此次访问本田军官共游观了上|海十余处名胜,不日将观赏皖院阁名伶名戏。此次访问令本田军官十分满意,称对中华文化有了更深的见解……”
        王开山解开墨绿军大衣,副官极有眼力见地接过挂在门后衣架上。王开山一手甩下军帽稳稳当当墩在茶几上,一手端起茶缸子吹了口热气。从某种意义上说,王开山身上精准保留了官阀世家的大家作风,和不拘小节的兵匪士气。他砸了口滚烫的热茶,翻开摊在桌上的【上|海日报】。
        “不是,这报纸怎么写得我直膈应。”王开山翻到第二面,报纸毫不余力地将照片占了半壁江山。照片上本田菊眉眼狭长,瞳眸乌黑清润,仿佛含着一汪水一样。眼黑而眉乌,唇薄而艳,组合起来却干净得让人禁不住细细打探。柔软的发尾扫过他的眉梢,羽睫扫开一片朦胧的光影。再穿一身一尘不染的雪白军服,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旁边的王开山乍一看面色凶狠,披着军大衣斗篷显得身材魁梧威猛,往那一站一派土匪的气焰逼人。
        王开山墩下茶缸子,茶叶沫洒了一桌。他拿关节粗大的指头戳着照片,咬牙切齿:“这哪个狗屁摄影师拍的,抹黑我的形象??”副官压着帽檐只想笑,想了半晌低低道:“估计是他们的随行摄影师。”
        皖院阁坐落在上\海的东南角,并非繁华地带。周围都是雅间茶阁的雅致建筑,往来的多为文人雅士,那些风尘浮华也是并未沾染半分。只有在每年的二月,皖院阁才会一跃成为全城的中心。大批高官富族来往不绝,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掐着细腰的旗袍摇曳着,跟着光亮皮鞋一步一步进去。滴滴的鸣笛声尖锐地蹿在巷子里,扬起许多浮尘。
        民国17年二月廿八,晴。皖院阁恢宏的朱门向外缓缓开启,清晨灿烈明耀的万丈光芒倾泻在门里的青石板上。浮光跃金,青辉灼灼,波光流转。皖院阁如同初披盛装的二八佳人,面若桃花笑魇婉柔,唇如春华眼波横流。
        白石溪坐在铜镜前细细勾勒着已经略施寡妆的眉目,手里的眉笔透着乌墨色的光泽,与月眉重合时压出越来越清晰的色彩。她生来有一副眉眼弯弯的面容,无论何种表情都像是巧笑倩兮。她娴熟地化开胭脂,拍在眼角,更显得美目顾盼。满江红缩在后边的板凳上,拿着包瓜子呱唧呱唧地吐皮。白石溪从铜镜里瞥见与贵妇气质毫不相似的满江红,咬牙切齿地阖上胭脂盒:“你敢把瓜子皮吐地上我掰了你的牙。”
        满江红把滑到腰的披肩勾回来,拍了拍价值不菲的旗袍上落的一层瓜子灰,娴熟地对着个纸盒子呸了一下,优雅地接着呱唧。她口齿不清道:“姐姐你让我过把瘾吧,当个贵妇这不能吃那不能嚼的,还能磕瓜子?我可是特别想抱着锅五香瓜子磕个十斤皮。今个儿终于寻个由头溜回来,我今天就要好好磨牙。”
        满江红的眼睛特别水润,看人时顾盼流离满目生情,上了妆的她站台上美目顾兮地轮转,未开口就醉倒一片人,一开口亮堂堂满场生光。后来她被高官收去做了妾室,病痨正室眼瞅着就要归天,她百分之百是个名副其实的贵夫人了。她对自己的命特别满意,只愁不能自由自在磕瓜子。
        白石溪认命地勾起了浓妆,在她拿小棉棒抹开眉眼上的浓烈色彩时,满江红终于站了起来。她穿的是光滑锦缎裁的旗袍,开叉到膝盖,披着墨绿璇纹披肩,走路摇曳生姿。她拿茶叶漱漱口,打声招呼就从后台出去坐观众席了。白石溪听见她咯噔咯噔的高跟鞋敲击地板声,还有伶人阴阳怪气的“红姨娘怎么回来了”挖苦声。然后是满江红清亮高越的嗓子:“怎么着?吃不到葡萄酸啊?我都回来三四次了也不见得你个贵人圣女嫁出去当正室夫人啊。”然后屋子里终于清静了。
        清晨一如既往地来临。璀璨浓烈的朝阳自海平线缓缓流动,如同肆意弥漫的烈焰灼灼席卷了每一处土地。朝阳如荼初辉光灿,上\海\城犹如注入新鲜血脉的晨醒之人渐渐散发出繁华绚烂的蓬勃气息。
        深夜的纸醉金迷在晨曦下流水般褪去,未经炮火摧残的城市还是古老温暖的模样。
        深远庭院里钟声缭远悠长,缓缓弥漫在皖院阁中,亭台楼榭,奇石流水都沐浴在晨曦璀璨里。早春二月已是初华渐现乍暖还寒,清晨的些许料峭于清风拂面中微微消散。
        皖院阁采用了半圆形的新式舞台,统共有三层楼,共有800余座位,在上\海算是较小规模的戏楼。然而能进入皖院阁的都是些嫡富显贵,军阀高官,在座的全是有名的贵人。
        往日清静雅致的皖院阁渐渐充斥了马车的嘀嗒声和西洋汽车的刹车开门声。朱红大门彻底向外开启,空寂的钟声从深远的庭院里传出,进进出出的人们都不由得加快脚步。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8-07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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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取开学前修完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8-07 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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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吞无数次只好发图qwq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8-08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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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小灯泡一盏盏落下灯光,全场笼罩在黑暗中。本田菊端起茶盏捧着一口口喝,来压抑心口剧烈起伏的激动。王开山已经听乏了,恨不得早些结束这慢慢悠悠的过场子。
              没有任何征兆,甚至没有人察觉到台上有人。一声行云流水的戏腔厮磨着,缓缓流淌在台上。这戏腔来得极为突兀,却又好像是恰准了时间水到渠成。仿佛从黑暗的尘埃里蔓延出花影来,一瞬间已经侵蚀了天地。
              声音干脆而清丽,绝不拖泥带水,仿佛有武生的雷厉风行,却又有旦角的绝艳迤逦。
              摈弃了花旦的甜腻矫揉,又超脱在青衣的呆滞端庄之外。一声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界。
              “初梦如辗转未醒——”
              昏黄的灯光缓缓亮起,西苑棠一身披挂端立台上。他本身风华极佳,羽睫掩着流光溢彩的琥珀色双眼,浓妆艳抹却不俗,顾盼流离却不媚。他转动着奕奕的双眼流过全场,眼里波光粼粼百般流转。本田菊捧着茶盏呆呆地凝望着西苑棠,觉得心仿佛被扯开一个小口子。
              他一舞下春秋,二唱落惊鸿。神采奕奕芳华起,秋水明眸花腔悠。隔江岸,唱晚雁。面若春水堂堂流动,唇似点朱绛生媚,晓镜云鬓凤钗栖头,碎月当眉眼波横流。拨散一树梨花雪,惊开满天二月红。如欣欣然春花璀璨,又姣姣然若秋露转瞬。轻蹙频回首,微顿足尖,欣然长望又黯然转身。
              本田菊揪着袖子,恍惚是第一次到中|国,在街角买的蟹黄包,咬开一个小口子慢慢地灌下汤汁,暖融融地流进身体里。此刻光影朦胧,西苑棠的身段镀上了一层金影,仿佛是暖流慢慢地流进心里,叫他再也移不开眼睛。
              戏落,西苑棠做衔花自刎状。台下的叫好声逐渐融合成一片浪潮,铺天盖地地席卷了皖院阁。西苑棠轻松翻身起来,盈盈端立台上,一眼便看见了台下的本田菊。本田菊不知道自己何时泪流满面,此刻突然醒悟过来,忙低头擦拭。
              西苑棠莞尔一笑,露出些孩子气来。
              王开山吐了口气,这下访问团算是心满意足,也不枉报纸死命鼓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8-08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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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凉地抱住自己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8-08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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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精神松懈的一霎那,本田菊看见西苑棠猛地瞪大眼睛望向他们的身后,微微张开的口型分明是“小心”。未等本田菊反应过来,王开山已经敏锐地感受到了身后强烈的杀气。他下意识抽出皮匣里的手枪,一发子弹已经先一步擦过本田菊的发丝射中台上的西苑棠。枪声让整个戏堂空白了一瞬,紧接着的尖叫声被密集的枪声掩盖。本田菊偏头的一瞬间子弹灼热地流过他的耳侧,他捂着火辣辣的耳廓倒吸一口气,手心全是粘稠的血。忽的一下一发惊雷在他脑海里闪过,他猛地抬头,西苑棠摇摇晃晃地捂着脚踝跪在台上。
                  很多年后本田菊都在想,那一瞬间他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上去救西苑棠,仿佛魔怔了一般。他只记得那一瞬间脑海里只剩下——西苑棠不能死,他一定能救他。就好像这一场惊为天人的戏已经叫他完全沉沦进去,可能这就是年少时的爱恋。
                  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响起,刺得耳膜生疼。本田菊就地打滚躲过了四处飞蹿的流弹,跃上了戏台。西苑棠正扶着墙一瘸一拐要往台下挪,看见本田菊一时怔愣。本田菊奋不顾身地上前握住他纤瘦的胳膊,急声问:“你还能坚持住吗?”
                  西苑棠拿浓妆艳抹的眼睛望了他一瞬,利索开口:“子弹还在里面,是死心儿弹。我还可以支持一会儿,麻烦你把我扶到侧面台下。”他的本音是铮铮清亮的公子音,清润如玉的亮堂。本田菊还未开口,他深深地望了眼本田菊,低声道:“我听见后台也有枪声。”
                  本田菊扶着西苑棠动作迅速地下来台,远离了极引人注目的高处,期间好几发流弹散到本田菊脚边,而他仿佛感觉不到恐惧般,只一心一意地拽着西苑棠暂时脱离危险。
                  本田菊思索一瞬,脱下了身上的雪白军服。二人蜷缩在戏台黑暗的一旁,倒终于不再引人注目。四处流窜着血腥和尖叫,幸好在王开山的奋力镇压下,训练有素的手下已经锁定了攻击者,将包围圈进一步控制缩小。然而已经有无数达官贵人的公子千金被击中或伤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8-14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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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本田菊环顾一圈,突然想要站起来,西苑棠一惊,伸手将他按坐下来,小声道:“你站那么高做什么?想当枪靶子?”本田菊任由他按着肩膀,眼里带着不可思议地回头与他对视。小灯泡尽数被震碎,黑暗里王耀瞪着一双星眸望着他,只听见他说:“我的副官不见了,他不在一楼。”
                    二楼坐的都是包厢,虽然离舞台远看不太清,但是胜在独立成间,有富家派头。很多不怎么精熟戏曲的,只是来听热闹的都选择在二楼包厢。而他们的贴身家丁更是多了去。不在一楼,那就是二楼。副官离他最近,跑去二楼做什么。
                    王耀放下心来,刚要安慰他,小声抽口气。本田菊才想起来他脚踝上有伤,忙趴下来掀开西苑棠的裙摆,只看得清他脚踝上一片血淋淋,摸不准子弹打在了哪里。一想起来是死心弹,本田菊更是心里发沉。死心弹需要剜出子弹再止血缝合,对筋脉的创伤极大,尤其对于西苑棠这种讲究身段的练家子来说,那更是灭顶之灾。
                    西苑棠抽着气忍过一阵剧痛,靠着墙汗涔涔地喘息。他反倒过来安慰本田菊:“行啦,没什么发慌的。老天爷叫我吃这碗饭,那么吃多少年,什么时候砸饭碗,都在老天爷。”
                    本田菊在战地医院也看过那些断胳膊腿的伤员痛不欲生地哀嚎,想想西苑棠还四肢健全,也松下心来。
                    远处的战局很快就颠倒两个儿,本田菊和王开山带的壮丁精兵将造乱者围在中间一一射杀。恐惧的尖叫声也被慢慢安抚下来,本田菊刚要松口气,急着起来找副官,突然觉得一阵发寒。怎么会有这么没头没脑的刺杀,敢来刺杀日|本高官和沪区军阀,却即刻间兵败如山倒。
                    突然,二楼猛地射出一串冷弹,有人翻跳下来,在空中就被精准击中。王开山刚要吼出不要开枪,半空中爆出一团巨大的火花,热浪冲击开来,滚烫的火浪直铺得舞台下边的两人睁不开眼睛。他携带的是极易爆炸的燃油弹,一下子炸得落地处火海地狱。四周零散的火苗得到支援,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迸发,连绵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皖院阁年代古老,建筑材料大多是老式檀木,极易引燃。登时,火焰从地面攀爬上房梁,几乎照亮了整个场地。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一时间四下大乱,尖叫哭喊声震耳欲聋。本田菊从未见过这种血腥残酷的场面,一瞬间忘记言语。直到一股热浪拍在他的脸上,火星差点崩瞎他的眼睛,他才被剧痛唤过神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8-20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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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苑棠望着面前的人间地狱,出奇地冷静。他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那个,军官?你放弃我跑出去吧。后台已经没动静了,你从化妆台后面的小门出去。”本田菊猛地回头,不敢置信道:“那你呢??”西苑棠看了看自己麻木的脚踝,笑道:“我走不了了。”
                      本田菊背着西苑棠跌跌撞撞冲进后台时,火焰已经逼到了身后。在黑暗里,借着外面火光的照耀,他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体。本田菊瞬间警戒,西苑棠感受到他背脊上紧绷的肌肉,安抚地拍了拍:“我们戏班子会使枪的,除了我便必定是白石溪。她现在在你的脚边。”本田菊唬人一跳,低头看见一个女子倒在地上,面容上笼罩着血。
                      在西苑棠的指引下,当二人终于从化妆台后破门而出时,已经皆被浓烟呛得窒息般的痛苦。奔跑在黑暗阴冷的走廊上,本田菊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清风从远处吹来,有风的地方必定有出口。此时西苑棠勉强环着他脖颈的手慢慢滑落下去,整个人再无声息,本田菊反手一摸,他身上已湿漉漉尽是鲜血了。
                      一九三零年二月,皖院阁毁于一场大火之中。在后来的人员伤亡清点里,死伤者的名单触目惊心。此事进一步恶化中|日两国间的关系,成了一条蛰伏的引火索。日本访团中,本田菊副官的尸首未能寻到,而本田菊虽未受伤,但也“受到了极大惊吓”。
                      这一切对于本田菊和西苑棠来说,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本田菊背着西苑棠死里逃生后,在门口撞上了闻讯赶来的王开山手下,是第一批被护送进医院的伤员。上海的有名医生都被拎出来,押进了军府大院。
                      本田菊中规中矩地坐在外面的房间里,不安地蜷曲着手指。这一趟急匆匆的逃生,让他精疲力竭,却强打着精神坐直等消息。好在手术进行得很快,西苑棠受的不是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比较麻烦。等到大批伤员被救出,整个军府乱成一团时,西苑棠已经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输血了。
                      本田菊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知道给谁住的房间,西洋风格的装饰透着富丽堂皇。西苑棠躺在大床上,盖着丝绸质地的被子,脸色惨白。本田菊被强制检查一番后就溜了回来,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头。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看见卸妆的西苑棠。这是一个名震上海的名伶,被传得貌若天仙。而他真实的模样,只是一个平凡的青年。他阖着眼睛时羽睫在鼻翼间投出一片光影朦胧,形状姣好的唇微微抿着。除了五官端正一些,没有任何惊为天人的地方。偏偏上妆后,仿佛脱胎换骨般的惊艳决绝。本田菊把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看着西苑棠雪白的唇慢慢有了血色,松了一口气。
                      当本田菊再次被强制拉出去检查和应付后,他又端着杯热开水偷偷溜回来,中途在桌子上拿了包压缩饼干。当本田菊熟稔地搅着行军粮一般的饼干糊糊进屋时,西苑棠却是睁着眼睛看着他的。
                      本田菊大脑空白了一瞬间,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恢复得会不会太快了点?瞬间他又改了口:“啊!阁下醒了。”
                      西苑棠看着他把面瘫的娃娃脸瞬间撑成规矩礼貌的笑容时,噗嗤笑了出来。他的眉眼一染上笑意,简直就像活起来的画卷一般,好看得叫本田菊很不礼貌地移不开眼睛。
                      “幸会,我的救命恩人。我叫王耀,光耀中华的耀。”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7-08-26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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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本田菊僵硬地坐在床前,手里还端着那杯可怜兮兮的饼干糊糊。王耀自己探过身去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吹着热气。
                        本田菊不善言谈,面对这样热情自然的人更是舌头打结。王耀喝了两口热水,又把目光转回了本田菊身上。这是个娃娃脸的年轻军官,眉眼狭长,瞳眸乌黑清润。眼黑而眉乌,唇薄而艳,组合起来却干净得让人禁不住细细打探。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个小身板怎么把自己扛出火海的。本田菊接受着王耀的目光打量,保持乖巧的坐姿端庄而坐。王耀打量一遍后再次开口:“那么,万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你……想要什么?”
                        本田菊僵了一下,忙不迭回绝:“不不不在下并不想……”门被哗地推开,气喘吁吁的医生旋风般的裹了进来,他一边道歉一边把本田菊硬拉了出去:“真是对不起,我们竟然忘记了检查您的身体……”
                        王耀坐在床上笑了起来,在门被关上后,却骤然失去笑容。他掀开被子,低头看着自己缠成粽子的脚,眼神慢慢地沉了下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7-09-17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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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半被便签吞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7-09-17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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