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与宋凝的初见，霓凰眼里自然地流露着满满的暖意。
“说来我第一次见你，似乎也是在树上。”樊小美喝了一口茶，轻笑道。
霓凰转头认真打量了她一眼，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那后来呢？”樊小美一脸八卦地继续问着。
霓凰低着头想了想，“再见她时，大概已是五年后的事了。”
“五年？！”
“我长年待在云南，若不是梁王召见，是很难见到的。宋将军携军驻扎昆仑，她就被寄放在了我家。”她看似不经意的说着，呷了一口茶，那小个子习枪时俊俏的身影不时浮现在眼前。
“快及笈的年纪了，还赖我府里，我都怕宋伯伯数落我了。”
那小人笑着挽了个漂亮的枪花。
“若是阿凝看上了好人家，可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有啊。”
霓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自觉地攥了攥拳，张了张嘴，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那人打断。
“云南王府，穆霓凰。”

彼时年少，霓凰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待到宋凝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挂到脸上，霓凰才松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过是玩笑，不必当真。
可不知道为何…心中那抹异样却挥之不去。
直到多年后霓凰才明白，那时的悸动怕早已深种。

那一年，她手持紫薇，领兵万千，一身亮银甲胄衬着她的意气风发。
她站在城墙上，望着她远行，大声喊道：“我等你。”
她领着军队渐行渐远，没有回头。
那一年，黄沙漫天，横尸遍野，一身破损的银甲皆是斑斑血迹。她屏息凝神，雷霆一击夺取敌将首级。
以命抵命。
“莫等… …”

霓凰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微微发颤，每每想到此事，便不禁沉默了起来。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结，蚀骨般的疼痛遍布全身。在这漫长的千年里没有一刻停止。
不是不想说，而是有些事，是当真说不下去了。
宋林两家功高震主，梁王对两家疑心早已深重，即使是云南王一支也常年受到梁王监视与敲打。
宋凝，林殊，穆霓凰。便是牵制三家最好的工具。
青冥关，梅岭，苍鹿野。
唯有苍鹿野属平原。
穆霓凰原本被指派镇守青冥关，出发前却被再次调度苍鹿野。而代替自己的，是宋凝。
三位天才少将同年折了两位。
惊鸿军于袭全没，赤焰军谋逆。
唯云南军凯旋。

樊小美看着面前陷入深深自责与愧疚的霓凰，当下一急便开口道：“命数怎能强改？要怪就怪那梁王临阵换将，你何必怪罪于自… …”
“砰。”霓凰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她抬起头，眼底蒙着一层厚厚的霜。
“是阿凝请的旨，她知道…都知道…”
霓凰窝在沙发里，周边的气息开始变得渐渐冰冷和暴躁。
樊小美慌张地看着即将失控的霓凰，心底不禁慌了起来。霓凰千年的道行根本不是她可以抵挡的。一念成佛一念魔，如果此时她再不清醒过来，这一片区域可能毁于一旦。
“霓凰！快停下！”
“她是知道的…阿凝知道…如果不是我…阿凝就不会死的。不会死…”霓凰低着头，红着眼、嘴里不停念念有词。
地板和墙壁上凝起了一层薄冰，快速地往四周蔓延了起来。
樊小美有些绝望的看着这一幕，扑过去想要唤醒霓凰。
脖子上的玉佩轻闪。
一切停止在这一刻。
黑底白边的暗纹锦靴轻轻踏出了虚空，“霓凰，你可让我好找。”

听到这句话，还没从自责里醒来的霓凰习惯性地拿出了武器。
不能被带走，不去投胎，我还要找阿凝…阿凝…
宋凝看着面前满脸警惕的霓凰，心里很不是滋味。喜的是自己花了千年终于找到了她，难过的是她当年的决策并没有让霓凰继续开心地过完她原有的幸福生活。
“霓凰，我来晚了。”
宋凝慢慢走到她身前，眼眶微红，轻轻抚上她的手。
回过神来的霓凰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人。手里的武器应声掉落。
… …
“霓凰姐姐，当年的赌约可还作数？”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