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义千秋】情义千秋（同人文）

简介:萧景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叫林殊的男孩，碧血长枪，英姿飒爽，梦里还有一个叫梅长苏的男人，低眉浅笑，算计人心。他们辅佐着他，将他一个郡王，硬是送上了金銮宝殿上的龙椅，然后林殊死了，梅长苏死了，他只能对着一尊牌位敬酒，呢喃，心仿佛被一点一点撕裂开来，鲜血淋漓，最后梦醒了，梅长苏还没有入京，而他还是那个不得皇帝待见的郡王，萧景琰捂住了脸，低低的笑起来。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萧景琰想着梦里的画面，低低的吐出一口浊气。
“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女应声而入，垂头恭谨道:“殿下，可是要洗漱了？”
萧景琰淡淡的“嗯”了一声，问道:“竹鸢，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卯时了。”竹鸢边回答边伺候萧景琰穿上了外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不禁羞红了脸。
她很早就被卖进了靖王府做侍女，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曾想却被靖王提到了身边伺候，原因竟是因为被靖王见到了她三言两语便从靖王府的老嬷嬷嘴里套出了个秘辛，如今她表面看似是照顾萧景琰的贴身侍女，其实更多时候，是为他打探消息的。
想到消息，竹鸢的为他更衣的手顿了顿，放低了声调。
“殿下，奴婢收到消息，萧大公子和言公子今日便会进金陵城，据咱们的人说，曾亲眼看到二人随行的马车中有一清秀男子，不知是否就是殿下说的苏先生？”
苏先生。
萧景琰恍惚了一下，心里百味陈杂。
他的小殊。
竹鸢见他不答，心里疑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殿下很早就让奴婢注意这位苏先生，不知这位苏先生是何人？”
“是我最重要的人。”
萧景琰戴上发冠，转身看向竹鸢，目光幽深。
“竹鸢，喜欢打探消息，注意细节是好事，我正需要你这点，可要记住，你的能力，不是用来打探主子的。”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毫无波动，却莫名的让竹鸢一怔，只觉仿佛踏入了冰天雪地，四肢百骸都透着冷意。
“是。”她颤抖着唇回答，直到见着这位殿下淡淡一笑转身离开，才终于冷静下来。
怎么会有人说靖王殿下性情耿直，鲁莽冲动，在她看来，靖王殿下远比那位毒蛇般的誉王更深不可测啊！
曾为帝数十年，萧景琰依旧一心为民，可他毕竟不是当初的那个萧景琰了。

入宫给父皇请过安后，萧景琰便直奔母妃――静嫔娘娘的住处。
此时的静嫔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白发苍苍的母后，虽然已年近五十，可身为医女的母亲保养得当，还是三十多岁般的模样。
静嫔远远的就看到他过来，温和的脸上满是慈爱。
“景琰来啦，快快，还行什么礼，先进殿暖和暖和吧。”
金陵的天气其实已经慢慢暖和起来了，只是晨间还透着几分寒气。
萧景琰任由母亲拉着自己的手走进殿中，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儿臣着了大氅，并不觉冷。”
“那就好，那就好。”静嫔笑吟吟的命宫女端上来一碟榛子酥，道:“这是母妃闲来无事，亲手为你做的，快尝尝看。”
萧景琰看着那碟精致可口的榛子酥，恍惚想起有个一吃榛子就过敏的人，他沉默了一会，终于捻起一块榛子酥慢慢送进嘴里，然后缓缓扯开了笑容。
“母亲做的榛子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静嫔静静的看着他，双眸里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儿子这一年来的变化她自然看在眼里，想起那日他忽到她宫中泪流满面，心中已然隐隐有了猜测。
自己的儿子，她自然最是了解，哪怕身上布满刀疤剑痕，景琰也万万不会流出一滴泪水，能让他如此激动，如此痛哭，又如此欢喜的，大抵只有小殊了吧。
静嫔轻轻的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茶水:“小殊找到了么？”
萧景琰执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
“母亲猜到了？”
静嫔点点头，萧景琰笑起来。
他并不意外母亲会猜到小殊的事情，毕竟他在母亲面前完全没有隐瞒，前世的他竟是在尘埃落定后才明白，自己的母亲其实是何等睿智的人。
“小殊今日便会进金陵城了，只可惜，我还不能与他相认。”
今日梅长苏入京，最多两日，太子和誉王必定争相拜访，加上闻风而来的那些人，人多耳杂，并不是相认的好时机，何况他心知此时的梅长苏是万万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既然如此，他便装作不知道好了。
静妃看着自己儿子十数年来终于再次充满希望和斗志的面孔，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
“放手去做吧，不用顾忌母妃，无论发生何事，只要你我母子生死共担，又有何惧。”

萧景琰走到皇宫的大门前，忽的停下了脚步，仰头望天。
缕缕阳光执着而坚定的钻透云层，洒在金陵的每一个角落。
萧景琰微微一笑，心里似乎燃起了某种希望。
小殊，我亲爱的小殊，我失而复得的小殊，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自重生这一年来，他没有一夜是不梦见他的，鲜衣怒马的林殊，拥炉围裘的梅长苏，把他打趴在地上的林殊，称他殿下对他下跪的梅长苏，最后……是被运回金陵苍白冰冷的尸体。
尸体。
萧景琰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低低的笑起来，目光却仿佛要择人而噬。
他以为他能接受的，可在见到他尸体的那一刻，他想的竟是――他后悔了。
天下与他何干，他从来都不欠天下的，可怀里这个不复少年模样的冰冷身体，是他一生中最在乎的人，他在乎他，甚至超过了在乎自己。
可他知道，他是希望他做一位明君的，还金陵一个清明盛世。
所以他照他希望的去做了，在位三十余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何人提起他萧景琰不赞一句明君？只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那三十年他是如何过的呢？他记不大清了，只是叫蒙挚，霓凰，景睿甚至豫津和言侯一遍遍的叙述同梅长苏的记忆，那些在他认出他之前的记忆，被他一遍遍的回味着。
他甚至疯狂的令人寻找医治火寒毒的方子，即便那个身患火寒毒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记得，他曾质疑他，贬低他，误会他，气恼他，甚至为难他。
他把这些伤口拿出来，一遍遍的揭开伤疤，看它鲜血淋漓。
每想一遍，就恨不得挖自己一块血肉，好抑制那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的悲哀的自责。
那是小殊啊，他竟舍得怀疑他，让他一身病骨雪中哭劝，甚至在他面前下跪。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蠢蠢欲动的心，迈出了皇宫的大门，总有一日，他会堂堂正正的走进这里，携着小殊，为赤焰军和祈王兄平冤，可如今，没有什么比小殊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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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耐着性子等到了霓凰选亲的初试之日，过了午时便出了府，他记着梅长苏先是同景睿和豫津去了霓凰招亲的迎凤楼，然后才被太奶奶一道旨意招进了宫，但他并不打算直接去迎凤楼――此番去迎凤楼的，未必都是关心霓凰郡主婚事的，例如他的好皇兄，此时的太子和誉王。
这二人的目的显然就是梅长苏了，而他如今在众人眼中还是那个无心皇位，宁折不弯的靖郡王，与霓凰郡主也不过是儿时玩伴，并没有合适的理由前去参看招亲，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和前世一样在前往掖幽庭的途中偶遇梅长苏，方为最稳妥的办法。
人的感情大抵是这世上最奇特的东西，他稳稳当当的等了一年多，甚至在梅长苏入金陵时亦能稳的住自己，可如今马上就要与小殊相见了，他竟隐隐有些近乡情怯。
萧景琰笑着摇摇头，踏出了靖王府。

许是在踏入宫门时犹豫了半晌的缘故，他顺着宫人指的方向找到庭生时，已然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站在不远处了，来不及去仔仔细细看那于他而言已经阔别了数十年的人，便被那大放厥词的太监激起了怒气。
面白无须的太监一边用短木杖狠狠的拍打着跪在地上的瘦弱少年一边唾沫横飞。
“别以为靖王喜欢你就会护着你，在这宫廷大内贵人有的是！靖王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呢？也能护着你？我打！”
眼见那太监手里的短杖又要往庭生身上招呼，萧景琰眸中寒光一闪，喝道:“住手！”
三两步走上前，萧景琰冷冷道:“本王是哪个牌位上的，还不由你一个奴才来定！”
那奴才倒是圆滑，不管心里怎么想，该跪还是会跪。
只见他迅速转身朝靖王跪下，口中道:“奴才该死！启禀靖王殿下，这个小罪奴平日里一向是偷懒顶嘴，而且还偷书，这次奴才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责罚他的，”太监神色恶毒的朝庭生瞥了一眼，又献媚的看向靖王，用着敬语，语气却隐隐的不屑:“靖王殿下，这个地方是越贵妃娘娘命奴才在这儿监管的，还请王爷看在娘娘的份儿上大人大量，就原谅奴才这张臭嘴吧。”
这是在拿越贵妃威胁他了。
萧景琰心里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越贵妃难不成还会为个奴才得罪他？竟敢以此威胁他，当真是不想活了！

还不待萧景琰出手，一旁早就看不惯了的霓凰就已经狠狠把鞭子抽在了太监的嘴上，那力道大的很，竟是直接把太监抽了个跟头，顿时疼得他“哎呦哎呦”直叫。
“满口胡言！”霓凰上前两步，英气秀美的脸上一片冷凝:“竟敢抬出越贵妃的名头来…”
那太监显然知道霓凰郡主不好惹，顾不上脸上的疼痛，急忙跪着往前蹭了两步，迭声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霓凰理都不理他，继续道:“靖王殿下大人大量，我可看不惯！”
霓凰边说着边用力甩了下鞭子，鞭子“刷”的甩出一道破空声音，吓得太监一颤，只会来来复复的颤声求饶:“郡主饶命啊……”
霓凰到底嘴硬心软，看太监一副可怜样子，喝了一句:“还不快滚！”就算是放过他了。
太监道了声“谢郡主。”就急急忙忙的招呼着另一个少年宫人下去了，还不忘拿上自己的短杖。

萧景琰目光幽深的望着太监离开，转身看向霓凰:“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一个奴才而已，我还能料理。”
明明实在与霓凰说着话，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瞧那个温和的扶起庭生的人。
霓凰低着头，倒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道:“因为祈王的事，你的处境艰难，其他皇子也在等着看你笑话，”霓凰抬起头撇了一眼刚刚太监离开的方向，语气愤恨又无奈:“这些宫中小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
霓凰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梅长苏温和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霓凰的目光移了过去，只见少年怯怯的道:“庭生。”
“多大了？”梅长苏继续问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十一岁。”
“十一岁……”梅长苏重复了一遍，神色不明显的恍惚了一瞬间，心下轻轻叹了口气，果然……

眼看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注意力全放到了庭生身上，萧景琰快速的垂了垂眸，又看向庭生，淡淡的声音因为不悦而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冷意。
“庭生。”
大约是因为萧景琰长期征战的铁血气息，庭生对他向来是敬畏的，见他似有不悦，急忙起身，也令一旁默然怔愣的梅长苏恍然回神。
梅长苏看向萧景琰，礼数周全的拱了拱手，竟让萧景琰心中一痛。
他们是何等亲近的人啊，如今竟要这般疏离了。
萧景琰面无表情的看着梅长苏，问道。
“你是谁？”
霓凰这才恍然道:“哦，这是苏哲，苏先生，萧景睿的朋友，来京城养病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二人并非初见，所以一时竟忘了先给二人介绍。
梅长苏垂着头，掩去面上不经意流露的神色，抬起头时依旧一片温和笑意。
“苏某一介布衣，靖王殿下不认识，也是自然。”
萧景琰没有错过他那一低头的神伤，心里越发难熬。
前世他没认出他来也就罢了，可自己居然还对他颇有敌意，一派冷漠，小殊说出这番“靖王殿下不认识也是自然”时，心里是不是比他更难受呢？
萧景琰看着他，黑眸深邃的仿佛藏了整个金陵城。
“能进到这宫墙之中，又有郡主相陪，岂会是寻常白衣？”
他的小殊，岂会是寻常白衣？

梅长苏只是温和的笑，霓凰看了看萧景琰，视线移到了庭生身上。
“听刚才那个奴才说，你经常来看这个孩子，他是谁啊？”
梅长苏亦看向萧景琰。
萧景琰偏了偏头，道。
“他母亲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因罪没入宫中为奴，性情温顺，懂些诗书，我见他可怜，所以有时来看看。”
有些实话，自然是不能在这宫墙内院里说的。
梅长苏心里叹了口气，他与景琰相交十数载，岂会看不出他在说谎？十一岁的孩子，又能得景琰如此照料，除了祈王兄的遗腹子，还会有谁呢？
庭生庭生，掖幽庭生吗？这名字，是要庭生记住些什么呢？
他看着庭生，一手执着之前太监从庭生身上搜出的书，温和的问道:“庭生，这本书你能全看懂吗？”
那是和林殊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却是和萧景琰记忆里，梦里同样的声音。
平缓，温和，淡然，却又仿佛压抑着万般情感，柔情百转。
萧景琰的视线黏在梅长苏，无论如何也移不开了。
庭生诚实的摇了摇头，低下头，脸上的羞愧一闪而过，显然是看不懂的。
梅长苏又笑起来:“读书就像盖房子，根基要正，刚开始要选一些文风简明的，先学圣贤做人的道理，这本书固然好，可是你还小，字还未必认全，如果没有人讲解，你领悟不到其中的精义。我家里有好多书，如果你喜欢，我教你念书好不好？”
庭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萧景琰。

萧景琰恍惚了一下，前世他是如何答的呢？
记不大清了，不过那时的自己，必定是满腹质疑，满心厌恶吧。
萧景琰心里苦笑了一声，他一个征战沙场之人，自然向来是瞧不起那些阴诡谋士的，可那是小殊啊，小殊怎会是阴诡谋士？小殊做的，必然是对的，小殊说的，必然是正确的，小殊表露出来，哪怕是坏的，内里也必定是好的，他怎么能舍得怀疑他？
“如若先生有法子将庭生从掖幽庭里求出来，就让庭生跟在先生身边学习吧。”他道。
话音一落，梅长苏顿时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萧景琰竟会这么说，准备好的一番劝告诱导通通憋在了肚子里，庭生的身份如此敏感，他真能放心将他交给自己一个初见的白衣书生？
似是看出梅长苏的疑惑，萧景琰顿了顿，笑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先生给本王的感觉十分舒服，仿佛相识已久一般。”
霓凰讶然的看向萧景琰，问道:“靖王也有这种感觉？”她笑起来:“可真是巧了，我也总觉得与先生并非初识，有种无来由的信任感。”
梅长苏心猛地一跳，匆匆岔开话题。
“庭生，你愿不愿意我教你读书？”
庭生看着这个眼中藏着星点慌张的人，点了点头。
梅长苏把书放回他的手里，道:“你且不用多想，过些时日，我就想法子把你接出来。”
“若真能将庭生接出来，本王可当真要好好谢谢苏先生了。”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眉宇间藏了浅淡的温柔。
梅长苏心里又是猛地一跳，有种想苦笑的感觉。
本以为按照景琰粗心大意的性子，当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可如今看来，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梅长苏低着头，深深地忧虑了，若是按照景琰的性子，自己的那些计划，不知还有几份能不招来他的阻止啊……想到这，又隐隐觉得有些头疼了。
他自然不知，如果真是前世的萧景琰，自然看不惯那些手段，可如今把“小殊做的都是对的”的想法贯彻到底的萧景琰，即便是他要将金陵搅个天翻地覆，他也万万舍不得说他一句了。

萧景琰见他垂头若有所思，手里也不自知的挫着自己的衣角，心里略觉宽慰。
即便小殊的音容笑貌都变了，可小殊终归是小殊，他的心，他的里子，他的小动作都没变，林殊就是林殊，永远都不会变。
萧景琰默默看了一会才开口道:“先生这是要出宫去了吧？”
梅长苏惊觉抬头，无意识的放下了手中蹂躏的衣角，回道。
“是的，靖王殿下。”
萧景琰淡淡的笑。
“那不知先生可愿来我府中一叙？”
大约是今日的萧景琰各种反应皆出乎他的意料，梅长苏迟疑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要把景琰送上夺嫡的道路，这一番谈话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
萧景琰刀削斧凿般的硬朗面孔浮现出笑意。
“如此，那就先告辞了。”
这话是对一旁的霓凰说的。
梅长苏对霓凰行了个礼，在霓凰回礼后便跟在了萧景琰身后。
行至半路，梅长苏便斟酌着问道。
“不知靖王殿下此番相邀是为何意？”
萧景琰唇角微勾，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
“先生多想了，本王不过是觉得与苏先生相谈甚欢，想与先生亲近亲近罢了。”
梅长苏一时语塞，只是隐隐觉得本该在自己掌控内的某些东西似乎开始令他琢磨不透了，莫非是太多年不见，景琰有了变化？
梅长苏看了萧景琰一眼，百思不得其解，按琅琊阁的消息来看，景琰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啊……
二人到了靖王府，靖王命人上了茶水，斟好，递给梅长苏。
“这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先生尝尝？”
梅长苏接过那杯茶，心里的疑惑蓦的脱口而出。
“你不是最讨厌喝茶吗？”
萧景琰执茶杯的手一顿，眸中浮现出笑意。
梅长苏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补救。
“方才与郡主相谈，郡主曾提过殿下少年时不喜茶水，苏某一时口快，还望殿下见谅。”
“无碍。”
萧景琰放下茶杯，笑了笑。
“不过我却不知道，苏先生原来已经与郡主这般熟识了。”
梅长苏敷衍的笑了笑，执起茶杯掩饰般的往自己的唇边送去。
萧景琰看着他喝完了那杯茶水，这才开口道。
“先生方才问我此番相邀所谓何事，如今我倒是想问问了，先生来金陵走这一遭，又是所谓何事呢？”
终于问到正事上了，梅长苏不知为何隐约松了口气，这才找回了天下在握的感觉。
“若苏某说是来养病的，殿下信么？”
萧景琰走到窗边，看着金陵万里无云的天空，道。
“金陵可不是个能安稳养病的地方，何况先生这等身份，此时来到京城，想必定是要趟一趟这金陵的浑水了。先生这样的人，居然也甘心当一个谋士。”
他的小殊，为了他，为了赤焰军和祈王兄，竟甘心当一个自己最讨厌的谋士，心里究竟是背负了多少苦楚啊。
梅长苏仍是笑，只是笑里藏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当一个谋士有什么不好，受人倚重，建功立业，若是一朝功成，还能够位享庙堂，流芳百世。”
萧景琰转身看向他，心下叹了口气。
这个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真真令人心疼啊。
“那先生是想选太子还是选誉王呢？”
“我想选你。”
梅长苏定定的看着他。
“靖王殿下。”
萧景琰挑眉，脸上一派震惊却都是做给眼前人看的。
“选我？”
他低低的笑起来，又复而大笑。
“选我。那先生可就太没有眼光了。”
“我母亲在后宫，只是次嫔，并无显贵外亲，我三十一岁了还未封亲王，素来只跟军旅粗人打交道，朝中三省六部没有半点人脉，你选我能做什么？”
“我知道殿下的处境并不好，只是我已别无选择。”
愿意为赤焰军和祈王兄的洗雪的，除景琰，他别无选择。
萧景琰晒笑一声。
“这金陵城中，现放着一个东宫太子，一个七珠亲王，朝廷上下谁不知道，这将来的皇位，必定是他们其中之一。”
梅长苏执起茶壶，为自己添了杯茶。
“这世上越是有把握的事，做起来便越无趣。若是能凭我一己之力，就将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人送上宝座，岂不是显得我更有手段？”
“我不相信先生真是这么想的。”
萧景琰灼灼的盯着他。
“我不相信先生愿意选我是为了这个原因。”
“我萧景琰虽然不聪明，可也不傻，有些时候，只是懒得深究罢了。”比如前世。
“只是先生这话，不知为何，总觉得是不该信的，先生这般霁月清风之人，岂会为俗名而动容？”
所以不要再说些看似平常实则字字往自己心上插刀的话了，我怎么舍得。
梅长苏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岔开了话题。
“靖王殿下，说句实话，您就真的甘心看着这宝座落在他们二人手里？”
萧景琰淡淡道。
“皇位于我，实在是远如浮云，思之无益，要想我走上这条凶险的夺嫡之路，还需先生给我一个理由才是。”
他从来都不想要这个皇位，若做了皇帝，他必定会做个明君，可不做皇帝，于他而言并非憾事，他更愿与心中所念之人一起策马奔腾，好过在那金銮大殿中独自一人。
梅长苏深吸了一口气，眉间藏了浅浅的懊恼。
本以为说服景琰夺嫡是件很容易的事，可如今他居然确实拿不出让他参与夺嫡的理由了，难道直接问他，你不想为赤焰军和祈王洗雪吗？
景琰此时说不定已经心有怀疑了，若是这么一问，恐怕立刻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再者，夺嫡是何等凶险之事，他是不是真的不应该让景琰趟这趟浑水？
梅长苏手里执着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