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几何时，年少时期羸弱的白起被太医徐福和太后芈月浸于血池中，素色衣襟漂染了刺目鲜艳的血红，更显得他的脸色愈发无血色。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即使知道了也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个时候的白起相信命由天定。
血池旁是罗列整齐的书籍，一卷卷竹简是他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如果有一天他能够离开这里，他也许会做一个稷下学院的学者，白起看着一卷稷下三贤者之一的老夫子所书，心里默默思虑。
可他也知道那只是如果，白起既然被徐福大费周章地带来，就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那个时候，他总会碰见嬴政。嬴政是未来的天子啊，面庞上浮现的骄傲与狂妄总是显而易见，清隽的五官似乎带着一丝不屑，双眸更是深邃幽深，带着不可言说的异样情感，华贵的衣饰似在昭告他天下无双的身份。
嬴政经常闲暇之余来白起这里，在他面前洋洋得意地展示自己新学的武艺。
“哈哈，你整日浸泡在血里，怎么也学不会我的招数，只知道老夫子的之乎者也！”嬴政颇为得意的道。
每当这时，白起的眼神中总会流露出些许羡慕，唇角微微绽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望着自己的血衣，手指轻抚书卷，然后怯怯地低下头。
日渐熟稔，嬴政与白起关系似乎有了不一样的转变，他开始对着白起笑，干净而单纯，开始喊他大哥哥，也开始逐渐关注他。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啊？”嬴政倚在血池旁，好奇地问道。白起抬眸看了少年略显稚气的脸，不由得勾出一抹笑意：“阿政不会喜欢的书罢了。”
嬴政撇撇嘴：“我曾经不愿意成为帝王，但是现在我想为之去努力。”“这很好，不负太后的期望。”白起道。
闻言，嬴政略微不满：“我是为了你！等我当了皇帝，就可以救你出来了，到时候，可不许忘恩负义！”
“好。”
看着华服少年，白起知道自己终究是比不上他。
但是只有他会在自己最痛苦的日子里陪伴自己，白起想着自己若是可以保护他，这一辈子也就无憾了。
白起曾在嬴政离开后一次次的练习嬴政所演示的武艺，想要变得更强。这样就可以保护他了。偶尔被嬴政撞见，他总会先是作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然后陪他一起练：“大哥哥我和你一道。”
时而月夜，嬴政来时，会望见白起沉默地仰观着皎洁素净的明月，月光堪堪勾勒出他清瘦秀气的脸庞。于是嬴政亦不语，与他一起望着月色，多少个夜晚，就在月色弥漫下的血池旁，相依而过。
每次在观月时，嬴政的双眸总会映出戚戚然的如水月华，然后扬起一个单纯的浅笑，在月光下的白起每每看见，都觉得美好得那么不真实。
“阿政喜欢看月色？”
“才不是，还不是为了陪你。”
白起头一次觉得，那几年真的不那么难熬了。
现实的清冷更甚月色。

『二』
芈月和徐福来见了白起，太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盯着他，又斜睨一眼徐福：“以后不要让阿政来这里了，他是帝王之后，若无大事，贵胄不会来这个肮脏的地方。”
徐福点头，又道：“待到政公子登上皇位，时机便到。”
二人离去之时，白起觉得有什么事情或许要降临在自己身上。
徐福带走了他，替他做了魔道手术。徐福说：“这次手术可以使你更强大。去保护你所在乎的人。”白起依稀记起，徐福身边跟着一个少年，他叫秦缓，是徐福的徒弟，是与徐福一同来的。
在手术开始前几日，一身青衣的秦缓不明所以地坐在白起身边，疑惑道：“你不知道我师父要对你做甚么？”
白起摇摇头。
他闻言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虑，半晌才开口。“反正是让你变成一个魔道怪物……很痛苦吧，好像是让你去替那个政公子打天下。不过如果你忍受不住的话，就想着你最在乎的人就好了。”
听了这话，白起一面忧心如焚，一面又愿意牺牲一切为阿政一统天下，许久才反应过来。“你有没有在乎的人？”
“有，我比在乎任何人都要在乎他。”
“哦。”白起没有再说什么。
有的事情，终究会在无形中来临。
痛，噬心绞骨的痛，白起好几次觉得已经失去知觉，然而他想到了那个人。嬴政。他不能死，嬴政是一生中唯一的光。
“师父……他会死吗？”
“他不会的，越人。”
秦缓点点头，随即转身看着痛苦的白起，轻声道:“你不会死的，你需要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对，还有阿政需要我去保护。
也正是那一句话，让他撑了过来。
“这怪物也算是阿政的堂兄弟，改造不亏。”芈月的声音响起，在混沌中显得异常清晰，眼神已经不复清明，蚀骨之痛夹杂在混乱的意识中，阵阵钝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几乎难以承受的。
阿政，这是为了保护你……让我，活下去，去保护你，我在乎的人……
血的甜腥味在鼻腔中蔓延，刺鼻，但对此刻的白起来说却是归宿感。
刀枪不入的白起携着沉重冰冷的盔甲，可是他不后悔，因为此刻开始他可以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
世事骤变，秦王薨逝，嬴政被立为王。
据徐福说，秦缓因蓄谋毒害先王为罪名入狱。白起是不愿意相信的，他暗地离开血池，来到天牢。
秦缓颓然倚在墙角，见白起到来，抬头无力道：“是你啊。”“为什么？”白起压低声音，看着灰头土脸的少年，已不复曾经的懵懂无知，“你不是这种人。”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秦缓的眼眸渐渐染上了恨意，“我恨他，徐福，以师父之名利用我这一颗棋子。”
白起看了秦缓许久，终究是叹息离去。
嬴政坐于殿内，心神不安。他本想前往血池救出白起，可是太后绝不允诺，只道：“阿政若想见他，我带来便是。”
白起跪于殿下，芈月告诉他，阿政，这是你的忠犬，你的兵器，最强大的剑。
他知道以前的一切找不回来了。
当他仍旧带着些许希冀轻唤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听见那一声，阿政。
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书写着他的绝望，找不回曾经的白起的绝望。
而被改造成血族的白起所向披靡，近乎无敌，一次次的战役中，白起将军成了人人口中的战神，冷酷而无情，幽绿的双瞳仿佛是一把匕首，直刺咽喉。
白起愿为秦国，血洗六雄。
嬴政也是头一次觉得，曾经那个安静的大哥哥，已经成了一个嗜血的恶魔。
前所未有的孤独，即使登上了帝位，也再找不回曾经的白起。
他觉得白起是被逼迫的，白起是因为自己才如此……不能让他再待在我身边，否则只会害了他。
更何况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怪物。如果，他从未遇见过自己，是不是会成为一个普通人，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
“你滚开，朕不需要怪物的保护。”冷如寒冰的话语从唇边吐出，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嬴政不知道是否扎进了白起的心，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滴血。
阿政不需要我。白起颔首，头盔下的清瞳流露出一丝失望与释然。也是，他那么强大，又怎么会奢求一个怪物的帮助。
白起深知自身是最锋利的剑。
而能挥动他这把剑的，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三』
那次一战，白起率军攻破敌方几万人的防守，绝地反击，名扬天下。
嬴政有一丝落寞，有一丝欣慰，还有一丝莫名的难受。他已经如此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我了。
可是嬴政终究是想找回曾经的白起，曾经那个喜爱阅读稷下书籍的大哥哥，而不是现在疯狂的怪物。为什么？难道白起变成这样是为了自己吗？
为庆贺此战，嬴政设下夜宴，席间思绪万千。而白起依旧身着铁甲寒衣，难以看见表情。“白将军，夜宴结束后来朕的寝宫，有要事与卿商议。”嬴政淡淡的开口，垂眸似是无意道。
我想再看看你，大哥哥，我也想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曾经的我。
白起应允，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声线冰冷沉重。
阿政，你是天之骄子，是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而我只是一个怪物，作为你的兵器，横扫六合，仅此而已。
夜宴毕。白起卸下盔甲，循着嬴政的命令来到寝宫。刚入殿门，望见只着单薄衣物的嬴政，本欲上前，倏忽，一阵寒意从体内传来，伴着阵阵刮骨般的疼痛，微扬起下巴，眼神变得残暴，透着隐隐的血色，此刻在他眼里，一切都沾染了血色。血是他生命的源泉，犹记得徐福为他做魔道手术时，他如此浴血而生。
血……
但白起勉强还保持着几分神智，紧咬下唇。嬴政转身见白起停留在原地，几分疑惑地移步上前。
不存在的血腥味在白起鼻腔中弥漫，他轻舔唇角，嗅到了血的味道。
“喂，怪物你没事吧？”仍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声音。
“阿政。”沙哑的嗓音在此刻显得愈发冷漠，白起努力抑制着自己嗜血的欲望。
血，是生命的源泉。
永远不能伤害阿政……
可他是血族。
欲望和身体终究战胜了理智，白起抬眸，双瞳已然徒增血色，嬴政仍是不解，试探着触上他温热的脸庞，随即又缩回来。
嬴政暗骂自己真是疯了。
而白起却没有意在意嬴政细微的动作，径直上前扣住眼前人的脖颈，封住了嬴政的唇。
那一刻，天地仿若静止。
噬咬着，嬴政的唇被磨出血，白起伸舌轻舔嬴政嘴角旁的血液，眸子里带着几分迷离。口腔里蔓延的血腥味极大限度地激发着白起的嗜血本性，于是掠夺得愈加疯狂。
嬴政脑子里大抵是一片空白，而后才反应过来，有想起白起方才的不对劲，他……究竟怎么了？
原本嬴政很是介意这样的吻。但他是大哥哥啊，曾经在月亮下一起相依的人。于是亦攀上他的肩膀任人索取。
许久过后，白起轻轻地松开嬴政，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几分不明意味地望着眼前人，目及他微肿的双唇以及残留嘴角的血液，已明白了大半。
随即袭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眩晕。
白起不知身在何处，身子一软，失去意识倚在嬴政肩上，嬴政一时无措，些微茫然地搂住他。他的额头好烫。嬴政竟不知该如何，便压住他的肩头，将他置于榻上。白起依旧久晕无动作，唇瓣上站着点点血迹，却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伸手轻触自己的嘴角，嬴政发现嘴角亦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斑斑血痕，转而却勾起一个浅淡的微笑，而后剑眉又再度皱起。
芈月将他改造成了血族，在血族的本能觉醒之后，一生只能以血为食，浴血而生，渴血而死。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个懵懂安静的白起究竟去了哪里？

『五』
“想好了吗？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是他们相遇后扁鹊的第一句话。白起不知道扁鹊怎会如此淡漠，皮肤白得隐隐透青，冰冷的双眸闪着不明意味的光，墨色的短发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白，灰色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扁鹊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白起不清楚，但他知道，扁鹊所受过的苦楚绝不比自己要少。
白起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必说，我只是不想再做血族，否则会伤害到阿政。”扁鹊似乎笑了笑，随后轻声道:“那你在我这里住着，容我准备几天罢。”
闻言，白起点点头，卸下盔甲，进入屋中。
这几天，白起发现这里住着的不止扁鹊一个人，还有闻名天下却鲜有人见过的庄周，庄贤者。他似乎长期融合在睡眠中，坐骑据说是北冥的鲲。
“这位是？”白起初见庄周时，疑惑道。扁鹊笑了笑，说道：“庄周，庄贤者，我的……我喜欢的人。”
白起被吓了一跳，随即也不甚在意，点点头。倒是庄周脸上红透了一片，低着头，眸子里带着些害羞的情绪。
时而在扁鹊制药时，庄周会骑着鲲上前，青发蹭蹭扁鹊的胳臂，有些迷糊地喊一声:“越人……”顺手还扯扯扁鹊的围巾。“子休，别闹。”扁鹊总会揉揉庄周的头发，语气中似乎带着宠溺，脸上也微微泛红。
看来这两人关系真的挺好的。白起在心底里思忖着，唇角总是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这般笑过了。

『六』
扁鹊拉紧了围巾，语气里仿佛有着一丝担忧，但那似乎是白起的错觉，只一闪而过:“可以开始了。”
“不会有事的，白将军。”庄周抬眸望了望扁鹊，深蓝的瞳孔里似乎是希冀，“对吧，越人？”扁鹊听闻庄周这般说，眼神微烁，随即点点头。
庄周道:“梦中，是吾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吾？”渐渐地，白起的双眼好似染上了一丝迷离，催眠术发挥效力，不多时，白起的意识便开始模糊。
第二次魔道手术似乎异常顺利，扁鹊却是汗珠淋漓，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忧虑。
白起在梦境与现实交接间，感到万分迷茫，他看见阿政对他说:“大哥哥我会救你出来的！”看见芈月不可一世的神情:“你是阿政的剑。”看见曾经单纯的秦缓:“只有活下去，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也许是因为本就是强大血族的原因，白起这回并不怎么痛苦，可他的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空虚和压抑。
结束手术后，白起依旧无二，和从前一样携着盔甲，和从前一样所向披靡。“消除你嗜血的本性，只能让你成为真正的一把剑，你每次参战沙场都会耗费自己的生命。”扁鹊如是道。
但白起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会后悔，眼神里俱是清明，“我明白。”他的一生只属于阿政。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血浓于血。
白起一路风霜雨雪而来，回到京城时，却波澜大惊。
嬴政被行刺了，且不止一次。是燕国的荆轲和高渐离。那个乐师，野心已久，而那个刺客荆轲是刺客荆氏族的唯一继承人，年轻的少女，心却沾染难以洗净的罪恶。
“陛下！臣来迟……”当白起跪在嬴政面前时，悔恨的心情如潮水般涌来，如果当初再快一些，如果当初能够赶回来，或许也不会严重至此。
他有多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嬴政蹙眉，心中不知何思，只淡淡道:“朕无事。刺客已逃逸，不必去追。”白起闻言，既欣喜于嬴政的安全，又愧疚于自己的迟来。
白起退下后，嬴政独自一人倚在龙椅上，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走了之后，朕的宫殿，真冷。”
头一次，名唤荆轲的少女一身血红衣袂而来，双刃尖利而带着嗜血的疯狂，那一刻，他没有躲开，血族，让他想到了白起。若非夏无且以药囊掷击，想必他早已命丧黄泉。他清晰地记得，那把死亡之刃，擦着他的心口而过。荆轲终是不敌众将，她被押入地牢，次日却被人发现服毒自尽。
第二次是高渐离，那个闻名天下的乐师，一曲离歌一生弃，放浪不羁，蔑视生死。当他行刺失败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死，阿珂的一生……是我负了她。”
当高渐离言此，他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刀剑出鞘，剑影闪过，乐师就那样失去了双眼，而不是生命。
而高渐离越狱离去，有人言他隐姓埋名，有人道他投于渭水。
然世人唯一知道的是，自此以后，世间再无荆轲，再无高渐离。
嬴政也不知自己怎会对一个刺客心生怜悯，他只知道，那句“是我负了她”居然令他心中一痛。他忽的思虑到自己和白起，究竟是自己负了他，还是他负了自己。
他明了的只有一件事，白起此生的罪，此生的祸，全由自己一手造成。
罪孽和爱情并生，同时扎根发芽，互相攀附，而罪孽却开始疯狂吞噬，只徒留爱情的空壳在垂死挣扎，若有一丝的回光返照，便是即将真正逝去之时。

『八』
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吗？嬴政心下冰冷，触上白起的手，已没有任何温度。“臣有罪。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
嬴政伸手搂住眼前人，只眼眶泛红地回了一句。“逆臣。”白起闻言却哭得近乎崩溃:“陛下，是不是从来没有相信过臣。臣真的无心谋反……原来臣真的是个祸害……”
原来我是个祸害，那我怎么不去死。
“朕的意思是说，让你活着回来，可是你连朕的命令也不听，真的是逆臣啊。”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活着，失了你，赢了天下又如何，嬴政不由哽咽，“你怎么……非要违抗圣旨？”
白起浅笑，一如年少。“阿政有没有相信过我？”嬴政满脸泪水地笑着:“笨蛋……朕一直都相信你，也只相信你，所以你不许死啊，朕一辈子只信过你一个，你要是死了，朕还可以相信谁呢……”
战争过后，风愈加地肆虐激狂，白起的声音几乎要弥散在空中:“阿政……对不起，对不起。”他似乎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重复着对不起。“朕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何来对不起之说？”嬴政笑言，泪水却浸湿衣襟，“倒是你，朕一直有句话想要跟你说呢。”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
白起却是伸出手覆住了嬴政的唇。“不要说……”我多害怕我爱你这件事情已经被你知晓，然后被狠狠地拒绝。
“不要说，阿政……若能黄泉路上相见，再说吧。我相信阿政一个人，也可以君临天下的。”
“不要睡。
“不要睡。
“朕说了多少遍不许你死！你知不知道！你这可是违抗圣旨啊……你说过的，你会保护我的！会替我征战四方取得天下！你食言了你知道吗？！”
“我还有话要说啊！”
“我……我爱你。”
悲伤，此刻决堤。如同暴雨冲破堤岸，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结』
你还是走了。
没有了你，我得了天下又如何。
你我少时初见，你说伴我一统天下，可最后只徒留我一人。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生与死之间，隔了一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我爱你。

来啊来评论啊

没有人，心塞塞

果然是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