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具尸体就躺在入口那边，尸体上的甲虫感觉到有光之后四散逃开。其中三具的穿着都跟外边的那些不一样：深红色的斗篷和胸甲，胸甲上刻着跟门口旗子上一样的纹章。剩下的那具便是之前遇见的那种打扮。附近的地毯都让血染黑了。
“堡垒的警卫，”克洛维斯用他那令人肃然起敬的声音说，“他们杀死了其中一个入侵者...剩下的几个逃走了。直到...”
“直到怎么样？”艾迪斯摸不着头脑。
“这显而易见呐。”贾哈拉说。

渔夫有点儿按捺不住了：“你们想去一探究竟吧？那我在这儿等着，要是发生什么事我就喊——”
“你跟我们走一起。”贾哈拉斩钉截铁地说，她机灵的大眼睛在法球下烨烨生辉。“直到我们搞清楚这地方发生了什么。”
“别害怕，我这儿有法宝呢。”艾迪斯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五块符文石。“而且，我们还有莫孛德负责放哨。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有办法。”
莫孛德深深地点头外加一声长叹。“我就知道又是这样...什么时候能没有下次了？”

沃德是如假包换的艾尔多——这玩意儿我老家有得是

“我们的朋友克洛维斯还没听过这段呢。”艾迪斯一边说一边跪下来摆弄符文石。
“没必要把人家也扯进来——”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夏天，”德鲁伊继续说，“我们在埃拉诺克荒漠里发现了一处贼窝...”
说到这儿，他低声念出一段莫孛德听不懂的咒语。
贾哈拉接过话茬：“然后我们闯进那个破地方剿匪，让莫孛德猫在附近的一座塔楼上，要是土匪的大部队赶回来就马上给我们报信。你猜后来怎么着，他还没来得及吱声就让人给逮着了。逮着了，愣是没弄死他，因为——”
“因为我忽悠那山大王，说我是个富商的儿子，能拿我换一大笔赎金。”莫孛德自个儿说了。

地上的符文石渐渐泛出光芒。
贾哈拉又接着说：“山大王下令攻击我们——关键性错误。我们那会儿已经击溃了他们的主要兵力，也就是些会点儿三脚猫功夫的醉鬼。”
“我们都好好的没事。让土匪劫走的货物全还回去了，他们的山大王上了西天。总而言之，那次冒险行动大获全胜，不过我的同伴们认为，发生在我身上的某一段不走运的经历应该被铭记。”莫孛德总算把这档子破事讲完了。
克洛维斯并没面向他们这边，看起来对刚才的话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但是莫孛德可知道，这圣教军就是表现个出不会被注意到的样子，其实把每个字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识破圣教军的心思根本不在话下，因为他莫孛德比谁都擅长玩这套。只是他搞不明白，为嘛圣人也耍这种小伎俩。

贾哈拉叹了口气：“没关系啦，我们也经常这么自说自话的。”
符文石上浮动的影像越发清晰，最后幻化成了动物的模样——几匹幽灵狼温顺地环绕在艾迪斯四周。德鲁伊用他们那种晦涩的语言对狼下达了几个命令。
狼群听命散开，它们虚幻的爪子走在地砖上悄无声息。两匹爬上楼梯，两匹跑到前头，还有一匹回到大门的地方，转一圈卧了下来，收起尾巴，脑袋搭在交叉放着的前爪上。
艾迪斯冲众人歪头示意了一下门口那匹狼：“如果那头巨兽从外边回来，罗斯汉会给咱们通风报信。其他的负责侦查。”
贾哈拉调整了一下背包：“很好。那么，出发吧。”她说着大步向前走去。其余人都跟上去了，除了莫孛德，他依旧站在那儿，看着门口那匹幽灵狼。
“莫孛德！”贾哈拉喊道，“你还跟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贼没说什么，快步赶上了众人。

第一章•第六节
他们在这宽敞的大厅里稳步前行。大厅尽头是向下延伸的台阶。贾哈拉率先走了下去，其他人跟在后头。渔夫一路战战兢兢地看着右前方，嘴稍微张开，好像就要发生什么似的。
在法球的光亮下，前边又是一大片什物堆。沃里克斜穿到房间另一头，朝东北角那堵环形的墙走过去，那大概是这座堡垒的地基部分。法球照过去，那儿有个拱状的壁龛，旁边躺着三个死掉的警卫和一个入侵者。
壁龛里边是向下的楼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深处。楼梯间够宽，这五条汉子进去都没问题，但是拱门和甬道内壁的砖全都掉了，像是有个体型庞大的东西从这地方撞出了一条路。

即便这地方冷得很，莫孛德感觉汗珠从他脑瓜顶一串一串地流了下来。
渔夫使劲儿盯着这壁龛，瞳孔也跟着缩成了个黑点儿，两只手紧扣在肚子上。
沃里克站在楼梯口向下凝视。“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答案就在下面。”这老头儿说话的调调还是那么冷淡。
贾哈拉又带头前进了。“那我们就要揭晓答案了！”说罢，头也没回，“渔夫，跟上来！”
从往下走开始，莫孛德一直紧紧地跟着魔法师。沿着螺旋台阶转了两圈之后，眼前出现一条甬道。

贾哈拉示意大家先停下，用法球照亮了前头的路，这甬道像一条小河灌在悠长的水槽里。那股腐尸散发出的臭味即使在这地方还是那么浓重。
一行人从路口掉下来的几块大石头上迈过去，又穿过一间尽是些陈旧设施、衣物布料之类的储藏室，最后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每条路都有两个半人那么高、五个人那么宽。
沃里克凝视着正前方的隧道。这条路通向这座山的深处，沿途堆满了石块，目之所及的墙壁上都是横冲直撞留下的痕迹。
“是这边。”死灵法师说。他这嗓音说实在的，很是刺耳。
与此同时，艾迪斯的一匹幽灵狼无声地吠了起来。艾迪斯抚摸着狼头低声念了句什么，闭上眼睛，皱起了眉头：“骨头，在这下头有很多很多骨头。”
沃里克回过身来：“一座地下墓穴。”

克洛维斯摘下头盔：“我去调查。”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要是跑出去的那个东西回来了怎么办？”贾哈拉打断了克洛维斯的话。
“那么我将为正义的荣耀而战。”圣教军答道。
他们俩面对面地站着，表面上圣教军高大得多，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像是贾哈拉在俯视着克洛维斯。“我说，我们先搞清楚状况。”
克洛维斯也没有动摇的意思：“你尽管发号施令。我做我该做的事。”
艾迪斯暗自叹气：“虽然在一块儿的时间不算长，可咱都知道这东方人老是为所欲为。”

莫孛德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头也是艾迪斯那么想的。从刚认识克洛维斯开始，这位圣人就在一心一意地追寻着信仰的救赎之道，这可能就是他整个搜寻大业的目标。圣教军被派到世界各地寻找萨卡兰姆教创始人阿卡拉特的遗迹，对于克洛维斯而言，这不仅是教会派给他的任务，萨卡兰姆很久之前就被腐化了，他相信阿卡拉特的遗骨能赋予他们坚不可摧的纯洁，从而净化掉长久以来侵蚀信仰中心的腐化力量。
这位少言寡语的圣人有那么几次提到过，如果他找到了阿卡拉特的遗骨，世界就能重新认识萨卡兰姆。莫孛德曾经怀疑，被世人嘲笑了这么多年，克洛维斯自个儿的信仰还坚定么。后来，跟克洛维斯相处的时间越久，莫孛德就越发觉得，他的信仰，坚如磐石。
不久之前他们在船上那会儿，某一天夜里，别人都还睡得香，莫孛德悄悄来到甲板上，发现克洛维斯正一个人坐在那儿，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杯凉茶，幽幽的眼神中透出一番凄凉。从那时起他经常想，在那些夜阑人静的时候，圣人的心里想着什么呢。
艾迪斯指着幽灵狼说：“卡夏跟他一起去，必要的时候带他回来。”
贾哈拉一直看着圣人：“好。我们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
克洛维斯和他的新伙伴出发了。贾哈拉则引着法球带领其余人继续探索。

第一章•第七节
贾哈拉和她的队员们沿那条碎石路绕了一个弯。现在他们眼前是一条悠长的隧道，通向一个敞开的房间。隧道尽头有许多尸体，其中一部分就堆在两扇铁框的木头门边。
他们慢慢儿走近那些爬满了虫子的尸体。现在，在这堡垒的最深处，腐臭味简直势不可挡。众人小心翼翼地跨过去，这堆死人大多是那种穿轻甲的入侵者，除了横在门口的两个警卫。

这座圆形大厅称得上宏伟了，顶棚高高地耸起，壁橱里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雕像，好像这地方是个陈列馆。几扇拱门绕着大厅，门边摆着石制的火盆。大厅地面环有一圈明显的刻痕，线条和圆环组成一个怪模怪样的符号。
生锈的铁链钉在墙里，高高地挂起来，上头拷着的骨头架子还残留着当年穿的一身发黄的破布。法球向高处照过去，那儿的东西更让他们毛骨悚然，上方那阴森森的地方全是骷髅头，空洞的眼眶子朝他们这边瞪回来，发出无声地谴责。更高处，大厅最顶端，几头有翼的怪兽雕像张开血盆大口，作出咆哮的姿态。

贾哈拉说话的声音有点奇怪，按理说在这大厅里应该有回声的，可是一张嘴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轻飘飘，只能听个大概其。“我听说有个旅者，精通各种各样的魔法。”
艾迪斯睁大眼睛环视着四周。“这儿不合自然规律。发不出声...咒语都得嚷出来。”
“就算是怪兽的嘶吼也能被削弱。”贾哈拉说。
沃里克的话几乎成了耳语，其他人得走近些才勉强听见。“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像这样的召唤厅...在凯吉斯坦...那时叫作凯加王国。”
“他年轻的时候”莫孛德心想，那得是什么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