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诗谓，霜叶红于二月花。】
【时值二月，未见香山林叶如何绚烂，反倒是听友人说起霜花店中花景尤盛。想来也是，献岁初春，阳和启蛰，正是万物萌发、天地著秀之时，岂不趁此时光去走一趟？】
【底楼繁华团簇，行歩缓缓，有意流连欣赏一阵。倏而见着一簇深红浅红颜色，黛山轻挑，露出一截皓腕指着那花丛，向身旁人问道】
您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京中多见富贵之花，诸如牡丹海棠一类，或清高雅士堂前午后植蕙兰之属，杜鹃倒是少见，只知在关外有一种杜鹃极其罕见，引了多少爱花之士趋之若鹜。】
【垂眉细观片刻，方笑道】寻常所见皆是红粉，唤作映山红的，有其余颜色，也不知世人会给取出怎样雅致的名字？
【说是问，不过是自己喟叹一句罢了，不待她答，颔首笑道】
也好——【又转过一语】您喜欢杜鹃么？

【玉颌一点，与她分说】我虽对花植研究不深，这个却也知道一点儿。
【唇角抿出笑弧，又徐徐说道】世人所慕无非兰花君子品性，取的名字也往风雅一流上凑，我家园中莳得“小塘字仙”一圃，为的就是这个名儿好听。
【说来却是俗了。】
【小厮依照吩咐将花盆摆近了些，如今才可窥得全貌，一壁观览，一壁同她闲话】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洛阳的牡丹开得好，姑娘可去过？

噢？姑娘府中养了牡丹，想来这样娇贵的花，平日得费不少心力吧。
【王府内虽莳花弄草，满园芬芳，可到底是交予花匠照看，我只不过是个赏花人罢了，偶尔来了兴致，也侍弄一二，终不长久。】
【长安、洛阳，是多少人午夜梦回心心念念之所向，我也不例外。】
【如此便叹】我也无缘得见，莫说洛阳了，便是连京城我也是不曾出过的。

【大清本自关外而来，温特赫入关之后定居湖广，可我既未到过湖广，更未去过关外，寻常只能在书本典籍上瞧一瞧，聊以慰藉。】
【小厮将花盆搬了来，里头种着一株白色杜鹃，不由笑问】
也不知这个颜色唤作什么名儿？可有蕙兰之名般高雅风流？
【垂眉将花仔细瞧过，方回靥，弯眉冁然】蒙古？那姑娘是去得极远了，沿途景致可是如同书中所说的那样，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随口一问，她并不知晓，小厮十分有眼力劲，如此便凑上前来，只道是雪里红。听来称奇，回靥与她笑道】分明是雪白颜色，竟叫这个名儿。
【“敕勒川，阴山下……”时常能听见的北朝民歌，与温柔靡曼的南朝有截然不同的韵味，虽不及江南富贵繁华，却自有一种自在广袤。】
【听得入神，玉颌轻点】听你说来真是令人神往——可惜我并未得以一见，无法体味你所说的敕勒歌中那句，风吹草低见牛羊之景。

什么花语？
【三色杜鹃我未曾见过，更不知是甚么花语，黛山挑了挑，随即便问。】
【自我出生在京中，便被拘束在闺阁绣闼之内，最远也无非是往京郊去，香山、西山、古北水镇抑或是通州燃灯塔，都不出王畿之地。与她的眼见相比，我见得委实少了。】
【听得此话，春山舒展】这倒好，自画中所见总比听来好。噢，还未自报家门，我唤作莞俏，住在取灯胡同。

【所谓花语，也不过是世人把祈愿希望寄托在花植身上，听个乐便罢。轻点玉颌，辄不再多言，听得后话，眉眼盈盈，像盛了一泓粼粼秋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好寓意呀。【赞过一声，遂又低眉道谢】那便多谢你了，你若得空闲，差人往取灯胡同递上帖子，我便登门拜访。
【立在繁花之中闲语几句，复又想起一事，转眸轻笑】
在此叙话多有不便，不如我们上二楼雅座？听友人说起楼上布置亦是极雅的。

不是常言道，女取诗经，男取楚辞么，其中名字深刻又有寓意。
【尾音落下，与她相携上楼，登上二楼又是另一番天地铺展在眼前。挑了靠近一隅翠竹之地，只为求沾得几分淇水君子的风雅气。】
【二楼可品茶赏花，便点了一壶碧螺春，听小厮报来明目，转眸与她笑】
听说这儿特色点心乃是鲜花饼，不知你想尝什么味道，可有忌口？

只因我知道有些人是惧怕花粉的，噢，也不是怕，就是沾不得。
【闲话不过数言，便知她性情随和，是个好相与的，听她娓娓道来，轻一颔首，招来小厮】听见姑娘所说了？来一份茉莉花饼，一份玫瑰花饼。
【随后方挥手着他退下，杏靥回转，眉眼盈盈】
为谢你慷慨借画，今日便由我做东了，还想吃些甚么尽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