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痛也背负着。
“我们是共犯者。
“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01.
头发是第一次修剪的整齐，不近视却带着的黑框眼镜也摘掉，高二那一年，把形象改变了。
那是因为什么呢？
叛逆心理作祟。

02.
终于，有人表白了。不出所料啊。
因为不放心所以跟了出去，而他冲出人群的那一刻，忽然很庆幸。
幸亏跟出来了，不然，她就要被抢走了。
“雪女，可以和我交往吗？”
“……可以啊。”
“真的？”
“假的。”他步伐停在她身后，掌心按在她唇上，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个男生说，“她是我的。”
那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她的浴衣粗暴地扯开，按在沙发上用力地亲吻。
他真的是气到爆炸，气到想直接把她占为己有。
而理智让他选择冷静。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给了他答复。
他不是单方面地喜欢她。
欣喜的同时，却又陷入另一段沉重的事实。
法律上，她是他的妹妹，而他是她的哥哥。

04.
……出现了。
传说中无比般配的青梅竹马。
而正是当年邻居的一句玩笑才让她明白她喜欢他。
其实她明白，各个方面来说，学姐其实更适合他。
两人的发色是相近的，发型是相似的。
她捏着自己雪白的发梢想了很久，再次拿起了剪刀。
黑发，平刘海，长度到嘴角、恰好盖住一点点耳朵的姬发。
她坐在美容店的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希望他会喜欢吧。
……会吧？

05.
高三。
在填毕业去向调查表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写下了他所在大学的名字。
三方面谈是他去的，黑晴明先生没有时间。
老师没有多问两人的关系，或许是他确实在这所学校太出名了，所以他做什么都好像是理所应当的。
他说既然确定了目标，就要更加努力。
他说你好好学习就行，家务我来做。
她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改变的。
高三的一整年时光都送给了各种各样的习题册，他会经常来给她做辅导。
偶尔在黑晴明先生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图书馆的角落，她房间的书桌前，他会亲吻她。
这大概是她所能感受到他对她这份感情为数不多的举动了。
仅此而已，没有逾越。
有时候做题做到趴在桌上睡着，他也只是轻轻抱起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没有多余的举动。

06.
偶尔她会看见他在处理一些她根本就看不懂的文件，那是黑晴明先生公司里的文件。
她不多问，他也不说。
但正是因为如此，她觉得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平安大学的入学考试结束后，她站在大学校门口漫天的雪花里，手足无措。
之后呢？
她该做什么呢？

07.
“黑晴明先生，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
“你说。”
“我想……脱离您的户籍。”他说，“但请您放心，我只是脱离户籍而已，其他的——”
“户籍本在书房最大的柜子左数第三个抽屉里，自己去役所申请。”
“您……不问为什么吗？”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是我养大的，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那，您不介意吗？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可能会对您的名声有污。”
“我为什么要介意？”黑晴明终于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看向他，“她本来，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新娘。”

08.
分数出来的那一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隆冬时节，学校也懒得去了——反正黑晴明先生默许了——她把屋里的暖气开到最大，还准备了热水袋，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电视开着，屏幕上的艺人卖力地又唱又跳，她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去看。
她本来就不是个喜欢看综艺节目的人，她和他一样，比起这种消遣的节目，更喜欢看时效性强的新闻和可以说是永远也不会过时的纪录片。
他回来的时候发间落满了雪，脱下冰冷的大衣钻进她裹成的毯子团里，抱住她纤细而温暖的躯体。
“生日快乐。”他说。
“嗯。”她点头。
“分数出来了，查过了吗？”
“合格。”
他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在她耳边低声笑笑。
“礼物在我包里，你自己翻。”
她便听话地去翻，结果除了一个崭新的文件袋和一些他的随身物品之外什么也没找到。
“文件夹你打开看看。”
她照做，结果从里面抽出一张已经被他填好他信息并且盖了私印的结婚申请书。
“生日快乐，我的新娘。”

09.
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难忘的婚礼，甚至连婚纱照也没有拍，有的只是她左手无名指上那个素面白金的婚戒和役所发的的一本结婚证。
大学选择了双学位的后果就是空闲时间急剧减少，并且她开始学着给他帮忙。
四年间考遍了大大小小的证书，在他大学毕业那一年两人从黑晴明先生家里搬了出去，是一处距离学校和公司都很近的公寓。
也是那一年两人才第一次发生了肉体关系，她觉得一整个周的夜里好像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和他负距离运动，睡眠严重不足。
十二年，他真的是忍得够久了。她理解。
在他工作上她还不能帮到他的时候，只有用她自己的方式帮他了。

10.
大学毕业的时候顺其自然地进了黑晴明先生的公司，在黑晴明先生的安排下初始职位就不低，她也凭借自己的能力让那些不服的人闭上了嘴。
工作了几年后黑晴明先生彻底放了手，公司在他手下继续运转。
她为他感到高兴，却又莫名地有些难过。
以后公司的事情由他全盘接手，意味着他更多的时间要花在工作而不是她身上。
他开始去整夜整夜的应酬，第二天清早回来的时候身上沾满了香水和烟草的味道。
真不知道三尾狐小姐当初是怎么做到的，陪着黑晴明先生在各种场合，一同灌下以斤数计的清酒后还能面不改色地把黑晴明先生送回来。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如果看着别的女人对丈夫投怀送抱，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
她自认为做不到。
但她没有办法。
能做的只有把他的西装脱下来换成睡衣，然后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看着洗涤剂在水中打出泡沫然后把他衣服上所有不该出现的味道和口红的痕迹一同带走。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力。

11.
手下一个女员工离婚了，原因是在别的公司工作的丈夫出轨，对象是男人的上司。
这个女同事她还是挺喜欢的，工作认真，和那些只会打扮满心想着在公司里谈个恋爱的一些女员工不一样。
那天女同事的心情很糟糕，她就带着她去和高中同学常见面的酒吧喝了个烂醉。
女同事抱着她哭了好久，到最后哭不动了，就和她说起了和丈夫的故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学到大学，他一直都在注意她，她也一直在注意他。
当大学毕业的时候，丈夫向她表了白，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说当初的日子有多美好，现在的离婚就让她有多难过。
她说幸亏没有生孩子，不然可能更早时候，她就要失去他了。
她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结婚的时候跟你山盟海誓，离婚的时候对你百般嫌弃。
她没怎么听，因为她越听越害怕。
他对她越来越冷淡的举动让她不安，彻夜不归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她不敢问，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敢问。

12.
原本和八岐公司的合作突然出了纰漏，整个公司连续忙了一个周，才堪堪将漏洞补上。
迫不得已才和安倍晴明的公司合作，她是对接人，一个人在两个公司间跑来跑去。
晚上偶尔有时间睡觉就磕安眠药，白天则是灌着大杯大杯的浓黑咖啡。
不这样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工作。
疯狂工作结束的那一天，她挂掉那边确认结束的电话，和同事们抱作一团笑起来。
小腹隐隐作痛。
大抵是生理期了吧，她便去了厕所。
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听见一声尖叫。
大家的目光停在了她白色的裙子上。
她低头，深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腿流到地上。
疼痛越发剧烈。
她问今天是几号，同事们告诉她一个日期。
她脑中一片空白。
她上一次生理期是两个多月前了。
失去意识前一秒，只能看见同事们朝她跑过来，就连平日里和她不对付的同事，也满脸的担心。
唯独没有他。

13.
醒过来的时候她在医院里，浑身酸痛，鼻子里都是医院的味道。
她陪着喝过酒的女同事坐在病床前，看她醒了问她饿不饿。
她说不饿。
充满粉色的病房，走廊上不时有婴儿哭声，女同事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妇产科病房。
不去看床头的病历卡她也知道。
她流产了，失去了一个孩子。
而他在北海道，在见另一个合作公司的人。
她知道她不能埋怨他什么，毕竟是工作。
但她就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14.
离去多年的叛逆心理回归，她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把京都大大小小的甜品店吃了个遍。
他知道，但是没有管她。
或者说，是她刻意忽视他的阻止。
她在尝试用其他的东西来弥补两人之间缺少的那些东西。
而她在努力填补她对他快要破碎的感情时，她看见他和他的青梅竹马坐在咖啡厅里，讨论着什么，有说有笑。
这大概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去役所的路上时去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