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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留下最喜欢的人物和情节.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5-25 09:23回复
    柳白禅--玄上宇
    洛阳城头的北魏铁骑微微后退,空出了约莫百丈的空地距离。
    围着菩提树下的白袍男人掠阵,周转。
    而那个一人敢来只身挑衅洛阳权威的白袍男人,此刻双目之间一片死气沉沉,缓缓站起。
    他的脊背挺得极直。
    怀中的柔软女子身躯下意识还搂着他的脖颈。
    “喂。”
    柳白禅声音苦涩。
    “喂”
    抬起的双臂微微颤抖。
    他咬紧嘴唇。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我是来接你的。
    接你离开洛阳啊。
    你醒一醒。
    可是无论怎么摇晃,自己怀中的那个红发女子如同陷入了世上最美的睡梦之中,微阖的双眸,残余的柔和,红唇流转的朱红温存。
    柳白禅哑然失笑。
    睡一会吧。
    他微微垂下双眼,唇角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你总是那么贪睡啊”
    “那就再睡一会咯”
    “再睡一会,我再叫醒你咯”
    这个白袍男人不愿意打扰怀中人的清梦。
    他轻轻将沈红婴放在地上。
    撕扯右臂白袍,轻轻叠成一个枕头,替她捋齐发丝,枕在白袍之上。
    裸露出右臂触目惊心的红莲纹路。
    密密麻麻,繁琐而复杂。
    忘归山的不传之秘。
    红莲华手。
    柳白禅眼观鼻鼻观心。
    他轻轻笑了笑,喃喃道:“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我修了二十三年的禅。”
    “师父说,要长生。”
    白袍男人倔强咬了咬牙,轻声道:“可是我偏不。”
    北魏铁骑开始冲阵。
    却突然停下。
    一切只因复又登城的紫袍大国师微微抬手的手势。
    于是全洛阳再度寂静下来。白袍男人沉闷咳出一口鲜血。
    抬起头,幽幽与城头上那个熟悉的忘归山大师兄对视。
    他拉扯嘴角,轻描淡写开口。
    “沈红婴若死,我不愿独活。”
    红莲盛放在这片大地之上。
    这个白袍男人半佛半神仙。
    城头去又复返的紫袍大国师站定在洛阳之上。
    玄上宇轻轻道:“成全他。”
    漫天箭影倏忽射出,在洛阳上空撕裂黄沙,喷薄出无数锐利杀气!
    一日一夜的箭雨。
    菩提树下三尺清净。
    全是密密麻麻插入大地的箭镞。
    生机竭尽的白袍男人,最终枯坐在菩提树下。
    白袍早就染红。
    他的胸前一根箭镞齐根没入,箭尾折断,第二根箭镞钉死在箭尾之处。
    肩头,琵琶骨,肋骨,脊椎,大腿,小腿。
    即便是真正金刚体魄的活佛转世,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他长发垂落。
    眉心一柄箭镞没入一半。
    滴滴答答粘稠的鲜血本应顺着箭镞落下,此刻却干涸在箭身之上。
    最终缓缓形成一滴血滴。
    白袍男人巍然不动如山。
    他的背后。
    是那个酣睡香甜的红衣女子。
    尚存一息的柳白禅轻声笑了。
    没有一丝力气。
    再也睁不开眼。
    身上没有一处是能够动弹的。
    他一整夜都保持这么一个姿态,将身后的女子,死死护在自己背后。
    “有点累了呢”
    他咳出肺腑之中的最后一口鲜血。
    勉强笑了笑。
    疲惫不堪的北魏铁骑已经没有余力冲阵。
    他们双目赤红,盯住那个白袍破烂,却依旧随风飘摇的男人。
    柳白禅闭上了双眼。
    他轻轻呢喃道:“红婴我就睡一会一会”
    白袍老狐狸目光柔和,与沈红婴四目相对。
    入眸所见,皆是温柔。
    他只觉得眼前恍然如梦。
    如果一觉醒来之后,睁开眼所见的,便是她的笑容,该有多么美好?
    十六年,朝思暮想。
    而此刻美梦成真。
    白袍老狐狸抬起头,看着那尊巨大的檀陀地藏像,在业力侵蚀之下摇摇欲坠。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05-25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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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鼻腔之中,缓缓哼着自己十六年前滚瓜烂熟的曲调。
      “相思子,安红豆。”
      “四张机,六面骰。”
      “百般苦痛酿做酒,入骨爱慕熬为粥。”
      “喝清酒,喝清酒。”
      “微醺眼,不开口。”
      “我是痴儿为侬笑,醉卧春秋了无忧。”
      这是上阙词。
      还有自己笨拙无比,耗费极大心力填的下阙词。
      “梨花镜,胭脂红。”
      “凡俗事,忧白首。”
      “红衣姑娘不开心,姑苏大雪落满头。”
      白袍老狐狸微微停顿,手指触碰在沈红婴脸庞之上。
      目光微醺。
      腔调温柔,沈红婴却泪流满面。
      因为那声音胜过世间一切的温柔。
      “不喝酒,不喝酒。”
      “今生尽,来生修。”
      “来生侯君艳阳里,未须风雪也白头。”
      洛阳城内。
      大街小巷。
      那个白袍男人轻轻哼唱的悠扬声音,穿透梨花,洋洋洒洒。
      像是古老的歌谣。
      像是天心照破的一缕阳光。
      岁月的苍凉,在曲调折转之中,缓缓沉淀。
      檀陀地藏菩萨佛像之下。
      那个白袍男人轻声而哼唱,怀中的红发女子伏在他肩头。
      下半阙词。
      像是哽咽。
      那个白袍男人的声音悠扬,清澈。
      他凝视着她。
      “梨花镜,胭脂红......”
      那个八大国期间爱梳妆打扮的沈红婴。
      “凡俗事,忧白首......”
      那个忧国忧民天天愁眉苦脸的沈红婴。
      “红衣姑娘不开心,姑苏大雪落满头。”
      陪自己去看北姑苏磅礴大雪的沈红婴。
      “不喝酒,不喝酒。”
      不喜欢自己喝酒的沈红婴。
      “今生缘尽,来生再修......”
      白袍老狐狸拨开沈红婴额角发丝,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世上有一百种你。
      我爱的,就是那一百种你。
      只可惜,我今生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那个红发女人泣不成声。
      她一拳重重擂在了白袍老狐狸身上。
      白袍老狐狸不躲也不闪。
      第二拳。
      第三拳。
      最后沈红婴趴在那个白袍男人肩头,重重咬在白袍上,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声音哽咽道:“柳白禅,不许走!”
      那么多年来,只要我说的,你都会听我的。
      “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
      哭相难看的沈红婴死死拉住柳白禅的衣袖:“你.....别走......”
      白袍老狐狸笑了笑。
      他白袍的边缘,已经开始羽化,化为璀璨的光雨,消融在空气之中。
      柳禅七轻轻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不走。”他笑着摸了摸沈红婴脑袋,柔声道:“别哭啦,我不走。”
      沈红婴哭得一塌糊涂,抬起一双雾气的大眼睛,咬住嘴唇。
      白袍老狐狸柔声道:“还记得以前师父给我们念的故事吗?”
      沈红婴满面泪水拼命点头。
      白袍老狐狸声音沙哑道:“师父说,世上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一个坏的结局。”
      “但师父说,好的结局,坏的结局,都是因果。”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白袍老狐狸微微咳嗽一声。
      他微微瞥了一眼手心的血污,低声笑了。
      “我那么那么喜欢你,故事的最后,怎么会是一个坏的结局呢?”
      “怎么会呢?”
      沈红婴怔怔看着那个白袍男人的衣角,缓缓虚化,飞舞,犹如飞雪一般消融在天地间。
      那个男人的笑容,纯白如当年。
      柳禅七柔声笑道:“其实......这样的结局,还蛮不错的呢。”
      沈红婴怔住。
      白袍老狐狸的声音渐渐虚弱。
      “我们一起去看北姑苏道的大雪......”
      “我们走了那么多地方,走了那么年.......”
      白袍老狐狸的额头贴在沈红婴额头上。
      “我有时候会想......”
      “一起看了北姑苏道的大雪,算不算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9-05-25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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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走完了一生,当地藏王菩萨的愿力在这个白袍男人身上消散,他的神魂被天地所排斥,连带着整具躯体,都开始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他轻轻吻在沈红婴唇上。
        像是北原的龙脊,初雪消融。
        那对年轻男女,去了北姑苏道赏雪。
        当两个人相互依偎。
        当北姑苏道大雪磅礴落下。
        两个人眉眼柔和,彼此对视。
        有一句话没有出口。
        迟到了二十年。
        今生......算不算一起白了头?
        白袍老狐狸笑了笑。
        ......
        ......
        昨夜风雪落满头,今生未与卿白首。
        来生侯君艳阳里,未须风雪也白头。
        ......
        ......
        沈红婴愕然抬起头,看着那个白袍男人笑着对自己眨了眨眼。
        从白袍边缘,到白袍衣角,转移到衣襟,最后一点一点,全部开始羽化。
        化为纷纷扬扬的光雨。
        握不住,留不住。
        她向前跌去。
        前方那个白袍男人笑着伸出双手。
        一如当年。
        却没有接住她。
        ......
        ......
        【春秋元年。
        北魏天狼城。
        一个小酒馆。
        一身粗布麻衣的盲目说书人神情淡然,浑浊双眸扫视一圈。
        他不能视物,却好似慧心通明,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终轻抖声音。
        “北魏立都洛阳,踏灭万千佛骨。”
        “在立都之日,那位紫袍大国师下令灭佛,十万铁骑浩浩荡荡尽出,佛门第一圣地忘归山首当其冲,被铁骑踏灭。”
        酒馆里人并不多。
        在偏僻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袍罩身的男子,他面色平静,听着那位说书人的声音,自己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的酒碗里缓缓搅动。
        一碗清酒。
        “北魏的新一任大国师玄上宇,修行玄术,天资绝艳,与齐梁那位名动天下的源天罡并称为春秋之后两大国师。”那个盲目说书人轻声笑了笑,道:“诸位可知,紫袍大国师玄上宇是北魏灭佛的主张者,亦是北魏第一佛门圣地的大弟子?”
        禁忌话题。
        这位大国师出身佛门,亲手摧垮佛门,已经被人标上了“弑师”之名,可论得势之盛,天下谁人敢借此话题来凑热闹?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9-05-25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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