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下】
我和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江户，后来无奈雨着实下的大，不得不在附近驿站暂留。
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响，惊得马厩里的马嘶鸣。
我不由想到六年前，那时候她龙崎樱乃同我一起在山中修炼，干净的笑容不参任何杂质，声音笑起来委实动听。
师父说龙崎像樱花，我似海棠。每当我看见樱花在风中倦落，我盯着龙崎半天，忍不住腹指师父说什么鬼话。
龙崎见我望她出神，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伸手弹了我眉心，浅笑道:“朱雀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揉了揉眉心，嘴上说着没什么，心里又忍不住把师父是个老糊涂骂了千百遍。
最后我才知道，师父这样说早就算到了结局，所以龙崎跟着越前龙马下山的时候师父从未阻拦。
龙崎遇见越前，是仲秋。那时候山下的梧桐树早已落得差不多了，落得遍地都是，相较距离不远的寺庙也只有每年仲秋才会开放一次，于是我两瞒着师父偷跑下山，一来看一眼山下梧桐，二来便是冲着寺庙去的。
尽管我们身处千机门，算得尽的事多了又多，每年去寺庙我们只不过相请上天原谅而已，谁让我们偷了这么秘密，想为自己赎罪罢了。
我半路却因为追一只异鸟被迫与龙崎走散，我尾随异鸟渐往深山而去，我不得传音给龙崎，让她在梧桐树下等我。
本想让她先行，但念起她不记路的性子也就打消这个念头。
龙崎也就是在这时候遇见越前的，那时候少年身负长剑，踏着梧桐树叶，似乘风而来。
龙崎静静站在梧桐树下，望着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少年，惊觉当时阳光过于刺眼，以至于好大一会儿看他都只是模糊的影子。
轮廓中少年干净气息像未食人间烟火，可每一次脚步落地在梧桐树叶的清脆声响中又格外稳健。
风卷起裙角，撩动发梢。
那时越前问龙崎的第一句话不是“姑娘芳名”，不是“姑娘何处？”
而是，“喂，这附近的寺庙怎么走？”
龙崎凭借她自以为毫无问题的记忆指了东。
越前望了望像是通往深山老林的地方也并未有任何怀疑，因为他觉得寺庙嘛，藏在深山中并无不妥。
我去抓异鸟的活儿当然也是无功而返，以至于耽搁太久等我去找龙崎的时候不停的给她道歉。
我牵着龙崎的手走向南边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龙崎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后来越前是这样描述的，他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去往大山深处，可身在深处随着乌鸦的鸣叫他才幡然醒悟。
那时的梧桐树下，少女安静的样子一直记在他脑海里，只是后来的事太多，让他无从念及和提起。
他心里从很早开始就住进了一个女孩子，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太小，后来他们长大不再回忆时间。
只有随着记忆的叠加和一遍又一遍的冲刷，封存在名为年少的书里。
他递给我一杯温酒，我握着温酒细细嗅了嗅酒香。
他问我想什么这么出神，我盯着他的脸半天，始终想不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六年前龙崎第一次见到越前的事罢了。”
他低眉浅笑，目光似手中温酒缱绻，伸出食指指尖接住从瓦缝渗露进来的一滴水。
水在指尖绽放成花，落在鼻尖细小的水渍微凉。
“朱雀，你觉得龙崎后悔吗？”
后悔？
我想龙崎的答案是不悔。
“朱雀，你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
我喝了一口杯中温酒，望着帘外雷雨，有些恍惚。
“我酝酿什么？我没办法，我帮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