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ll★D.◎┇190628【改编】差强人意的婚姻【灿嘟】

　那天晚上，朴灿烈出门去了，都暻秀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去见谁。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成眠，最后干脆下床，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出冰淇淋，回到收藏室边看电视边吃。
　　明明是微凉的天气，把寒冷的甜食吞下腹时，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与爽快。他把一小桶冰淇淋吃了个精光，吃到最后，肚子里感觉到一片刺骨冰冷，脸上与眼睛却反常地感到一片灼热与潮湿。
　　三更半夜，他像个疯子一样，边吃冰淇淋边哭。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泪水却自己溢了出来，仿佛已经到达承受上限。
　　然而朴灿烈一直没有回来，都暻秀吃完冰淇淋，读了一会书又放弃，动画看到一半便觉得索然无味，连等着破关的游戏也勾不起他的兴趣。
　　最后他把音响打开，放起音乐，耳里听见的明明是情歌，沉稳的男声唱着「约定一直相爱下去、直到心跳停止」，明明是那么温暖的音乐，都暻秀却只感觉到心脏细微的抽痛，以及脑海中模糊的思绪正纷乱地夹杂在一起。
　　都暻秀几乎漠然地想着……他们从来没有相爱过，现在自己心中无端的痛苦，除了可笑以外，真的找不到别的字词形容。
　　他不承认自己在等朴灿烈，可是直到天亮，朴灿烈都没有回来。
　　注意到窗外天空颜色微微泛白的时候，都暻秀一哂，便回房间睡觉了。先前已经作过预约，今天他还要去医院一趟，拿胎儿的检查报告，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以一夜未睡的憔悴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他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下午。等到手机事先设定的铃声响起时，他也正好睡够了，便起身洗漱换衣，出门前往医院。
　　金钟大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因此见到都暻秀以后，倒也没表现出异状。两人就检查报告谈了一会，都暻秀得知胎儿目前状况稳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不该为此开心。他默默想着，或许孩子出生时，双亲已经分开了；但幸而这是个朴灿烈想要的男孩，又是第一个孩子，往后应该会受到重视。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悲观，但却不禁这样想着。
　　金钟大凝视着都暻秀，微微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都暻秀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没事，只是……有点睡眠不足……」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若无其事，金钟大一时却没有揭穿，只是说道：「要是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关于朴灿烈的事，你都可以问我。」
　　都暻秀一怔，迟疑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想知道……他跟边伯贤以前的事情。」
　　对方对他的问句毫不意外，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不过其实事情没你想象的复杂。」金钟大顿了一下，「我们三个人，高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朴灿烈跟边伯贤一上高中就认识了，我是后来才转学到他们班的。」
　　都暻秀默然听着。

哈哈哈不要紧张
嘟嘟正因为情商高再碰上他又爱上了灿灿
所以难免要多想了
俩人之间之间都有年少时的秘密没坦白而已啦

「……那时候，他们是学校里最耀眼的两个人，成绩优秀，长得又好看，只要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就算是国中部的人也知道他们的名字。」金钟大露出些许怀念的神情，「你应该也可以想象，朴灿烈的脸孔跟脾气造成的反差，就算是在二十年前，一样会被奉为偶像……」
　　「那你呢？」都暻秀突然问道。
　　「我？」金钟大笑了一下，「我当时是班长，虽然还算受欢迎，却远远比不上他们两个人。」他说着摇了摇头，「总之，我不太确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但时间肯定不长，好像是在……对了，是在朴灿烈十七岁生日过后，他们就分手了；后来没过几天，边伯贤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拿，就直接出国了。」
　　「他们为什么分手？」
　　「我不知道。」金钟大歪了歪头，「多半是因为起了争执吧。朴灿烈的个性你也很清楚，边伯贤的倔强完全不下于他。说起来，他们的性格其实很接近。」
　　都暻秀安静地听着，没有插嘴。
　　「那个时候，边伯贤多半还没真的爱上他，但朴灿烈就不一样了。」金钟大说着皱起了眉，「当时他非常爱边伯贤，而且没有隐瞒这件事，还为此跟家人发生争执。二十年前，科技还不像现在发达，也没有所谓的同性婚姻法，同性恋的处境很艰难。」
　　都暻秀问道：「你说，边伯贤不爱朴灿烈？」
　　「身为局外人，我其实不算知道真相，这只是我的猜测。」金钟大无意识地用手指抚着桌面，接着说道：「他们分手以后，朴灿烈生了一场大病，边伯贤却走得干净利落。所以我才这么想……」
　　都暻秀低下头，暗忖半晌，听见金钟大沉稳的声音道：「他们之间大概就是这样，再多的我也不知道，抱歉帮不上多少忙。」
　　都暻秀连忙道：「别这么说，是我要谢谢你。」
　　他起身与金钟大道别，只身往医院外头走去，一时想起司机还等着，于是转身往停车场走过去。上车以后，都暻秀请司机直接开车回家，一边想着金钟大告诉他的那些事情，一边疲惫地闭上了眼。

第十一章
　　他们开始不说话。
　　都暻秀想，这多半就是冷战。他们除了不沟通以外，甚至也没有了其他的接触，要不是每天晚上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都暻秀真要以为他们已经准备离婚。
　　朴灿烈对于这种状况似乎也十分焦躁，但不知为何，却仍然坚持每日都到房间里睡觉，完全没有搬到客房睡的意思。
　　都暻秀只好对男人视而不见，除非到了睡觉的时间，不然绝不回房间。因此往往他回到房间，准备洗澡睡觉时，朴灿烈都已经睡了。都暻秀匆匆洗澡，小心地爬上床，两个人中央的空间大得几乎可以再睡一个人。
　　……这种情况，其实很接近分居了。这栋房子太大，他永远有办法躲避朴灿烈，这种时候，即便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又有什么意义？
　　都暻秀在这种心神不安的情况下，对于任何事情都无法全心投入，总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那一次彻夜不归，后来朴灿烈倒是再也没有加班，天天准时回家。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饭厅里，话也不说一句，都暻秀总是低着头，默默吃饭，甚至没有多看朴灿烈一眼；他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男人。
　　他们从来都不是那种能言及恋爱的关系，不过是奉父母之命结婚而已；都暻秀自己或许曾经对朴灿烈有些心动，但那种倾慕在即将成立的那一瞬间便宣告破灭，在他自己明白之前便不复存在；而朴灿烈……无论朴灿烈爱着谁、或者想要如何，都暻秀都无力去管，也无法干涉。
　　以前便知道，在他自己所处的这个交际圈内，经常是夫妻相敬如宾，外头各自养了情人，都暻秀隐约觉得，要是状态持续恶化下去，他们除非离婚，要不然也会进入这个模式。
　　……唯一的问题是，他不懂朴灿烈在想什么。
　　对方明确地拒绝让他知道关于边伯贤的事情，也排斥边伯贤接触他，然而如果朴灿烈真的爱着边伯贤，又为什么要像这样，宁可忍受两人之间沉闷阴郁的气氛，也要坚持每天与他一起吃早餐跟晚餐？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十几天，也许更长，都暻秀没有仔细去算，但有一日，朴灿烈破天荒没有起来与他一起吃早餐。
　　都暻秀观察了一会，小心摸了摸对方烫热的额头，让女佣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自己则试图叫醒男人。
　　他叫了几声，朴灿烈便睁开眼，慢慢地呼了口气，说道：「你叫我做什么。」
　　「你病了。」都暻秀平淡道，「医生很快就过来，你暂时躺着休息。」
　　朴灿烈脸色有些潮红，平常的焦躁与倨傲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点点模糊的脆弱与痛苦，或许是因为生病而难受，眉毛也微微蹙起。
　　「你去打电话，叫钱秘书过来一趟。」男人慢慢道。
　　都暻秀应声，出去便拿手机找出号码，通知钱秘书过来一趟。电话那头，钱秘书听说朴灿烈生病以后，倒没有多吃惊，仿佛习以为常，只说会晚一些到。
　　他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电话让研究所的同学代自己请假。
　　医生来了以后，做了简单的诊察，最后宣布朴灿烈只是感冒发烧，只要按时吃药多喝水多休息便能痊愈。
　　送走医生以后，都暻秀让女佣把煮好的粥端到房间里，让朴灿烈吃点东西再服药，但朴灿烈却恍若未闻，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似乎极为难受；都暻秀无法，只好把粥吹凉，一勺一勺喂男人吃下去。
　　他们之间，这种温情的场面已经太久没有出现。都暻秀勉强喂完对方一碗粥，让男人就着清水服下药；过了不久，对方又睡着了，都暻秀总算是松了口气。
　　接近中午的时候，钱秘书终于来了。
　　他不仅是人来了，还带来了一些急需签名的文件，于是朴灿烈被叫醒，靠在床头，拿着钢笔签字，一边签一边难受地咳嗽几声。等文件都签完以后，都暻秀让女佣把午餐端了过去。
　　朴灿烈坚持地望着都暻秀，但都暻秀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反而有种看笑话的快感。既然拿得起钢笔签字，还能跟下属讨论公司的事情，想必区区用餐也不在话下。他把水与药及中餐留下，回头便下楼，正巧与在客厅整理文件的钱秘书打了个照面。

对方确认周遭没人，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嗯。」都暻秀答得坦然。
　　钱秘书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糟了」的神色，期期艾艾道：「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吧？」
　　「不干你的事。」都暻秀在对面坐下，平静道：「说谎的人是他。」
　　钱秘书烦恼地抓了抓头，道：「那天回公司后，因为觉得你表情很怪，我跟朴先生说了我们的对话，然后朴先生的脸色就变了，变得很难看。」他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后来他来上班的时候，举止跟平常一样，我还以为那天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没想到……」
　　「那不是误会，没什么可说的。」都暻秀说着笑了一下，「你现在说了，我才想起来，他完全没有试图解释，大概是问心无愧吧。」
　　钱秘书一愣，干笑起来：「总之，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找我，不用客气。」
　　钱秘书离开以后，都暻秀待在饭厅里吃午餐，女佣却来通知，有客人来访。都暻秀走到客厅里时，金钟大正对着墙上一幅画审视着。
　　「你怎么来了？」都暻秀问道，一时讶异，忽然想到可能是胎儿出了什么问题，心底紧张起来。
然而都暻秀的臆测并未成真，金钟大笑着道：「我是来探病的。」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刚才我打电话到朴灿烈公司，本来想问他晚上有没有空，结果听说他病了，刚好我今天休假，就直接过来看看他。」
(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正逐渐浮现。他们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如今他的身边有暻秀了。）
「早上医生来过了，他只是感冒发烧而已。」都暻秀说道，「你要去看看他吗？」
　　「当然。」
　　金钟大跟在都暻秀身后，两人上楼，朴灿烈这时欲睡未睡，见到金钟大，只简短地打了招呼，便不再说话。金钟大也不以为意，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看这两人或许有话要说，都暻秀连忙下楼，让女佣准备茶水。
　　过了一会，茶水准备好了，都暻秀自己端着托盘上楼，门并未掩上，他才刚要走进去，无意间惊鸿一瞥，注意到金钟大望着熟睡的朴灿烈，神情中居然隐隐藏着一丝柔情，都暻秀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用力眨了眨眼。
　　对方听见了他的步伐声，忽然抬起脸，露出了都暻秀所熟悉的笑容，说道：「谢谢你，我刚好有些渴了。」金钟大说着接过红茶，喝了两口，表面上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是错觉吧。都暻秀这样想着，也露出微笑。
　　金钟大没待多久就离开了，都暻秀送客以后，回到房间里，替朴灿烈换了冰袋，在床的另一头坐下。
　　朴灿烈睡得极熟，脸颊上浮着一层红晕，身上厚厚盖着两层棉被，额角都微微有些汗意，似乎是热得受不了。
　　都暻秀抽了纸巾，替男人擦了擦汗。
　　先前与钱秘书交谈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希望朴灿烈解释的；即便知道对方对他的欺瞒，也依旧如此期盼。然而朴灿烈什么都没说，宁可与他这样相敬如宾地冷战，甚至不曾为说过的谎言辩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朴灿烈睁开眼，复而闭上，或许是睡迷糊了，居然伸手过来抱他，都暻秀猝不及防被紧紧抱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试图挣脱，但却没料到对方力道太大，都暻秀挣扎许久，仍是动弹不得，索性放松了心神，靠在对方怀中。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没什么好矜持的。他这样自我安慰地想着，微微抬脸，瞧着男人的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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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的面容极为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似的，都暻秀这样瞧着对方，又被紧搂着，恍惚之间都要以为两人之间的冷战只是梦中的情景，然而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立刻就清醒过来，不自觉抿紧了唇。
　　「……别动。」朴灿烈的声音低沉沙哑地道。
　　都暻秀意识到对方醒来，平平道：「松手，我要下床。」
　　「不。」对方拒绝得干脆利落，唯恐他听不懂似的，又补充道：「不准你走。」
　　「你凭什么不准。」都暻秀反问。
　　朴灿烈沉默下来，竟然有些词穷，很快地又道：「原因不重要，反正我不准。」
　　都暻秀有些生气；他没想到，对方连生病了都还是一副这么霸道的模样，不仅强词夺理，甚至完全无视先前两人的争执，好像他们的冷战完全没有必要，都暻秀脸色略沉，语气也冷淡下来。
　　「你既然对边先生念念不忘，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他问道。
　　朴灿烈皱眉，说道：「谁说我对他念念不忘。」
　　都暻秀有些讶异，继续道：「你谎称加班的时候，难道不是去见他？」
　　朴灿烈这次没有反问，亦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垂下眼，仿佛不打算做出任何回应。都暻秀有些气急，想问对方到底怎么打算，又问不出口。他对朴灿烈也有些了解，分辨得出对方那句话不是假的，但却因此更加迷惑。
　　要是朴灿烈对边伯贤无意，为什么要私底下偷偷与对方见面，又对他隐瞒一切。都暻秀想了又想，只觉得思绪杂乱无章，矛盾重重。
　　他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解释？或者比起解释，你宁愿跟我冷战？」
　　朴灿烈没有出声，却是默认了。
　　都暻秀有些恼怒，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得可笑，心中对提出这种问题感到万分懊悔。他安静半晌，终于说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也没关系。我不管了。」
　　朴灿烈闻言，声色俱厉道：「你这句『不管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都暻秀淡淡道，「如果哪天你决定要离婚了，我会完全配合的。」
　　朴灿烈沉默良久，都暻秀挣开对方的怀抱，正要起身下床时，却被一把拉了回去。他正想开口问对方要做什么的同时，唇已经被完全堵住。
　　……似乎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朴灿烈仿佛怨恨地望了过来，泪水顿时顺着脸颊滑下。对方就那样红着眼眶，恼怒地瞧着他，然后说道：「你……你还在生气？」他几乎有些委屈地问。
　　他一时间没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因此迷惑地瞪大了眼。
　　「我没有离婚的打算。」朴灿烈小声道。
　　都暻秀没有说话，摆明要对方继续说下去。朴灿烈只停顿了一会，又继续道：「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对不起。」
　　都暻秀霎时一怔。他没料到，朴灿烈居然在这个时候，为那些谎言道歉。
　　「……那几天，我去见了边伯贤。」男人轻轻道，「不是因为留恋，也不是还喜欢他，只是纯粹见面而已，我们至少曾经是高中同学……」
　　「那你为什么要说谎。」都暻秀道，「既然见面的理由这么光明正大，又为什么要隐瞒。」
　　朴灿烈慢慢道：「……我不想让你们碰面，也不想让你们接触。」他说完以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都暻秀有些难以理解地蹙眉，却没把疑问说出来；他能感觉到，朴灿烈没有对他完全坦白，甚至还隐瞒了一些别的事情，但他为什么要接受这种半吊子的诚实？都暻秀沉默地望着对方，良久，终于道：「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什么……」朴灿烈似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脸上也显现出一丝迷茫。
　　「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我懂了。还有，我接受你的道歉。」都暻秀平静道，接着起身，往浴室里走去。
　　他很快冲了澡，把身体擦干，到更衣室找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对朴灿烈说道：「你最好去洗个澡，伤口自己处理一下，我出去一趟，晚上会回来吃饭。」
　　朴灿烈这时才回过神来，脸上神色似乎是感觉到事情发展不如他的预想，少见地结结巴巴道：「那……我们……我们之间……」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尊重彼此也是理所当然的。」都暻秀平平道，「以后我不会再过问你的隐私。」他把话说完，不顾朴灿烈愕然的神色，转身便推开房门，下楼去了。
　　都暻秀离开家门，没有预定目标，便漫无目的地在附近闲晃。他倒不是真的要做什么事，只是想暂时躲开朴灿烈，让自己冷静一下。
　　刚才情绪冲动，他甚至做出了伤害对方的举止，事后回想起来，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倒不是对朴灿烈感到抱歉，他仅仅是对自己的失控有些无法理解。即便朴灿烈强迫了他，那又如何？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况且他刚才也一样高潮了。
　　但实际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既然是对方自作自受，都暻秀登时稍微释怀。
　　在附近走了一段路，都暻秀在某个街角的公园停下，有几个孩子正在玩游戏，跑来跑去，又笑又闹；都暻秀在长椅上坐下，望着几个年幼的孩子，心中忽然觉得茫然。
　　他忽然开始想，自己为什么要结婚。
　　他想了许多原因，比如家人的需要、社会的观感，但那些每一个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他身不由己地与对方见面，随波逐流地结婚，一厢情愿地对自己的婚姻对象抱持好感，接着立刻因为自作多情而失望。
无论原因是什么，最初答应结婚，总不可能是因为爱上那个脾气坏嘴巴毒个性又别扭的人。朴灿烈对他，也不像是有什么爱慕一类的情感，最多的，不过就是占有欲了。那样的男人，对自己的东西或者伴侣没有占有欲，反而说不过去。
　　都暻秀想着，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便释怀了。现在，他们之间的冷战终于算是结束了，他也该早些回去，朴灿烈还在生病，他多少要尽一些身为伴侣的责任。

回到家的时候，晚餐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朴灿烈还待在房间里，都暻秀上楼，问对方要不要下楼吃饭，或者要待在房间里用餐；朴灿烈没有回答，却起身下床，都暻秀见状，倒是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两人一起下楼，各自用了晚餐，之后，朴灿烈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都暻秀应声，跟在对方身后，回到房间内。
　　朴灿烈靠在床头坐着，自顾自用温水服药，接着安静了半晌，终于道：「我没有把事实全部说出来，这点是不是让你不高兴。」
　　都暻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又有些讶异对方的直接，只好道：「我之前说了，往后我会尊重你的隐私。」
　　「所以，你曾经想知道。」朴灿烈笃定地道。
　　「我已经知道错了。」都暻秀有些无力，「我不会多管闲事。」
　　「我选择隐瞒的原因，跟我不想让你知道的，是同一件事情。」朴灿烈道，脸上面无表情。
　　都暻秀连忙道：「我已经说了，我……」
　　「闭嘴，听我说。」朴灿烈突然烦躁起来，「我跟边伯贤交往过，当时我很爱他……不，是我自以为爱他，所以对他百依百顺……也因此，做了一些后来追悔莫及的事……」
　　「……」
　　「那些事情现在说出来，除了耻/辱难/堪没有别的字眼可以形容，但是当时我完全乐在其中，我听从他的要求，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朴灿烈边说边冷笑起来，「陪他跷课嗑/药/酗/酒都只是例行公事，用身体/取/悦他也是稀松平常……」
　　「……」
　　「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他带我到某个地方庆祝，两个人喝醉以后嗑/了一些/药，他要我蒙上眼睛，说要给我特别的惊喜……」朴灿烈冷冷道，「我想你也猜得到，那天晚上，我跟人上床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边伯贤，反正对象肯定不只一个人。」
　　都暻秀没有说话。
　　「事实上，我的身体完全没有受伤，当下也有高/潮，只是第二天，我清醒以后，才终于明白……边伯贤根本没有爱过我，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朴灿烈干涩地道，「我不想让你跟他接触，是不愿意你知道这些事情；因为喜欢他而盲目地听任驱使，甚至完全没发现他的欺骗……这是我感情史上唯一的耻/辱。」
　　都暻秀怔愣地望着对方。
　　朴灿烈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你知道了，满意吗？」

---TBC---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
　　都暻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下来。朴灿烈说的这些，让他心生无措，他现在能够理解对方为何要隐瞒边伯贤的事情，却仍然不懂朴灿烈为什么与边伯贤见面；都暻秀犹豫了一下，终究问了出口。
　　朴灿烈微微蹙眉，不耐道：「不管他为什么突然回国，既然找我，就一定是有所图谋……我去见他的时候，跟他约定过，不准找上你。」他说了冷笑一声，「没想到他居然敢毁约。」
　　「那……那天晚上……」都暻秀迟疑地望向朴灿烈。
　　「那天？」朴灿烈有些迷惑，但在下一瞬间立刻领会到都暻秀的意思，脸上溢满不悦道：「那天晚上我在公司里过夜。要是你怀疑，可以去查我在公司系统留下的通行纪录。」
　　都暻秀这下真不知该说什么，他安静许久，斟酌了半天，小声道：「你为什么……突然肯说了……」他怕对方没弄清楚，又道：「你明明宁可说谎、跟我冷战，也不愿意让我知道……」
　　朴灿烈狠瞪他一眼，忽然挪开视线，恶声道：「我高兴，你有意见？」
　　……这怎么样也不像高兴的样子……都暻秀暗忖，又道：「其实，要是你说你隐瞒的事情，可能让你受过的伤再一次被揭开，我就不会多问。」
　　「我有选择吗！」朴灿烈冷哼，「你这些日子、还有刚才，都完全是要跟我撇清关系的样子，你到底把我当成哪种傻子！」
　　都暻秀不管对方，道：「那件事，跟你十七岁生的大病是不是有关……」
　　朴灿烈一脸别扭，仿佛不愿承认，最后只道：「我的身体没有受伤，病因你可以想象。那时候我还住在学校宿舍，是金钟大发现我不对劲把我送到医院的。」
　　「……金钟大？」
　　「那时候我们不太熟，他送我到医院前，应该也看到我身上的痕迹了。」朴灿烈垂下眼，「不过，他一直没有告诉别人。那天你问他的事情，我后来知道了，他说他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都暻秀呼了口气，道：「你现在还恨边伯贤吗？」
　　朴灿烈沉默下来，都暻秀瞧着对方的脸，却没读出任何讯息，朴灿烈终于说道：「都二十年了，这种事情能恨多久。况且，为什么我非得要把时间花在一个玩弄我的人身上。」他舒了口气，不知是有些紧张，还是仍感到不自在，低声道：「知道这些事情……就算你觉得我……觉得我太/下/贱也无妨，反正我……」他越说越是凝重，脸色也沉沉的。
　　「我没有。」都暻秀静静地道。
　　朴灿烈微怔。
　　「其实可以想象，当时你很爱他，所以什么都肯做。」都暻秀低着头，叹息道：「这样让我有点羡慕。」他停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急忙解释道：「我这样说，只是觉得他很幸运……」
　　「不用说了。」朴灿烈侧过身，望着一旁：「够了。」
　　都暻秀一时之间捉摸不清对方的情绪，要说生气也不是，似乎也不是难受，等他终于注意到男人略红的耳根后，一下子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中，究竟是哪些句子打动了朴灿烈，但既然对方没有露出怒色，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朴灿烈清了清嗓子，冷冰冰道：「离婚的事情……不准再提。」
　　「噢。」都暻秀应声，不知为何，终于也松了口气。

朴灿烈还在生病，当晚早早吃了药就上床睡觉。都暻秀洗好澡，上床以后，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对方拉了过去，紧紧抱住。对方拥抱的力道太大，都暻秀都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任由男人抱着。
　　……或许朴灿烈也在紧张。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同时，都暻秀觉得有些好笑，但笑意压抑下去以后，心中居然浮现了一丝罕见的怜惜。朴灿烈明明不愿意把那件事说出来，却仍然说了，被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对方或许也觉得十分羞/耻，但表面上仍然要装得若无其事。
　　但都暻秀细想以后，都替朴灿烈觉得难受。
　　边伯贤的出现，对都暻秀而言，是一种不稳定的因素；因为那些欺骗，所以他以为朴灿烈一直没有忘情于边伯贤；然而到现在，在知道真相以后，他忽然很想知道朴灿烈为什么要这么做。
　　朴灿烈赴边伯贤的约，无非是想牵制边伯贤，让那个人答应不与他接触；那些羞/耻难/堪的事情，当然不会有人想让别人知道，然而朴灿烈这样的人，一开始已经用欺骗遮掩这件事，后来却仍然说了，怎么想都像是在表明，比起尊严面子那些无形的东西，他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都暻秀想着，脸也微微热了起来……现在抱着他的这个男人，宁愿让他明白他曾有过的羞耻难堪，也不愿听他提及离婚。
　　他抱着男人，忽然意识到，对方也在不安。但为什么要不安？都暻秀没问出口，只是这么想着；那些过往之所以是过往，正是因为已经过去而毫无更改的可能，他对那些真相能够坦然接受，不过是因为，对朴灿烈经过权衡的诚实感到动摇。
　　朴灿烈是多么倨傲别扭的男人，他再清楚不过，这样的男人选择把过去的伤口赤裸裸地袒露出来，都暻秀怎么能无动于衷。
　　「……朴灿烈。」他小声唤道。
　　「嗯。」对方闷闷地应了一声。
　　「谢谢你今天的坦白。」都暻秀轻声说道，「关于你之前说的那些谎……」
　　对方没说话，但他感觉到男人整个身躯都紧绷起来，如临大敌似的，不禁觉得好笑，伸手抚了抚对方的背脊，换来的却是更加戒备的态度。他终于忍不住微笑道：「要是你保证以后不再说谎，我就原谅你。」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保证。」对方不屑地道。
　　「我没有强迫的意思，你也可以选择不要。」都暻秀平静道，「然后下次，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或者你再说谎又刚好被我发现……也许离婚会是个好的结局。」
　　「我说过不准提离婚！」朴灿烈气急败坏道。
　　「我不喜欢被骗，你应该也不喜欢说谎。要是告诉你，我说去上课是骗你的，其实是去见了以前的旧/情/人，你不会介意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对方恼怒地道。
　　都暻秀无奈地叹气，说道：「这只是比喻，不用当真。除了你，我没有跟别人交往过。」
　　朴灿烈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异常不耐烦地道：「保证就保证。你不准再提离婚。」
　　眼见对方对离婚的怨念相当深重，都暻秀干脆不接话，又说：「告诉我那些事，你是不是很忐忑不安？」
　　「没有。」朴灿烈厌烦地道。
　　「其实我觉得，二十年前的事情，你也不用一直记着。」他抱着男人，慢慢亲着对方的耳朵与脸颊，小心翼翼近乎温柔，「那些……都过去了。」
良久，怀里的人总算模糊地应了一声，都暻秀觉得心中一阵温暖，却也没有细想为什么，抱着还有些低烧的朴灿烈，很快地就睡着了。
（可以看出灿烈是多爱嘟嘟了. ）

几天后，边伯贤打了电话来，当时朴灿烈正在看书，都暻秀在一旁看漫画，朴灿烈接起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便挂断，回头向都暻秀道：「他约我晚上碰面，我答应了。」
　　都暻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句子里的「他」是指谁，随即有些疑惑地道：「其实你没有必要答应……」
　　「这是最后一次。」朴灿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又仿佛烦躁：「总该把话说清楚。」
　　「要我陪你去吗？」
　　望见对方略微诧异的神情以后，都暻秀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只好若无其事地朝对方瞧了一眼，朴灿烈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犹豫不决，最后，才终于稍微迟疑地道：「你要来也无所谓。」
　　于是两人当晚便一同赴会，对方约定的地方是一家餐厅，他们两人到达的时候，边伯贤正安然地啜饮着柠檬水，一转头看见他们，嘴里的水差点喷了出来，脸上神情顿时充塞着满满的讶异。
　　「……你不是不希望我见到他？」边伯贤勉强把水咽下后问道。
　　朴灿烈淡淡道：「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他与都暻秀在同一侧坐下，接着说道：「你也该交代来意了。前几次见面都只是浪费时间，我对谈论你现在的生活家庭工作没有兴趣。」
　　「真无情。」边伯贤微微勾唇，「你不介意我告诉他那些事情？」
　　「他已经知道了。」
　　「你自己告诉他的？」
　　「嗯。」
　　都暻秀瞧着这两人对话的场景，居然觉得有些荒谬。这哪里像是玩弄感情的人与被伤害过的对象？他们两人的言谈举止都如此平静，好像彼此不过是多年未见的故交，跟都暻秀原本预期的完全不同。
　　边伯贤这时叹了口气，突如其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如果不是，我想不出理由解释你现在的态度。」
　　朴灿烈没说话，却显然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