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咦？你居然改名了？”
一个我开服就在我列表的人最先发来私信。
“换人啦。”
我这么说。
是啊，换人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样啊……”那头的人似乎很失落。
“号已换人。”我又发了这样一条传音。
“改名啦？”是月亮。
“改了，好听吗。”
“适合你。”
“对吧。”

出没在夜色，在月下歌唱。从今往后，我是夜莺。
那个时候的想法很简单，附属于月亮，是月亮的专属。就算是飞蛾扑火也无所谓，我愿意为了月亮抛却自己。在这个游戏里，仅有的温暖是月亮给我的，月亮就是我的信仰。
贪恋又痴狂。
会武开场前最后一分钟，月亮把我拉进了队。
月亮问我：“莺儿，我这个人坏的很，玻璃心又易怒易炸，还喜欢开红，你怕不怕。”
我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先从哪里开口。
“你这是什么称呼……我没感受过那样的你，不好说。但是只要是我做错了，我就受着。”
“你不是因为我才改名的吗。”月亮发了一个贱贱的表情，那个自信又有点嘲笑的表情，“所以你是我的夜莺，我的宠物。主人给宠物起外号，有什么问题吗。”
“爬。”
我的面颊通红。在心里啐了他无数次。
会武开始了的时候，我们排到了一把噤声。噤声跟他的结义一起打的。
那个结义队，曾经是我建立的。
我有一点难受，转瞬即逝。
“先杀对面暗香。”
月亮在队伍里说。
“不打奶？”队友疑问。
“不打，杀暗香给我的乖莺儿报仇。”
我们两边实力差不多，但是月亮好像有意折磨对面一般，杀死噤声以后也不打对面云梦，等着对面把噤声拉起来以后继续杀。来回几次以后，终于在我方武当的一个斩无极下，结束了这场的第一局战斗。
“不要这样吧。好歹也是朋友。”噤声的结义云梦在当前频道说。
“谁和谁是朋友啊，我都不认识你们。”月亮翻了个白眼。
“黎明跟我们是朋友，谁跟你一个劫镖🐶是朋友啊。”
“是朋友还不知道号换人了啊？我的乖莺儿什么时候跟一群菜鸡是朋友了。”
我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应当笑。
噤声曾经让我哭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看他被杀，说真的，我很爽。
“？换人了？”噤声突然问道。
“换人啦，发了喇叭的。”我发了个小红脸。
月亮大概是因为被骂生气了，第二把就没有像上一把那样慢慢磨他们，而是很快的解决了对面。
会武出来以后，我收到了噤声的私信。
“什么时候换的人？”
“今天下午啦。”
“……你多少买的。”
“怎么了吗？”我发了个小红脸。
“没事，问问。这号以前我情缘的。”
情缘你个棒棒锤，我们死了三百年情缘了好吗？
我当时挺想问候他的。

“这样……可我听我老婆说你们死情缘很久了诶。”我接着发小红脸。
“你老婆？”“黎明啊。”
噤声不说话了。
月亮的私聊突然蹦了出来，问我怎么不回队伍消息。我看了一下才发现月亮在队伍里喊了我好久。
“我在私信逗噤声呢，没看见。”
“逗他干啥？我给你出气了，你高不高兴。”
“高兴。我跟噤声死情缘不知道多久了，他突然跟我的‘新号主’说这个号以前是他情缘的。”
“你怎么说？”
“我说这个号以前是我老婆的，我老婆跟我说你俩死情缘很久了。”
“他怎么说。”
“他不理我了，笑死我了。”
我笑了好久，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真正放下过噤声。
我和噤声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得到过他的承认。他似乎很逃避，很抗拒承认我跟他是情缘这件事。我们闹的不可开交，我一遍遍妥协，最后我们还是分道扬镳。
“月亮。”“我在。”“我为什么没办法真正放下任何一个人。”

“这有什么不好？”月亮说。“就觉得，我挺渣的。”我这样说。
月亮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说：“那我岂不是铁渣男。”
“你本来就是。”“好像也对。”
“乖莺儿，来唱首歌听听。”
“唱你个头，你不要命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滚。”
月亮总是这样嬉皮笑脸，好像完全不会对我生气。就算他经常说自己脾气差，我也经常看他因为开红而上喇叭被骂，但是对我来说，月亮已经是足够温柔的存在了。
我正想着要唱什么歌，突然看到月亮又在喊我。
“黎明。”“？”
“我不会杀你。”
我愣了一下，这算是……免死金牌？
“？啥。”“我不会杀你，永远不会。”
“怎么样，惊喜吗。我情缘都没这待遇。”月亮像个幼稚鬼，急切的向我邀功。
“免死金牌？”
“嗯哼。”
“你本来也杀不死我。”
“？你想挨揍，我现在开红试试？”
“不想不想，挺开心的。”
真的挺开心的。
“但是黎明。”他又这么说，“你的命是我的。”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月亮。我想回他说“明白”，又怕被觉得过于轻浮。最后，我给月亮唱了首歌。
02的爱恋。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那个没有月亮的雨夜。在游戏里，一轮皎月升起，为我照亮了很长一段路。
后来，我被月亮按在云梦的复活点，一遍又一遍的杀死，直到全身装备都红透，又修好，再次爆掉的时候，我有想过问月亮：“你是否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未来，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全然不知多久之后，要面对怎样的世界。
和月亮在一起的日子过的飞快，
我总是缺少很多概念，自爱是什么，三观又是什么。我只知道怎样做能够让我快乐，能够减缓我的压力。
和月亮的吵架，来的突然。
当我那天照常上了线，看到私信的许多个小红点时，我的心脏突突跳。
是青藤。
快乐冲昏了我的头脑，这些日子我肆无忌惮的占有月亮。无论是一条，悬赏，会武，周本，我都在和月亮一起。我享受和月亮在一起的时光，但是禁忌的爱终会招来批判。
青藤给我发了很多消息，每一句都戳在我的心口上。
“你不会真以为月亮喜欢你吧，不过是个打工奶，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被当做狗一样使唤，随叫随到，你真的很快乐吗，嗯？”
“劝你好自为之吧。好心的打工奶，黎明。啊，不对，换人了对吧，夜莺才对。”
“你真的，挺搞笑的。”

我知道那个时候的感觉叫做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急了？”我说，“拜托你管不好你的对象，就不要在别人那里找存在感。只要月亮不来找我，你能见到我去找他？”
这是事实。
我不会主动去要求和月亮组队，我总是默默地等月亮来找我。大概是因为这样能够让我好受一点，能够让我为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
“笑死我了，那你继续表演。”青藤回我了。
我没有再回复，把她拉入了黑名单。
“你情缘找我了。”我和月亮说。
“我知道。”月亮似乎也有点恼，他对我说：“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忍住别回嘴行吗。你要实在气，就来骂我。”
“？”我突然起了火气，“你搞笑呢？先说好，我从未主动贴近过你，如果你不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因为你天天找我，你情缘跑过来骂我，你还让我忍住？”
“……”月亮发了个省略号。
“所以说，你准备怎么办。”“我先哄她。”
月亮这么说。
“好。那就别再联系了。”
我又一次拉黑了月亮。趁着这个机会，快点逃离他吧。我心里这样说。
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黎明。
黑暗里，我一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屋子的角落。
好冷。
如果能把自己冻醒，也挺好的。

我其实是想让自己发场高烧，如果能烧到四十度直接失个忆就再好不过。可惜我低估了我的体质，不管我再量多少次，温度计上都是健健康康的37℃。
那几天，月亮没再找我。
我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拉黑月亮的日子，每天带着一条，混着野队的副本。我以为我和月亮这次真的会就此别过，就像从前那样。但是，触碰过温暖后，就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寒冷。
我疯狂的怀念着月亮，怀念我们一起玩耍的日子。我捕捉每一个和月亮相关的喇叭，我开始在茶馆游荡，在非安全区手动挂机，我想和月亮，来一场“偶遇”。
一周后，我失落了。
挺好的这样。我对自己说。
虽然没有了光亮，但感觉自己至少不再那么肮脏。
“所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哔哔赖赖？懒得跟你说了。对了，某云梦，漂流瓶联系吧以后，打工需要还可以接着拉我。”
在我以为我对月亮的念想快要断掉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这样一个喇叭。月亮发的。
这个某云梦，会是我吗。
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少自作多情了。
这些日子他没有找你，你还指望他能突然在喇叭怀念你一嘴？
但是月亮好像是故意要捉弄我一样。不久之后，我就收到了他小号的私聊。
“黎明，我真的很喜欢你。”

“但是黎明，毕竟她是我的情缘，我陪你的日子比陪她还要多，她也知道我有事没事就会跟你一起打本，她觉得你对她有威胁。这是事实。”
“……”
“黎明，如果再早一点我们重逢就好了，那样的话，你就是我的情缘了。”
“黎明，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太久，我都习惯了。”
“黎明，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把我加回来，而是真的想让你知道。”
“我对你，没有什么坏的感情。”
“黎明，你没有哭吧？说真的，你哭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可爱，但也让我手足无措。黎明，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这么好，一直陪着我。”
“黎明，你依然是我的莺儿，如果某一天，你被人欺负了，你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告诉我，我就去揍他们。”

这大概就是最后了。
但是我低估了我自己，我就是那样一个能为了一点点温暖就甘愿把自己献出去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月亮在奔向我，是不是，该换我奔向月亮了？那个时候，我以为我能克制自己。
“月亮，你知道我一直不擅长说话。你已经选择了你的选择，那就这样别过吧。再也不见。”
“等一下。”
月亮突然喊住我。
“你放在我那里的金刚怒目，我五十万上架你能抢到吗。”
“抢不到，你去睡吧，我也想休息了。”
“好。等你存够了钱，你再来跟我说，我去给你低价上怒目。”
月亮的小号下线了。我叹了口气，把他的小号也拉黑了。
我看了看自己一个人的悬赏队伍，又看了看月亮切到大号以后秒变5/5的队伍。我摇了摇头，决定还是把月亮从黑名单放出来。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黑名单里只有他一个人，也属实扎眼。
“纵你一声呼喝，寻来高朋满座，幸我有我爱我。”
我发了这样一条传音。
“我也爱你。”我突然，收到了月亮的私信。
“？”月亮大概是没想到我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在我回过去问号的时候，游戏突然提示我被月亮拉黑了。
“我也爱你。”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炸开。
得了，别管什么肮脏不肮脏了。我人生第一次有了双向的奔赴，如果仅仅因为什么道德理论就放弃，那也太可惜了。
对吧。

没了没了这篇写的好**

游戏的拉黑机制就很迷，把被拉黑的人从黑名单放出来以后，还是能看见对方在被拉黑期间给你发的消息。月亮给我发的消息不多，我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又来？你只会拉黑吗。”
“行，这样也好，本来我也不合适在你旁边。”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和亲友诀别。”
“你又可以回归纯净的游戏生活了，黎明。”
他这么说。
“月亮，怎样都好，我想在你身边。”
我说。

消息提示我被拉黑了，我想了想，觉得一时半会儿月亮不会把我放出来。我看了一下输入法的粘贴板，还有保存着月亮的游戏账号和密码。
月亮的游戏账号就是他的手机号，我打开微信，在添加好友那一栏输入了月亮的手机号。
如果不是网名一个简单的🌙符号，我真的不太敢想象这是月亮的微信。
因为那个头像，太过于奇怪。
我申请了好友，没多久，月亮就同意了。
“你是？”月亮问我。
“黎明。”
“？？你怎么找到我微信的。”
“你给过我手机号。”
“我都忘了还有这茬……”月亮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包，“然后呢，你准备做什么？存好银票了吗？”
“不是。”我对月亮说，“月亮，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从去年四月份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我有女朋友了。”月亮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奔向我，你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陪着我，你帮我结束了这个游戏的单机生涯，让我在这冰冷的由数据组成的游戏中感觉到了温暖。然而我一直过于胆怯，从来不敢向你靠近。一直等待着你来找我。虽然有的时候你挺烦人的，厚脸皮的一直死粘着我。但是月亮，你对我来说真的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所以月亮，轮到我了。轮到我来努力奔向你，轮到我来不顾一切拥抱你了。我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什么都会害怕，但是如果有你在，如果前方是你，我愿意穿过那片荆棘丛，游过冰冷的汪洋，穿过一片片炎热的沙漠，为了你。”
“？？我为什么要在那么远的地方。”月亮沉默了很久，把我酝酿的自我感动的气氛给打搅了。
“只是一个比喻。”我说。
“你不用长途跋涉去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黎明，你在很早之前就坐着飞机空降到我身边了。”月亮这么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可我怕伤害你。”
“你不用怕，是我选择的。”
“月亮，我喜欢你，我想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