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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魔戒同人】紫杉木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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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搬这篇过来的原因是,我突然发现版上根本没有我自己的完结文。
这篇虽然当年是当做Slash发的,原因只是我活跃的论坛性质关系
其实完全无害,非Slash派阅读安全,you have my word
紫杉木
性质:《魔戒》同人
声明:人物不属于我,属于J.R.R.Tolkien
文体:Drama/Adventure   Legolas’POV
级别:G-R



1楼2009-12-30 01:51回复

    当整个中州在历史上记录下我的名字,人们不会记得我的功勋如何伟大,但是多半会承认我是一个不错的弓箭手。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怎样为练习箭法的事情发愁,更不会有人想到弓与箭一度是我最不喜欢的两件东西。
    说出去的确很少有人会相信,这也是当初我的几个兄长总是皱着眉头看我,不知道应该拿我怎么办的原因——幽暗密林的精灵个个箭法出众,骁勇善战。瑟兰迪尔王最小的儿子几百岁了却还无法射中箭靶的中心。
    "莱戈拉斯的眼力和耳力是我们兄弟之中最好的。"三哥喜欢替我辩护。母亲在我诞生以后不久去了曼督斯神殿,父亲……不用说父亲很少会来管我,而大哥与二哥差不多跟父亲一样忙,因此我从小都是三哥带大的。
    "他很小就可以比我更早看见天上的飞鸟,比我更快对周围的风吹草动做出反应。"三哥说,"而且你们见过他飞跑,他身形轻盈快捷,这些全都是成为优秀战士的有利条件。"
    "可要是成不了一个像样的箭手,这一切都是白搭。"二哥说话总是简单明了。
    "哦,给他一点时间,会有进步的。他只是手法还不太正确。"三哥说。他忘了大家已经给了我多少时间了。我这个年纪的精灵全都上了战场,而我,一年一度的箭法考试已经快成了我的噩梦,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我们这里有全中州最好的箭术教练,最好的练习场地,因此如果有什么问题,归根结底是他自己,不是吗?他必须日益即日地练习。我想父亲不会希望他最小的儿子这一回再名落孙山了。"大哥看着我说,他的目光总是让我不知所措,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是欧罗费尔王氏家族最丢脸的后代。不过当然了,我宁愿被他瞪着眼睛看半小时,也不愿意被父亲撇上一眼。
    我低下头去应承保证,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哥哥们都已经没有了责备我的热情,三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我利用最后的时间认真练习。他们三个走开一定距离,以为我听不见了,可是事实上他们的谈话还是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我的耳朵。
    "他是个奇怪的孩子,有时我觉得他做事常常心不在焉。你知道,我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很早没有了母亲,而我们又没有抽时间好好管教他?"这是三哥的声音。
    "你不用为这个自责,"大哥说,"全国上下有多少幼年丧父丧母的孩子,照样成长为优秀的战士,和他们逝去的父母一样担负起保家卫国的使命,莱戈拉斯有父亲,有我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二哥接口,"只可惜成不了大器。"
    我盯着脚下的试练场地黄黄的砂石,觉得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刺痛脚底。
    我何尝不想早一点保家卫国?如果他们认为我贪图安逸,不愿刻苦训练,我会忍不住辩解,说我花在箭场的时间比大部分年轻精灵都多。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说。
    他们是说我心不在焉。
    我真的心不在焉吗?我懂得练就一手好箭法的重要性。在这片不存在戒指魔力保护的广袤深邃的森林里,没有了弓与箭,就没有了一切。我有好好思索过为什么我们要拚死拚活地战斗,是的,虽然我年轻不懂事,但是真的有花心思好好想过。
    他们告诉我从前这片森林并不是如此的。它是无边茂密的绿色,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我们为了夺回这一切而战,为了每一棵树、每一片叶,为了那自由自在穿梭在树林之间,跟树木畅谈的木精灵天生的权利而战。我没有见过传说中美丽的家园,但是可以想象那种美好,因此很明白这一切值得战斗。
    可是,我们因为无时无刻地战斗而更加忽视了周遭的一草一木,这也是事实。
    木精灵天生是与活着的树与木在一起的,而现跟与我们形影不离的,却只有我们手中,那用死去的木头制造而成的——弓和箭。
    它们在手里是冷冰冰的,温度和我脚底下那些箭场的砂石完全相反。
    我总是想太多,这就是哥哥们口中的心不在焉。其实我自己也不想这样,我很想象大哥那样勇猛果断,像二哥那样机灵聪明,只可惜我就是我,是不成器的、心不在焉的莱戈拉斯•绿叶。
    抬起头来搭弓射箭,心里下定决心,在那个清清楚楚的靶心没有落到箭尖之前,绝不回去休息。
    箭尖非常锐利,锐利地刺眼,冷冷如同君王的目光。我常常不敢逼视它。就好像我不敢逼视父亲的眼睛。心里希望他多看看我,可是同时又希望他最好永远都不要看,不要看到我多么优柔寡断,多么不成器。
    一连射了好多箭,只有没有几支接近了目标,但是更多的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差很远。我疲惫地甩了甩胳膊,准备走过去拾起箭来再射。
    "如果你一直这样射,就算射一百年,还是通不过考核。"角落里有一个声音说。
    我愣了一愣,不敢相信自己敏锐的耳朵会完全忽略有精灵走近。回头一看,他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也许都要怪罪胡思乱想和心急火燎,我的确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艾罗恩瑞斯,我一生的心灵导师,尽管他与我相处的时间如此短暂,时光将永远不会磨灭他在我心中烙下的痕迹,爱尔贝蕾丝知道,我当时在月光下向他走去的时候,心中居然满是他那句话引起心烦意乱和不以为然。
    "你是谁?"我问他。
    "我只是一个负责收拾场地的精灵,正在为了明日一早的箭术考核准备器械。如果你想问我的名字,我叫艾罗恩瑞斯。"他微笑道。
    如他所说,他脚下堆着好些练习用的紫杉木弓,他正在一把一把整理擦拭。不过他看起来虽然普通,到的确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用来一遍一遍地清理整理着弓弦的,是一块松脂。
    


    2楼2009-12-30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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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艾罗恩瑞斯说,大多数精灵习箭不过是简单练就一种有效的连续性动作,在重复中寻求熟练,在熟练中寻求精准。
      他说,我不能够用同样的方法是因为我天生过敏锐,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过敏锐"是什么意思。他说这很难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我的身体感官对周遭的一切感觉比别的精灵还要强,或者说,我对于细微的差别感受太过于清楚,以至于根本无法用"重复"的强化方法来训练。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两个动作是完全一样的,即使身体处在精确的相同位置,周围的风、光、声、色都会给我无法忽略的影响,因此我射箭是从来找不到熟悉的感觉,好像每一次拉弓都成了第一次。
      "这算得上是一种烦恼",他十分肯定地说。"可是,你却也可以利用这些特长。"
      "首先你必须在射箭的时候,学会忘我。"他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你半天,发现你太在意箭尖的位置,总是盯着它看,然后又盯着箭靶看,这样来来回hui转移目光。"
      "我以为这样才能瞄准。"我羞愧地回答,其实何止呢?我每次看着箭尖就会想起父亲的目光、他给我的无形压力、我的轻微自卑和困惑等等。忘我?对于我这种心思涣散的精灵,恐怕是个很大的难题了。
      "我知道,你把我的话理解为,必须在射箭时集中精神,什么都不想。可是我并不准备这么要求你。"他出乎意料地说。
      我不解。
      "对于你,这是不可能的。"他说,"因此我觉得你不如索性放开自己的感受。在射箭的时候把思绪集中在应该集中的地方,从而不再会去想别的,这样更容易些——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在弓弦上擦松脂吗?"
      "是的,为什么呢?"
      "这道理可以用流水来解释。"艾罗恩瑞斯说,"当流水不急的时候,我们可以轻易堵上它,可是在瀑布之下,就只有愚蠢的家伙才会想要堵住水的冲击。聪明人的做法是疏通水的流向,或者甚至找到什么东西,来利用水的冲力。"
      我恍然大悟。"松脂是用来加强手指和弓弦的摩擦,让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弓上。"
      他笑着点头。
      "除此之外,松脂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引导你与你那紫杉木弓的接触。紫杉在所有的树木中,是非常谦虚而羞涩的一族,"他继续说,"它们不轻易放开歌喉,也不轻易与精灵交流。"
      "但是有了松脂,我可以很清晰感受它们,一如它们也能清晰感受到我。"我说。
      "我很高兴你明白它们也能感受你。"艾罗恩瑞斯说。
      那天晚上所剩下的时间,我在艾罗恩瑞斯指点下不停练箭。他教了我不少从前我并不曾学过的东西,直到天光微萌,他坚持我必须在考核开始之前去吃点东西,并且休息一下。
      "可是我还没有能每一次都找到感觉。"我急切地说。
      这对于我来说是全新的体验,原来每次张弓都是一种自由飞翔,并不是禁锢在忐忑不安中,这很好,可是也很陌生,令人惊喜又害怕。
      "没有人能够指望一夜间就会出现奇迹。"艾罗恩瑞斯说,"莱戈拉斯•绿叶,你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箭手,但这梦想绝不成就在一夕之间,明天你会发现世界已经不同,然而你却还是有很长的路需要走,好多难题需要自己想明白。所以,没有必要刻意,只需要尽力去体验你新学来的东西就好。"
      "我以后可以常常来找你吗?"我问。
      "如果你愿意。"他回答。
      于是那次我没有问起他的腿,我想,往后还有许多时间可以问。
      幽暗密林的规矩是新入伍为弓箭手,以后才有资格参与近身格斗训练并被派上战场。我记得那一年准备录取50名新弓箭手,我的成绩是第17名。
      如艾罗恩瑞斯所说,天下没有一夜之间的奇迹,尽管世界对我来说已经不同。
      我记得那天三哥高兴得忘记了自己在授奖台上的仪态,大哥不停咳嗽提醒他,我不过是个中等成绩。
      我以二等普通士兵的身份向哥哥们鞠躬,领了一张入伍证明。上面写着:"莱戈拉斯•绿叶,弓箭预备队第四小分队入伍新兵,次日一早务必到军营报到集训。"
      我收拾了王宫寝室里简单的东西,准备从此搬到军营去住。望着两个扁扁的包袱,我发了一会愣,心想,谁会料到一个王子生活如此简单呢?表面上好像我要从一种生活过渡到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中去,但事实上我还是我,没有任何变化,不论对我个人还是我的周围,都是一样。
      因为关于我的一切从来就是如此简单。只除了……只除了昨天,我发现自己也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么想着,我才意识到居然还没有好好谢谢艾罗恩瑞斯,是的,我应该好好谢谢他才对。
      我跑到习箭场,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他还是坐在老地方,只是这次他的手没有忙着擦弓箭,却拿着一支碧绿色的笛子。
      


      4楼2009-12-30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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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
        房里淡淡的草药香味提醒我,我是受伤了。床边还坐着一个已经睡着了的医者,呆呆地瞪着毫无焦距的眼睛,模样十分好笑。
        伸手摸了摸头顶,伤口早已经愈合了,不过还有些轻微的疼痛。看来我一定流了不少血,我可以闻得出自己身上粘着血腥味,既然不曾与任何敌人近距离交手,那当然是我自己的血啦。这么想着,不禁有些沮丧起来。第一次上战场就挂了彩,不知道哥哥们会不会因此笑话我。
        我在枕上略微侧了侧身,看见我那紫杉木弓被端端正正放在床边的桌上,忍不住因此模模糊糊回想失去知觉前一刻的奇异感受,仿佛一切都不像真实发生过。
        我伸出手摸它,闭起眼睛,试图再一次经历那种令人窒息的心跳停滞,可是此刻空气静置,月色高悬,四周所有的活物都在休息,就连我的弓也仿佛睡着了,就像所有凶猛狩猎过后的野兽,酣睡的时候是完全的坦然和宁静。
        父亲总是说,紫杉是非常普通的廉价木头,好处就是多而轻便,所以拿来造弓最合适。我想,幽暗密林有的是引人瞩目的上等木材,还有上千万珍贵的树种,谁也不会把这矮小纤细、其貌不扬的紫杉木当一回事。
        可是,也许是很少有人真正了解它们吧。经历过这次战斗,无论如何我不再相信紫杉木只是普通死去的木头了。它们纤细的身体和淡然的性格只不过是一种表面,那种隐藏在并不魁梧的身躯后面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
        我就这么躺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无法再度入睡。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音乐算不上是快乐的,但也并不悲伤。
        艾罗恩瑞斯!我忽然意识到,此刻满腹的疑惑和初尝某种感受的激动真的需要找个人说说,否则我也许是不会安宁的了,而整个幽暗密林恐怕只有他能够理解我,不会笑话我。
        于是我悄悄爬起来,有把握地在决不打扰照看我医者的前提下,溜出了门去。
        他还是在箭场,我好像从来不曾见过他待在别的地方,还真是个怪人。而且今夜他看起来和往常有点不同,也许是因为月光。今晚月亮真的很圆很亮,照在他银色的头发上,让我想起宁静湖水的微波,可是比那更淡然,更喜欢隐藏自己。
        他已经停止了吹奏,抬起头望着箭场边上一棵高大的水杉,不知在想些什么,都没听见我走近,等我喊他才回过头来。
        “伤员你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他问。
        “这种情形下谁能安心休养呀。”我说。
        “怎么啦?”
        “我——”真糟糕,从哪里说起呢?我能解释明白吗?他真的会人理解我吗?“我……”如同每回不知所措的结果一样,我又一次语塞。
        艾罗恩瑞斯耐心地看着我,忍着笑。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说你第一次上战场的心情?”他问。
        “我——我射中了绳索。”我的脸都快要涨红了。“我是说——这并没有改变什么,山洪暴发了,就算我不射中,那座桥也会断裂的,可是,可是,当时的情形真的……很奇怪。”
        “因为在罕见的狂风暴雨下也能射中摇摆不定的目标?”他问。
        我点点头。
        “我想,你在那一刻一定好好放开了自己的感受吧,”他说,“你的特质就是这样的,越是在这种自然的狂暴中,越是可以把掩藏在纤细外表下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爆发出来。”
        我猛摇头,“不不,艾罗恩瑞斯,我不是说我自己,我说的是我的弓啊。它在那一刻与往常毫不相同。真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知道这不可思议,可是我真的感受到了!平日温文尔雅,不起眼的紫杉木,到了那狂暴的时刻,会像狮子一样怒吼……”
        艾罗恩瑞斯静静看着我。有一会儿只是不说话,任凭我词不达意、滔滔不绝地向他形容当时的激动情形。
        然后,等我好容易说完了,他就微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来放在我的肩膀上。
        “莱戈拉斯,弓就是射箭的你。你忘记了吗?”他淡淡地问。
        我刹那间愣住了。
        “紫杉木,在浩瀚的幽暗密林高大的参天古树包围中,也许只是年青的、谦虚的,看来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东西,但是它自有它的价值,只要能够找到一个让他力量发挥出来的好箭手,它会是最出色的战友。”艾罗恩瑞斯缓缓地,一句一句地说,仿佛担心我听不明白一样。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慢慢地抬起来,忽然做了一个通常是父亲才会做的动作——他轻抚了我的脸颊。
        “你就是幽暗密林的紫杉木,亲爱的莱戈拉斯。有一天如果你能遇到了解你真正价值的人,哪怕经历长时间的默默无闻,属于你的辉煌一刻终究会到来的。”他轻轻说着,目光由我的脸上移到我头顶曾经的伤处。
        他微笑了,“不过现在你还是个莽撞的孩子。为了射那可有可无的一箭,差点丢掉了小命。你以为曼督斯的神殿很好玩,是不是?下次记得,只有学会保护自己的战士才能杀敌,一上战场就受伤怎么行?真正的好战士是杀敌而不自伤、血不染战袍的。”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忽然,一个想法由他的那些话里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一个我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却总找不到适合的时机。今晚,我忍不住了。
        “艾罗恩瑞斯,你是怎么受的伤?”
        他为我那突如其来的问题吃了一惊,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莱戈拉斯。”他说,“我不确定今晚是不是说这个冗长故事的适当时机——今晚月色多么宜人,我很多年以来都想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月夜,坐在树梢上吹一曲。可惜,你看,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办法爬上树去了。”
        他的语气是戏弄而自嘲的,可是他的目光里却流露出一些我能解读的东西,这东西突然让我心中隐隐作痛。
        我两三步跑到树下,伸手抓住最低的树枝,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然后我向树下的他伸出手。
        “来。”我对他说。
        


        8楼2009-12-30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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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他有些不相信地抬头看我,月亮在他双眸中化作两个晶莹的光点。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更坚定地伸向他,他的目光终于由我脸上移到了那只手上。
          看他还在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我冷不防一把抓住就往上拉。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有些慌乱地用另外一只手毫无用处地抓住树干,我忍不住笑起来,自从认识艾罗恩瑞斯,我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成了老师。
          他的腿让他完全失去了精灵应有的平衡性。但是他身体依旧轻盈、双手依旧敏捷,因此在我的帮手下,还是很快就跟着爬上了树梢。当我拨开最后一道茂密的树枝,只听见身后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光辉的伊希尔,”他轻轻开口,“今晚提里昂一定心情平静。因为月亮的阴晴圆缺就是他脚步的快慢……你说,为什么他今夜不像往常一样急急忙忙去追逐太阳?却只是静静地顾影自怜?”
          “也许他也有累了的时候。”我说。
          “或者是又一次因为追得太近,被她的火焰灼伤了。他总是旧习不改,”艾罗恩瑞斯说,“哪怕被伤着一千次一万次,还是忍不住去追赶她——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事实,明白他们注定无法在天际相遇?”
          “嗯……”我歪着头想了想,“也许她对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是他无法抗拒的。”
          艾罗恩瑞斯笑了,“你这孩子……说起自己不懂的事情来,居然也能头头是道。”
          我有些生气了,“谁是孩子?我是个战士。”
          “而且我还得谢谢你帮我爬树。”他话中带着挑拨的轻嘲,我正准备反唇相讥,他笑了,然后把语气转严肃。
          “谢谢你,莱戈拉斯,真的。我已经有差不多两百年没有离伊希尔这么近了。”
          他这么说我倒尴尬起来了,我所做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桩,他的感激让我脸红。毕竟,比起他为我所做的,我的举手之劳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自问艾罗恩瑞斯当初为什么要教导和帮助我,却还是不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也许他就是遇见了,想到了,就去做了。我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他从前不在乎,以后也不会想起。他只是活在过去,早已把现在和未来的所有都看成了影子。因此,即使他知道他是怎样改变了我的一生,也许不过对此轻轻一笑罢了,更不可能在乎他给我留下的遗憾如此深沉,只因为我如今无论怎样努力回想那段短暂的日子,却只能惭愧地说,我给过他的所有帮助,不过就是,让他爬上了一棵长在箭场边上的高树。
          可是他当时的确很快乐,不仅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还主动再次拿出衣袋里面的笛子,又吹奏了一曲。
          “我今晚就睡在树上。”他把笛子收起来的时候宣布,然后他把双腿架起来搁在并不很宽的树干上。
          树干还留着前日大雨带来的潮湿,被打烂的叶子在他脚底下滑了一下,我忍不住心惊肉跳。
          “你小心点好不好,艾罗恩瑞斯。”我责备。
          他的笑声闷闷的。“这点危险是值得冒的,莱戈拉斯。”
          “你究竟是怎么受的伤?”我再度问。
          他的笑容不见了,也许因为发现我今晚一点都不好打发。
          “你这个问题问得不对,”他淡淡地说,“我的腿不是因为受伤才断的。”
          我没敢接口。心里想也许这次真的是犯错了,而且犯了他的大忌。那么如果他不愿意说,我就不再问了。
          可是过一会他还是开了口。
          有的时候一个孤独的人会对着影子说话,那一晚的艾罗恩瑞斯就这么做了。即使我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影子。
          “当提里昂追着雅瑞恩满天际跑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不是他跟她不一样,只是怪她脚步太快,而停留的时间又总是太短。”他说。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有明白。
          “在说一个精灵对一个人类的怀念,莱戈拉斯。”他说。
          


          9楼2009-12-30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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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那年冬季很寒冷,也许算得上我的记忆中最寒冷的。
            我随着二哥的队伍一起,镇守在东部边防。部队转移到这里大约有两个月了,大雪封住了大多数道路,尽管我们本来可以在雪上行军,但是林间没有了茂密枝叶的隐蔽,部队太容易暴露目标,权益之下,二哥决定按兵不动,于是双方的陷入一种罕见的僵持。
            到了月末,二哥和他的几个部下开始有些不安心了,因为补给没有办法运到、后方的消息也断了很久。
            "这么下去军心涣散,"二哥说,"虽然我们的任务主要是防守,但是跟后方失去消息这么长时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您可以派遣一个小队去勘查,"他的一个部下说。"可是这很危险。"
            "也许吧,但我心里想的不是简单的勘察行动,"二哥说着,指了指手边的地图,"看,此地是一个广大的低谷,积雪很深,据说,很久以前曾经住着一些人类,算得上是一个天然屏障和通道。但自从我们劝他们离开以后,这地方就被许多毒蜘蛛所占据,变成了危险地带。"他顿了一顿,"我的意思是,这本是一条近路,我们的人却一贯绕道而行,很不明智——不如趁着蜘蛛活动较少的季节,去吧这块地方攻打下来,将之扫除干净,日后保证我们跟后方的正常联络。这对于我们要塞的防守大有好处。"
            他的部下们都纷纷点头。
            "你怎么看,莱戈拉斯?"二哥问我。
            我愣了一下,"嗯……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二哥挑高了眉毛。
            "为什么要劝那些人类离开?我的意思是说——嗯……如果不是这样,也许现在这地方不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我,看得我简直有些心发慌。
            二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仿佛是为了我不好意思。"天哪,莱戈拉斯,你怎么在这时候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劝他们离开,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在这样的地方建造村落是很危险的,我们为了保护他们所以才这么做,毕竟人类往往没有办法好好防守,会给他们自己,也给我们造成麻烦——我问你怎么看,是问你对计划的看法,你认为这可行吗?"
            "这样的时候,我说不准。"我回答。"士兵们都很累了,很久没有吃上热饭热菜,又很久没有后方的消息,如果镇守原地,问题还不是很大,可要是此时出击攻打敌人,我觉得不宜。"
            二哥的一个部下说,"队长,我认为我们的部队训练有素,吃这点苦还算不得什么,而蜘蛛在冬季活动能力下降,正是我方进攻的好机会,这个机会丧失掉,以后可很难找了。"
            "我并不是说我们不应该攻打这个低谷,队长。"我对二哥说,"只是说,也许等待后方的支援更好些,等补给到达,军心稳定,再做进攻打算。"
            "可要是不回过头攻打那个低谷,就无法开拓安全的道路,我们的补给援军又怎么到得了呢?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二哥说,"您,麦科因尔,主要是想着大部队的战略,而莱戈拉斯则比较了解普通士兵的心情。"
            他沉思了半晌,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说的话值得我考虑,莱戈拉斯,毕竟我们在这里的主要任务是防卫要塞,防守边境的半兽人。但是,有的时候做统帅的人,必须有更多大胆的尝试和行动。这样才能把仗打得漂亮,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低下头,"是的,队长。"
            "很好。"他点头,"那么我们就决定马上行动,攻打这个名为'圆月'的低谷。"
            我心里一动。"你说这地方名叫'圆月'?"
            "是啊,"他回答,"因为地形呈完美的圆型。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没什么。"
            二哥耸了耸肩膀,"莱戈拉斯,熟悉驻扎地方的周围地形和地名,也是统帅的功课,你有时候太过于一心一意于训练了,以后要记得多注意这些。"
            "是,队长。"
            蜘蛛的战斗力的确是降低了,但是我们的行动也还是算不上轻松。因为这个山谷很大,蜘蛛的数量又比想象中多出许多。
            


            10楼2009-12-30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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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是,二哥不得不一批一批从要塞里调派人手过来支援战斗。士兵们的状态不佳,简直不比战斗力下降的蜘蛛好多少。
              雪纷纷下着,战斗时间越拖越长。
              这时,突然有一阵号角声从基地方向传来。
              "不好了队长!"麦科因尔跑过来汇报,"边防基地遭到半兽人进攻了。"
              "你说什么?"二哥不置信地嚷,"它们好几个月都没有任何动静,居然挑现在进攻?"
              "我想,是我们恋战时间太长,终于惊动了它们,它们有的时候也并不完全迟钝。"麦科因尔说。
              "马上撤回去保卫边境!"二哥下令。
              可是晚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无法冲回去,半兽人阻断了前方,把我们跟营地完全隔离开来。而我们身后的毒蜘蛛群的嘶叫声也越来越大,士兵们听说基地被攻打,益发紧张慌乱起来。
              "莱戈拉斯,麦科因尔,你们两个想办法冲过去,保卫营地要紧。"二哥说,"我来掩护你们,在这里断后。"
              "不行,队长,您是主帅,您跟莱戈拉斯回去,我来断后。"麦科因尔说。
              "你们两个都必须回去指挥防守。"我说,"我留下,我可以支撑的。"
              "我绝不让你涉险。"二哥生气地说,"尤其是在我自己犯了判断的错误之后。"
              "队长——"我抓住他的肩膀,"你总是说,在战场上要学会用统帅的眼光思考,所以你就不能仅仅以一个哥哥的目光看我,对不对?"
              他盯着着我看,目不转睛的。
              "我是一个很好的箭手,哥哥——不,我是说,队长。"
              "当然了。"他对着我微笑,"坚持住,二等兵莱戈拉斯,我一会就回来接应你。"
              "是。"我说。
              于是他带着几个精英分子准备突围。接下来,还是第一次,周围士兵们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组好队形。"我下令,一边搭起了弓箭。
              这一场混战,是我经历的第一次近距离战斗。但是我丝毫没有时间去发现新奇,更没有时间慌乱。飞快抽着箭囊里面的箭,我确保没有一支箭会浪费,甚至每一支箭都必须达到最好的效果。因为我知道最大的目的在于拖延,阻止这些该死的蜘蛛往前去追赶突击的部队。
              因此,我渐渐忘记了时间。直到号角声再度响起,才放下心来。
              "队长控制了营地的局势!"我对大家嚷,"往后撤,往营地撤。"
              我毕竟只是第一次指挥,也许是我cao之过急。
              三只巨大的蜘蛛趁着队伍背对它们,忽然从高处以惊人的速度嘶叫着冲了下来。
              我没有看见,但是却能够感受到不远处空气突然收紧的窒息感。猛地回过头去。只看到队伍的后端有一个士兵反应比我还快。
              他居然来得及搭起弓来,并且以惊人的速度瞄准,就在蜘蛛几乎袭到队伍后端的时候,一箭穿透了前面两只蜘蛛的腹部。我还在惊讶之余,他已经拔出刀,飞刺最后面的蜘蛛。
              随着阵阵嘶叫,三只凶猛的蜘蛛王翻滚着脚倒在地上,景象简直匪夷所思。
              "天哪,这家伙真厉害!"我身边不知哪个士兵大声说。
              我远远看着那个精灵,只见他站在高处的斜坡上,离开队伍有一段距离。他并不是弓箭手,因为跟别的步兵一样,他带着头盔,只露出头盔底下一把银色的头发,随着风微微飘动着,雪花纷纷落在他肩膀上,看起来有一种奇怪的孤独感。
              然后他动了一下,也许是在战斗中受了点轻伤的关系,脚步有点不稳。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他头盔底下那双眼睛真的在看我?我莫名其妙地为了这个陌生精灵愣了一下。
              "莱戈拉斯!"二哥在我身后叫我,"谢天谢地,你没事。快点,我们已经基本控制局面。"
              我转头之前最后又看了那精灵一眼,依旧是远远的。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在风雪中一动不动,银色的发丝在雪花映衬下很和谐,就如同在月光的笼罩之中。
              那是我看艾罗恩瑞斯的最后一眼。
              


              11楼2009-12-30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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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麦科因尔冲进来的时候,二哥正在兴致勃勃给我念大哥的信。通信才刚恢复,大哥就立刻表彰了我们在圆月谷取得的战绩。
                “麦科因尔,什么事慌慌张张?”二哥问。
                “关于阵亡战士的后事问题,队长。”
                二哥皱起了眉头。这次的战果虽然有目共睹,伤亡过多却依旧是无法忽略的过失。
                “怎样呢?”
                “队长,有一个士兵——我们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二哥从信上抬起头来,仿佛没有听明白麦科因尔的话。“你说什么?”
                “有一个战死的士兵,名单上没有他,没有人认得他是谁。”
                二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身来,严厉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麦科因尔?所有士兵都应该有正规登记。我还以为编制分工等等都是你分内的工作,不是吗?”
                麦科因尔慌忙立正,把手放在胸前行礼。“是的,队长。我将为此事受军法处置。可是我还是必须向您如实报告——有一个阵亡士兵不在名单上,我已经让所有分队的小队长来认过尸体,都说他不属于自己的管辖。”
                “怎么会有这种事?”
                “而且他还断了一条腿——不是这次在战场上断的,是旧伤。因此他不可能是我们部队的一员,队长。我认为事情非常蹊跷,所以我请求您下令调查。”
                当啷一声,桌上的一只杯子被我起身时碰翻了。
                他们两个吃了一惊,都朝着我看过来。
                “是不是那个在撤退的时候独自杀死三只毒蜘蛛的士兵?”我发现自己声音在颤抖。
                “是的,莱戈拉斯,很多精灵亲眼目睹了他在战场上英勇的表现。可是,竟没有一个精灵认得他。”
                “左腿?”我的声音抖得更厉害。
                麦科因尔奇怪地挑起眉毛。“难道你认识他吗?莱戈拉斯。”
                我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呼吸急促,胸口发闷,什么东西猛地一下从全身都涌上了脑门,然后,沿着脊髓再直冲下去,变成一阵震颤。
                我的直觉提醒我,不久以前仿佛也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许就在听说那个地方名叫“圆月”的时候。
                “莱戈拉斯?”二哥有点担忧地向我走过来。我的膝盖一软就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莱戈拉斯,怎么回事?”二哥把手放在我肩膀上。
                可是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思维都停滞了。耳朵里好像塞满了棉花,二哥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的。
                “莱戈拉斯,如果你知道那个精灵的身份,也许你应该跟麦科因尔去认一下。毕竟队伍里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他是什么时候混入部队,怎么混入部队,什么原因要跑到这里来——你对这些有头绪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二哥。
                多奇怪的问题。
                他什么时候混入部队的,怎么混入部队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听见自己脑子里回响着这些问题。一遍一遍。
                “我不明白——”我直直盯着麦科因尔的眼睛,声音非常非常轻。“我一点都不明白——我最后一眼看他,他还好好的呢。”
                “可是军医说他早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莱戈拉斯。他们脱了他的衣服,才发现许多毒蜘蛛撕裂的痕迹,长长短短的,军医说很奇怪他居然能支撑到战斗结束才倒下。”
                “莱戈拉斯,你究竟认识他吗?”二哥开始有些急切了,但还在努力保持声音的冷静。
                莱戈拉斯,你究竟认识他吗?你认识他吗?
                我忽然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么自私。
                ***
                他们把他的遗物给了我,因为我是唯一叫得出他名字的精灵。
                一支笛子、一块松脂、还有一叠信。
                信的年代久远了。粗糙的纸张磨坏了边,可就算不是因为太古旧,恐怕字迹也难以辨认。这大概是我所见过最糟糕的辛达文文法,好多地方读不通,夹杂着错字、非常用字、和明显使用不恰当的字。
                可是我还是一封一封读着,饥渴地想要从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里去寻找些什么。
                时光就像贪婪的猛兽,消耗并且剥夺着一切珍贵的东西——人们以为精灵不受时光的干扰,可是他们是错的。
                当我读完最后一封信,准备把它放回去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信的背面也写着字迹。而且明显不是出自写信人之手。
                “承诺并不都是美丽的,我的爱人。
                亏欠也一样。
                我欠你什么,就还你什么。
                这是忠诚的代价。
                ——我爱你”
                


                12楼2009-12-30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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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不需要告诉你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我想说,如果我必须用那捆为你偷的柴火去换这个,我会愿意的。
                  尽管别人都说你感觉不到,我却知道,这样你是会冷的,而我的心会跟你一起冷——然而这样也许可以少一个人冻死。
                  我也知道你能理解我,不会怪我。如果再不想办法保护自己,也许我们就会被迫离开圆月谷了。而大家都不愿意离开这里,这里有我们开垦的土地,还有我们的房子,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有。
                  父亲说要送我离开,他在长湖镇认识一些人,可是我不愿意。
                  下次你来的时候,他说,他要跟你好好谈谈。
                  ……
                  第五封
                  我亲爱的艾罗恩瑞斯,
                  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父亲总是跟我提起长湖镇,还说镇上有一个脾气很好的酒馆老板,妻子死了,有两个孩子,想要给孩子找个心肠好的后妈,不介意姑娘的嫁妆有多少。
                  艾罗恩瑞斯,你快些来,你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在战场上吗?你在行军吗?你在舞刀弄剑吗?不论你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先停一下好吗?先来看我一次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只知道,如果你再不来,我们两个都会后悔的。
                  ……
                  第六封
                  艾罗恩瑞斯:
                  我天天等你,你却不来。上次我在放信的地方等了三天三夜。第三夜睡着了,醒来信就不见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相信你已经完全不在乎我了,因为你每次都会来拿信。我只想说,我决不这么就嫁到长湖镇去。你要是不愿意来,我就在这里一直等你。
                  你还能做出什么事来逼迫我离开?不外乎就是不再来拿信。我不在乎。我还是会一封一封写下去,直到你愿意来见我。
                  前几天附近有精灵部队和半兽人交锋,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在那里。我们村里的自卫队也参加了战斗,并且给精灵帮了大忙,所以村长和父亲都很高兴,他们说,照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我们能够跟精灵朋友们好好沟通,村长第一次对父亲说,他当年坚持让村里孩子们学习辛达语还真是聪明的做法——我又想到了你,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可能。
                  ……
                  第七封
                  我亲爱艾罗恩瑞斯:
                  今晚月亮美极了,所以我又忍不住给你写信了。算起来我大概有三、四年没有写了。写字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父亲去年冬天去世了。他死时对我说我是勇敢的,就是太不听他的话。我哭着哭着就笑了。他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是个好姑娘。
                  我爬上了一棵树的树梢。我的笛子已经坏了,再也没有时间再做一个。我想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吧,现在我生活里再也没有不着边际的梦了。不论曾经怎样伤心,我想,你是对的,你跟父亲两个都是对的。
                  可是,并不是因为你们是对的,我就承认我错了。艾罗恩瑞斯,不论你信不信也好,我并没有一直把你当成那个长头发娃娃。即使你对我来说也许太好了,我看你的目光,并不因此而低下。
                  只要我还在,我总是等你来看我的。
                  ……
                  第八封
                  我亲爱的长头发娃娃:
                  我想,你看到我的信,一定以为我又在求你来看我了吧。
                  不是这样的,亲爱的。这封信是我让村里的小男孩送的,我希望他不要认错了树才好。
                  不知道我第一次给你写信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记不清了。
                  我也已经不介意你是否来看我了。因为你即使来了,也不会再认得我,你计算时间的方式与我有多么不同啊。
                  我只希望在我最后离开以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让圆月谷成为我最后的归宿,永远不要让这里的人被迫离开,就像我当初答应自己的——
                  在月亮底下,离你最近。
                  永远属于你的维奥拉
                  


                  14楼2009-12-30 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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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我坐在树下发呆,二哥轻轻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失去朋友是很难过的事情。”他说。
                    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正是我此时此刻反复思索的问题。我能够说艾罗恩瑞斯是我的朋友吗?我可以为了他而悲伤吗?他对于我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我过去没有想过,现在却再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了。
                    “要是心里难过,你完全可以发泄出来。”二哥说,“身为战士的都是些血性男儿,我们都能理解。”
                    我明白二哥是想安慰我,以为我伤心却不愿意表现出来,也许看上去像这么回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我的悲伤已经渐渐被一种困惑所代替了,而那后一种感情比前一种更为强烈。
                    “也许,跟我谈谈你的朋友会让你好过一点。跟我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灵?”二哥继续努力,“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哪次战役立过功 ? 什么时候不小心受了伤?”
                    二哥真是越帮越忙。不知为什么,我不愿意跟人谈论艾罗恩瑞斯。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只有我知道他的名字,只有我知道他的过去。
                    二哥又再度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要以为我看惯了战士的牺牲,就变得无动于衷。只是我学会了这样想——埃尔达充满了痛苦,这种痛苦不断消耗着我们的身体和思维,就跟我们的生命一样永恒。因此灵魂的休憩只是一种生存方式罢了,就像你小时候我们告诉你,母亲对我们来说永远都存在一样。”
                    他顿了一顿,苦笑了一下。“嗯,大道理我就不说了。作为战士,我们要学会尊重每一个以不同方式离开的同伴——祷告他们的灵魂,然后继续战斗,为了他们,也为了这个跟我们的生命共存的世界——同时在心里始终相信有一天会跟他们重逢。”
                    可是他跟她就永远不会重逢。我心里想着,突然间开始明白艾罗恩瑞斯为什么会绝望了。
                    我静静坐了一会,二哥并没有逼我说话,只是陪我坐着,直到我自己突然开口。
                    “哥哥?”
                    “嗯?”
                    “亏欠也是一种很强烈的痛苦吗?”
                    “亏欠?”
                    “对。觉得自己欠了别人的,却没有办法去还。这种感觉是否很难过?”
                    “为什么会有这想法?莱戈拉斯,我说过了,你要在心里相信你跟你的朋友肯定有重逢的一天。”
                    “万一没有呢?”我问,“万一,曼多斯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万一……”
                    “莱戈拉斯,”二哥打断我,“信仰,是一个精灵战士的精神支柱。”
                    我没有再说什么,有些时候,信仰不能回答所有的问题。
                    如果是精灵亏欠了人类,他又如何去相信他还有机会偿还,如何相信他们会在曼多斯重逢?
                    我欠你什么,就还你什么。
                    说得出却做不到,那又是一种怎样的挣扎?即使是随着岁月的消逝也无法黯淡下去,没完没了,没有答案就没有解脱。
                    或者只有解脱了才能结束。
                    他欠她一条腿,还欠这个地方一个承诺。现在——现在算不算都还清了呢?
                    “没关系的,莱戈拉斯。”二哥说,“我们每一个都曾经动摇过。经历越是多,就会变得越坚定。”
                    我无声的点了点头。
                    “你会没事的。”二哥转身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头来。
                    “莱戈拉斯,也许这样做不合规矩,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特别批准,命令他们把你的朋友带回王城,让他更为体面地安葬。”
                    我看着他,然后很坚定地摇头。
                    “不,队长。”我说。
                    “确定吗?”二哥再问,“你知道这并不很麻烦。”
                    “你问我他为什么要跑到此处来,我当时也许无法回答,现在却很清楚了。”我说,“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埋葬在这里。”
                    二哥有些愕然的看着我,似乎想要开口问为什么,但是终于还是没有问。
                    我想,也许他永远不会真正了解,就像他不明白那些两百年前居住在圆月谷的人类,为什么如此危险还不肯舍弃家园,为什么我们认为对他们是好事,他们却未必这么想。
                    对于大多数精灵来说,这个地方什么都不是,但是对于那些人类和艾罗恩瑞斯,这个地方就是一切。
                    艾罗恩瑞斯将要安息在月亮底下,也许正因为我能理解他决定跟着队伍跑到这里来的原因,我才最终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断了一条腿。
                    


                    16楼2009-12-30 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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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王子不仅孤独,还有别的职责。”父亲说。“比如在需要的时候管理一个团队。”
                      我再度吸了一口气。
                      “并不是那样的,父亲。”
                      “那么是怎样的呢?”他问。
                      “我变了,不是因为我受了打击无法适应。而是现在,我比过去更了解自己了。我知道您需要一个可靠的队长管理东部边境,但并不因为我是您的儿子,就必然是最佳的人选。”
                      父亲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是一个很好的弓箭手,父亲。”我挺直身体,注视着他。“而且我知道自己会变得更优秀。但我的位置绝不在那个边境瞭望塔的高处,不是站在那里指挥别人作战,自己却披着厚厚战袍远远观望。我需要了解森林,贴近敌人,学会另外一种作战方式。”
                      父亲依旧不发一言。但是眉头却越皱越紧。
                      “王子有王子的责任。”我说,“国王也有国王的。如果王子的责任是侍奉国王,那么国王的责任就是让他的每一个战士以最适合的方式战斗,就好像您说的,物必尽其用。”
                      接下来的几秒钟,我几乎认定自己这次是彻底完蛋了。因为我从来没看到父王那样一种表情。
                      静止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然后,就在我快要支持不住他那目光的时候。他“呼”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屋顶都快要摇晃了。我制止住自己想要捂着耳朵的冲动,只听见门外的哨兵一阵慌乱。
                      然后,他好容易收住了笑意。走过来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小看了你,小子。”他说,“真的,看来我是白操心了。我当国王几千年来还是第一次有精灵教训我,你知道吗?”
                      我几乎被他拍的忍不住咳嗽。
                      “毕竟规定是人创造的,”父亲语气里还滞留着笑意,“它应该服务我们而不是束缚我们。比如按照规定,新兵入伍需要很久的磨练期。二等兵升职成为队长需要五十年,而且还是表现出众的前提下。”他顿了一顿,“不过呢,莱戈拉斯,这个战乱的年代,什么变化都是可能的,你说是不是?”
                      我瞪大眼睛愣愣看着他。
                      “你长大了,孩子。”他说,“对不起,作为父亲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就突然长大了——这是我的不对。但是你得原谅我,就像我曾经请求过你所有哥哥们的原谅,今天我也要请求你的。国家与战争占去了我太多的时间,你们却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他眼睛里有一种自豪的光芒,比方才暗淡的阳光更为夺目,惹得我目不转睛盯着看。
                      那天晚些时候,我从他办公厅走出来,轻轻关上房门。我怀里揣着另外一张任命书,任命莱戈拉斯•绿叶为王国信使兼机动部队弓箭组小队长。那是我跟父亲共同商议,互相妥协的结果。
                      生平第一次在走出他办公厅的时候面带微笑。我想,我以往对父亲的许多看法都是错的,比如,我以为他从来不曾注意我,但事实上他对我的理解却超乎我的想象,只是他并不常表露出来。
                      我当时大概还没有意识到,所有的国王都不能轻易表露。这是他们的另外一项可怕职责。
                      


                      19楼2009-12-30 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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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楼很好啊,总比完全没人搭理强。
                        我现在已经完全是小透明心态了XD


                        25楼2009-12-30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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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写文的不脆弱????坚强的人不需要吐露心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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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楼2009-12-30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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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便给你暖手以及问,你准备画什么文的插图?(小心的期待)


                            28楼2009-12-30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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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DXDXDXDXDXDXDXD
                              这两个人我都很期待.谢谢谢谢!!!
                              其实这文在以前的网站并没有完结,是今年突然写完的(真的很突然)。你是现在才看这文的吗?如此说来还没看完?需不需要我连夜搬光?
                              不是也有很多作者因为同人图写文的吗?这不就是给同人画作者的礼物吗?


                              32楼2009-12-30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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