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宿敌
接连几天,紫英都一言不发地坐在小溪边发呆。菱纱见状也不好去打扰,只有自己每天四处转转来解闷。
“也真是难为紫英了……不喜欢妖,却偏偏自己成了猫妖……”菱纱小声地嘀咕,趴在榕树下玩自己的尾巴。紫英就在她前方十几步的地方。
她又想起紫英那天那副深沉的表情。他轻轻地说:“你没有发现?我们身上淡淡的妖气,还有体内微弱的妖力。我们现在不过是两只修为极浅的小妖。”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只是黯淡得有些异常。
“我们……不应该是刚出生吗?”
“我也不清楚。”他突然抬头看向天空,“恐怕是孟婆……那个深渊,根本不是寻常的轮回之路。”天空碧蓝如洗,清澈地映在他们的眸子里。
收回思绪,菱纱悠悠地叹口气。他们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已经呆了好几天,也习惯了猫的躯体,她有时甚至还会“喵喵”叫两声玩。不过虽然形体变了,自己的速度还依然保留,现在的自己比起从前反而更加轻盈灵动。紫英也真是,不仅不说话,连东西都不吃。菱纱在山谷里上树采来的野果还依然在他身边一动未动。
“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吧,毕竟成了这个样子。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啊!”菱纱凝视着前面的紫英,微微皱了皱眉,“如果再这样下去,又要回鬼界了。好不容易才出来的……这可不行,我得带他离开这里。”
于是她起身走向紫英,探头小心地看看他。他依然是面无表情。
“紫英,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饿了。”这一句倒是实话。
紫英偏头看她一眼,说:“不是有野果吗?”
“吃不饱啊!我现在是猫,是要吃肉的!那些果子又小又涩,一会儿就消化完了。”菱纱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们离开好不好?出了这座山应该会有市镇。”
紫英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这个样子,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可菱纱不一样,她并不在意是不是妖,会饿是正常的。总呆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极其厌恶身上萦绕不散的妖气,但较之前几天,现在自己已经习惯,能接受一点现实了。既然已经是妖,也无法改变,那还是先让菱纱吃顿饭再说吧。
“也好,先离开这里。”
菱纱见紫英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些神采,欣慰地笑起来,率先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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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未落山,密密的树林里已经暗了下来,弥漫起轻薄的雾气。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隐去了头顶上原本的一方蓝天。整个山林安安静静,静得只有自己爪下的石子发出的细小声音。
紫英和菱纱穿梭在树林里,早已经迷失了方向,只有微微倾斜的土地提醒着他们是正在下山。走到午夜时分,菱纱终于走不动了,腹中的饥饿感也渐渐清晰起来。她就地卧下,疲惫地闭上双眼。
“菱纱,起来。”菱纱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自己面前的一对小巧的白爪子。
“我累了,紫英。”
“不能在这里睡。山里晚上湿气很重,而且难免会有野兽。”
紫英的话提醒了菱纱。他们这么弱小,万一遇到野兽岂不是白白等死?“那……我们睡树上?”菱纱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很好。树上又安全又干燥,运气好的话还能抓小鸟来填饱肚子。
谁知紫英立刻断然否定:“不可!树上怎可过夜?!”
“可是……”
“我说了不行!”紫英怒气冲冲地打断她。要是在以前,他的表情一定是剑眉挺立、怒目圆睁,可此时在菱纱看来他不过是皱了皱小鼻子。所以菱纱丝毫没有在意紫英的阻止,一纵身跃上了前面的一棵大树,在枝桠中找了一处宽敞稳当的地方卧下来。
“菱纱——!”紫英低低地怒吼。他怎可像盗匪山贼一般在树梢房梁上蹿下跳?!
菱纱的小脑袋从茂密的树叶中冒出来,冲他盈盈一笑。他的顾虑,菱纱猜都能猜出七八分。“好啦,小紫英,有什么关系嘛!就凭我们这点本事,只有树上是最安全的。再说了,既然是猫,上房上树的事情以后肯定少不了,你就别再管什么礼仪道义了。”
紫英一窒,说不出话来。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以后的生活,事事都与以前不一样了,他不接受又能怎样?如果不尽快习惯这种生活,只怕自己又离死期不远了。长叹一口气,他也只好学菱纱的样子爬树。紫英上树没有菱纱那么老练,但勉勉强强也终于到了菱纱身边。他在离菱纱不远的一处卧下,却因为怀着满腔心事,始终无法入睡。
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枝桠桠渗进来少许。在如水的月光下,菱纱倒睡得格外安详,柔软的身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紫英看着她的睡姿,莫名地也觉得一阵心安,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突然,紫英左耳转动一下,他立刻警觉地立起身来。成为猫妖的好处就在于,他的听力和视力相较从前大有提高。
他静静地侧耳倾听一会儿,果然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又传来刚才低低的说话声和树枝折断的“噼啪”声。看一眼还在熟睡的菱纱,他决定自己先去看看情况。
紫英悄无声息地摸到另一根树枝上,然后小心地撩开重重叠叠的树叶,寻找声音的来源。这一眼看去,瞬间让他的眼神一凛。
就在他们栖息的大树背后几步远处,一堆篝火刚刚燃起。火边围坐着几个人,正一边用极低的声音交谈,一边忙着扇风添柴。而这些人,无论是装束还是佩剑,紫英都认得。他们是昆仑派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