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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在宫外过上元佳节,这个承寄着少女情思与绵怨的漫漫长宵。)
(六街三市上的各式花灯逦迤如昼,我拉着小黎嬉笑奔走在一片社火荧煌之中,涮了圈儿腰躲过翩翩挥舞的方旗、伸伸手好奇地摸摸金狮踢跳翻蹬晃哉晃哉的小绒香球、再鹤立人海为铁花匠铸造的漫天碎星拊掌称好。后来,鼎沸的人群中最为激越的瀛公主终歇了步,被一个花式繁多的面具小摊引了神儿去。)
这个适合你!(兴冲冲地来到摊前翻弄半天,寻摸出只乖巧玲珑兔仙状的塞给小黎,自个儿则戴上了一只赤白相间的狐狸面。我佯沉着嗓,摇头晃脑地逼近小黎。)小黎,狐狸可是吃兔子的哦~
(恰这时)“仙女姐姐”——(耳畔为一声清脆的响指所惊,我随着这句称唤不自觉地踅身探去,直遇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笑眼。缘何这样说?“熟悉”大概是每一个月皎星明的梦中,我都会“见到”他,譬如他若没有出现的今夜。而“陌生”呢,因是这样的相见,也仅限于梦中了。要知道,月亮并不是永远圆满。)
(他再一次短暂地撩拨了我的心弦,好在假面避作障垒。我极力掩饰眸中闪过的灵光,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又见面了,谢公子。(一霎后,好奇地缀了句)一个人?


23楼2022-03-07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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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道依依上元要同心上人游冶鹊楼黄昏,齐赏星桥霞焰,如此方能讨得天女檀郎的好彩头。目光鬼使神差地越过他英挺的脊背,径直探向其身后笙鼓喧阗的街衢,搜寻、定论——显然,良宵花月下我不信他此行孑然。可事实确乎摆在我的眼前,方圆几里内似与他相熟的女子,独我一人。当然,这是不算小黎的话。)
    你就没有喜欢的姑娘?(我皱起今日描得格外精致的春山,庆和公主向来直白。)
    (话音甫落,我直捉见他耳根倏忽泛起红痕,尽管在这方灯昼扬辉中并不起眼,他大可以扯谎,推泼给未出正月的寒风料峭,或是皎月与花灯、明黄与赤橙的惺惺交映。很可惜,这些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你看看周围,尽数是成双成对的,(腰身向前一探,同他的眸咫尺之隔,雪颈像是西洋钟上的一根发条,缓缓偏走半度,再漫起笑意。)你很格格不入诶。(絮絮地、有停有顿地道出几字。)
    (他并未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定定地看我,四遭充斥着诡异的气氛。糟糕!本想试探他,怎么把自个儿不明不白地搭进去了,愣给他捉去小辫儿。猛然收回抻滞的腰肢,亘断乌亮亮的瞳仁里迫切地想要同他接近、不争气的神光。)你别看我,我家生意忙,爹娘没空儿。(我吸吸鼻子,佯装“无意”地开脱。)还有,把“也”字去掉,我是同表哥一道儿来的!他给我买糖人去了。(挺直腰板,一袭红装的小狐狸寖染上玫瑰园里满身凌人的傲气,翘着玉颌、抱臂挑眉。)
    我可和你不一样,很多人喜欢我的。你没人陪,不代表我“也”(咬得极重)没人陪。


    24楼2022-03-07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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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就有,这有甚么了不起的!(我小声咕哝着剜他一眼)那你去找她啊,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冰冷地丢下这一句满是酸味的话。转身忿离之际,皓腕却被人一把钳住,他的力气很大,让我无法挣脱,只得无力的、看似“被迫的”轻轻呵出一句)诶?——你慢点!
      (于是,他拉着我穿流过不息的辐辏,走进这条笙歌四起的白焰喧街。火龙将他的发冠描成极亮的明赤色,回首的时候,漫天的烟花适巧旋散在天际,星子陨落前最后的片羽时霎,抖落下斑斓的光映在他的侧靥,在璧玉上开出一朵小小的洋槐花。我低下头去,不敢去看他比焰火还蛊心的眼。酥饼、扇帐、蜜饯、珠花,这衢市上的小贩正吆喝着甚么,盖已不重要了。满船清莹的星子被月亮撞入凡世,这条长街没有尽头该多好。)
      (我不能再贪恋此时掌中的温绻。扬首而望,也许是天神眷顾挥甩拂尘,施舍福冀的飒沓流星坠集人间,也许是我耽醉的眼神太过迷离未能辨清,那只是几缕寥落的藤烟。罢罢罢、就当它们是救济尘寰的流星罢。一把挣开他的手,绣屡止驻,十指交叠在心口,颔首诚瞑。)
      快许愿!


      25楼2022-03-07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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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阖十的三十秒中,瀛公主的小世界出奇的安静,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静默到可以清清楚楚地聆闻炙热心跳不规律的躁动节拍。天地不再同频,雪水融化成春天,阿拉伯在人世间休眠。陡然间,烟花再次“砰”地在耳畔炸开,我猜,这第绵蜒饱绽的定是一朵极盛的紫罗兰,它晕裹着朱紫、霓虹、橘黄一道道散落地平线,我随着坠落星斗流照云河的最后一束光睁开双眼。)
        (他依旧还在许愿。只是紧蹙的眉头、虚拢的双手,甚至不意撇动的唇角将他并不虔诚的铸愿与混沌不明的识海暴露无遗。我抱臂乜斜着眸觑他,直至人告朔饩羊搬了事睁眼。鼻间哼出懒懒的一声“嗯”算作对他尾语的回答。)倒是你——你这个样(双手一搭,将他敷衍的动作复现,指指点点)流星是不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还有!(掐起腰来,预备好好地同他算算“流星”划散前的这笔账)你是不是有病!谁酸你了?我跟那儿站着好好的,明明是你突然过来拉着我不让我去找表哥的,反过头还说我酸你!——(尚可算作暧昧的屏阈为他一席没头脑的混话骤然溃破,我扯着雪颈,非要同他论个明白。)好没道理啊!


        27楼2022-03-07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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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实不是来同他辩难的。他的眸底很深、很亮,然而这两颗神秘、晅熠的黑曜石里,却藏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模糊却不难窥见。我清楚的明白,他所有的缘起、撩思、情念皆不是为我,可当他把手伸向我的时候,却还是毫不犹豫、孤注一掷地选择握住他的掌心,如此贪魇的一点点,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是你先同我吵架的。(我被呛的哑口无言,只好“委屈”地落下无足轻重的半豆词,旋即被昏稠的风吹散在迷离的树影与金色的鎏光湖中,未曾留下来过的一丝印迹。也许只有耳珠上的两朵玫瑰听见了罢,她们抖抖香瓣上的露水,在夜色中燃尽最后一滴泪。)
          (月亮是一段能掩饰所有不可言说之意的隐喻,于是我答:“好”,以期名正言顺的挨着他偎在一爿只有“我们”的亭台宝殿。鸥鹭也醉了,在暖橘色的湖湾里与灯影共徘徊。)
          谢伯乐,我在报国寺的书市新读了一则故事,你想听吗?


          30楼2022-03-09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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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摇头,语中坚定地给他答案)不,它不美妙、更不动人。(低下眼睑,将覆在膝上团成一处的几褶罗裙铺得极其平整,像儿时对待我最喜欢的布绒娃娃,誓要给她描画最好看的仙娥妆。)
            (我淡淡开口,诗人擅长点石成金,而瀛公主只是平静的、坦然的诉说有关「她」的故事,不再天马行空。)话本上说,从前有一个子虚国,王城里住着一位漂亮、天真、可爱的小公主,(一切关于美好的词都可以用来描绘她)她呢特别喜欢跳舞,她曾说,要让未来的夫君记住她最美的样子。可是宫墙深深,夜晚的宸极像极了鬼蜮横行的墓泬。生在禁掖,越来越多的人告诉她,你是皇胤,是帝女,你身上担着的是王姓的荣耀,你、从来不是你自己。于是,小公主一夜之间长大了,她学会了「争」,参透了「赢」,她的舞也变得不再挚诚。时间过得特别快,有一天,她的母妃为了权海的主揽,要将她婚配给一位素未谋面的贵阀子弟,王父也欣允,只因他是朝中功绩赫然的命臣。但、小公主不明白,她一遍、一遍问着月亮与神灵,(可惜,神明比星宿还要松散,我用着「她」的口吻)明明是你们教会我去争的,可是为甚么我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争不出一个「不」字呢?
            (故事讲到这里,我停住了。亭上的松枝听不下去,他要为小公主鸣不平,于是抖了抖未见新芽的槁藤,栎洒下一片滢软的月华,垂垂老朽将夜最后的温柔都留给她。而我只流眄向他,问道)如果是你,你愿意游离于「情」、「爱」,娶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与她共度一生吗?(是了,无为情欲,遑论爱恋)你们中间,只有利益在牵线。


            31楼2022-03-09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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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这就是王女的宿命,嗯……(略一沉吟)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责任」。发了几通无用的脾气后,她亦深谙不疑。
              (风有些凉了,一捋耐不住寒气的发丝从珠钿里溜出,不停地发抖打转,我只能把它摈去耳后。蟾兔穿越灯光、星光、烛光联袂交辉而成的光的迷宫,偷摸地趴在皂荚树上倾听少女无解的心事,连簌簌投下的一团阴影都在拥抱、安慰「她」。我只是淡淡地抿开唇角,拢了拢外氅,继而续言)所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话本的作者没有为这段妄缘下定判词,你可以认为,小公主和这位公子的结局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当然——(我再偏靥,苦笑)最可能的还是陌路殊途、相看两厌罢。
              你更愿意相信哪种呢?
              (我不知道缘何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他只是华胥红尘里的一位无名客,又怎能求他同帝胄感同身受呢。抽去目光,转而遥向金透的玉鉴之上,大片的澄黄星连缀成福泽绵海,莲瓣的烛舌被拥在四所的摇篮,曳荡出一个个安恬的美梦。)
              谢伯乐,我们去放河灯吧!方才你心不诚不作数,再去重新许一个,这次和神女娘娘好好说。
              (盎意被明巛唤起,千金一刻,或许毋该悽怀于这条既定的、我无法更易的前路。不由分说地拉起他,一路小跑向河边的花摊去。白胡子大叔的生意相当隆旺,腰间磨起白球的抽丝荷包已然鼓成了一个浑圆的石球,无数痴怨男女用沉甸甸的愿望为它添砖加瓦。“来来来,让一下让一下!”我吆喝着,好容易拨开人群挤进来,待站定后,抬首示意小黎上前付银两,琅声)
              老板,要两盏莲花灯!


              来自iPhone客户端32楼2022-03-14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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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于膺间铺陈剡楮,只提笔写下,「玉漏莫相催」。这一刻的瀛公主想成为掌控璧阴的嘢鸣神,风、云、雾统统都在此刻停驻吧,时间本该无痕,就让星子永远洒落、月亮永不西沉。)
                (盖是不愿同他人的愿望撞错缠夹,二人捧着莲灯缘玉湖上游而行,来到一泓阒沈的渠湾,诚然蹲身,紧挨着的两盏小小的莲花悠哉悠哉地晃入银海。兰膏熹微,我担心它会不会在某个湍漩中被朔疾的玄风偃息,于是从袖口探出皏荑,拨送着乍凉的寒玉,让它们快一点与神祗照面。)
                谢伯乐,你许的甚么愿望?(如果这注定是最后一面,那我迫切地想走入他一方并不属于我的心房,将他只属于这一夜的清衷夙愿带回去、藏起来。)别想着敷衍我,你的灯可是本小姐花银子买的,所以——(傲慢如初,毫无“求”人的口气)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将可怜的“好感”撒播在山峦、湖水和花月之间。)
                没准儿,我能帮你实现呢?


                来自iPhone客户端34楼2022-03-14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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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望却浩渺的天涡,就顺着雪落的方向,我亦醉的出神了。银白的飞簌在迢迢星河中分外乍眼,而忽如而至的一层软披让玉直的肩随着轻轻扢抖,意外惊掉几粒贪暖的雪屑。他的颌抵在我的发顶,靥上的火烧云愈发红透,扑动的长睫上也沾了几点雪星子,可他们与我眸上两瓣滚热的扇襞实在水火不容,也无心恋“战”,一溜烟氤成顽皮的水滴珠儿缘颊而下,徒留两道卖俏的“泪”辙。朦胧的水汽让我有点看不真切,满目的橙与纷挥的白糅晕成了独属春光的鹅黄,他的发穗也有些湿润了。三孔桥完全被点染成茶白色,两株老梅枯墨色的树干从雪堆中挺出,像一双乌木箸拨弄开松软的白糯米,霸道地宣誓着独傲玄冬的主权。)
                  (香髻上的金雀钗替我在他的唇上落下一粒又羞又笨的啄吻,我只于膺下默默地、又自私地念,谢伯乐,除却难解的「情」之一字,长夜流明、四序昌乐,你所托之愿将一一懿显,这是今夜雪神的恩赐,是瀛公主无上的偏爱。)
                  (可我的愿望呢,到底没有如偿。时空并不会为我凝滞,银漏刺耳,钟鼓迎递,本连绵、衔耀成赤绸明海的绫灯烛龙渐渐隐去周身的熛焰——该归家了。糖葫芦从三文钱降成一文钱,卖珠钗的姑娘正在敛摊,我收了她最后一个星星的银坠,捏着蛇骨链,将这颗玲珑的星子悬坠在他的面前)喏,给你的,算做这个(指了指小黎手中的狐狸面具)的回报。(终温落于他的掌心)好生收好了。
                  (朔漠飞沙唤起南柯沉梦,两双依别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湮没,北国将落万万场大雪,没有人会知道今晚的故事。谢伯乐鸦青色的披风、瀛公主扮角的面具,不知道被纳去了清晏阁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这段荒唐的、美好的、单方面的、无疾而终的爱恋终究被埋葬在了宣化八年正月十五,一个纯明的雪夜。)


                  来自iPhone客户端37楼2022-03-14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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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楼2022-03-15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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