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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佛心】多情损梵行(济胭,接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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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佐手邊d_e雪
  • 弥勒尊者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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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开坑,接济1结局。私设如山,文笔粗浅。
随缘更新,老福特和贴吧一起更。大概中长篇。


  • 佐手邊d_e雪
  • 弥勒尊者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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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弥陀佛。”
徐子敬踉跄而行,身影渐渐远去。
此时道济双手合十,目光如炬,俨然一位六根清净的圣僧。
夏风拂面,他脸颊上泪痕斑斑。感到脸有些干巴,道济胡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降龙不知自己因何流泪。神爱世人,世人多苦命。善男子善女人,遇到大劫难时无往不会掉下眼泪,这是人之常情。
可自己,是降龙,是抛却尘缘的阿罗汉。为何会掉泪?
“胭脂……”
道济喃喃,她为自己而死,大抵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掉泪罢,大抵是。佛祖叫自己入世普渡众生,入世却偏偏欠了这位女子的感情之债。道济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因果。
“如今,这一桩事也算了了。和尚我也可以放心了,阿弥陀佛。”道济闭起双眼,又念佛号。
就在片刻前,他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无法抑制。而现在,他已神色如常,迈出破庙,往灵隐寺去了。
降龙并非初次转世,千年来数次助佛祖降龙伏妖,他有无数个身份。数次轮回,降龙都以除妖救民为己任,皈依佛门,心无杂念。
每到觉醒之时,自己都已经是降龙,没有什么特别。就如此世,李修缘,道济,或是降龙,又有什么重要呢?已是梦中梦,更逢身外身。只要记住自己的使命,普渡众生,终有一日能够修成正果。道济如此思忖道。
天色渐渐暗去,暮光中的最后一抹红霞变化着光环,呈现异彩。
“修缘,修缘!”
胭脂半梦半醒间觉得肩膀被重重一拍。她睁眼时,眼前一片红光,看不清楚。她摸索着掀开盖巾,引入眼帘的是一位老妇人。
“哎哟喂,新娘子,这大喜之日怎么能睡着了?”老妇头戴大红花,拿着大烟袋,一颗大痣生在嘴边。她这会儿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眯起眼时,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
“你,你是……”胭脂凝神打量眼前的妇人,觉得眼熟得很。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发生了些什么?自己怎么会叫修缘的名字?胭脂细思量,头却一阵剧痛,迫使她不再去想。
“嗨呀,真是贵人多忘事。”妇人努了努嘴道,“胭脂姑娘,你难道忘了,你和李公子的姻缘还是我促成的呢。”
胭脂此时似灵光乍现,环视周边,这房间红烛摇曳,门楣上红花高挂,自己不正是要嫁给李修缘么?眼前的这位妇人,的确是媒婆,她曾说李修缘如今外形俊朗……胭脂抿了抿嘴,掩饰笑意。不知这媒人来此有何事?
胭脂尴尬地笑了笑:“大娘,我打盹一时没反应过来。您来这,有什么事吗?”
媒婆招了招手,粉红的手帕在胭脂便眼前飞舞着,她诡秘地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那些人喝着酒呢,我闲逛着就到这儿来了。对了,李公子,呸呸,你相公,好像也喝多了。”
胭脂抬眼,脸上有些发烫:“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媒人钱少不了您的。”
媒婆心满意足,边打趣边把胭脂的盖头放下来,招呼了两声便出去了。
盖着红头巾,胭脂眼前又变得模糊不清,恍惚间只见到摇曳的烛光跳动。此时,胭脂的思绪却飘向远方,她潜意识中,觉得自己方才做的梦很重要,不应该忘记。但是她越去想刚刚的梦,反倒忘得越干净了。
“胭脂,胭脂……”
大门吱呀一声,胭脂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是修缘吧,胭脂的心扑通直跳,自从小时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修缘了,也不知他如今……
胭脂坐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因为紧张变得有些僵硬。
忽地,一双大手覆上胭脂的细手。李修缘轻声道:“胭脂,我来了。”
夜凉如水,一丝暖意从手背上传遍全身,胭脂低头,看着李修缘的手,脸又红了几分。作为回应,胭脂柔柔地说了一声“好”。
李修缘竟然也有些羞了,他欲言又止,然而终于说出口来,“胭脂,我好想你。”
说罢,李修缘坐到床沿,用另一只手轻轻扯去盖头,又将盖头攥在手里,好像盖头就如胭脂,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爱人。
李修缘的目光落在胭脂脸上时,不禁打了个愣怔。多年未见,胭脂如今竟如此鲜艳夺目,明眸皓齿,面若桃花,不,花朵再绚丽都不如他的新娘子姣美。李修缘用手拨去胭脂头冠上的珠帘,一时望胭脂竟望得痴了。
胭脂垂眸浅笑,却发现眼前人无甚动静,她于是反牵起李修缘的手,抬眼细看眼前人。
在她接上李修缘眼神的那一刻,一种错愕的感觉油然而生。眼前人剑眉星目,唇丹齿白,温文儒雅,确是一表人才……但,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胭脂的胸口突然发痛,她却忍着痛,手依旧牵着李修缘的手,只轻轻问道:“修缘,近来我们是不是已见过面了?”
“傻瓜。”李修缘顿的从凝望中醒悟过来,他刮了刮胭脂的鼻子,“我们俩都多少年未见了,最近又怎么可能碰面呢,我忙着准备八抬大轿娶你,你呢,一直在闺中安心等着我,你说对不对?”
李修缘的眼眸温柔似水,他轻轻抬手,摩挲着胭脂的脸颊,又细声道:“胭脂,你好美。”
童年的记忆依稀,李修缘只相信眼前人是自己的命中注定,是自己往后的唯一。
真的,近来没有见过吗?胭脂自问。
赶不及感受李修缘的柔情,她自问的声音似乎在她脑海里形成嗡鸣,片刻间,胭脂突然头痛欲裂。她眉头紧皱,然后将手捂住头。
“胭脂,胭脂,你怎么了?”李修缘察觉到眼前人的异样,眼神中满是担心。
“我的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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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佐手邊d_e雪
  • 弥勒尊者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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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胭脂痛苦地闭上双眼,脑海中似乎又出现幻象。
头戴破帽,身穿破僧衣,脚踩破鞋。胭脂恍惚间看到一位这样打扮的男子立于自己身前,静默浅笑。
胭脂睁大双眼想看清他的脸,他却往后退了两步,边摇头边道:
“罪过啊罪过,世人痴迷于男欢女爱,如同沉沦于无边孽海。”
他的声音是如此熟悉,但胭脂却不知他到底是谁。胭脂神情急切,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人,眼前人却转过身去,淡淡回眸,继而消失在夜色之中。
脑海中的浮光掠影,片刻间又模糊不清。
胭脂回过神来,正对上到李修缘关切的目光,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霎时间痛意袭来,她的手紧抓着大红婚衣的一角,轻声道:“没事,没事……”
虽然她此时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李修缘却看穿了胭脂的心思。
“胭脂啊,我已与你拜堂成亲,你的一切便是我的一切,我舍不得看到你痛苦……”李修缘苦笑,而后轻叹一声,“许久不见,你却像与我生疏了许多。”
“修缘,不是这样的。”胭脂轻轻拉住李修缘的手,盯着他道。胭脂心有愧疚,因她突然想到刚才幻境中的那位男子。无论他是谁,自己都不该分心,这可是自己与修缘的新婚之夜。
“我只是……受了些风寒才会这样,真的没事的。”胭脂眼睛睁了睁,嘴角又挂上一抹微笑,似乎在向李修缘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好。”李修缘这才舒展眉头,他看见胭脂慌张又可爱的样子,整个人都没了脾气。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道:“那今夜就让你好好休息,毕竟身体为先……”
胭脂知他言语之意,脸颊上浮现一抹红霞。李修缘不再说笑,而是拉着胭脂的手,拉着她到梳妆镜前亲手为胭脂摘下头上的金钗凤冠。
“修缘,这些事让丫鬟来就好。”胭脂第一次见男人做这些事情,有些受宠若惊。
李修缘正轻手轻脚地摘凤冠,听胭脂这么说,倒是嘀咕了起来,“有我了,还要什么丫鬟。”
胭脂赧颜,再不出声。
窗外的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漆黑一片。天地寂寥,惟余此间房里昏暗的烛光倾诉着情意。
应付宾客,李修缘许是累了,洗漱完毕后,他将胭脂搂在怀里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此时约莫子时,胭脂却难以入眠。李修缘的手轻搭在胭脂散乱的发丝间,睡梦之中,也在轻轻摩挲,似乎仍在关心胭脂的头痛。胭脂无言,但心生感动。这便是李修缘,是自己梦中都想嫁的丈夫。眼前的这一切让胭脂感到如此的幸福,这似乎便是胭脂渴望已久的幸福。她是这样爱李修缘,爱到永远也不愿失去。
可是,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出现在自己幻境中的男人,到底是谁?
着僧衣,帽子上有很大的“佛”字,这证明他是佛门中人。潜意识告诉胭脂,那是一个绝对不该忘记的人,但无论胭脂怎么回想,对那个人还是没有一点印象。难道他是自己的恩人?所以有着不可忘却的理由?
胭脂心中满是不解,但她直觉是此人一定存在于现实之中,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幻想。于是,胭脂只决定明日动身拜访当地的一些名声在外的寺庙,探探究竟。这样想罢,胭脂便沉沉睡去。
……
缕缕阳光从纸糊的窗中透过,李修缘慵懒翻身,发现身边人早就没了踪影。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穿衣。衣衫还未穿齐,他便忙着出门寻找胭脂。李修缘神情忧虑,自言自语道:“昨日还头痛,现在也不知去哪儿了,有没有多穿几件衣服。”
李修缘神色匆匆,终在大厅寻得胭脂身影。
此时舅舅舅母坐于堂上,胭脂正给两位长辈敬茶。
李修缘有些感动,自己的父母去了,如今只剩舅舅舅妈,胭脂她居然……李修缘也不出声,就站在门口安静等着。
不久,胭脂端盘而出。见到修缘,她一愣,而后神色如常。他们相视一笑,彼此在做什么已互相心知肚明。李修缘顺手接过胭脂手上的红木承盘,与胭脂并肩而行。
“修缘,是这样的,今日无事,我想去寺庙参拜一下。”胭脂率先开口。
李修缘不觉异常,两家都世代信佛,去寺庙回拜菩萨也是应该。他思考片刻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舅舅说你还有事要办呢。”胭脂扑哧一笑,李修缘竟能忘记自己的差事。
李修缘略显窘迫,而后笑道:“也好,我确有些要事处理。不忙,我们相处的时日还多。”
胭脂点了点头。她抬头望了望天,未时再去就是。
“女施主,我们这儿并没有这样的和尚。”静觉寺的方丈双手合十,缓缓摇头。光明寺的住持疑惑不解,连连摆手。胭脂有些失落,又觉得自己愚蠢,为了一个幻象竟然走东奔西。可是……那个人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一定。胭脂这样对自己道,似乎是有了执念。
如今只剩灵隐寺一个地方,去也便去了……胭脂暗自想着。此时她身着白衣,袅袅婷婷,出尘脱俗,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天香国色。
“灵隐寺”三个大字引入眼帘时,胭脂觉得心有一颤,一丝说不上来的情感涌入心头。许是来对了地方。
“施主因何来此?”
灵隐寺的方丈白眉修长,端庄慈祥,似知胭脂来意。
“我来,是有心结未解……”胭脂欲言又止。
还未等胭脂继续说下去,灵隐寺方丈便打断道:“心结未解不必解,不如珍惜眼前人。”
胭脂心下一惊,这方丈语藏玄机,难道他知道自己想要找谁?既然知道又为何不透露呢?胭脂仍想再问,方丈却摇摇头,道:“施主,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回去吧。”
胭脂虽有怀疑,但只得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心结若这么容易解,自己又何苦走到这里来呢?
胭脂苦笑。


  • 佐手邊d_e雪
  • 弥勒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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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佐手邊d_e雪
  • 弥勒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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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疗伤数日,道济已然痊愈,内力修为甚至更上一层。
“呼,真是心情愉悦,鸟语花香哪。”
道济坐在禅房,微闭着眼,伸了一个懒腰。
禅房门大开着,广亮和必清不知何时悄摸走到了道济身旁。广亮给必清使了个眼色,必清立马伸出一根手指,又突然摊开整张手,“啪”地一拍,直接拍到了道济胸脯上。
“是谁呀?别闹啦,我的胸口好痛!”道济两眼一睁,表情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摇头晃脑的样子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现在真的是痛入心扉。
“疯济癫,少在这装神弄鬼的,你的伤已经好了,对吧,快点出去化缘去!”
广亮不屑地哼了一声,疯济癫这么厉害,伤怎么可能还没好,装模作样的。这几天他饭量这么大,快把寺庙吃空了,自己的素斋都好像因此少了一些。广亮拳头紧握,越想越生气。
“啧啧,道济师叔内伤是好了,但这心伤还没医好呢。”必清一脸的讪笑。
“噢?是是是!是这样没错。”广亮乜斜着眼睛看向道济,又跟必清相视一笑。
“呸呸,你们俩在这儿瞎说什么呢?”道济叹了一口气,这俩活宝真让人无言以对。道济站起身来,气势都强了许多,“没事干的话去把外面的地扫扫,日行一善嘛。”
“嗯?”广亮皱眉抬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我去扫,我去扫行了吧?”道济翻了一个白眼,去扫扫地还清静一些。他灵巧地转过身去拿倚在墙上的扫把。
“没想到啊必清,我们的好道济也是一个有情人呐。”广亮故意在道济身后放大音量说道。
“对对对,他与魔女的爱情故事简直是,太太太太太悲情了!”必清努努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你……们……”
道济转过身来,愤怒已经溢于言表。
“哎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别扫地了,出去化缘吧我的好师弟。”广亮迈了一个大步走到道济跟前,双手按着道济的肩膀,又示意必清把道济手上的扫帚抢走。广亮大手一推,道济已经被推出门外。
“哎哎。”道济的手不知该放还是抬,他眨了眨眼,有些可怜地盯着眼前的师兄。
“化不到缘可不要回来了哟。”广亮并不领账,他对上道济的目光,皮笑肉不笑,亲手把禅房的门关上了。
道济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自问道:“什么爱情故事,什么什么啊?和尚我还是喝酒去。”
胭脂吗?
道济拿起蒲扇打了自己一下。说这个干什么?喝酒才是正事。他蹦跳着,嘴里又唱起最爱唱的“和尚我最爱自由”,不一会便消失不见了。
此时青天如水,夏阳朗照。
“哎呀!”
胭脂痛得叫出了声,那佛祖大手一挥,还没等反应过来自己就掉入凡间了,这下可真是摔得不轻。胭脂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立刻想起佛祖说的话,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佛祖说自己会幻化成一个和尚,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自己头发还在,身形也没什么变化。
胭脂觉得不妥,于是立即坐定,运气全身。
片刻后,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她发现自己的修为仍在。甚至……甚至连绝情魔刀都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让自己当和尚又不收走自己的修为,这绝情魔刀岂不是让自己更容易败露了?真是不知道佛祖是怎么想的。胭脂皱了皱眉,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这么俊俏的小和尚呀?”
胭脂站起身时,突然觉得脖颈一凉,她伸手去摸,滑滑的有些黏手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同时,身后传来尖锐的女声。
胭脂转头去看,一位女子身着深紫色的衣服,头戴浅紫大花,披帛呈粉色。这穿戴不像寻常女子,所以胭脂一眼便看出这是妖。但是,胭脂却觉得这妖精眼生。自己当无心洞主之时与大鹏鸟联系最深,她倒是不清楚乾坤洞主门下到底有哪些弟子。
“小和尚?”胭脂眼神冷酷,不为所动。
“嗯,你不是小和尚是什么?”绿姬看着眼前白净的小和尚,明明是男子,身材却不高,长相也有些秀丽。面对这样的帅气和尚,绿姬说话都温柔了几分。
“对,小和尚。”胭脂忍俊不禁,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真是和尚,这样倒是放心了。
绿姬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和尚,这和尚看到自己非但不害怕,还蠢笑起来,真是有意思。
“你是谁?报上名来。”胭脂看眼前人正打量自己,于是赶紧敛容正色,庄重问道。
“哟,口气倒是不小。”绿姬妖媚一笑,“我呀,我是绿姬,你也可以叫我仙姑。”
胭脂甩了甩袖子,不屑道:“什么仙姑,不过是一个妖精罢了。”
“我看你是不知死活!”绿姬听眼前和尚这么说话,神色骤变,也顾不上其他,动手便要取这和尚性命。
绿姬已向胭脂逼近,但胭脂却犹豫了,这妖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若是就此动手,怕是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是万万不能让任何人识破自己的真身的。
胭脂不言不语,只站在那里。绿姬看这和尚很是奇怪,她虽有犹豫,但还是很快给了这和尚一掌。
这一掌威力不小,胭脂被逼得后退两步,吐出一口鲜血。
绿姬嗤笑了一声,还以为这和尚什么来头,原来是个愣头青,没反应过来姑奶奶是什么角色。
“嘿呀,是哪个不长眼睛的!”
绿姬正欲再动手,身体却被重重撞了一下,她一转头,看到眼前的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拿个破蒲扇,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洞主一直念叨的灵隐寺的那疯和尚。
“你!”绿姬起了杀意。
“你什么你啊,原来是你啊小蜥蜴。”道济笑眯眯的,“你在这欺负,一个小……和尚,可不对啊。”
道济指了指眼前的陌生和尚。


  • 佐手邊d_e雪
  • 弥勒尊者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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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你管得着吗你?”
未等道济开口,绿姬的长舌已经伸了出去。道济“咦”了一声,拿起蒲扇左拍右打,边动手还边说,“嘿呀,你打扰和尚我喝酒啦!和尚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胭脂在一旁,感到胸口一阵阵剧烈疼痛。她没想到这妖精竟然对一个无辜的和尚都能下死手。她捂住伤口,暗自运气疗伤,心里满是无奈。
然而在独自疗伤时,胭脂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熟悉的嗓音似乎永远不会消沉。是他!
胭脂心头一颤,她猛地抬头,见眼前两人正在激烈地斗法。金光绿光交错间,一道绿光直直向自己打来。胭脂正想后退,道济却在眨眼间迅速挡到她身前。
“你没事吧?”道济扭头询问。
“呃……嗯。”胭脂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眼光接触到前面一张刚刚扭转过来的脸庞时,胭脂心下一慌,然而见眼前人眼神清澈如碧波,望向自己时似乎毫无波澜,胭脂心头大石落了下来。
真的是他,如今他应该认不出自己的。
他的伤……似乎也已经好了。
本以为重逢会使自己欣喜万分,但胭脂却发现自己此刻异常平静。那些恨他入骨,盼望他以死谢罪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已经随风消散,变得极不真实。
佛祖赐予的梦境里,李修缘便长着这样的一张脸。
虽然长相相同,但胭脂了然于心,道济已不是李修缘了。虽然仍可自顾自地称他修缘,但他早已不是。
只是,自己爱的究竟是谁?
与自己定下婚约的李修缘,抑或是为自己挡刀流泪的道济?或许在天上向佛祖祈求下凡的那一刻,胭脂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不敢肯定。
此时见到道济降妖的身姿,胭脂的心不由一颤,这便是他……心怀苍生,但心里唯独没有自己。
指尖的泪滴余温似乎还在,他为自己落泪,是不是也只是可怜自己呢?
胭脂独自思忖之时,道济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道济蒲扇一扇,绿姬已然不是他的对手。
“臭和尚!下次别让我碰到你。”绿姬展开袖子飞行,片刻间已无影无踪。
“阿弥陀佛,穷寇莫追。”
道济拿起腰中别的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喝得酣畅淋漓了,才转过身来看这小和尚。
道济总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和尚看到自己和妖怪打斗,非但不害怕,还站在这观看起来。但道济佛眼开后,怎么看,这和尚都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头顶也没有佛光。道济自言自语,又点了点头,往小和尚那走去。
“你……你没事吧?”胭脂看道济直接向自己走来,心里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随口问一句。
“和尚我能跑能跳,又有什么事呢?”道济咧嘴一笑,“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道济说罢就要去拉胭脂的胳膊把脉。
“你别碰我!”
胭脂暗觉不好,立马把道济的手甩开了。胭脂盯着道济的眼睛,只心中想着:他道行高深,难道已经看出自己的真身了?
“嘿,和尚我好心救下你,你为何不领情啊?”道济眯起眼,指着眼前的和尚。刚刚才受广亮师兄的气,现在遇到小和尚又再受气,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没说要你救。”胭脂甩了甩袖子。他总是这样,没叫他挡刀他偏挡,没让他救他偏多管闲事。
“切。”道济无动于衷地翻起白眼。
奇怪,这和尚内心在想什么为什么道济我听不出来呢?
道济将手放到耳朵边,想仔细听一听眼前这和尚的心中所想,却发现眼前的和尚一点心声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脑袋里什么都不想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和尚我真的年纪大了退化了?”道济用手撑着头,自言自语道。
“你在说什么呢?”胭脂看着道济上蹿下跳、没个正形的样子,疑惑问道。
道济抬头,“嘘”了一声,“你等一下啊。”
道济赶紧伸出手,开始算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但是始终算不出来。
上次算不出来,还是胭脂出现的时候。这次……道济不解,难道自己还欠了什么人的债?上次是情债,这次不会是赌债吧。道济看了看上天,似乎在暗示佛祖给自己透露一下,然而完全得不到任何回应。
“阿弥陀佛,您没事的话,那我可走了。”胭脂看着眼前人上下打量自己的样子,只觉得心虚,她怕道济看穿自己的心思。若是暴露了身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最好小心为上。
“哎哎,你……”道济想问眼前的和尚问个清楚,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于是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道济挥了挥蒲扇,又拿出酒来喝,“算了,管那么多干嘛呢?和尚我还是喝酒去。”
只要酒下肚,一切似乎都可以抛诸脑后了……
翌日。
天气朦胧不亮,又静得很,却是一个好日子。
“阿弥陀佛。”
元空住持双手合十,“今日是本寺大殿重葺开光之日,我们要感谢思乡信众对我佛的虔诚信仰和大力的奉献,才得以让我佛重塑金身。我们要瞻仰佛理,潜心修法,为普渡众生造福四江乡里而尽心尽力。”
“是。”道济广亮必清以及一众师兄弟答道。
元空点了点头,“另外我介绍一下今日入寺的沙弥,必安。”
“阿弥陀佛。”必安双手合十,对着一众僧人鞠躬。
“必安俗家身世清白,为人忠厚老实,他一心追求佛法真谛,入寺来学法,所以我收了他。”元空语重心长,“广亮,你是本寺监寺,必安刚刚入寺,先带他了解一下本寺寺内的戒规戒律,熟悉一下寺院的环境。另外更重要的是,你要教导他佛理佛法。”
“你!”道济大喊一声。
道济半闭着双眼,本来没仔细看眼前的小沙弥,可他眼睛一睁,面前居然是昨天碰到的那可疑和尚。
“是,住持。”
广亮刚刚应下,便听到道济在那大喊大叫的,顿时怒不可遏,“你这个疯济癫,你想干嘛?”
胭脂站在住持身后,并不言语。
“他……”道济看着广亮的神情,仅说了一个字便闭上了嘴,默不做声。
道济冷眼看着这小和尚,这和尚一定有古怪!


  • 佐手邊d_e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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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人看我的文捏我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写得不太好浅鸽一下


  • 佐手邊d_e雪
  • 弥勒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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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他什么他?”广亮剜了道济一眼。
“嗨呀,我不是这个意思。”道济笑盈盈的,“师兄,我的意思是帮你分担分担,就由我来带这位……好师侄到处逛逛。”
广亮半信半疑,“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啦,反正和尚我今天也没事做。”道济一脸无辜的样子,“助人为乐嘛,我帮助你,会得到很多……很多的快乐。”道济咧嘴笑着,说话间还略显浮夸地挥舞着双手。
“这还差不多。”广亮点了点头,又走到必安跟前拍了拍必安的脑袋,“必安,嗯,还不错嘛,跟着你这位师叔去吧。”
“好,谢谢监寺师叔。”
胭脂点头答应。此时她笑看着广亮,神色有些尴尬。自己虽貌是和尚,实际上却是女儿身,一时间这么多和尚在她跟前,她很是不习惯。
“必须得跟修缘和胖瘦和尚保持一点距离才是”,胭脂自语道。
道济此时仍旧跟广亮一同在傻笑,气氛欢乐极了。胭脂看着道济疯癫的模样,不动声色,心里却起了疑惑。自己与修缘以仇人身份相见时,他总是分外严肃,嘴上说道理能说出个花来,原来私下却是这副样子。这的确是她以前从未领略过的风采。
“走吧,必安。”道济打闹完后,端正了神色,确实有了为人师叔的样子。
胭脂轻轻点头,快步跟上道济的步伐。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大地,此时薄雾消散,郁闷的天气似乎轻快起来。
与他以这样的方式相见,是胭脂从未想过的。
爱憎得失,似乎已经揉进了自己的生命。于他而言,一切却都是虚无。自己为什么非要与他再次相见?他的心里大概从来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现在得知他一切安好,是否应该退场呢?若是把他困住,又能怎样呢?可若是就此离去又很难平息……
胭脂望着道济的背影,一丝眷恋涌上心头。然而心中有些薄薄的凄凉,是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了,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你走这么慢在干嘛呢?”道济拍了拍必安的肩膀,看这和尚走路慢吞吞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道济想听一听这和尚的心声,然而依旧一无所获,这让道济更是烦躁了。
“哎呀!”胭脂一惊,立刻一跳离他三尺远。
“嘿呀,你在大惊小怪些什么呢?”道济无奈,“和尚我很吓人吗?还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的。”胭脂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大正常,立即辩解道,“我是在想今天中午斋饭吃什么呢,师……叔。”
“嘿呀,刚进来就想着吃吃吃,赶紧跟我走吧。”道济拿起蒲扇,扇了扇来消暑,又脚底生风,急匆匆地走了,只把胭脂甩在身后。
“这个就是天王殿了。”道济脸上漾开了笑意,这些都是自己的老朋友,现在跟老朋友刚好可以打个招呼,“这是弥勒佛,这个呢是韦驮菩萨,还有四大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东方持国天王,北方多闻天王……”
殿宇的黄色琉璃瓦饰雄伟壮观,飞天浮雕气宇轩昂。
胭脂看着眼前的宏伟景象,竟也觉有所触动。此前自己是凡女时,虽信佛,但不知真的有佛,如今自己见得多了,才发现以前自己的世界是如此狭隘。
道济见眼前这和尚礼佛时倒是有几分虔诚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降龙。”
道济正暗自思索时,突然听到有人千里传音给自己,他挠了挠头,“谁喊我?”
“我是伏虎。”
是伏虎师兄啊,道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点反应力都没有,他立刻传音回去,“哎呀,师兄,你怎么才来呀!”
“必安小和尚,你先自己逛一下啊,我有急事,一会儿回来。”道济话音刚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胭脂刚想开口,已经见不到道济了,她转过身去,“有事就有事,有什么了不起的。”
霎时间,金光一现,道济已稳稳站在云上。
“降龙,你这么着急喊我有什么事吗?”伏虎看着道济,泰然自若。
道济眉头紧锁,“师兄,事态紧急,你看看那和尚。”
道济一双大手拨开云雾,此时必安礼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道济和伏虎的面前。
伏虎端详半天后答道:“那和尚……怎么了?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凡人。”
“和尚我怎么听不出他的心声呢?”道济追问道。
“我也听不到他此时有什么心声,或许是这和尚六根清净,心里不怎么想事情呢。”伏虎面上平静,神色没有起伏,“降龙,也可能是你中了那绝情魔刀之后还没完全恢复,你太紧张了。”
道济觉得伏虎说得有道理,然而他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胭脂她……有消息吗?”
伏虎皱了皱眉,“佛曰:不可说。降龙,你之前只当这女子是你种下的因,我认为你接下那魔刀后你的债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如今你为何来问我这些?”
道济挠了挠眉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可千万不能……”伏虎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本以为降龙无心,可此刻降龙问的这个问题,让伏虎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的。”半晌道济才开口,“阿弥陀佛,总之这和尚的事多谢师兄你了,可能真是我老眼昏花,疑神疑鬼了。”
“不必言谢,我这便去了。”伏虎双手合十。
道济亦手合十,而后化作一道金光,下人间去了。
“阿弥陀佛,降龙,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
伏虎摇了摇头,他自然能看出眼前的小和尚正是降龙所问的胭脂,但自己以及一帮师兄弟于胭脂成婚之日唤醒降龙,那晚欠下债的又何止是降龙呢?此次安排,佛祖定有其用意,一帮师兄弟包括自己都只能哑口无言、静观其变了。
伏虎点了点头,而后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道济再次迈入天王殿,此时连他自己都自问,为何会问伏虎胭脂的事呢?
“阿弥陀佛,真是扰我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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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开启单元文:虚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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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济在天王殿转了一圈,发现小和尚必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举起蒲扇,轻叹了一口气,“也许,真的是和尚我多虑了。”
此时天气清和,蜂争蝶闹,望见这样好的景色,烦恼便如幻术般过眼即空。稍加考虑,道济还是决定去找找必安。
他随心走动,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大殿,此时远远有一抹灰色身影,正望着大殿内金身重塑的佛像愣神。
道济注视了一晌,见必安直挺挺站着,不像是在礼佛。模糊中,道济看到必安嘴唇似乎翕动着,但具体说些什么,道济听不真切。
“他一切都好,那我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呢?”
胭脂问佛像,但佛像三缄其口,似乎此刻佛像仅仅只是一个雕像,不能给胭脂答案。
胭脂明白,是爱也好是怜也罢,即便他为自己流下一滴泪,也不能改变自己要离开他的运命。胭脂回想起来,在他怀里的那刻,即使将死,自己也是幸福的。可是他有他的苍生,顾不得自己了。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原先自己只求看一眼他是否安好,现在,若是上苍允许,自己倒想默默陪在他身边,即使寞天寂地,也无悔了。胭脂望着佛像,心中默念。她这才知道,面对爱情,人的确会变得越来越贪心。
此时有脚步声临近,胭脂似乎预感到来人是谁了。她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与他拜堂的地方,没有转过身,只是问:
“道济师叔,你可曾有爱过人呢?”
“噗!”道济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作吐血状,似乎苦不堪言,“我说必安呐,我的好师侄,你能不能问一些,我的意思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这个问题,师叔不能回答吗?”胭脂回眸看道济,淡淡一笑。
“嗨呀,你问这个做什么呢?”道济大跨步走到必安面前,眼神中略有责备,“佛曰勿妄语,非礼勿言呐,你既已出家为僧,怎能爱人?”
胭脂抬头望天,似乎不为道济的话所触动,“若是真的爱上谁了呢?”
“天下事了犹未了,不妨以不了了之。”
道济表情严肃,看着眼前的小和尚。他看出必安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悲哀的况味,但道济并不讶异,或许这小沙弥也曾为情苦恼。
人世间,关难过关关过,只唯独这情关,最是绊人。道济思索着,心中动了一动,倒像触起自己的事来。疯和尚道济一向是以游戏人间的态度说话做事,可是不知为何,此刻他竟沉下心来去回答眼前人的问题。
“以不了了之……”胭脂重复道济的话,不觉把头点了两点。
“没错!我的好师侄,你还是去挑水扫地,锻炼身体,日日诵读佛经,就没时间去想……”
“白灵!白灵!”
道济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在大呼小叫的,他愤怒转头,发现正是陈亮。陈亮此时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似乎失了神智。他面带笑容,笑意中满是幸福,看上去却显得诡异。
“师父,你看。”赵斌扶额,他此时拉着陈亮,略显吃力。
“赵斌,发生什么事了?”道济疑惑。
赵斌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刚才市集上遇到陈亮,他正在那儿发疯,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谈话间,忽见阴云四合,飘下几点雪花。
“哇!大夏天下雪啦!有鬼啊,有鬼啊。”道济举着双手,转起圈圈,他骤然感到身边有阵阵冷意袭来,果然,不多时,满天已经雪片飘扬。
“妖怪!哪里逃!”
“这儿哪有什么妖怪,妖怪进不来的。”道济摇了摇破扇,眨了眨眼。
半晌,他猛然反应过来。此时,连赵斌都朝着空气大喊“吃我一记飞空斩”,赵斌刚要施法,道济先他一步,一扇子把他打晕了过去。
陈亮挣脱了赵斌,又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嘴里仍旧念念有词,道济于是很公平地给了他赵斌同等的待遇。
安放好他俩,道济拍拍胸脯,心有余悸。胭脂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这异象,她搜索记忆,想回忆这是乾坤洞主的哪一位门徒,但一无所获。思索间,突然有人扑到她身上,胭脂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趁道济眼光未驻足,她一掌将那扑来的和尚也击晕过去。只是,越来越多的和尚走了出来,有的神情激动,有的面若死灰,不变的是,他们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了神智。初来乍到,胭脂认识的只有那胖瘦和尚,她于是快步走到他们身边,想了解情况。
“猫耳朵,蒸饼,我来了,嘿嘿。”
胭脂看到广亮眯缝着眼,嘴角含笑,于是伸出五指在广亮眼前舞了舞,广亮却像没看到般继续朝着单一的方向行走。
胭脂无奈,转身找必清,必清此刻是得意洋洋的模样,他食指弯曲与空气斗法,嘴里则重复道:“广亮,我打你!我打!”
这事来得突然,胭脂不知其详,她回头看道济,只见道济满面愁容,此时被很多人包围着,胭脂于是匆忙拨开人群,站到他身边。
道济看着眼前的乱象,又看看必安,只觉得出奇,“你怎么没事?”
“我,我也不知道。”胭脂亦不解。
道济长叹一口气,倒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掐指一算,顿时瞪大了双眼,惊呼,“大事不好!”
道济正欲解决问题,眼前却灰雾朦胧,烟尘四起。
有人一袭红衣,毅然往崖边走去,满怀弃绝红尘之意。在晦暗的天色下,那一抹红显得尤其刺眼。女子似乎已经流干了眼泪,无人能阻拦她的脚步。
道济望不真切,他用手拨开迷雾,走近了一些。女子满脸哀怨,转过头来,叫了一声“修缘”。
是胭脂。道济再往前走,却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靠近,胭脂脚下的细小石子滚动着,道济眼看她紧闭双眼,纵身一跃……
“不要,不要啊!”
道济伸出双手,但怎么都触摸不到胭脂,一切都是虚空,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你没事吧?”胭脂看着道济手臂乱舞着,担心他也与旁人一样失了神智。
“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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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听到道济叫自己的名字,胭脂忽然之间吓了一跳。
她想去触碰道济的手悬于空中,而后迅速缩了回去。
依着自己的性子,差点儿就要答应下来,可是现在万万不能。胭脂暗暗忖道:“就算他呀问出个花儿来,我也不能承认。”
道济此时抬头正好对上眼前人的目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差点落入圈套。他紧闭双眼摇了摇头,而后猛地睁开,以让自己的神智完全恢复清醒。
胭脂看他站定了,于是小心又试探地问,“你怎么了?在喊谁的名字?”
“没什么,和尚我一时之间看错了人。”
道济匆匆忙忙,不愿再提此事,此刻他表情严肃,轻声道:“跟我来。”
胭脂虽觉好奇,但也心虚,于是不再追问。谈话间,道济抽出蒲扇扫了一扫,金光随之一闪,片刻间两人已经在禅房之内。
“唵嘛呢叭咪吽……”道济手指上下翻飞,所经之处光芒散开,“和尚我有要事要办,我在这禅房布满佛光,你切记不要出门,否则会遭到攻击。”
“嗯,我知道了。”胭脂点了点头。
“必安哪,你看到我这样……那样……”道济施完佛光,正欲离开,又觉得有事不妥,于是扭过头去询问,“你都不惊讶一下的吗?”
“师叔您真是圣僧!真是跟传闻中一模一样,真是……”
“好啦,别圣僧圣僧地叫我,我压力山大的。”道济露出笑容掩饰怀疑,又故作疯癫地挥舞双手,而后自顾自走出禅房,关上了门。
胭脂轻叹了一口气,游戏人间的道济,以这样面目示人之时,有几分是真的他呢?
停了片刻,胭脂再也不能静气宁神。
她已经猜到了大概。如今乾坤洞主为害人间,此事定是乾坤洞主门下所为。虽然自己当时久居无心洞,对于乾坤洞主的众多门下并不一一了解,但胭脂明白乾坤洞主及其门众的威力深不可测,不然大鹏鸟绝不会臣服于它。
胭脂认为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虽然不知为何自己全然没有陷入异常,但是道济方才显然近乎着魔了,必须得去帮他一把,防止他有什么意外。
佛光不能阻拦胭脂的脚步,她推开门,觉察到道济已经离开,便迅速启程往乾坤洞去。
胭脂知道道济这会儿是直奔妖怪而去,自己此刻断不能贸然出现,她于是寻了街上的路快步奔走,也顺道可以各处探望,察看寺外的情景如何。
雪下过后,起一阵大风,刮得树木刷刷乱响。
灵隐寺外,浊气四溢,遍地狼藉。
原本有序的市集上此时不乏互相殴打,失足落水之众,杂音直刺人耳。
只是,所有人的脚步都是悠悠扬扬,飘飘荡荡,似乎轻轻松松的便欲奔赴死亡,此等古怪景象,实在叫人触目惊心。
胭脂衣衫单薄,周遭环境如同寒冬,她觉着身上很冷,可最骇人的,是有阵阵冷意直达心底。在行路之中,她尽其所能救下一些人,但她已经全然没有办法,她的法力有限,而世上此刻似乎没有人是清醒着的。
另一边,只听“咻”的一声,道济已经到了清心坡旁的竹林里。
道济刚站定,便有魔物从空蹿了下来。
他抬头望去,那怪物的脸是一个千疮百孔的骷髅,身体虽有人形,却如乾坤洞主般是个黑洞,并无实体。它身上还披着一件纯黑宽袍,定睛一看,像是袈裟,简直是侮辱佛门。
道济不知道这妖怪是何来历,但他已经算到这妖怪的能力,不收了这妖天地万物将不得安宁。
道济瞪着眼睛,脱口便道:“妖怪啊妖怪,你蛊惑人心,罪大恶极。”
“降龙,你怎么不认识我了,降龙。”那妖怪的眼眶并不挂肉,没有眼珠也看不出眼神,它只是把头转向道济。此刻说罢,它低吼了三声,有天崩地裂之势。
“哇!好吵啊,吵死和尚我了!”道济用手堵住耳朵,“和尚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这个妖怪呢?”
“哈哈哈,降龙,不,你只是忘了我是何物。”妖怪单手举起,又得意大笑起来。
“少废话,和尚我送你五个字:罗汉翻天印!”
金黄色巨大掌形光快速飞过,重重击到妖物身上,妖物捂住受伤之处,似乎身受重伤。但仅仅过了片刻,却又闻它的刺耳笑声,十分诡异,听了道济只觉得浑身发冷,鸡皮疙瘩乱起。
他环抱着手摩擦取暖,此时却从妖物背后走出一抹艳红色身影,道济见罢震惊非常。
“胭脂,你……”
“李修缘,你以为,你替我挡下一刀,替我拜佛求神,我便会原谅你了吗?”女子甩了甩袖子,十分不屑的模样,“我实话告诉你吧,佛祖收走我是假的,我现在已经堕入了魔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道济惊得往后直退,他疑心此时又是幻景,于是猛掐自己一把,但是刺痛之感如此真实,不像是假。道济的胸腔里翻腾着哽咽,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胭脂,胭脂明明被佛祖收走了,怎么可能堕入了魔道呢?
“如果不是你李修缘,我胭脂不可能沦为今时今日的模样,不可能堕入魔道!”
女子说罢转过身去欲走,黑红色的光如圈般展开,女子缓缓走了进去,里面是没有穷尽的黑暗。
“胭脂,不要啊胭脂,让我来帮你!”
道济跨步上前,想拉住胭脂。但是靠近之时,一阵强光明晃晃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很快,有大风刮过,刹那间的风力似乎能够将道济整个人吹飞。
道济顶着风,艰难用手指拂眼,霎时间,他的双眼闪现金光。
佛眼一开,一切便看得真切起来。
道济见前方清心坡有亮光,他于是顶着狂风向前走,只走了一小段路,他便看到怪石纵横,把一个巨大的蓝光阵法围在居中。道济想看清阵法里是何景象,但是他的佛眼竟然看不穿此法。
不多时,风竟然莫名其妙停了,所有风雪都一并散去。
道济伸手一算,那妖怪居然已经不在人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怪异。
此刻,风里却幽幽飘来一句:“降龙!我们还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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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胭脂仓促赶到竹林之时,正见道济用手捂耳,表情十分痛苦。
他身旁站着一个长相怪异的人形魔物,数千戾气正缓慢凝结于此,魔物身边笼罩的黑雾也变得越来越浓。
其邪气之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让胭脂亦心生畏惧。
她寻了机会,躲在一块怪石后边观察那怪物,却猝然间听到道济大叫一声“不可能”,而后他开始喃喃,胭脂再也听不清楚。
但胭脂倏地发现,道济并不是对着那魔物说话,而是朝着另一方向,此时正略显激动地摆动着手。胭脂远远望去,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回想起方才道济在灵隐寺内心神摇荡的模样,心想他是又一次失去了神智。
胭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赶往乾坤洞耽误了时辰,自己应该一早就到了。
片刻前,胭脂站在乾坤洞外,发现洞内也是一片乱象,几个妖精正在起舞,其余的在作法打架,与百姓们的症状相似。只是胭脂顾不上这些,见道济不在此处她很是着急,旷野荒郊的,她只得细细寻找。
在怪石后面停留了一会儿,胭脂决定起身,趁着魔物正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她挥袖施法,靠近道济。
只是,胭脂走得近一点,发现自己居然也能在道济身旁看到一片红影,但那身影模模糊糊,胭脂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恍惚间,胭脂觉得那身影有似曾相识之感,她有些愣神,然而道济与那红影周旋之际,胭脂清清楚楚听到那妖怪振振有词,说道济即将再无存活的可能。
胭脂再度施法,瞬移到道济身旁。她轻拍道济的肩膀,又叫了一声“师叔”,道济却如同聋聩,仍在梦中,头也不抬,只是自顾自地嘀嘀咕咕。
正在此时,一张漫天蓝网不偏不倚向道济飞来,胭脂见罢,来不及反应,于是用法术将道济狠狠一推,自己却落入网中。
那魔物正洋洋自得,它用放逸根之阵将降龙围住,除非降龙限时清醒,不然他绝无存活可能,只能在温柔乡中走向死亡。此阵法源于魔物自创,它能困住天下苍生,其威力尤其针对佛门中人。
魔物飞入阵法,抬眼却发现眼前人并非降龙,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怪吼一声,震怒道:“和尚?你是个什么东西?”
“喂,什么东西不东西的。”
胭脂甩了甩长袖,虽心里发怵,但面上傲然,她也不给魔物回答的机会,只是继续道:“你是什么妖怪!我从来没见过你。”
“哈哈哈,好,本座告诉你,本座是心之乘物。”魔物邪笑两声,“本座倒是好奇,你为何能躲过我这遮天蔽日之心法。”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胭脂觉得这“心之乘物”真是可笑至极,明明是他自己的法术,还来问别人。
“此法普通凡人通通不能幸免,只有两种情况可免于难,一是修成正果者无欲无求无挂,二是法力高深之人所思所念已在身旁,或处于混沌状态。”
“我看你是人,难道你……”魔物仔细端详眼前的和尚,而后又很是不屑,“随你法力高强,四大皆空,无欲无求,亦不能跳出圈外,你既替降龙进了这阵法,我便先杀你,再去杀他。”
“少说废话,动手吧!”
胭脂瞪了眼前的妖怪一眼,而后一掌击向围住二人的网,此网随之移动,但它坚不可破,受攻击后蓝色光芒变得是更加刺眼。
魔物伸出一只手,黑烟便缕缕集于它掌中,它徐徐将手掌抬起,一道黑光随之飞出,直直朝胭脂飞去。
胭脂施法设出一道屏障,然而全然不能抵挡,黑光击到她腹部,猛然间带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楚。胭脂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几乎动弹不得,她明白,自己的法术全然不是眼前怪物的对手。
胭脂试着凝神聚气,再使掌光,然而她拼尽全力的一道红光冲去,那心之乘物只站在那儿微微一拨,红光便散尽了。
难道……难道自己就这么死去吗?
“这下,真要应了他说的他与我无缘了,不……我不甘心,该死的是这只妖怪。”
胭脂双拳紧握,恨意渐起,此时她陡然感受到手心异动,摊开右手,绝情魔刀泛着红光旋转着,似乎蠢蠢欲动。
胭脂想起道济跟自己说不希望自己入魔太深,可此时若是不用绝情魔刀,又如何能与这等怪物过招?而他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难道要让这魔物就这样轻易危害人间吗?
胭脂咬咬牙,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她双手交叉,而后缓缓递出右手,绝情魔刀正旋转于掌心,力量是势不可挡,胭脂只稍加掌控,绝情魔刀便高速旋转着向魔物飞去。
魔物甚是小瞧,觉着这刀掀不起什么风浪,它只是跟方才一样伸出手形成一个黑色的护盾。
但绝情魔刀靠近它之时,似乎活了过来,转速越来越高,刀锋越来越利,甚至直接躲过心之乘物手造之盾,从它身体里直接穿了过去。
心之乘物并无实体,绝情魔刀却硬生生在那团黑色上划了一道口子。点点鲜血渗出,那团黑洞直接缺了一块。尝到血的魔刀似乎更亢奋了,它飞转出去,将阵法的蓝网割破,而后缓缓旋转,回到了胭脂的手里。
绝情魔刀,连金身都可刺破,心之乘物也不能躲避,它几乎遭到致命的一击,它低头看了看自己已被扯烂的黑袈裟,却并不恼怒,甚至仰天大笑了起来。
胭脂不解,“你笑什么?”
心之乘物这才低下了头,道:“原来你竟是我同道中人哪,有趣!有趣!”
“不!我不是!”胭脂用手捂着腹部,方才的伤痛仍然叫她难受至极,听这妖怪瞎说,她此刻几乎怒不可遏。
忽然间,大风刮过,光圈四散,胭脂再抬眼望去,心之乘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存亡未卜。
胭脂环视四周,恰巧看到道济匆匆赶来的身影,急忙一道红光消失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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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散尽,天色已然向晚。
漫天的红霞席卷而来,有火烧田野之势。
“这里……这里竟然有打斗的痕迹?”道济快步走到乱石之间,看到草地上有大片血迹,有些嫩草被斩断有些则烧得焦黑。
不知何故,道济见了那摊血,心竟然随之一颤,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腾上他心头。
他举起蒲扇,仰天大声道:“到底是谁!究竟是谁在这戏弄和尚我啊!”
鸟雀飞过,留下扑腾翅膀的声响,此处空无一人,他自然难以到任何回应。
道济越想越不忿,他想这件事情不搞清楚自己真的会寝食难安。思索间,他忽地打了个喷嚏,反应了一会儿,他将蒲扇插到背后的小袋子里,双手握拳抬脚走路,速度快有残影。
“你们在呼唤我,有木有!”
片刻之间,道济已然到达灵隐大殿。
“哎呦……”广亮的黄僧衣上沾了不少泥点,他此刻面如黑墨,坐在地上捂住臀部,语气里略带埋怨,“疯济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道济啊,你看看,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元空住持用手撑着头,似乎也受了轻伤。
道济抬头细看,大殿内百余众弟子都有不同程度受伤,此刻他们恢复神智,却完全不知道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父,这个这个……一时半会儿和尚我也说不清楚,我先去到处看看。”
道济边回答元空,边伸手快速转动,施法给众人疗伤。
“看仔细一点啊。”广亮此刻仍坐在地上,说话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一点儿都不疼了,于是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小心点啊道济师叔。”必清伤势不重,此刻正站在元空住持身后,见广亮站起身来,他立刻过去扯住广亮的袖子,“监寺师叔,我好怕怕。”
“怕你个头,快去清点人数啊。”广亮装作要打必清的样子,而后又摊开手摸了摸必清的脑袋。
“哦哦,哦。”
必清赶忙答应了下来,而后也消失在暮色之中。
微风萧萧,天此时几乎要完全暗下去,道济快着步子在寺中探查,遇到重伤的和尚便施法疗伤,不多时,迎面遇上了陈亮赵斌。
“师父!”
“师父。”
赵斌与陈亮一前一后,走到了道济身边。
“斌斌!亮亮!”道济拍了拍两个徒弟的肩膀,几乎是泪眼汪汪。
赵斌只是疑惑道:“师父,好奇怪啊,我刚才醒过来,发现陈亮又好好的了,可是这寺庙里好多和尚都受了伤,不知道是怎么了。”
“是啊师父,我俩不敢怠慢,马上就在寺里查探情况了,照理说,妖怪是进不来的。”陈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个嘛……”
道济手托下巴,表情一脸严肃,对上陈亮和赵斌疑惑的眼神后,缓缓说道:“和尚我也不知道。”
赵斌与陈亮本认真等待答案,此刻却差点儿喷饭,他俩见道济表情仍旧非常严肃,于是亦正了正神色。
半晌,道济似是想起来什么,开口道:“对了,陈亮,我还要问问你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哦,师父,是这样的,我……”陈亮摸了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我下午想去乾坤洞看看有没有办法见见白灵,谁知道我走到洞口好像听到有吵架的声音,我站在那里,突然有一团黑色的雾打过来,后来……我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那看来,还是那乾坤洞主搞的鬼。”道济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嗨呀,你胆子也太大了,下次可千万别独自行动。”
陈亮自知鲁莽,于是很快“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你们两个,这就去灵隐寺外救人,我想外面肯定有不少百姓受伤。”道济将手放到自己胸脯前,揉搓一二,递出一颗黑色丸子,“要是遇到这样的百姓,你们只需把这只溶在口,不溶在手的伸腿瞪眼丸喂给他们吃,就没事了。”
“师父,就一颗?这够不够啊?”赵斌未伸手接伸腿瞪眼丸,只是疑惑。
道济嘴念咒语,法力凝结变出一个白色布袋,又将那一颗伸腿瞪眼丸放了进去,轻轻一晃,袋子便鼓鼓囊囊的,“好了,这下够了,快去吧。”
“是,师父。”赵斌接过布袋。
陈亮与赵斌二人相视点头,而后十分默契,前后脚离开了灵隐寺。
道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正看到必清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自己,必清身后一个宽宽的黄色身影,根本掩盖不了自己的存在。
道济几乎是蹦了起来,大声道:“干什么,你们俩想干什么?吓我一大……跳,和尚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广亮推开必清,走上前来,“哼”了一声,“我们灵隐寺上上下下近千余众,清点人数真的很不容易啊。”
必清探出头来,狠狠点了点,道:“我们找来……找去,找来……找去,大家都在,只有一个人不在啊。”
“谁啊?”道济一脸不解。
广亮必清异口同声道:“必安!”
“什什什什么,必安?”道济听罢,只觉得眼前一黑,“我的禅房也找过?我本来是施了一道佛光……”
必清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井里都看过了,就是没有必安哪,我们推测,他一定是出去了。”
“你们还不快找!”道济攥紧了拳头。
“济癫,是由你带领必安的,当然是你负责了!”广亮理直气壮,他看了看黑沉沉的天,似乎有鬼魅正盯着他看,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再说了,这天都黑了……”
必清嘴上也“对对”地表示同意,而后吓得与广亮抱成一团。
“喂喂喂喂喂,你们两个说什么啊?”道济掏出破蒲扇,皱了皱眉。
“我的好必安,刚入寺你就这么没了……呜呜,都怪你师叔不去找你,你可别来怪我啊!”广亮像是哭丧一样,嚎啕了起来。
“好的,我去!”
道济忍住怒意,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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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已经入夜,但见高空之上明月一轮。
虽说出来找必安,可道济此时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每每遇到胭脂的事情,他总是算不出来。他不能确定,方才在那魔物的影响下见到的是否是真的胭脂。
道济掏出葫芦,胡乱灌了一口。清酒顺着嘴角淌入破僧衣的领子,他也毫不在意。
“胭脂入了魔道?胭脂怎么可能入了魔道呢?上回见她,她人性仍在,只是被大鹏鸟带坏,此次见她却是魔气缠身,人性全无。”
道济慢着步子,沿郊外小道行走,虽是夏季,周围寸草不生,他不断自言自语,而后终是自问,“为何她……会不断地牵动和尚我的心呢?”
那魔物扰人心性,自己见到的可能仅仅只是幻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原本自己不该再纠结这些。
“难不成,我真的爱……呃……嗯,阿弥陀佛,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啊。”话说到一半,道济有些心虚地噤了声。
他抬头望那一轮圆月,只苦苦一笑,心里道:道济啊道济,你不承认又有什么用呢?连这怪物都告诉你了,你的心里有胭脂。可是你是降龙,你心里怎会有胭脂,怎能有胭脂?
道济双手合十,缓缓道:“阿弥陀佛,我执为根,生诸烦恼。道济我眼下还是降妖除魔,不该想这些事情。”
说罢,他拿起葫芦,掀开盖子,又品葫中酒。
也许是随心而行,也许是更深露重,看不清路,不知怎么,道济竟然走到了那破庙。
大抵是心之所向吧,道济不再追问自己为何来此,只是抬头瞧了瞧这熟悉的地方,道:“也好,和尚我就在这儿稍作休息,然后出发找必安。”
道济走了进去,先是朝着庙中央的大佛拜了拜,而后独自寻了一根柱子倚着,坐在地上寂寂然喝起了酒。
葫中的酒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淌得他衣衫都湿了,可是,无论有多少酒,道济本应喝不醉。也许……酒不醉人人自醉,只片刻,他便头靠木柱,沉沉睡去了。
听到声响,胭脂吓了一跳。
方才她与那魔物搏斗深受重伤,一时不知去往何处,所以想到来此破庙运功疗伤。
胭脂仍在回想方才与那魔物决斗的场景,她渐渐明白,自己的身体其实根本没有变化,虽然别人看自己是个和尚,自己看自己还是原来的模样。
大概别人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应该是类似于障眼法之类的。恐怕就算自己换了不同的衣服,别人看起来也只是僧衣,没什么特别的。
胭脂的腹部隐隐作痛,她再无心思去想这些。
她盘坐于地,双手相叠,运功于全身。
运功疗伤之时,胭脂只觉腹部有撕扯般的疼痛,她小心解开衣襟,只见伤处已经溃烂,有血不断渗出。她痛得紧皱眉头,原来自己不仅仅是受了内伤,外伤也一样这么严重。
血从嘴角流出,胭脂深知此伤难以凭空自愈,她将衣服穿好,心想自己或许要出去采些草药才行。只是她原本想出去,手心却传来刺痛,让她疼得几乎叫出声来。
胭脂抬手一看,自己右手手心有一道划痕,深而泛红,痛已入骨。
方才决斗明明没有伤及此处,为何手竟然如此疼痛?
还未来得及多想,胭脂便听到了人的脚步声和打鼾声。
胭脂十分谨慎,她从佛像后走了出来,不知来者是谁,所以她摆出了攻击的姿势,以防不测。
她定睛,但见道济醉醺醺地躺着。
是他?胭脂愣怔在原地,他怎么会到这儿来?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胭脂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夜闯灵隐寺的时候,她便见识过道济装睡的本领。此时拖着病躯,她更不敢贸然上前暴露身份。
她退后两步,隐匿于佛像之后,又瞧了道济半晌。
只见道济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不像在装睡。
胭脂深吸了一口气,她便赌道济不是装睡,于是快步走到道济身旁。
她蹲坐下来,用手轻轻推了推眼前人。眼前人双睫微颤,只是咂摸了一下嘴,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
胭脂稍感安心,于是更加靠近了些。
她还是第一次趁着道济睡觉看道济,她左手托着脑袋,心想自己的确没有选错丈夫,哪怕是穿着最破的僧衣,也难掩他的俊脸。
想罢,胭脂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她只作了浅浅的停顿,可是缩回手时,手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他的手此刻紧攥着自己的,不肯放开。
他醒了?胭脂吓得几乎要施法逃走,但却迟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抬眼一看,眼前人依然是睡着,原来只是梦中的反应,胭脂受了惊吓,却忍俊不禁。
手心传来丝丝痛意,心却是暖。
手被握着,也不妨碍她乱动,她的指尖轻轻触碰道济的脸,心里又生出无限的留恋。
“你不是李修缘了,那我该叫你什么呢,叫你道济吗,我还是叫你修缘好吗?”
胭脂声音很小,怕吵醒了他,“其实呀,为了你受伤我是愿意的,为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时间可以停留在此刻多好,胭脂脸色发白,嘴角却带着笑意。
此时,她突然感觉到手心温热,似乎是有血流出。她仔细看自己的手,果然是血。担心血沾到道济身上被他发现,于是胭脂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道济的手,而后轻轻掰开了他的手。
他若是也来此处,自己便不能多待,疗伤被他发现,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自己不能透露身份,也就自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法术了。
胭脂盯着道济看了一会儿,而后便站起了身。
她想,无心洞或许还空着。胭脂还是打算回老地方养伤,不是心有魔念,只是无处可去,只在那儿养好伤,便离开。
她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熟睡着的道济,而后化作红光消失在了破庙之中。
天还未亮。
道济醒来,只觉得头晕晕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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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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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城里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必安的人影。
道济犯了嘀咕:难道必安他真的出事了?
可是掐指算算,又算不出来,道济叹了一口气,忖道:“这可真是不好办哪。”
天已完全亮了,阳光流溢而过,市集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身影,百姓们行色匆匆,健步如飞,似乎昨日只是集体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后心有余悸,却叠着精神,也无事发生。
道济一无所获,只能垂着头回到了灵隐寺。
他刚迈步子进门,就撞见一胖一瘦两个身影站在离门口不远处观望。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道济不觉诧异地瞪大了眼。
广亮看着道济,语重心长道:“我们两个是专程在这儿等你的。”
“等等等……等我?”道济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必清站在广亮身旁,“嗯”了一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道济,你不用找必安了!”广亮拍了拍道济的肩膀,似乎在赞扬他勤劳肯干的好师弟。
“啊?”道济不由惊咦一声。
“是这样,刚才我们呢收到一封信,就是必安他托人送过来的。”
必清再次大力点了点头,道:“对。”
“信里说他父母出了事,他得去照应一下。”广亮抿了抿嘴,似有感慨之意,“必安他也算是尽一份孝心了,我们都应该完全地体谅他!”
“没错。”必清亦一脸严肃。
“喂喂喂喂喂,这公平吗?这公平吗?”道济紧咬牙关,握紧拳头,似乎愤怒到了极点,“之前动不动就赶我出寺,现在必安刚入寺就请假,你们居然……”
广亮笑眯眯道:“道济,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呢?必安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沙弥,你可是他师叔。”
广亮双手握成拳,而后手抵下巴,对着道济眨巴眼睛,必清见状,也摆出同样的姿势。
“我可没有,我是想说你们居然……”道济欲言又止。
广亮满脸笑意,伸出手戳了戳道济,却被道济嫌弃得左拍右打。
“我是想说你们……居然变得这么善良了啊?”道济飞舞着手指指他俩,似乎想再夸两句,但是到了嘴边只变成了“呵哈”之声。
广亮的笑意僵在嘴角,大声道:“去去去!”
“好了,和尚我找了必安一夜,头也晕了眼也花了,我先去睡会儿啊。”说着,道济已经抬脚走了两步。
“等一等!”广亮举起双手,似乎有大事要宣布。
“嗨呀,怎么啦?”道济正欲跑步离开,又倒着跑了回来。
广亮贴着必清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必清立刻瞪大了眼看道济,而后惊呼,“道济师叔,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道济一脸疑惑地询问着。
“你的脸上有血啊!”必清声音颤抖着后退了一步。
道济浮夸道:“哇!好疼啊好疼啊!”
广亮好奇地伸出手去摸道济的血,他用手将血擦去后,不见一点儿伤口,于是按住了躁动的道济,道:“不是你的血。”
道济也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好像真的不疼。”
“道济师叔,你怎么弄的?”见道济没事,必清又往前走了一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道济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不好啦,不好啦!”
道济攥紧拳头,“又是谁!”
白雪上气不接下气,此时举动仓皇,面色如土,见到道济便喊出了声。
“是你啊小白兔。”道济从未见过白雪如此着急的模样,料到有事发生,于是收敛了神色,“怎么啦?”
白雪略略喘息,将神定了一定,慢慢道:“刚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正在挖洞,然后我好像……好像晕过去了,突然反应过来就满头包了。”
白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突然瞪大了眼睛,“哎呀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就是……就是我出来之后,看到外面都挺乱的,我就想是不是乾坤洞主搞的鬼,我就去凑热闹去了。”
白雪交叉双手打了个冷战,“没想到,我还没进去就听到他们吵吵闹闹的,都快打起来了,说是要找出来是谁练了什么大法害得一帮门徒都中招了。”
道济点点头,心想那魔物法力无边,的确不像是普通的妖怪,只是他大概与乾坤洞主为友,怎会连乾坤洞主的门下都不放过?道济越发不明白了,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还有……”白雪摆弄着手指,几乎急得说不出话来。
“你别急,慢慢说。”广亮站在一旁,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伤害无辜的白雪。
“呀,他们说乾坤洞主好像把白灵关在乾坤洞的哪儿了,关着倒还好,只是,乾坤洞主他,他现在好像想杀了白灵!”
白雪头撞得晕晕乎乎,这下却是全想起来了,她急得上蹿下跳,几乎快哭出声来,“圣僧,你救救白灵吧!我不想看着我的师姐死。”
道济听罢,神色庄重,点了点头。
忽听“哐当”一声,众人转头过去,陈亮的佩剑已经掉在地上。
“帅斌!陈亮。”白雪转头,见到赵斌,立刻握住了赵斌的胳膊。
“白雪,你确定你没听错吗?乾坤洞主关着白灵,现在想杀了白灵?”陈亮故作镇定拾起剑,说话时却已经咬着牙,难掩怒意。
“千真万确,我就是听到他们这么说的,不会有错的,乾坤洞主很少杀门众的,所以他们讨论了半天呢。”
白雪身如针刺,她有些后怕,紧紧抓着赵斌。赵斌轻轻拍了拍白雪的肩膀,似乎在让她放宽心。
陈亮面上无甚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转头向道济道:“师父,我要去救白灵。”
“亮亮,为师知道你的心情,但恐怕以你的力量不足以与乾坤洞的那些妖怪为敌呀,还是为师亲自去一趟吧。”
道济知道自己不能劝服陈亮在此处等待,或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愿意为了对方放弃所有。但道济还是要试着劝,因为若是遇到那魔头,就连自己也不知有几成胜算,更何况是他们。
“师父,我要去。”陈亮十分坚定,似乎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赵斌一身正气,此时也无所畏惧,道:“师父,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我也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我也去!”白雪也握起拳头,怒意燃烧。
“好吧,那我们一起去。”道济看了看陈亮焦急的模样,顿了顿便开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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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基本要从济1结局写到最后收复大鹏,所以每对cp都会在此文内有相应的结局,主济胭,副cp为亮灵斌雪等,中间有很多单元篇,长篇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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