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龄启蒙则命入上书房，虽有伴读作陪，仍觉烦闷无趣，少年贪顽，一张小小书案如何困得住。】
【有伴读督促出门，至时甚早，先生未至，上书房内寥寥几人，或是埋头温书，或是在自个儿座位上不知捯饬什么，总之，无人搭理，如此便更是无趣了。】
【那是谁，看那背影，是为炀么，听说为炀憨笨，我却未曾接触，反正先生未来，我亦闲着无聊，随手拿起一本书卷便往其头上砸去。】

（我正于上书房寻找昨日急着下学，将课业随手塞进了哪位皇兄弟柜子中时，脑袋被中一击，那距离和力度，及掷的大书卷，串联起来，可是“飞来横祸”，避也不及——我懵懵地在原地怵上乐了好一会儿，那大书卷滚落到地板上时，脑袋和耳朵还是嗡的）
你——打——我！！！（嗓门儿本就大，这般地一吼，让几个围在门口玩蛐蛐罐的弟兄，纷纷跑进来瞅热闹，是以有了“观众看客”后，言行更加地夸张）你——打——我！！小爷我要告诉皇阿玛，告诉额娘——叩德寅却！（伴读的最大作用，大抵就是如此）他打我！你去抱一沓书来！越重越好！越厚越好！你几个愣着做甚？！赶紧跑回去告诉我娘，她儿子被人打傻了，上不了学了！你几个——去告诉文傅！

【书卷砸头，为炀反应之大是我始料未及，不过他如此大声嚷嚷更显憨蠢不堪，惹来更多人的围观，是我砸的他，然而，他又有何证据，先生不在，其他人又能奈我何。】
嗯？怎么了。
【其大嚷告诉额娘又要搬书报复，我却只觉可笑，任是哪个正常人亦不会搭理他与之伙同，更不会为他抱书来，他们聚来不过看热闹罢了。】
需要帮忙吗。

（戏已开锣，最可恨的，是安排了个木讷呆板的角儿，好生助长起来的“气焰”，被他这俩句，一下子浇灭了，留下余火，腾腾地烧着人的脾气。他合该喊我句皇兄、却连乾西的小太监也不如）
嘛呢？耳朵眼睛白长了，打了人，还不乖乖地伏低，说一句爷爷道歉？！否则待会儿夫子来了——我告上几句，有你好果子吃！
（随手抄起了滚落在地板的书，草草地翻弄了几页，我自不能去内容上挑出什么过错，是以指着那歪曲的字体、大做文章，实则宫中几个小子字帖下的字，大多不如皇姐妹笔下的工整，而我刻意不提自己同样的短处，张大口就来）
这字儿你写的？瞅瞅、这撇和点、都秃到框外头去了！千锤万凿——这四字你就对了俩。你懂这字儿啥意思不？书读得不行，丢起东西来，窜上天去了！

【安静严肃的上书房被他这么一嚷嚷整得跟菜市口似的，幸好先生未至，若不然准得被他这大嗓门给惊着，而我则是与一旁观众无异，不慌不忙瞧着他折腾闹这一场，谁也没瞧见是我砸的，众知他憨，可有谁会信他无证无据的指控。】
好了，别闹。
【我扮作一副母亲般的慈祥模样自己都要憋不住笑了，苦口婆心地劝着这不懂事的孩子，本就不灵光的脑子还学着讲学问，心疼着可别再叫人看笑话。】
你也识得这些字呢，可真了不得，只是就算这几本是我的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我娘给爷叫过来了没？夫子叫过来了没？！（我说不过他、明面儿上脑子也没他灵光，好似是不争的事实，我这番同他打打闹闹，倒让他人捡去了眼睛的便宜，许是还记恨着他往人裤兜子丢鞭炮这桩子事、一脚踹在俩乐得发颤的小书童屁股上）笑嘛呢？笑笑、把叩德寅却给爷抓过来！他主子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在哪个角落躲着呢？！
（眼一翻，将那大书卷揉了个底朝天、对着人就是炮轰似的一顿骂）
说你愚笨，还骂别人蠢！能证明个啥？证明你不懂写字，证明你文墨不通、证明你是个没脑袋的呆瓜子！（又扯着嗓，对着边凑热闹的人一顿好骂）快给爷乖乖道歉！

【我是真服了他的嗓门儿，嚷嚷这么许久仍旧响亮得很，他也不嫌累着，我听着都觉得耳朵累了，任他暴躁的嗓音乱吼乱叫，我却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我何时骂谁人蠢了？就算我笨，也不至于笨得无故与你道歉罢。
【正与他讲道理，先生便来了，一众看热闹的急忙便散了去，只余他仍是一副骄傲要把事情闹大的模样，而我却是一脸无辜，虽平日里我是顽劣，可他也没证据我对他做了什么，先生一来，自然先得把大肆嚷嚷的他给揪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他非拿着我的功课赖我，还骂我愚笨，我得多无辜啊。

无故道歉？你这么一卷儿书咯噔地往我头上砸，这么多双眼睛都瞅见了，大丈夫敢作敢当，敢做不敢认，就一胆小鬼！
（不知人群之中谁人起哄了一句，今日授课的夫子踩着时辰，捋着花白的长胡，抡着戒尺地大步走进，险些没给我吓出心悸来）
胡说八道！（扯着嗓门又是一声儿嚷嚷）您给评评理，嚯，就这么大一卷书，往我头上砸，完了还一副理直气壮，不给人道歉！

【先生威严致使上书房一片肃静，唯有我为自己“无辜”辩护，以及他无理取闹的嚷嚷，先生自然不是好糊弄的，犀利的眼神望过来，三两下便能猜出个大概，分别将我俩训斥一番，各有责罚，我自业不会再抵赖，愈是不认罚得愈重，而为炀心中自觉着是受害一方，委屈得很，可先生又怎会放过他，上书房何曾有过这般“热闹”，独独他能，大伙儿也都看他一人折腾演大戏了。】

（添油加醋地将他方才欺负我的行径，好好地同夫子说了个遍，可却没有意料内对为靳的责罚，向来奉行中庸之道的夫子，将他我二人骂了个遍后，罚了抄书，就将今日这场闹剧匆匆翻过了，余下自个儿恨得牙痒痒，却只能顶着发红的手心儿，乖乖地上了一日的课）

[内廷中路|乾清门东]---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