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一起哈酒】:寇十三娘(寇时辛)x元十斗(八年四月)
(文字版)
寇十三娘
没奈何,赌气一屁股坐在桌旁:“元小弟,你总得给我个说法!这多酒交不上,我怎么向聚仙楼交代!?”
元十斗
吸溜口白粥,又塞了两筷子咸菜,咬的咯嘣响,
“我的好大姐呦,你让这让元某上哪儿说理去?”
粥碗一搁,叼了个窝头,抄起葫芦瓢就往院里去。裤管子溅泥,深一脚浅一脚撩在浑水里,掀了酒缸盖,
“您瞧瞧——这能喝吗?”说着一瓢打在缸里,土腥气直扑鼻,混的和洗过鞋底子一样。
寇十三娘
抬脚跟着元十斗来在后院,他一掀盖,冲得十三娘打了个趔趄:“老天!”
十三娘把个一双眉毛皱成一团,却不愿意死心,自己抄起瓢在缸里拨弄了两下,这浑,只怕猪都不滚!
她接连掀开几缸,都是如此,甚至一口缸里还照脸跳出一只蛤蟆来,这是做了窝了。
十三娘丢下瓢:“那怎么办,我谈好的十坛酒,这还是小宋伙计关照我老合伙,推了别家给我的生意。这时候给不出,不是砸我的招牌吗?再说,也是砸你的招牌啊。”
元十斗
自家水瓮精光,干巴窝头给噎够呛,拍着脯子顺下去才开口,
“奶奶的,天爷往下泼水,我这是生怕埋汰了几缸酒,全拿篼子盖上。”
转过身指墙上,旧驳青砖上淹过的水渍足有半人高,又指门前翻过的新土,啐一口,
“东村那帮丧良心的,赶着夜往咱这挖,大水淹过来,元某是第一家。”
搬倒酒瓮泄水,可见瓮底一层沉泥扒的紧,把东村一众的老子娘问候一遍,
“别说这酒了,你看看屋里那米袋,水缸,哪还有个囫囵样,夜里睡炕上,一口水呛起来,元某还当自个儿住龙王宫呢。”
说罢揩了把沉泥,捻在手里,摆手,“寇大姐,你瞅这泥,光刷洗这五口缸,少说也得两天吧?咱就是一个臭酿酒的,没招牌这一说。”
“若是姐姐想转圜——”
两处眉棱骨挑了一下,“咱也是愿意帮的,只是您得先逮个龙王来,我这嘴里可吐不出水,村口井里的水比这里清不了多少。”
他倒是没编虚,今儿一早去打水,扽上来的水桶里混黄就算了,还有只死雀,这水哪能用啊,沾了疫病可是人命官司,自然是不愿招惹的。
寇十三娘
十三娘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自打东村挖渠引水,西村家家户户就被淹了个透,十三娘住在顶西头,淹得晚,可也淹得狠。屋里家当倒是简单,无非泡坏几个木盆柳筐,那存酒的地窖可就遭了殃,几十坛酒,不说多少没抢出来的,就是抢出来的也坏了味道。此番登门,本以为他家情况好些,如今看来,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
十三娘叹了口气:“知道你说的龙王是谁。可他只怕不是龙王,是阎王。”
“当初引水淹西村的也是他们,现在要借水,他们哪里肯给?就是肯,我沽酒也没有攒下几个钱,更何况——”
更何况,开口求东村,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思来想去:“算了,这生意我不做了,宋小弟那我去赔礼道歉就是。”
元十斗
“不是这么个理,寇大姐,先进来坐。”
听的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这事儿若是不解决了,自己的酒窖也得关了,买卖做不成样子,忙招呼进来,
“这地是砸银子买的,东村的干埋汰事,头两回不和他计较,可要十年八年都这般,咱可不受这窝囊气。”
门口搭了两把灰,啐口馒头沫子,“这么着吧,改日我去东头探探风水,看那位是要做龙王……还是做阎王。”
一屁股坐在炕头上,心里虽是记挂银子,可到底是气急了,也看她一脸愁苦,火气更大,
“大不了,咱西村的去掀他的阴曹府,那些个小鬼,还不够收拾的。”
拍的桌子上碗筷一阵乱倒,再看看眼下这位,一对鸳鸯钺杀人无数,西村众人来之前也都打过照面,怕没一个混饭吃的,东边索命链倒也狠辣,想来不过是双拳难敌四掌,底气十足,
“不想扯破皮面,东头欺生看咱人少,又眼红我们买卖,以后指不定怎么蹬鼻子上脸呢。”
“生意得做。”起身到锅边,舀了半碗锅底粥,“除了两坛子酒,这是最后一点干净水了,寇大姐,润润嗓子。”
寇十三娘
“嗳。”
一面应着元十斗的招呼,一面抄起瓢,往水缸里捞了捞,把那一窝蛤蟆全赶了出去,顺手盖上水缸,就只听得元小弟在里间埋怨,应道:“说的就是这个,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两只手,就没有这么欺负人的道理。”
拍拍手,走进里屋依旧坐下:“咱们在这里寻个活计过生活,本来和气生财,真闹起来,也没意思。说来不好意思,我也帮不上什么,就是干着急,既然这样就照元小弟你说的办,只是你去归去,千万别上了头不管不顾,否则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大姐的罪过?”
十三娘虽这样说,也没有抱什么希望,若是此去元十斗无功而返,她还要想法张罗生意,一来二去,心事更重,亦无意多留,摆摆手:“这时候留点干净的水不容易,你年轻人吃吧,我得赶一趟镇里,和宋小弟招呼一声。”说完便起身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