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火光像是飞速生长的攀援植物一般在最高点欢呼雀跃时,不知是何处的一声惊呼起了头,乐声戛然而止,游行的队伍在一阵死寂之后一齐涌向离宫门较近的一侧,乐师的乐器惶恐地闭上了嘴,远处有侍女气喘吁吁地跑上高台,大喊道:“火……殿下的寝宫……”
C.C.有些诧异,然后目光猛的锐利了起来。
又是一声高喝:“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分成两队,一对下城门维护秩序,一对跟我去灭火!”侍卫的领头瞪圆眼睛咆哮得像一只狮子:“究竟是哪个蠢材弄出这种事来,这人的小命不想要了!”那边压制住无措骂骂咧咧地下了城楼。依照规矩,游行期间的大小意外都要由执勤的侍卫队负全责。这天捅了篓子,只能说是运气太背,事后免不了处罚。
身着制服的侍女和侍卫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一瞬间,整个皇城惊慌失措。
C.C.转过身去,远处的大火还在烧,那片火嘲笑一般漫不经心地烧着,然后注视着脚下的众人——仓皇奔逃的,前来扑灭它的,看热闹的……有一瞬间C.C.觉得那片火是有生命的活物,就在这里,这一刻,那个少年作为皇子的一切全部然为灰烬,他的书籍他的衣服他的房间……全部然为灰烬。似乎是在向C.C.昭示:那个少年已经不再是神圣不列颠的皇子而已了。
是了,那少年作为皇子的一切的消失是必然的。他——天生就是王,从这一刻开始,更加不容置疑了。
C.C.下意识裹紧自己的长袍,帽檐的绒毛扫在脸颊上的感觉十分微妙,照常理,这时的她应该毫不犹豫地冲到哪里和那群人扑灭大火,可是偏偏脚上像是捆着千斤重的镣铐,丝毫不能动弹。
这样接近僵死的场景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C.C.以为自己真的不能动了。然后,城墙另一侧出现了一个人影。
对方消瘦,身上侍女的长裙被大火撕扯走了一部分,衣服上每个破碎的痕迹周围都镶着焦黑的一层,那是火烧过的印记。然后,C.C.的眼前有一道亮光闪过,那人手持长剑就这么向她刺过去。
城门下的骚动一瞬间静止。
长剑出鞘,持剑人没有丝毫犹豫,C.C.面对着锋芒一动不动,只要那人想要将让长剑割断C.C.的喉咙,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根本没有人有速度冲上去救援!
一阵冷飞扑过来,C.C.紧贴脸颊侧面的碎发动了动,然后身体的某一处像是被攥住了——脸颊上的温度一瞬间让她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好比心是一面鼓,被什么突然猛击了一下。
——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记忆里那个少年松开她的肩膀时,有冷风趁机拂过她的面颊,然后他对她这样说。
于是C.C.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眯了眯眼睛,抽出腰间的长剑尽全力挡住了那人的一剑。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了莉莉的脸,是了,那张脸的确有些熟悉。在图书馆门前,她与管理员周旋的时候,那个侍女来为王后取书;更早的时候,是在夏莉的生日宴会上,那个侍女紧紧盯住自己不放。竟然是她,这样的一张脸竟然被自己疏忽了。C.C.从鼻子里闷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谁。
那边的火势依然没有减小的苗头,而这边,莉莉拼尽全力也要让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有所损伤。比起莉莉,C.C.的剑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那个少女的立场坚定得可怕,甚至是把自己的一条命攥在手心里,打定主意要和她共亡,而C.C.是被动的,她无权支配自己的生命,“拼命”一词又从何谈起。
“是心吗。”C.C.皱着眉头咬牙想着。
那边似乎无力再和她周旋下去,这一剑不再有余力,直接刺向C.C.的咽喉。
她大口喘着气,背身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城墙边缘,不再有退后的余地。索性放弃防御,任莉莉的剑锋靠近自己,她也伸出手对准那少女的左胸口,莉莉割断她咽喉的一瞬,她自己也会被一剑贯穿。
此刻,C.C.什么都听不到,没有大火燃烧时如同成千上万气泡破碎的声响,没有人群发出的高呼,只有风在耳边叫嚣着让她上前,不顾一切上前,让那具躯体被长剑贯穿,不惜一切,哪怕让她彻底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哪怕让她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