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子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做,我们都很喜欢看,特别是卡鲁赛尔斯小姐。他至多不过十二三岁,可是在那群人里面,就数他最聪明。他那一伙人都喜欢他,同时,他还是他们的头儿。虽然其中有很多都比他大,他们都承认他是首领。他是一个美丽的孩子,好像一个身体柔软的少年神仙的青铜塑像,一双眼睛分得很开,又聪明,又大胆——好像生活中的一个水泡,一粒微尘,一道美丽的闪光或者火花。你们都见过那种神妙光彩的小生命——我是说动物,任何一种动物,一只豹或者一匹马——它们都是那样动个不停,那样急切,那样活泼得一刻儿也不能安静;肌肉就像丝网,每一个极微小的动作都很优美,每一个举动都是那么奔放,那么不可拘束,处处都迸发着充沛的生命力,灿烂夺目的生命光辉。这个小孩子就是这样。他几乎全身都射出了生命的光辉。他的皮肤闪烁着生命。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炽热的生命。我敢说,我几乎听到了生命从他身体里爆裂的声音。一瞧见他,就像鼻孔里闻到一股臭氧的气味——他就是这样的新鲜,这样身体健康、精神焕发,这样粗野奔放。
“他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在比赛中发出警号的也是他。这些小孩子立刻拼命奔向舷门,用他们所会的最快的姿势游水,乱糟糟地、手脚不停地打得水花四溅,脸上充满了恐怖,一蹿一跳地爬出水面,或者用任何其他的办法上来,一个拉着一个的手跑到安全的地方,直到他们完全鱼贯地爬到了舷门上从那瞧着下面的海水。
“‘怎么回事?’卡鲁赛尔斯小姐问道。
“‘照我看,大概是一条鲨鱼,’船长本特利回答道。‘这些小讨饭的真运气,一个也没有给它咬住。’
“‘他们怕鲨鱼吗?’她问道。
“‘难道你不怕吗?’他反问道。
“她耸耸肩膀,向外瞧着水面,噘了一下嘴。
“‘无论给我什么,我也不敢到可能有鲨鱼的地方去冒险,’她说完了,又耸了下肩膀。‘它们真可怕,太可怕了!’
“这时候,那些小孩全走上了第一层甲板,聚在栏杆旁边,非常羡慕地望着给了他们那么多赏钱的卡鲁赛尔斯小姐。表演已经结束了,于是,船长本特利就叫他们下船。可是,她拦住了他。
“‘等一会儿,对不起,船长。我一向听说这儿的土人不怕鲨鱼。’
“她把那个会天鹅入水式的小孩喊到身边,对他做做手势,要他再跳水。他摇摇头,跟在他后面的那群小孩子笑了起来,觉得好像是在开玩笑。
“‘有鲨鱼,’他指着水面,主动的说。
“不,’她说,‘没有鲨鱼。’
“可是,非但他肯定地点着头,站在他后面的那些小孩子也同样肯定地点着头。
“‘没有,没有,没有,’她叫道。接着,她就对我们说,‘谁愿意借给我半个克朗和一个金镑?’
“我们六个人立刻掏出了许多克朗和金镑,但是她只从年轻的阿徳莫尔手里接过了两个硬币。
“她举起那个半克朗给小孩子们瞧。可是谁也没有急忙奔到栏杆旁边准备跳下去。他们都站在那儿,咧着嘴怯生生地笑着。她把这个钱举到每一个人面前,可是无论轮到了谁,他都是用脚心磨着自己的小腿,一面摇头一面咧着嘴笑。后来,她把这个半克朗扔下了海。他们望着这个银币在半空中飞下去,脸上都带着惋惜渴望的神气,不过谁也没有跟着一块下去。
“‘千万别用那个金镑来引诱他们,’邓尼森低声对她说。
“她一点也不理睬,反而用这个金币在那个会天鹅入水式的小孩子眼前晃来晃去。
“‘不能这样,’船长本特利说道。‘有鲨鱼的时候,我连一只生病的猫也不会扔下去。’